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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了!」
楊豐滿意地看著夜視儀里的畫面。
在夜視儀的畫面上,是不計其數的身影。
這是出城偷襲的色目勇士們,他們是從城西繞過來的,這時候廣州城西相對荒涼,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塘,此刻以為自己正在悄無聲息接近的色目勇士們,借著月光在水塘蘆葦間小心翼翼向前,不斷拉近著與碼頭區燈火之間的距離,等待著進入攻擊距離後,向著碼頭髮起全力突擊衝到公主的座艦,完成他們的決死一擊。
此前建文一直沒有出擊。
當然,其實現在他也未必下令出擊。
但就算沒有建文的旨意,城牆上的文官和那些色目勇士們也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他們在城牆上看著楊豐僅僅一個下午就有了數以十萬計的士兵……
城外的碼頭苦力們。
周圍各類工廠里的工人們。
甚至一處處鄉村的佃戶農奴們。
……
太可怕了。
完全都像瘋了一樣。
這些刁民們就像瘋了一樣湧來聽從楊豐的指揮,因為找不到武器,很多農夫都乾脆把鋤頭砸斷然後把斷茬砸出尖當長矛。
事實上當執政和楊大使到廣州的消息在這附近傳播開之後,都不需要什麼人組織,所有窮人全都欣喜若狂,然後帶著各種可以當做武器的,也包括真正的武器,湧向廣州前來幫忙。甚至此時廣州外圍的百姓,已經開始清理那些沒來得及進城的士紳,這裡面甚至還有大量的軍戶。畢竟底層軍戶一樣歡迎執政和楊大使,更何況花家都倒戈了,那些衛所將領一樣也不會給建文陪葬,他們好歹也都是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很清楚只要自己倒戈,執政肯定不會對他們清算的。
那當然趕緊倒戈。
說到底建文朝主動進攻京城的信心就是楊豐不在,現在楊豐都到廣州了明顯已經是大廈將傾,不倒戈那就是傻子了。
所以廣州城外的那些軍屯乾脆就是百戶千戶們自己帶著軍戶過來。
而因為距離的關係,佛山的工人們也才剛剛開始趕到。
但他們是最強的力量。
那是十萬工人。
而且都是軍火製造業的,雖然成品的大炮和火槍都運到廣州,但十萬工人真正行動起來,想迅速製造大量火炮還是沒問題的。
同樣更遠些的那些州縣百姓也會陸續得到消息。
所以建文幻想著可以固守,用他的五萬色目勇士抵擋一萬五千京營,但實際上他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是廣東的數以百萬計青壯,而且拖的越久,來參戰的百姓就越多。
這一幕真的嚇壞了城牆上的袞袞諸公們。
他們知道不能再拖了。
得當機立斷才行。
但是……
「瞄準點,我都被你打了十幾發子彈了,你這是謀殺親夫啊!」
楊豐抬頭看著小公主。
「我被你打了多少?」
小公主妖嬈地說道。
「呃,請自重,請記住你是一位公主,你是帝國的統治者,什麼我打了你多少,天地良心,我什麼時候打過你啊?」
楊豐說道。
「昨晚呀!」
小公主說道。
侍女們趕緊裝什麼都不懂。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執政殿下和楊大使之間很多都是暗語,但猜也能猜到了。
就在這時候,遠處偷襲的敵軍中一道火箭驟然升起。
下一刻狂熱的口號如海嘯響起。
無數的色目勇士,從黑暗的背景中浮現,就仿佛地獄的魔影,也像地獄的魔影般隱隱綽綽,帶著吶喊聲向著碼頭席捲而來。
然後……
在公主的座艦桅杆上,刺目的光芒驟然閃耀,就仿佛太陽突然降臨。
整個碼頭亮如白晝。
那些剛剛衝到幾十米距離的色目勇士們,驚愕地看著這明顯超出他們認知的仿佛神光一樣的光芒,而在這光芒下面,小公主手中步槍開火,伴隨著槍聲,子彈瞬間在他們身上掃射,然後他們的死屍開始堆積。因為色目勇士們實在太多,小公主根本來不及換彈匣,打完一支直接拋給侍女,然後接過另一支開火。甚至不僅僅是她,還有七名侍女也同樣在用自動步槍射擊,她們的射擊讓那些驚愕中的色目勇士們一片片倒下。
而一身金甲的楊豐就站在他們前方最多也就十幾米外。
背對著公主的座艦。
旁邊插著一柄比他還高的巨劍。
不過因為是碼頭,所以附近還有很多麻袋堆積著,另外也還有些建築,被那神光照亮的這些後面是一個個拉長的黑影。
「來呀,我就在這裡,你們不是想殺我嗎?
