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雨里,晉江等你
不一會兒，姜思思聽到一陣陣男生的歡聲笑語，她從其中分辨出那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看去,邢意北果然就在其中。
他們一行四個男生,看樣子是室友，其中戴眼鏡那個就是今天給姜思思送傘的男生。
邢意北看到姜思思，便停下腳步,對室友們說：「我先走了，晚上等我一起開黑。」
其他兩個室友還沒什麼反應，只是那個眼鏡男看到姜思思,皺了皺眉頭。
他是張世燦,給姜思思送傘的那個。
邢意北徑直朝著姜思思走去，上下打量她幾眼,「你站角落裡幹什麼？當自己是蘑菇？」
姜思思沒說話,斜瞪了他一眼。
兩人並肩朝學校美食街走去,徒留邢意北的三個室友在原地懵逼。
室友a：「這胖子誰啊？」
室友b：「我咋知道？」
室友a：「女朋友？」
室友a：「你覺得是你瞎還是邢意北瞎？」
看了許久的張世燦默默開口：「好像是高中同學，今天下午他還叫我幫他送傘來著。」
另外兩個室友明了,原來是高中同學。
不過轉念一想,更奇怪了。
跟邢意北做了一年的室友,第一次看到他身邊出現女性朋友，以為不是個大美女也該是個小家碧玉吧,結果卻是個……重量級朋友？
*
邢意北帶姜思思走到了美食街。
「吃什麼？」
姜思思滿眼好氣地看著這條繁華喧鬧的街道,想都不想就說：「火鍋。」
邢意北：「微辣。」
姜思思：「中辣。」
邢意北：「我覺得喝粥也不錯。」
姜思思：「微辣就微辣。」
邢意北轉頭就走進一家火鍋店,找了個小桌子坐下。
服務員拿著菜單過來，邢意北揚揚下巴，示意姜思思先點菜。
姜思思看了一圈兒菜品，對服務員說：「要……一份藕片，一份山藥，一份木耳。」
說完，她抬頭看邢意北，對方眼神果然不善。
邢意北直接從她手裡奪過菜單，垂下眼眸，迅速瀏覽了一遍。
「一份牛肉，一份五花肉，一份毛肚，一份丸子，一份蝦滑，一份肥牛，一份……」
「夠了夠了！」姜思思打斷邢意北，「一會兒吃不完了。」
邢意北撇她一眼，「我還不知道你的食量？怎麼？又減肥呢？」
姜思思聞言低頭，不敢說話。
這是她和邢意北吵架這麼久以來，終於有了和解的階梯，她可不敢再撞槍口上去。
至於吵架的原因，說來也不奇怪，許多女孩兒都會在高考後減肥，姜思思也不例外，只是她基數比較大，又對自己比較狠，不僅過午不食，還給自己買了點兒減肥藥。
只是肉還沒掉多少，姜思思就拉得臉色發黃。
邢意北約她去玩兒，還沒到目的地，她就中途下車三次去廁所，邢意北終於發現不對勁，逼問一番，姜思思老實交代，結果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但姜思思也不服氣啊，邢意北他天生就有旁人艷羨不來的外貌和身材，怎麼吃也吃不胖，肌肉線條完美，哪兒會懂胖子的痛。
特別是一個青春期的胖女孩兒。
一個暗戀著他的胖女孩兒。
姜思思和邢意北吵了很久，最後誰也不理誰，各自回家。
這一場冷戰持續得特別久，直到開學，邢意北才主動發了一條消息，問她到學校了沒。
姜思思說到了，邢意北就回了一個「哦」。
少年間的吵架，往往一兩句話就能和解。
雖然邢意北只回了一個「哦」，但是姜思思足夠了解他，知道他這是求和的意思，才會厚著臉皮求他送傘。
回憶被火鍋香味兒打斷，看著鍋里翻滾的牛肉，姜思思咽了咽口水。
正要夾起一塊兒時，被邢意北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
姜思思安靜如雞，收回了手。
過了一會兒，鍋里的牛肉熟透了，邢意北換了一雙筷子，給姜思思夾了一塊牛肉，她才敢放開了吃起來。
「你哪個班啊？住哪兒？」邢意北問。
