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是個來往於西域和獲涼城之間的商人,這天他又趕著他的駱駝隊來到龍門站,經過龍門站之後,便入了獲涼城範圍,可以好好歇一歇了。記住本站域名
「欸?今天的龍門站不太一樣啊。」一個小夥計指著前面說道。
只見前方,一群小孩子圍著個小小的攤位,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在說著「我要一塊」、「我要兩塊」之類的話語。
被圍在攤位中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
他們不停收著錢,然後遞出去什麼東西。
走近了,高先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竹子方盒,裡面是一塊巴掌大的淡黃色的點心。
看起來很是蓬鬆暄軟。
高先不自覺停下腳步,問道:「敢問,這點心是如何賣的。」
安漵笑著看去,道:「一文錢一塊,若你手中有什麼值得做交換的,可以以物易物。」
高先走過來,香甜的味道沖入鼻端,桌子上的盒子裡還剩下五六塊的樣子,但是這麼好的點心,只要一文一塊,也太便宜了吧。
「能給我都包起來嗎?」高先問道。
「嬸嬸,」旁邊買了蛋糕也沒有急著離開的兩個小孩子慌了,向安漵道:「小胡兒剛才去摘野果子了,很快就回來的。您能別全賣了嗎?」
安漵向他們安撫一笑,隨後對高先道:「我這個點心,一人限購一塊。」
高先看了看他這個商隊,只有兩個小夥計。但是旁邊的兩個小孩眼巴巴的看著,即便他有十幾個夥計,也不好意思將這些點心一鍋端了。
「那給我們三塊吧,」他說著,遞上來三文錢。
安漵收錢,宗徹便把三盒蛋糕卷拿出來遞過去。
高先他們買了蛋糕卷也沒有立刻離開,更不講就用餐要上桌,站在那兒就捧著蛋糕吃起來。
綿軟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開,高先立刻把糕點拿開,放在眼前端詳了好一會兒,不由地對安漵道:「您真是好巧的手,這般點心,是如何做出來的?」
安漵笑道:「謝謝誇獎,不過客官要是感興趣,您這貨物里運的有什麼好東西嗎?可否讓我瞧瞧,若有我喜歡的,我可以拿著個糕點的方子跟你交換。」
高先先是驚訝驚喜,隨後便是警惕。
這麼好的蛋糕,可能會有人捨得把方子交出去嗎?
高先遲疑著沒說話,兩個小夥計也上前來勸他。
安漵倒是不著急,不催促,對她來說,能不能做成這個交換,都沒什麼的。
噔噔噔的腳步聲靠近,最開始來詢問糕點價錢的那個小男孩跑過來,雙手捧著一大捧黃色、紫色的野生漿果。
他捧著給安漵看,問道:「嬸嬸,這些夠不夠?」
安漵笑道:「夠了。」
收了野果,接過宗徹拿出來的一盒蛋糕卷遞給小男孩。
「謝謝嬸嬸,謝謝叔叔。」小男孩幾乎九十度鞠躬了,旁邊等著他的兩個小孩子也露出小夥伴終於拿到心儀物品的笑容,其中的小女孩道:「走吧,我們去那邊吃。」
高先第一次見到這麼善良的人,因此願意相信一回這夫妻倆的人品。
「解下包裹,」他轉頭對小夥計說道:「讓這位夫人挑選。」
安漵真的是可有可無的態度,而且覺得自己剛才提出的那個交換大底不成,可能需要她在龍門口打下名聲之後,才會有人願意相信他們。
對於一個外出行走的商人來說,開了貨物叫人查看,是很危險的。
畢竟誰也不能分辨,這漫漫路途中出現的路人是好是壞。
宗徹看安漵沒有動,便先走了過去,安漵一看,趕緊跟上。
這雖然是個小商隊,卻帶了十幾包貨物,大部分是香料,也有一些讓安漵驚喜的東西,比如最後一隻駱駝身上馱著的西瓜和大紅棗,前面的駱駝上還有葡萄乾。
安漵都想要,而且不好意思只用一個蛋糕方子給人家換了,畢竟這東西在後世在網上一搜,便能有一大堆。
她這樣,有點欺負人。
但是,出了方子再出錢買,會不會被人當成傻瓜呢?