過來呀!
對,我就是要殺光你們。
我就是要讓你們從這片土地上消失。
你們不屬於這裡,沒有資格在這裡繁衍生息,大明皇帝開恩,給了你們容身之地,你們卻不思報恩,對你們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全殺了。」
他仿佛在拉仇恨般喊著。
那些色目勇士們在仇恨驅使下一個個發瘋般向前,尤其是那些帶著開花彈的,更是舉著火摺子喊著他們的口號試圖衝過這點距離。
但沒用。
楊豐頭頂上小公主和七名侍女的自動步槍不停射擊,密集的子彈恍如機槍般不斷掃射,色目勇士的死屍在楊豐面前不斷堆積。甚至還有乾脆臨死前泄憤一樣點燃他們的開花彈,試圖在這樣的距離炸死他,但結果卻只能把自己的同伴炸飛。
但他們依然前赴後繼。
畢竟他們也很清楚,自己的後代能不能活在這片土地上,就看他們能不能殺了楊豐。
現在是最好機會。
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身後沒有千軍萬馬,他就是孤零零一個人站在碼頭上,最多後面還有一群女人,這些女人手中的火器再強,也終究不能阻擋住超過五千色目勇士……
神靈會保佑他們!
桅杆上的光芒突然變弱。
「這鬼東西就燒這點時間嗎?」
小公主不滿地喊道。
「那是碳弧燈又不是探照燈,你還指望它跟我一樣持久?」
楊豐說道。
好吧,他只是給小公主做了個碳弧燈而已,至於電力當然來源於船艙裡面的人力發電機,數十條壯漢在給他拼命搖手搖發電機呢!而隨著兩根碳棒的迅速燒蝕,碳弧燈熄滅,然後碼頭上立刻陷入黑暗。原本已經開始潰逃的色目勇士們驚喜地嚎叫著,以為神靈保佑的他們紛紛轉身繼續沖向月光下的楊豐,但下一刻不遠處的一艘商船,驟然化作燃燒的火炬。
暴露在明顯是鯨油燃燒的火光中的色目勇士們,驚恐地看著依舊帶著笑容的楊豐……
「我設了個陷阱。」
後者笑著說道。
下一刻他附近那些仿佛貨堆一樣的麻袋裡面,一個個炮口火焰噴射,同時無數火槍射出子彈。
「殺啊!」
「殺了這些狗東西!」
……
緊接著是無數吼聲。
然後從麻袋後面,從周圍的建築裡面,甚至碼頭的小船上,無數拿著各種武器的青壯,仿佛無窮無盡般湧出,向著色目勇士們發起了衝鋒。而楊豐卻從身旁拔出了那柄巨劍,大吼一聲徑直撞向了色目勇士們,而就在同時小公主的自動步槍繼續開火,還沒等楊豐的劍落下,他前面的色目勇士們已經倒下。他無語地踏著堆積的死屍繼續,然後他頭頂子彈繼續掠過,搶在他前面射殺那些色目勇士。而那些青壯們也已經衝進了色目勇士中間,後者本來就已經傷亡慘重,再加上事實上被圍,驚恐中立刻崩潰了。
當然,他們也逃不出去。
畢竟他們周圍是數萬青壯,這些就隱藏在城外的建築和蘆葦中,現在隨著珠江上那艘火船的燃燒,全都已經殺出加入戰鬥。
「殺,殺,殺,殺出個朗朗乾坤,殺出個乾乾淨淨,殺出個血紅的黎明!」
楊豐吼叫著。
掄著巨劍的他不斷沖向目標。
但這時候和他搶生意的已經不僅僅是小公主了,那些青壯同樣不用他趕到,就開始圍攻那些色目勇士,他只好徒勞地在戰場尋找著,然後看著色目勇士們消失在無數鋤頭,鐵鍬甚至鍘刀下。
「砍他們的頭,一個色目首級賞一百貫!」
小公主還在高喊著。
被迅速分割包圍的色目勇士們在十倍數量的青壯砍殺中,甚至已經慌不擇路的跑到江邊,但江面上一艘艘小船已經等著他們。
那些水手快樂地看著獵物們。
利箭。
標槍。
飛斧。
……
各種武器不斷落下。
色目勇士的死屍倒在江邊,鮮血染紅江水。
