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仇敵

2024-08-27 14:55:54 作者: 金鵝屏鳳
  一時間眾人都嚷道:「得請學政大人將此人收押,務必查出來幕後主使,給我們一個交代。記住本站域名」

  但也有人就愛唱個反調,一道聲音說:「你們怎麼那麼確定這紙條是誣陷作弊的?再說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提前放的,擔心被查到,便隨便拉個替死鬼。」

  安漵以一種看智障的目光看向這個人,與此同時宗徹的聲音響起:「夾帶紙條入場,查出來即視同作弊,這是本朝太祖時期就規定的,這位兄台難道不知?後面幾句話,更是愚蠢,我若有心作弊此時又怕了,悄悄扔到一邊不是更好?」

  那人被問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在這時,府學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身大紅色官服的顧維在火把燈籠的簇擁下走出來,他旁邊一個隨從問道:「考生入場在即,何故喧譁?」

  看到這個熟悉的人,安漵心裡一松,固然有驚訝,但此時更多的是放心,這位顧老爺是個清明人,定不會讓宗徹被冤枉。

  或許還能幫他們把隱在暗處的女主揪出來,對方不過是一個後宅女子,若是她家中長輩知情,能讓她繼續這麼欺負人嗎?

  被人隱在暗處時刻盯著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顧維看到安漵,略微點了下頭,道:「你上前來,將事情說明。」

  待聽完,顧維便對後面的一眾兵士道:「將人扣起來,等學子們都入場之後,再押送到府衙,請匡大人嚴查。」

  說著,正容看向這暗色夜空下烏泱泱的一片人,大聲道:「我大明的學子,乃是明日之棟樑,任何人都不得侮辱。」

  聽到這句話,一眾考生心中都熱乎乎的,繼而此起彼伏地喊起來,「大人英明。」

  考生們便都是在這樣高漲的情緒中走進考號的,安漵等一眾送考之人離開的時候,朝陽的光芒正衝破雲層灑向大地。

  而那個賭場的年輕人,也在這時候被負責監考的兵士交給了府衙的差役,年輕人一臉青灰,灰頭土臉的被押著離開。

  安漵看了會兒,轉身時,眼角餘光看到斜前方一個牆角有人影一閃而過。

  「周大俠,那個人您看見了嗎?」

  周五就是那兩個鏢師之一,聞言點點頭,沒用安漵吩咐,迅速地跑過去,大約五分鐘之後,他揪著一個戴著棉帽子的人走來。

  呦,熟人呀。

  方伯上前一步,欲言又止地跟安漵道:「這,不是那個度爺嗎?」他當初打聽的時候,瞅見過這人一眼。

  度爺?

  安漵反應過來,就是那個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女主身邊的名叫百度的小廝?

  對了,他好像還是女主奶娘的兒子。

  這是一條大魚呀。

  安漵說道:「周大俠,這人在府學外面鬼鬼祟祟的,之前又才發生過那樣的事,我們是不是把他也送到府衙去?」

  「你憑什麼抓我?」劉百度叫嚷,「我怎麼鬼祟了,沒見過科考,我過來見見世面不成嗎?」

  「成啊,可你身上的嫌疑還是擺脫不了。」安漵說道,「學政大人都說了,往考生身上藏紙條,企圖誣陷,此事必要查到底。你一個跟在場考生都無關的人,此時出現了,讓大人問詢兩句,多嗎?」

  「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想死就快放開。」雖然他沒讓那打手看到自己的面容,卻到底心虛,聽了這麼番話就叫嚷起來。

  安漵可樂壞了,只有炮灰才會喊「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次的事,扳不倒女主,也能讓她折一臂膀。

  對於她做好人好事提供過來的線索,知府匡大人很是讚賞,畢竟這是京官交代要詳查的事,他必定要查出個原委的。

  安漵受了一通表揚,心情很不錯地離開府衙,坐著馬車回到客棧就給武館的兩位大俠結了帳,並表示以後有什麼業務還找他們。

  周錢二人聽到這姑娘的話,都覺得好笑不已,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拱拳行禮後便離開了。