宗徹見她的目光落在寒瓜、紅棗、葡萄乾三種東西上,便說道:「這三種東西就拿來交換吧。」
高先提著的心落下了,他的駱駝隊裡,最值錢的完全不是這些,而且那寒瓜,僅僅是他們經過前面的哈密力城時,買來在路上當水喝的。
但是不能表現得太乾脆,高先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好。」
最後,在雙方都很愉快的條件下,他們達成了這方子的交換。
夕陽斜照中,宗徹在前趕著馬車,安漵看著車上滿滿的三大包東西,高興得不行。
她打開車上用來裝錢的一個袋子,這裡面也是許多草原上獨有的野果,有的酸甜,有的只有甜味。
她腰間的小荷包里,還有大約十幾枚銅板。
今天出門什麼都沒帶,回去時竟然收穫這麼多,安漵不由想起爺爺一開始帶著小小的她做飯時,常說的一句話:藝多不壓身,手藝就是你餬口的飯碗。
安漵高興地晃了晃錢袋子。
宗徹側頭,好笑道:「只是一些銅板,我讓你連收到銅板的快樂都要從外面感受嗎?」
安漵往前坐了坐,靠在宗徹後背上,看著藍藍的天空,笑道:「不一樣,這是我們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能拿出去收回回報的東西。」
宗徹伸手向後,握住她的肩膀揉了揉。
之後又隔了幾天,宗徹再次休息的時候,他們又趕著馬車來到了龍門站。
這次,還沒剛停好車,一個在附近走著的小孩子就歡呼一聲,向著龍門口內邊跑邊喊,「來了,賣蛋糕的嬸嬸和叔叔又來了。」
他幾乎都喊得嗓子破音了。
安漵和宗徹剛把東西擺出來,便有一隊從外行來的商隊,為首之人停下來走到跟前,看了會兒,指著擺在蛋糕後面的奶白色香皂道:「這個糕點是何物?可否交換方子?」
安漵:「你是認識一位姓高的客商吧?」
這人便笑道:「對他是略有聽聞,如今誰不羨慕他的好運氣?」隨手換來一個好糕點方子,據說有個朋友認識宮裡退出來的御廚,看過那方子都說沒見過。
安漵說道:「你問的這個不是糕點,不過這個我也可以將方子換出去,但是有三個條件。」
這個商人的商隊更大,也更謹慎,聞言道:「不知我能否先問問,這是什麼東西嗎?」
「您看看。」安漵說道,宗徹便遞出來一塊羊奶皂,周到程度堪比獲涼城店裡最好的小夥計。
劉周接過來這塊小小的東西,入手滑膩,聞之有淡淡奶香和濃郁的桂花香。
「這,和香胰子有些像?」劉周遲疑說道。
安漵笑道:「好眼力,這是我自己做的香皂,比香胰子的清潔能力更強,且製作更簡潔。」
劉周壓抑著心底的激動,轉身吩咐道:「阿土,取水來。」
牛皮囊里的清水一條細流澆下,將劉周那雙手上的白色細膩泡沫都衝到地上,的確比香胰子更好用。
到這時,劉周再也壓不住心裡的激動,上前道:「這位夫人,不知此方作價幾何?」
他再天真,也知道今天的這個方子,不是能用隨隨便便幾樣東西交換得來的。
宗徹說道:「你可知道香胰子的方子,價值幾何?」
劉周面色一白,香胰子方子,那都是有家庭背景的人家手裡握著的,以他的身家,全都拿出來也買不到香胰子方子。
而這比香胰子更好的香皂,他恐怕更買不起。
安漵便笑道:「所以我們想了一個方法,此方,不獨家專賣,只要你能拿出來五十兩銀子,再答應我的三個條件,這方子,就是你的了。」
「五十兩?」劉周差點咬掉舌頭,冷靜下來,問道:「卻是不知這位夫人的條件,都是什麼?」
「第一,一塊肥皂不得小於五寸見方;第二,每塊售價不得超過十文錢;第三,方子不得賣給獲涼城裡的蘇大老爺。」
每一個條件都讓劉周不可置信,但是這一塊肥皂售價不能超過十文錢,他還賺什麼?
