「父皇准了和親的提議,」太子叫沈樓來,商量出使北漠的事,「沈家常與蠻人接觸,你覺得派什麼人去合適?」
沈樓垂目,「臣。」
「你?」太子驚訝地抬頭,說是出使北漠,不過是去傳個話。沈樓貴為國公世子,這樣派去未免大材小用。
「蠻人兇悍,尋常使臣派去恐遭殺戮,臣這張臉他們認得,當能給幾分薄面,讓臣見到烏洛蘭可汗。」沈樓跟蠻人打了一輩子,卻沒能真正和烏洛蘭賀若交過手,也算是一樁憾事。
皇族居於京城,沒有直面過北漠蠻人的兇悍,但種種傳說從未斷絕過。聽沈樓這麼說,封章沉吟片刻便答應了,「也好,撥五百輕騎給你。」
「不必,五十人足以。」沈樓搖頭,五百輕騎,那是進攻的架勢,一個不慎就要打起來。
「我也想去。」鐘有玉嚷嚷道。
「你去做什麼,這幾日趁著父皇要推新政,孤再提提,說不準你們就能回西域了。」太子笑道,轉頭看向沈樓,問他是否順路回家一趟。
知道太子是提醒他給沈秋庭帶那份禮物,沈樓搖頭,「若是從浣星海走,蠻人會以為是北域相邀。」
封章不好再說什麼,表示今日到此為止,便散了。
出了東宮正殿,鐘有玉拉住沈樓,「你聽說了嗎?昨日林信在羽林軍營地殺了不少人。」
沈樓昨天昏過去了,並不知道這事。
「哎,你還跟他玩嗎?我覺得林不負這人有點邪性,殺人不眨眼的。」鐘有玉搓搓胳膊。
「事情尚不清楚,你莫亂傳。」沈樓警告鐘有玉。
「知道,知道,」鐘有玉滿不在乎地說,「我這不就跟你說說麼。深宮寂寞,小墨又不愛聽,我都快憋死了。」他天生話多,偏被禁錮在不能亂說話的皇宮裡,如同被捆住了嘴的八哥,急得就差用嘴蹭牆了。
「最遲明年,你們就能回莫歸山了。」沈樓拿開扒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酌鹿令開始推行,已經被皇家「養熟」了的鐘家兄弟剛好可以放回去,給天下做個示範。
蠟丸在手中攥了半日,回到住處,沈樓才有空坐下來看裡面的消息。先前讓黃閣調查蠱雕的蹤跡,如今終於繪製出了完整的圖紙。
「這是什麼?」林信從背後冒出頭來,扒著沈樓的肩膀看。
溫熱的氣息蹭在脖頸邊,有一種林信是毛絨絨的錯覺。沈樓把圖拿近些方便他看,「你看像什麼?」
「大荒,洛川,瀛洲,青縣,雁丘……」林信仔細辨認上面的地名,「除了大荒,都是我去過的地方!」
「你說什麼?」沈樓一驚,轉頭看他,兩人的臉就貼到了一起。
「你在查我的蹤跡?」林信沒有一點挪開的意思,就這麼蹭著他的臉說話。
沈樓頓了一下,也沒有挪開,眸色複雜地說:「這是蠱雕的蹤跡。」從六年前蠱雕第一次在大荒現身,到最後一次在南域菩提城附近有人失魂,這幾年但凡出現蠱雕吞魂的地方,都在這上面。
上一世,他只在北漠見過蠱雕,這種邪物在北蠻卻被奉為神鳥。這些年蠱雕頻繁出現,沈樓便想查查這東西是否與蠻族有關,卻怎麼也沒想到會牽扯到林信
林信也很是驚訝,若是重合一兩個地方還能算巧合,但一路看下來,這東西明顯是跟著他走的。
「這怪鳥,莫不是用來尋我的?」林信心中一沉,想起朱星離在雁丘附近獵到的蠱雕,和之後不久便出現在雁丘的蠻族人。若當真如此,還真是他害死了朱星離。
「我近日會去趟北漠。」沈樓伸手,把又開始鑽牛角尖的林信撈進懷裡。
被沈樓抱進懷裡,林信頓時把那些悲春傷秋都拋到了腦後,打蛇上棍地地摟住對方脖子,「我跟你一起去。」
沈樓失笑,「你不去收鹿璃了?昨日不是已經挑好了淵阿,還殺了個武探花?」
突然轉彎的話題,讓林信差點就順著答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沒殺他。」
「呵,你是沒殺他,」沈樓冷笑一聲,忽然掐住林信的脖子,「但你讓他跟別人上了比劍台!」
「唔……咳咳……」林信此刻就躺在沈樓懷裡,毫無防備地被掐了個正著。帶著靈力的手力大無比,幾乎要捏斷他的喉嚨。沒有著力點,只能握著沈樓的手凌空翻身,帶著他狠狠摔到地上。
沈樓驟然清醒,用手墊在林信腦袋後面,抱著他滾了一圈。
「信信!」
「你誰是?」
林信雙手抵住沈樓的肩膀,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你昨天給我用了刃一的魂?」沈樓閉上眼,壓制住突然翻湧上來的殺意,那不是他的情緒,而是黏著在他神魂上的另一縷殘魂。
「你看到他的記憶了?」林信抿唇,抓住沈樓的手去找師父。
因為昨日瞧見了朱星離明亮而靈力充沛的生魂,便起了尋個新鮮神魂給沈樓補補的心思。刃一是太子故意留給他的「人才」,他不可能重蹈覆轍再用那個人,索性讓這些太子的暗樁互相殘殺。收了刃一剛死的新魂,一路用靈力捧著回來給沈樓補上。
怎麼也沒想到,恰恰因為這縷神魂太過新鮮,深刻的記憶都未消散,讓沈樓出現了瞬間的錯亂。
朱星離聽到這狀況,照著林信的後腦勺狠狠揍了一巴掌,「滾滾滾,快點去南域拿魂器。」
「那他……」林信不放心地看向沈樓。
朱星離拿出那本破破爛爛的古籍塞給沈樓,「來來,跟我學神魂離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