  剛到武館,就聽說這兩天他們武館中又有幾個人被以保鏢的形式雇走,全是一兩天即回還價格還不低的活兒。

  那位安姑娘,還真是給他們開闢出了一條新的賺錢道路。

  倒是府衙這邊,劉百度咬死了不認,就說自己只是想去看看熱鬧,而且他也不是跟那些考生全無關聯,他說他家小姐很可憐一個小學子,想要幫助對方,但送她來的那女人不讓。


  「她跟我們家小姐前兩天才結了仇,」跪趴在大堂下的劉百度一臉憤恨的模樣,「大人您不能偏聽偏信。」

  匡大人皺眉,吩咐堂下正記錄的師爺,「去把那劉三包帶來。」

  對於這小廝所說的話,匡大人沒有完全不信,但也不全信,既然你們兩家有嫌隙,那女子可能因此陷害你,你怎麼就不能提前陷害她兄弟了?

  劉三包已經被審問過,剛才要審小廝,匡大人就先讓人把他帶了下去。

  一見劉百度,劉三包指著他的背影就叫嚷起來:「大人,就是他,昨天半夜,他給我的錢,還給我看了一副畫像,本來我還擔心認錯人,他告訴我說,這一伙人很好認,坐的是破馬車,有女人有小孩兒。」

  劉三包的確是賭場打手,但最為稱道的名聲是他那妙手空空的絕技,無聲無息地掏人腰包那叫一個絕,要不是因為這個,劉百度怎麼可能找他。

  但糟糕的是,這個人一點兒都不講道義和骨氣,能撂的不能撂的,剛才匡大人還沒怎麼問,他就全吐了個乾淨。

  聽著對方的那些話,劉百度臉上的汗沿著耳根匯聚成一滴滴,划過皮膚時的些微癢感,焦得他都想狠狠掐自己一把。

  匡大人看了眼小廝,再次問劉三包,「你可能確定?」

  「小人確定,就是他。」劉三包說得一臉肯定,「他當時戴著斗笠,又站在暗影中,臉是看不清,但身形卻十分清楚。而且,小人記聲音十分准,剛才進來時聽到他的聲音,可以一萬分的肯定。」

  「你還有何話說?」匡大人問道。

  劉百度辯無可辯,磕頭道:「大人,小人只是一時糊塗,嫉妒對方在同樣的年紀,卻能去考秀才。」

  匡大人知曉,這刁仆所行必然有主人的示意,但他如果非堅持說是自己擅自行為,也沒辦法。

  「你可想好了,一介下人,竟敢誣陷大明學子,這可是斬立決的罪啊。」匡大人絲毫不著急,意味深長道:「但這個罪名若是在你主人身上,處罰就會輕很多,至多,是罰幾兩銀子。」

  劉百度不傻,他完全不被這個說法所惑,是,到主人身上,的確會輕罰很多,但是主人的名聲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別說他的主人是閨秀中的小姐,就是那些行走在外的老爺,擔個故意陷害學子的名聲,此後也別想有什麼發展了。

  更何況他家小姐,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小姐後半輩子都毀了。自己和娘便再也沒有立足之地,說不定回去後還會被老爺處罰。

  劉百度明白這點,因此牙齒咬得更緊,抬頭道:「就是小人嫉妒之心作祟,才會行此糊塗事。」

  匡大人問道:「他是何人家僕,可查清了?」

  另一位站立在旁的師爺便回道:「正在打聽。」

  主要是這人不說,打聽起來就慢些。

  上面正說著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聲巨響響起,剛才還老實跪著的劉百度已經撞到不遠處的柱子上,他的力道很大,從匡大人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額頭的血窟窿。

  差役們都嚇傻了,第一次看到如此狠的人。

  匡大人皺眉道:「看看還能不能救?」

  衙門裡最近的大夫就是仵作,一個差役跑出去,很快拉這個仵作回來。

  仵作蹲過去查看了下,搖頭道:「大人,只有出的氣兒了。」

  匡大人為難,這麼個重要線索死了,乾脆利落到不行,他怎麼接著往下查?就拿給顧老一個因嫉妒而謀害學子的結果?