安漵笑道:「放心,便是一塊肥皂三四文,也有足夠的利潤。這些條件,你能做到嗎?」
若是做不到的話,她也可以讓這人的生意根本再做不下去。
畢竟製作肥皂最重要的原料,純鹼,目前在這個朝代,只有她自己有。
劉周略微一想,便同意了。
他正準備掏錢,一波或是拿著一文錢或是提著一兜野果的小孩子們就跑了過來。
拿野果的孩子們每個人都是一大袋子,但並沒有要用手量,然後只用那一捧的量來換糕點的。
他們全都舉著手裡的袋子,叫安漵收下他們的「錢」,換得一塊蛋糕卷之後,心滿意足地便站在外面,邊吃邊等著同伴們。
想要付錢拿方子的劉周卻是完全被擠到了後面,等這一波小孩子吃著蛋糕離開時,他才得以上前,看著擺在前面的糕點少了一排,不由說道:「公子和夫人真是心善之人。」
安漵笑道:「我們可不心善,你謬讚了。」
劉周想到這夫人提出的第三個條件,一陣唏噓。
不過這隻要不是針對他的,便是難得一見的好人。
這個想法在劉周拿到肥皂制方之後略打了下折扣,原來人家手裡有唯一的原料,這便不是單純的一味的只是好心了。
好在,一袋七八十斤的純鹼也只需一百文。
酉時左右,獲涼城一家麵攤旁停下來一輛馬車。
不遠處經過的一輛馬車也停了下來,蘇憐香掀著車窗簾往外看了會兒,面上掛著羞紅的笑意。
她對丫鬟道:「你在車上等著,我下去有點事。」
那邊的馬車剛停下來,宗夫人就腳步有些急的走向了路邊的一家鋪子,看去,是方家的罐頭鋪。
小丫鬟不放心她家小姐,說道:「小姐,雖然宗夫人走開了,但大小姐說過,宗大人很不好接近,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蘇憐香挑著車帘子下去了,聞言不由地又是羞澀一笑,「誰要接近他?你好好在裡面待著。」
「一碗羊湯麵,一碗鮮魚面,」鮮魚面是獲涼城的特色,她自從吃過一回後,就比較喜歡。
宗徹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點好了面又點了兩個菜,正打算去看看安漵好了沒有,一個女人便走到前面柔柔一禮。
「民女蘇憐香,見過宗大人。」
宗徹皺眉,這就是那個把漵兒惹惱的女人?
宗徹問道:「我認識你嗎?」
蘇憐香驚訝看他,道:「君救小女子於危難,小女子日日不敢忘。」
「我並沒有印象,而且我已經有了家室,」宗徹可不想這女人跟蒼蠅似的以後還會飛過來煩人,「以後看見我,能請你當做不認識嗎?」
蘇憐香聞言,羞怯又愧地垂下頭,看起來又弱又憐,不負她的名字。
宗徹覺得說得很清楚了,側身要走,感覺袖子被拽了一下,他皺眉回望,蘇憐香一下子鬆開手,眼中含著晶瑩的淚珠:「君緣何這般狠心?」
宗徹伸手拍了拍袖子,跟這種聽不懂話的女人,倒也沒必要多說。
只是下一刻,一隻柔軟的手拽住了他的手,漵兒身上的淡香味拯救了他忍不住想打噴嚏的鼻子。
「因為他已經有妻子了,」安漵和宗徹十指交握,看著蘇憐香傷心欲絕的樣子,有些作嘔,「而且,他沒有娶妾的想法哦。」
所以你可以歇歇了。
被這麼羞辱,蘇憐香看到她心儀男人的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裡針刺般的疼,她恨恨地看向安漵,說道:「像你這樣,只會更加讓人厭惡。」
宗徹眉心幾乎擰在一起,到如今,整個獲涼城裡,也就這蘇家最不識相。
他可以考慮直接從其他方面入手,將蘇家殺雞儆猴。
安漵握住宗徹的手,說道:「這事兒,你不用管。」
她得讓人知道,她不是吃素的。
蘇憐香看他們站得那麼緊,宗徹又是完全不理會她的樣子,傷心不已,拿絲帕捂住臉就跑遠了。
蘇家的馬車很快離開,宗徹也帶著安漵重新坐下了,兩人都沒注意到,隨著蘇家的馬車,一輛青布的小巧驢車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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