「日語三班。」姜思思說，「住女寢八棟啊，老大今天這麼關心我？」
邢意北嗤笑一聲，「以後好繞路。」
姜思思：「哦。」
姜思思話音剛落，先是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兒，隨後才看到一個白裙子女生站在他們桌前。
女生留著一頭漂亮的長捲髮，畫著精緻的妝容，身上散發著天然的氣場，將姜思思隔成兩個世界的人。
大學裡，姜思思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就是這樣的女生。
明明一樣的年紀，明明都是高考過來的，人家又美又潮，而自己卻還像個高中生，穿著寬大的短袖牛仔褲，連護膚品都沒怎麼用過。
不過女生壓根兒也沒看姜思思，她只看著邢意北。
「你們今天不是打籃球嗎？這麼快結束了？」
邢意北嗯了一聲。
女生見沒有話題了，又轉頭看了一眼姜思思，「這是你朋友嗎？」
邢意北又嗯了一聲。
女生笑著對姜思思說，「你好呀，我叫關語熙，是邢意北的同班同學。」
姜思思咽下嘴裡的牛肉，回以一笑。
「你好。」
姜思思不是個自來熟的人，打了個招呼又低頭繼續吃飯，心思卻飛遠了。
這個女生這麼漂亮，是不是喜歡邢意北啊？
邢意北會不會跟她有什麼，大一的時候是不是天天跟她一起吃飯呢，兩個人是不是都去看過電影了？
姜思思正沉浸於腦內小劇場，邢意北突然說：「你能不能好好吃飯？」
姜思思抬頭，看到關語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她人呢？」
邢意北低頭喝粥，「我怎麼知道。」
*
從火鍋店出來，姜思思吃得肚子撐撐，她努力收緊了腹部才使得t恤不被撐出小肚子的形狀。
她和邢意北走路當消食，一路從美食街走到宿舍，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對此姜思思已經見怪不怪，邢意北走到哪兒都是吸引人的目光，旁邊再加上一個她，更引人注目了。
高中的時候吃完晚飯，邢意北也喜歡拉她去逛操場消食，常常會遇到再操場「掃黃」的教導主任。
但教導主任每次看到他們倆，總是和顏悅色笑眯眯地跟他們聊一會兒天，甚至誇他們飯後消食這個習慣很好。
姜思思為此又慶幸又失落。
誰都覺得她跟邢意北不可能有男女感情，所以每個人都對他們很放心。
邢意北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他不喜歡女生主動接近他，也不喜歡女生對他表露心意，所以這些年身邊的女性朋友只有姜思思一個。
到了宿舍樓下，邢意北打了個哈切，轉身走了。
他身材高挑，肩寬腿長，連高中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更不用說現在穿的各種潮牌，不看臉都比別人吸引目光。
姜思思對著他的背影，悄悄揮了揮手，「再見呀。」
只有再邢意北看不到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這樣的小女兒情態，一旦有了別人，她會迅速轉換為好哥們模式，生怕心裡的小秘密被發現。
姜思思無法想像自己的秘密被戳破會是怎樣的場景。
所有人都會嘲笑她吧，說不定邢意北都會覺得她噁心。
姜思思慢慢上了樓，剛剛推開門就被梁婉堵在了角落。
梁婉：「說，你跟那個帥哥什麼關係？」
姜思思：「啊？」
梁婉：「就是籃球館那個啊！你們剛剛不是一起出去吃飯嗎？」
姜思思揮開她的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高中同學啊。」
林小圓正在陽台洗衣服，聞言也探頭進來，「我剛剛還看他送你回寢室了。」
姜思思：「那叫送我嗎？順路而已。」
