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快喝口水。」小楠急切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我迷糊的就著她的手將水喝下，溫暖的水流滑過喉間，總算稍微緩解了那種窒息感。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呼吸才慢慢趨於平靜，也看清了眼前的局勢。
與剛才相比，可謂逆轉。
季江白的手下全被趕回來的陸離擊翻在地，現在正哀吟著扶腰斜胯的艱難爬起，哪裡還有之前飛揚跋扈的模樣。
而季江白，重重跌在地上後堪堪倚著沙發才不至於那麼狼狽，但即便如此，他的臉上仍滿是陰鷲，沾了毒液一般的視線焦灼在環著我的陸離身上。
我怒上心頭。
即便氣息仍沒有完全平復，即便一想到剛才的接觸就噁心反胃，我仍捂著抽痛的胸口朝他凜聲質問，
「季江白，你來，究竟是道歉，還是為要我的命？！」
季江白聽後將視線移到了我身上，才甫一對上我，眼底便閃過一抹驚訝之色。
我想，我此刻的臉色肯定和將死之人差不多了。
但他會愧疚嗎？
不可能。
只見他狀似掃興的撇了撇嘴，仿若自語一般說：「沒想到你真的這麼弱……」
話音剛落，即便我沒有看向陸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滔天怒意，灼燒周圍的一切。
若不是要先顧及我的身體，陸離已經出手了，怎麼可能還放任他大放厥詞。
我比陸離更想活剮了這隻惡獸，可轉念一想，我盡全力壓住了陸離的手臂，手掌之下，能清楚感知到他肌肉的緊繃。
陸離微鄂，俯首看向我。
我對他微微搖了搖頭，轉頭對上季江白的視線，冷聲開口，
「季江白，我知道你們季家實力強盛，可我們溫家也未必不能撼動你們！」
「伏擊我爸的事、還有你剛才的無禮，若是沒有說法，那我們兩家從今日起就算撕破臉了！」
和季江白這樣的無賴賭氣無用，打他幾拳更是徒然。
我要實際性的補償！
季江白在手下的攙扶下直起身，見我聲色俱厲、毫不退讓，終於斂起了敷衍之意，轉而問我，
「你想要怎麼樣？」
果然，我賭對了，他不敢輕易開戰，畢竟他還有一個保守派的大哥，現在季家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交出那個要害我爸的人！」
「我之前說過了，」季江白依舊不承認，「是我的手下擅自做主，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隨意拷問他們，看看和我說的是不是一樣的。」
我冷笑出聲，早料到他不會改口，剛才再提不過是試探而已。
他不會輕易交出能威脅到我爸和我的人。
所以，我提出了真實的條件，
「既然如此，我信你就是。」
「但是在未來一年之內，但凡是季溫兩家有衝突的項目，無論你用什麼辦法，季氏都要主動退出。」
前幾天我就聽爸爸和二叔商量過，半年後要參加一個政府項目的競標，國家預計投入資金近百億，季氏也早就盯上了這塊肥肉。
所以，競爭對手能少一個算一個。
聽完我的條件，季江白立時眸色一沉，我知道他第一反應也是想到了那個項目。
他幽幽的盯著我，犀利的視線仿若要將我整個剖開，逐條研究我的想法一樣。
許久之後，他倏然笑出聲來，
「有趣，實在有趣！」
我皺眉，這傢伙又要發瘋了？
可下一秒，他正色面向我，神情是少有的認真，再無半點輕佻之意，
「一直以為你就是個病嬌體弱的小花，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些……溫予鹿，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不屑的低哼出聲，誰要你刮目相看！
他看出了我的情緒，微微勾唇玩味的問我，
「要是我現在假意答應，到時候又反悔了呢？」
「伏擊視頻，我會在一年後的今天還給你，在此之前，我保留將它交給公安部門的權利。」
我一字一頓的告訴他，眸色森冷，不掩威脅之意。
「好，好得很！」季江白咬牙認下了這個協議，
「被你們抓住把柄，我認了，但是……」
此時，總算明白我用心的陸離像是再也忍不住怒意般打斷了季江白的話，冷聲道，
「季先生，既然協議已經定下，那就請回吧！」
他或許和我一樣隱隱感覺到了，季江白的『但是』後面絕對沒有好事。
季江白本來就和陸離不對付，被他打斷話後更是瞬間沉了臉，話語中滿是狠厲，
「陸離，一碼歸一碼，我和你，沒完的。」
陸離哪裡是會畏懼的人，他沉聲應對，「只要不危及小姐的安危，我隨時恭候。」
季江白重重哼了一聲，又朝向我說，
「予鹿，明晚我在洪閣設宴賠罪，你不到，我們今天說的可就統統作廢了。」
見我要開口，他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立即補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行事風格。」
這一句話，斷了我拒絕的念頭。
季江白這瘋子，真的會不達目的不死不休。
「好，明晚我準時赴約。」
「小姐！」陸離這一聲，應該是懊惱沒有攔住我。
「好，我等你。」說話間，季江白又恢復成了輕慢的模樣，甚至毫不避諱的朝我眨了眨眼，留下這句話後就帶著手下洋洋灑灑的離開了。
所有人都忌憚這個瘋子，目光一直緊緊的盯著他們，生怕他們會忽然折返。
當門外已然寂靜無聲，所有人回過臉來時，瞬間都驚愕住了。
「小姐，您……」
我木然的看向出聲的小楠，啞著聲音問，「我怎麼了？」
「小姐……」小北喚我的聲音都哽咽了。
隨後，一隻大掌撫上我的臉頰，輕柔的揩拭著什麼。
我抬眸對上陸離，可是卻發現自己看不清他的臉。
「小姐，您別哭了，都怪我們不中用，保護不了您。」小楠帶著哭腔說。
哭？
我哭了？
我低頭看向陸離的手掌，發現上面濕潤一片，隨後，一滴一滴豆大的淚珠又朝他的掌心落下。
是呀，在季江白離開的瞬間，我強撐而起的勇氣冰消瓦解，恐懼捲土重來。
我哪裡是那麼堅強的人，要不是陸離趕回來……
被那樣當眾受辱，我寧願去死！
慢慢的，委屈逐層累積，從起初的哽咽到嚎啕出聲，我趴在陸離的肩頭，豆大的淚珠決堤而出，肆意傾瀉自己的委屈。
陸離不會說哄人的話，但是他輕輕拍著我後背的動作，讓我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稍微緩過勁來，背後仍是陸離大掌有節奏的無聲安慰，輕輕的，柔柔的，令我的心跟隨顫動著。
我一邊警告自己不能貪戀他的溫柔，一邊又捨不得他懷抱的溫暖。
就在矛盾交錯之際，我剛一抬眸就看見一個人遠遠站在陸離背後，靜靜的看著我們。
心頭一驚，我心虛得像個小偷。
她在那裡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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