不過城中卻沒有增援。
實際上城中也看不清這邊發生了什麼,畢竟距離得兩里,城牆上就算望遠鏡在夜晚能看到這裡的,也只是一片亮光而已,而且他們也顧不上增援這些色目勇士了。
「大使,艦隊到了!」
楊豐身後的船上,一名水手朝他喊道。
楊豐轉頭看著下游。
下游江面上,無數煤油大燈的亮光排成仿佛無盡的長龍,而最前面在燈光映照下,赫然是一艘戰列艦,雙層的炮門已經打開,正在向著廣州城牆噴射火焰……
鄭和到了。
他在虎門擊敗何迪,後者雖然依舊沒有損失戰列艦,只是被擊沉八艘巡洋艦,但知道敗局已定的何迪,還是再次和上次一樣撤退,畢竟對於何迪來說只要有艦隊在手,那麼他就是跑到安南甚至南洋,也一樣可以逍遙快活,但艦隊沒有了,他就是在建文手下,也一樣會被邊緣化。
保船制敵!
擊敗何迪的鄭和,得知執政和楊豐孤船北上,顧不上管夜航的危險,緊接著北上增援,正好在這時候趕到。
他們的到達結束了這場激戰。
那些被驅趕到江邊的色目勇士們緊接著面對了艦炮的霰彈。
第二天。
黎明。
真正血紅的黎明。
「只有血才能盪盡胡塵。」
楊豐感慨地看著碼頭上堆積的死屍。
這些都是小公主幹的。
她帶著那些侍女,至少射殺了五百多人,這些死屍層層堆積,很多身上還帶著開花彈,一個個死不瞑目,任由那些青壯拖到一邊,然後用各種工具弄下人頭,死屍直接拋珠江。執政可是已經說了,一個色目首級賞一百貫,雖然這些都是她射殺的,但想來她不會介意這些青壯拿了領賞的。
「大使,恐怕城內堅守不下去了,城內守軍能打的本來就不多,這一夜就死了五千多,而且這些都是青壯,差不多已經是多半的青壯了。
更何況廣澤王無非等援軍,但既然廣州周圍百姓皆蜂起迎執政,那廣州會變成孤城,難道黃子澄還能帶著北上的幾萬人再打回廣州?」
鄭和說道。
至於周圍色目死屍……
他可是姚廣孝的弟子,拜佛的,所以這個關他屁事。
實際上他現在主要拜媽祖。
「不管他,咱們就等著,他願意堅守咱們就這樣耗著,他們敢出城咱們就殺,至於逃跑也隨他們便,執政可是來親自勸她侄子的,既然是勸,那當然就不能進攻。」
楊豐說道。
進攻是不能進攻的。
小公主可是來勸說她侄子的。
她們姑侄可是至親,既然是至親當然不能攻城,否則一個炮彈打高了落在建文頭頂,豈不是讓她傷心,所以不能強攻,就只能這樣對耗著,而對耗的同時把廣東其他各地都解決,反正最後廣州一座孤城也就是時間問題。
當然,這是小公主想的。
至於楊豐……
鄭和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他可是聰明人,這種圍城儘管看起來是盡姑侄之情,但對於城內的人們來說可是壓力極大,那些地方豪強,那些衛所將領,包括那些色目長老,他們都很清楚這時候各自的處境。建文當然不用擔心什麼,他就是被他姑姑抓住也死不了,甚至還有個吳王封爵等著,可色目長老是死路一條,那些在逆黨首腦名單上的都得夷三族,但那些衛所將領卻基本不會死,同樣地方士紳豪強最多也就是損失土地。
那麼這種情況下面對持續的壓力,他們都會作何選擇?
尤其是對於那些真正的聰明人來說似乎還有一個很好的選擇。
一個為楊大使解決些自己不方便親自出手解決的問題的選擇。
圍困?
這是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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