梁婉失望地耷拉地嘴角，爬上了床，「唉，還以為有什麼八卦可以聽呢。」
姜思思聞言，目光微閃，然後指著自己的臉，說：「你覺得可能嗎？」
梁婉沒看姜思思，拿起手機刷微博，心不在焉地說：「其實你挺漂亮的呀，眼睛大大的，皮膚也好，就是胖了點兒。」
姜思思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晚上十點，姜思思準備睡覺了，寢室門突然被敲響。
姜思思下床開門，看到來人，雙方都愣了一下。
關語熙還特意退了一步，抬頭看了門牌號，確定自己沒走錯。
「誒？你不是邢意北的高中同學嗎？怎麼在大一？」
姜思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復讀過。」
「哦，這樣啊。」關語熙說，「我們是學校藝術團的，來宣傳迎新晚會。」
姜思思立馬讓開，讓關語熙和她身後的女生進來。
關語熙給她們發了傳單，介紹了迎新晚會，而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新生能踴躍參加。
說到最後，關語熙特意問姜思思：「學妹，你會參加嗎？」
姜思思想了一下，說：「我考慮一下吧。」
關語熙以為她會一口拒絕，沒想到確實這個答案，「呃……那你考慮吧，我們還要去其他寢室呢。」
送走了關語熙，姜思思又回到自己床上。
林小圓關了燈，在黑暗中問姜思思：「你考慮什麼？你會表演什麼啊？」
姜思思說：「我會唱歌啊。」
林小圓哦了一聲，不再說話，手機燈光亮了起來。
姜思思也拿出手機，給邢意北發微信。
「姜思思」：老大，你說我要不要參加迎新晚會節目啊？
等了一會兒，沒回應，姜思思又發。
「姜思思」：老大？老大？在嗎？在嗎老大？您的學妹遇到了大學第一個難題，您不能坐視不管啊！
邢意北還是沒回消息，而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男寢。
三個室友正奮戰著，滑鼠聲鍵盤上此起彼伏，正在打團時刻，他們眼睜睜看著邢意北放下遊戲，拿著手機，去了陽台。
「臥槽！邢意北你回來啊！」
「邢意北你個殺千刀的！老子堅持不住了你趕緊回來！」
「臥槽臥槽臥槽！團團團！邢意北你瘋了嗎！」
晚風溫柔，吹得陽台上那件紅色球衣像飄揚的旗幟。
邢意北拿著手機，冷冷說道。
「又怎麼了？你成天事兒怎麼這麼多？」
第六章
邢意北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把籃球朝著張世燦砸過去，張世燦嗷嗷叫著用手擋了一下，籃球反彈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林小圓小腿上。
林小圓和姜思思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邢意北才鬆了一口氣。
邢意北小跑過來，站在兩人面前。
初春的天氣，不少人還穿著冬天的大衣，他卻已經換上了單薄的球衣，在人來人往的操場上，格外吸睛。
邢意北看了林小圓的小腿一眼，林小圓下意識往後縮了一點。
「沒事吧？」
林小圓搖頭。
邢意北：「那就好。」
他又轉頭看著姜思思，「晚上我跟室友出去吃飯，你要不要吃什麼給你帶？」
姜思思：「這麼好？」
邢意北：「我們一般吃不完，浪費可恥。」
姜思思掉頭就走，「不吃不吃，我晚上不吃東西。」
邢意北抱著球和張世燦並肩往學校外走去，林小圓驅步跟上姜思思，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邢意北背後的「10」似乎一直沒變過。
「他怎麼總穿這件球衣？」林小圓問道。
「他啊……」姜思思勾勾唇角，「這是我送他的高中畢業禮物，只帶了這件來學校。」