  匡大人眉頭皺得死緊,起身揮手道:「都出去,查這僕人的主子。」

  安漵得到劉百度自絕於公堂上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後半下午了,是府衙的差役特地來告知的,差役說:「大人已經問詢過劉百度的主家,對方什麼都不知道,也只能到此結案了。」

  安漵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命這麼不值錢了,叫人送劉百度去公堂時,她絕對絕對沒想到是怎麼個結果。

  差役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這個人命如草芥,普通人如同漂萍的世道,叫她打心裡一陣一陣地發怵。

  從沒哪一個時刻,她如此想念那面紅旗。

  待冷靜下來,安漵慢慢搓著冰冷的指尖,卻又無比清楚,就算上午時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依然會把劉百度送到公堂上去。


  能有反擊的機會,她為什麼不抓住?難道就任由一個對他們一家懷有深刻敵意的人,繼續躲在後面給他們的人生路上挖各種坑嗎?

  雖然這次沒有能觸及到那個重生的女主,但至少她會害怕吧,她會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陸寧馨此時確實是很害怕,不僅害怕,還有傷心懊惱,又一次的失利,讓她意識到自己太過自傲了。

  從她重生那一刻起,這一世和前一世就不同了,她做出來的事情不一樣,那麼與她相關的所有人都會不一樣。

  陸寧馨眼中的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前世平安終老的百度就這麼沒了,奶娘以後該怎麼辦?一想到奶娘看到百度屍身時瞬間老了十幾歲的模樣,從心底延伸出來的痛楚便鉸得她渾身發抖。

  恨痛交加,陸寧馨都握折了好幾根指甲,一片濕濡在手心潤開。

  青鸞也哭個不住,跪在旁邊幫她掰開緊握在一起的手。

  陸寧馨卻只愣愣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光,好一會兒才聲音嘶啞道:「都是我沒想到,我只以為那個人毫無防備,一下子就能折戟沉沙在考場外。我沒想到,我沒想到---」

  話聲未落,她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青鸞小聲道:「小姐,您別這樣,誰都想不到,那樣的情景下,他們竟然還能事事兼顧。」

  然而不論小姐非要針對那人的前因為何,這一下,他們就是死敵。也曾被劉奶娘諸多提點照顧的青鸞,這時候為著百度的死,同樣是惋惜心痛。

  太可惜了,就因為這麼一件她們都沒有怎麼沒有放在心上的事,百度好好一個人便死了。

  這個仇,一定要報。

  不管這邊怎麼打算,懷著多少恨意,安漵都沒有去猜度考慮,因為她很清楚,從女主重生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是仇敵。

  而這個仇,她都不知道怎麼去化解。若是不想一輩子被欺壓,就只能全身武裝,應對所有可能到來的打擊。

  蠟燭頭頂的火苗晃了晃,安漵聽著外面的呼嘯的北風,倒是更擔心考場裡的宗徹和小趙成。

  沒睡意,她起來到隔壁敲敲門,門很快從裡面打開,豐年和安翀也都沒睡呢。

  「有紙筆嗎?」

  安翀趕緊拿來交給姐姐,早晨發生的事情他知道了,看姐姐這樣,有些擔心,忍不住寬慰道:「姐,徹哥學識好,這次一定能考中,等他考中秀才就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欺負我們了。」

  安漵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沒怕,就是有些想法想寫出來。你們兩個快睡吧,明兒個咱們出去逛逛。」

  第二天天剛亮,兩輛馬車就駛出府城。

  邊上的路人紛紛側目,城門的小兵暗道晦氣,跟同伴吐槽:「這一大早的就送棺材出門,都不考慮考慮別人的感受嗎?好歹,他也別做第一個出城的啊。」

  同伴笑他:「你就是太信那些道士的胡謅了,你別在意什麼影響都沒有。」

  與此同時,安漵帶著小弟和豐年稻香兄妹倆,在外面吃麵,而後走著去了德安府最大的南市。

  一天很快過去,第三天早起後,安漵把她昨天賣的東西都分門別類裝好,早早地就去了府學大門外等著。

  前兩天下的雪還在牆壁根兒殘留著,天下的太陽大大的,站在太陽地兒里挺暖和,一到地方安漵就下車來轉悠。

  不過這府學外也沒什麼好看的,外面的牆統一是白牆灰瓦,上面沒什麼關於府學的介紹,也沒有什麼宣傳畫。

  轉悠了會兒便無聊了,而陸陸續續地也開始有人到來,應該都是來接人的,安漵不想跟人攀談,回身上了方伯停在一旁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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