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沉寂的,是陸離輕淺的聲音,
「是,小姐。」
然後,他走到床邊披上了外套。
我愣在原地,只覺得耳尖灼得慌。
小陸發出一聲輕咳,放下食盒後和其他保鏢到外面去了。
我連忙回神,看見陸離已經坐在了病床邊,距離一拉開,心底的燥意迅速消退,悵然隨之浮升而起。
剛才我的一切躁動,都是不應該的,不可以的!
我急切的想轉移注意力,於是瞥了門口一眼,確認其他人都各守其位,這才開口對陸離說,
「謝謝你,沒有把實情告訴爸爸。」
我將聲音壓得很低,連同萬般心緒一起壓進谷底,不讓人窺視。
陸離輕輕挑了挑眉,然後慢慢向我看過來,眼神里似有不解。
我明白,是我情緒的前後反差太大了。
就在我有些難耐的時候,他問,
「小姐今天,不是來探病的嗎?」
我下意識想點頭,可又不想徒增誤會,便狀似隨口道,
「也算吧,翼寧答應今天要親自來向你賠罪,我怕他又生出什麼么蛾子,所以還是過來監督著才行。」
「原來如此,」陸離移開了視線,徐徐說,
「勞小姐費心了。」
不知怎麼地,這句話聽得我很不是滋味。
感覺陸離之前對我的疏離感,一下子又全部回涌了。
我有些無所適從,慢慢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陸離坐在床邊,便喃喃提醒一句,
「這是小秋讓我帶來的早餐,你先吃吧。」
我期待的看著他,因為這個食盒裡的早餐全都是我精心挑過的,又營養又好消化,適合在初冬的清晨慢慢品嘗。
但是陸離像是不感興趣一般,只是瞥了一眼食盒,意興闌珊的回答,
「小姐,我現在沒有胃口,一會再吃。」
我有些心急,
「一會就涼了。」
「沒事,涼了就涼了。」
我微微一愣,頓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除了有事必須清場以外,我和陸離獨處時已經變成這樣了,總覺得想見他,可又無話可說。
若是換成夏小秋,此時病房裡應該是一片溫馨的吧。
我難耐的垂下眼眸,執拗的賴在椅子上看著自己過於纖細的手指,就是不想走。
房間裡安靜了好久好久,背景音早就換成了病房外的各種聲音,有時遠有時近,我越聽,越覺得恍惚。
不知不覺,我的眼皮慢慢耷下來。
昨晚有些興奮和期待,我後半夜才慢慢睡過去,早上又早起,睡眠不夠身體果然受不了。
不敢抬頭去看陸離,害怕會看到他不耐煩的眼神,我只悄悄抬手揉了揉眼睛,繼續和周公抗衡。
可是這樣的安靜,真的很容易讓人犯困。
慢慢的,我的眼皮又合上了,我盡力拉著慢慢消散的神智,沒有注意有道陰影慢慢將自己攏在其中。
直到陸離低磁的聲音響起,
「困了?」
我傻傻的抬頭,這才發現陸離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跟前。
搖了搖頭後,我感覺陸離笑了一下,然後彎腰將我抱起。
我剛要反抗,但陸離腿更快,兩步就轉到病床邊將我放在床上,
「睡一會。」
一瞬間,我覺得血液全都涌到臉上了,因為這個床上,滿是陸離的味道。
那晚,季江白把我帶上山時路上全是泥土和木質香,可聞過也就聞過了,腦海中沒有詳細的記憶。
但陸離身上的味道不同,他總是乾乾淨淨的,身上帶著一種讓人能聯想到純白的床單在陽光下飄蕩的皂香,又像開車經過海邊時,從車窗不經意間掠進來的海風的清涼感。
雖然嘴上說著不用,可是下意識的,我已經抓緊被子邊邊了。
「小姐,你不用介懷,我從昨天躺到現在,骨頭都躺疼了,所以剛才才想活絡一下筋骨。」
陸離一邊替我脫鞋一邊說,隨後又快速的將被角都掖好,似乎是怕我忽然又拱起來。
其實他不用急,因為我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因為我也長期躺在病床上過。
算了,我慢慢放鬆下來,反正醒著也不知道怎麼和陸離獨處,還不如補點覺。
於是,我對陸離低低聲說,
「那你一會要是覺得不舒服,就把我喊起來。」
「好。」陸離這樣回應著。
然後,我悄悄捏緊被角,任由困意侵襲,很快就睡了過去。
期間,可能因為所觸所及都是陸離的味道,安全感爆棚,我睡得很熟。
哪怕偶爾感覺得到病房進來人,陸離似乎在和誰交談,我也只是翻個身,依舊能迅速進入深層睡眠。
直到一道熟悉帶著戲謔的聲音咋然響起,仿若驚雷一般將我炸醒。
「喲,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到底是誰住院啊?」
「堂少爺!請別吵到小姐!」陸離不卑不亢的提醒著,將慍怒壓抑在聲音里。
而我,已經睜開眼睛慢慢坐起身,在對上溫翼寧的剎那,皺眉幾乎已經成為肌肉記憶了。
「溫翼寧,你吵什麼!」
可能沒想到我這麼快就醒過來,本來還打算拿陸離玩笑的溫翼寧撇了撇嘴角,把痞氣收斂了一些,老老實實的打招呼,
「溫溫姐,你醒了?」
「睡得好不好?」
後一句話,真多餘!
我冷哼一聲,目光上下對著他逡巡一遍,看到他提了精美的果籃,還有一盒不知道是什麼的禮物,才稍稍壓住了怒氣。
他要是真空手來,當頭我就要先罵他一頓!
以他這種吊兒郎當的性子,能想到帶禮物,看來還是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算你還懂禮數。」
我輕斥一聲,正挪腳準備下床,陸離已經習慣性的彎下腰幫我穿鞋子,我分明看見溫翼寧眼底閃過的輕慢和戲謔。
等陸離站起身,我冷冷的提醒看好戲的溫翼寧,
「溫翼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來幹嘛了?」
聽到我的話,溫翼寧絲毫不掩藏心底的不情不願,他撇了撇嘴,將手上的禮物遞給陸離,聲調平得像是念空洞的台詞一樣,
「陸離,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卷進械鬥里,後來怕擔責任又把你扔在小樓外面,溫溫姐已經教訓過我了。」
末了,他轉頭看向我,
「溫溫姐,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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