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件事是我做的，我只能承認，「我只是出於好……」
「好心」兩字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陸離那張臉又沉了沉，神色冷得可怕。
「你調查我？」他逼近了身軀，聲音泛著冷意，還有克制住的怒火。
我知道，他在懷疑，我是故意接近夏小秋，故意害她受傷。
我張張唇瓣，手指下意識地收緊。
「阿離，你別誤會溫小姐了。」
夏小秋出來打圓場，她抱著陸離的胳膊，仰著頭撒嬌，「我和溫小姐是在南華街那邊無意中碰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華街這三個字，卻讓陸離的面色變得愈發難看。
那是濱海市的貧民窟，我從不去那邊，唯有那一次。
顯然，陸離也很清楚這一點。
「溫予鹿！」
他冷冷地喊我名字，頭一回，「她對你根本沒有威脅，你明知道顧嘉澤是什麼人，你還介紹她過去工作？」
話里的反問和嘲諷，像是泛著刺骨的冷意。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灑脫地不在意，可這一刻，冷意還是蔓延到了我的四肢百骸，將我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陸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雙凌厲的丹鳳眸里夾雜著複雜的情緒，有失望，有厭惡，還有煩躁。
他壓抑著火氣，轉身出去。
不用說，一定是去找顧嘉澤麻煩。
「陸離！」
在他出門的前一刻，我衝過去攔住他，深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我相信他不會做這種事情，你要找他麻煩，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兩世加起來，我都信得過顧嘉澤的為人。
他不會做這種事。
陸離定定地望著我的眼睛，我分毫沒有退讓。
沉默片刻，我從他的眸底，窺見了一絲猶豫。
「阿離，算了吧，別因為我的事情起衝突。」
在僵持的氣氛中，夏小秋走過來，委屈地拉住陸離的手，紅了眼眶，「顧家我們得罪不起。」
陸離眉頭一皺。
正在這時，顧嘉澤卻剛好匆匆趕到。
他推開門，夏小秋卻嚇得尖叫一聲，渾身顫抖著撲進了陸離懷裡，眼淚直直往下掉，「阿離，我好怕……」
這下意識的反應，終於讓陸離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陸離咬著牙，在顧嘉澤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猛地一拳揮了過去！
「顧嘉澤！」
我不由得大喊一聲，心尖一顫，幾乎是想也沒想，就撲過去護住顧嘉澤。
「砰！」
一聲巨響過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我迷茫地睜開眼，卻發覺那本該落在我的肩胛骨上的拳頭，不知道為什麼，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陸離的手鮮血淋漓。
他那雙陰鷙的眸子盯著我們，半晌沒有說話。
夏小秋尖叫一聲，「阿離，你流血了！」
說著，眼淚再次掉下來，她呵護不已地拉下陸離的手，心疼萬分地替他呼氣。
顧嘉澤則是拉著我，再次確認我沒受傷之後，才將我拉到了身後，冷冷抬起眸子盯著陸離。
「你什麼意思？」
他也自然知道陸離是我的保鏢。
「這話你問我？」陸離冷嘲，凌厲的眸子裡泛著冷光，「你對小秋做了什麼，你不清楚？」
「我做什麼了？」顧嘉澤一臉陰鬱。
他被這麼諷刺，也帶上了兩分火氣，「她在我家突然受傷，我幫她叫了救護車，這難道也是我做錯了？」
「不……別說了……」
夏小秋的眸子流露出一絲恍惚。
她抓著陸離的衣角，眼角溢出淚珠，「阿離，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但我保證，我沒有亂說，就是他要侵犯我！」
顧嘉澤一副被噎住的樣子。
他聲音提高了一些，「我侵犯你？你瘋了？」
我皺著眉，拉住顧嘉澤，「你們都先冷靜一下，把這件事說清楚。」
沒想到，聽到這句話的夏小秋，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溫小姐，你也不相信我，但是我不會用這種事情撒謊。」
夏小秋泫然欲泣：「是不是只有我跳下去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跳下去。
我一陣恍惚。
前世，我就是從六十六層一躍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這樣高的樓層，下墜時離地面也不過三秒。
那鑽心刻骨的痛，和死亡時巨大的痛苦，讓我依然記憶猶新。
我的手心猛地緊握，面色發白。
在剛才夏小秋說話間，她就已經掙脫了陸離的手，朝著病房內唯一的窗戶沖了過去。
不，我已經虧欠她一次。
不能欠她第二次。
我內心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時，我最先沖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夏小秋的手。
她整個身子都掉出了窗外，我抓著窗戶邊緣，可幾乎沒什麼著力點……
潛意識的爆發出的力量，也已經到了耗盡的邊緣。
在那一秒鐘，我對上夏小秋的眼神，她通紅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了一抹厭惡。
是我看花了嗎？
沒有等我想明白，身後傳來顧嘉澤撕心裂肺的聲音。
「溫溫！」
原來，我也終於承受不住，跟著夏小秋，一起掉了下去。
幸好，這裡只是二樓。
可摔下來的動靜不小，我疼得臉色發白。
陸離走在前頭，和顧嘉澤一起匆匆趕來。
他望著我，沉沉的眸子裡看不出情緒，我悄悄收緊了手心。
下一秒，顧嘉澤快步越過陸離，跑到了我面前蹲下來，「溫溫，你現在怎麼樣了？哪些地方疼？我送你去找醫生！」
我疼得說不出話，顧嘉澤緊張地抱起我，錯身時，我看到了陸離擔憂的臉。
我以為，至少陸離會對我有所關心。
然而，他只是稍一停頓，就越過我走向了夏小秋。
雖然早已認清真相，但第一次直面他的選擇，我還是難掩失望。
顧嘉澤剛把我送到急診室，陸離帶著夏小秋也進來了。
「溫小姐，謝謝你屢次幫我……」夏小秋讓陸離放她下來，紅著眼眶，「阿離，你幫我照顧溫小姐吧，她剛剛和我一起摔下來，肯定也嚇壞了。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她溫聲細語地撒著嬌，嬌憨地哄陸離，「阿離，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這樣親密的舉動，說是戀人也不為過。
我不敢看陸離的表情……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縱容。
「我沒什麼事。」我實在難以接受，陸離對我的照顧全都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只好打斷她「夏小姐，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還你一個清白，你不用再像今天這樣尋死，生命很寶貴。」
誰知，夏小秋面色一白。
「噗通！」
她竟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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