林小圓「哦」了一聲，又悄悄回頭看了邢意北一眼。
*
是夜，姜思思和林小圓吃了晚飯又消化了好一陣兒，九點才從寢室出來跑步。
原本計劃要跑九十分鐘，但半個小時候後姜思思就不行了，她坐在操場階梯上揉腿，「小圓，你還跑啊？」
林小圓跑遠了沒聽見姜思思的話，只有晚飯一陣陣地吹過姜思思的耳邊。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邢意北打過來的。
姜思思接起時，邢意北那邊鬧哄哄的，聲音裡帶著醉意，讓姜思思去接他。
姜思思問里幾遍才大概聽清飯店的名字，她掛了電話，遠遠地跟林小圓說了一聲就趕了過去。
姜思思到時，那一桌只有邢意北一個人了，他趴在桌上，腳邊倒著許多酒瓶子。
「怎麼你一個人？你朋友呢？」
邢意北趴在臂彎里，微微側頭，醉眼朦朧地看著姜思思，略微怨念地說：「都被女朋友接走了。」
姜思思沒說話，上前扶起他，「你能走嗎？」
「能。」邢意北薅了薅頭髮，低頭一笑，「就怕走進女寢。」
姜思思掃視桌子一圈兒，確定沒有遺落的東西，於是說：「走吧，回寢室了。」
邢意北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撐著桌子，沒有邁腿。
姜思思嘆了口氣，「你這三杯倒的酒量就別逞強了，實在不想做做假你不知道嗎？」
邢意北嗯了一聲。
姜思思扶著邢意北走出去，穿過馬路就進了學校。
操場上還有許多夜跑的人，照著月光，靜謐柔和。
邢意北走到操場邊就不走了，坐在台階上，伸長了腿。
他斜眼看著姜思思，說：「坐一會兒唄。」
姜思思挨著他坐下來，低頭擺弄著手機，小聲說：「你朋友都跟女朋友走了，沒人管你啊？」
邢意北抬頭看著天，月光靜靜流淌過他高挺的鼻樑，隨著他嘴唇的開闔有輕微的晃動。
「人家有女朋友，誰管我。」
姜思思又沉默了許久，說道：「你怎麼不找個女朋友啊？」
等了一會兒，邢意北沒說話。
姜思思側頭看他，發現他盯著月亮，好想根本沒聽見她的話。
邢意北安靜的時候，像漫畫裡的人物一樣不真實。
而姜思思時常會想摸一摸他的眉毛，他的鼻樑，他的下巴。她無數次悄悄抬起手，又無數次悄悄垂下手，就像現在一樣。
「今晚月色真美啊。」邢意北突然開口道。
姜思思心跳陡然一快。
夏目漱石說，「今晚月色真美」便足以代表「我愛你」，這個說法傳遍大江南北，哪個懷春少女不曾聽說過。
高三的語文課，姜思思跟邢意北說過這個故事，但他只是不屑地笑，說只有文科生才說這麼酸溜溜的話。
姜思思看著邢意北的側臉，緊張地連呼吸都慢了。
邢意北慢慢低下頭，看著姜思思：「姜姜。」
姜思思聲若蚊蠅：「怎麼了？」
「你看這月亮。」邢意北語氣溫柔，帶著淡淡的酒氣，能醉人一般。
「像不像你的臉？又白又圓。」
姜思思：「………………………………」
「邢意北你就在這兒操場醒酒吧你！！！」
姜思思氣沖沖地站起來，走到操場出口，正好碰到跑圈的林小圓。
「我回寢室了，你回去嗎？」
林小圓打量著姜思思，「你怎麼了？」
「沒什麼，被嘯天犬咬了。」姜思思臉還紅著，說話也喘著氣，「我不想在這兒看月亮！」
林小圓搖頭道：「我還要再跑兩圈，你先回去吧。」
姜思思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沒趕上校園公交末班車，一步步走了回去。
回到寢室，姜思思拿出《基礎日語》翻看了兩頁，終是不安心，又換了身衣服下樓。
當她再次回到操場，邢意北已經不見了，夜跑的學生也只有零星幾個。
姜思思給邢意北打了個電話，「你人呢？」
邢意北：「在寢室了。」
姜思思：「哦。」
邢意北：「你生氣了？」
剛剛那一刻，姜思思確實是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