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尚且蒙蒙黑。
一大早朱雄英便聽見門外傳來了便宜老爹的怒吼聲,但他卻置若罔聞,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他定然是前來抓自己前去文淵閣上早課的,朱雄英樂意搭理她才怪!
朱雄英翻了翻身子,正準備繼續同周公討論黃帝內經,不料被子卻被人粗暴地掀開,露出了他「不堪入目」的身材!
「大清早的急著送(終)……兩位仙女姐姐是哪家人士啊?姓甚名誰啊?」
朱雄英看清來人是誰後,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卡姿蘭大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急忙止住了差點罵出口的髒話。
我的上帝啊!
他看見了什麼?
一大早的這是佛祖顯靈了嗎?
映入朱雄英眼帘的不是朱標那張死魚臉,而是兩張精緻而絕美的姣好面容。
右側女子目測芳齡十四五歲,正值豆蔻年華,一張標準的瓜子臉精緻而絕美,五官深邃且立體,顯然是個美人胚子。
杏鼻時不時抽動,初看之下整就一副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但她靈動的雙眼卻不時閃過狡黠的目光,顯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這是……可愛蘿莉?
窗前白月光?
左側女子身著勁裝,年齡稍長,後背兩柄長劍,一粗一細,身材高挑,一張吹彈可破的絕美面容令人不由充滿了美好的遐想。
但美中不足的是,此女眼神冰冷,面帶寒霜,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高貴而冷艷!
這是……高冷御姐?
心中硃砂痣?
朱雄英忍不住顫抖著揉了揉雙眼,再次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冰……冰火……兩重天?
「兩位姐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可如此行事?」
「不如……我們等到天黑吧!」
高冷御姐臉上閃過鄙夷之色,冷冰冰地吐出了兩個字:「色胚!」
可愛蘿莉卻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一張俏臉緋紅,雙頰升起紅暈,嬌笑道:「還是等長孫殿下……稍微長大後再說吧!現在的你……嗯?」
聲音空靈澄澈,真好聽啊!
嗯?長大後再說?為什麼要等長大後?
臥槽!
朱雄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現狀!
他還只是一個八歲大小的孩子!
他連毛都沒有長齊!
他的二弟還處於萌芽狀態!
撩哪門子的妹啊!
啊啊啊!
羞煞我也!
朱雄英急忙一個骨碌縮進了被子裡,當起了鴕鳥!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撩妹,竟然翻車成了車禍現場,當場社會性死亡!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活不下去了!
沒法活了!
「請長孫殿下更衣洗漱,前往文淵閣上早課!」
一道冷冰冰的話語傳來,令朱雄英不由打了個寒顫。
從聲音判斷,出言之人應該就是那位高冷御姐了!
不過冷歸冷,聲音還是蠻好聽的。
朱雄英突然伸出了頭,舔著臉問道:「去可以,先告訴我你們的姓名、身份、來歷和家庭住址!」
「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貪念我的美色,對我產生了不軌的企圖,想要哄騙謀害於我!」
二女:「……」
可愛蘿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開口答道:「奴婢牛香菱,這是名沈棋韻姐姐,奉皇上旨意,入太子宮照顧長孫殿下的飲食起居!」
怪不得!
朱雄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已經明悟。
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眼前兩女只怕身份,可能遠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說是照顧飲食起居,真的是這樣嗎?
只怕是太祖爺擔心自己再出現意外,派來保護自己的高手吧!
禁軍之中向來沒有女子,宮女就更不可能了,他朱雄英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那麼兩女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錦衣衛!
心思電轉之間,朱雄英便想通了一切!
沒想到毛人屠這頭瘋狗還挺上道啊!
至少他沒有安排兩個虎背熊腰的靠山婦來噁心自己!
這個人情,他得認!
至於去文淵閣上早課,朱雄英也很無奈。
為何要去文淵閣?
因為太祖爺下了聖旨!
所以這文淵閣他不得不去,否則他便是抗旨不遵!
況且以宗泐大和尚的傲嬌性子,他會乖乖趕來帝都才怪!
少不得他朱某人要先去文淵閣學習一段時間,經受李老魔頭的教育!
王爺的身子,操勞的命!
朱雄英長嘆了一聲,老氣橫秋地下令道:「菱兒,更衣!」
「人小鬼大!」
香菱吐了吐香舌,腹誹了一句,便熟練地上前為他更衣。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朱雄英認清了眼下的形勢,不得不離開溫暖無比的床鋪,睡眼朦朧地向文淵閣趕去。
與此同時,文淵閣中,面容嚴峻的李希顏巡視一遍,開口問道:「嗯?長孫殿下為何還沒到?」
幾名教助茫然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完全不知道此事。
李希顏見狀暗嘆一聲,心中頓時對那位皇長孫殿下產生了不好的印象。
現在已經是卯時三刻,早就超過了上早課的時間,長孫殿下卻還沒有來,必定是個刺頭兒無疑了。
第一次入文淵閣便遲到,想必這位長孫殿下也是個秉性頑劣之輩!
而今在文淵閣讀書習字的六位皇子,八皇子朱梓性情內斂,九皇子朱杞喜好詩文,十皇子朱檀靈動活潑,十一皇子朱椿秉性仁厚,十二皇子朱柏聰慧異常,此五子皆是可造之材,已經能勉強能書寫經義了!
唯有十三皇子朱桂性情暴躁,生性頑劣,不服管教,連字都寫不全幾個,令李希顏頭疼不已。
而今這位皇長孫連早課都敢遲到,並且遲遲不來,只怕多半又是一個與十三皇子朱桂一般的刺頭!
李希顏沉思之間,一道身影徑直走進了大殿,而後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後排空位上,隨即竟伏案大睡了起來。
這……這是皇長孫?
李希顏當即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板起老臉便來到了朱雄英身旁,暴喝道:「長孫殿下,該起床了!」
「啊?完事了嗎?那我走了!」
朱雄英茫然地起身答道,而後徑直向著門口走去。
一眾皇子見狀轟然大笑,他們還未曾見過這等可笑的場面。
朱桂更是笑得直拍桌子,身上的肥肉直打顫,好不開心。
這個大侄兒,未免也太蠢了吧!
「肅靜!」
李希顏不得不高喝一聲,止住眾人的喧鬧。
但皇長孫卻仿佛根本未聽到一般,腳步絲毫未作停頓,眼瞅著都快要走出殿門了。
「長孫殿下,止步!」
「目無尊長,狂妄無禮,你眼中還有老夫嗎?」
李希顏的厲聲呵斥終於驅散了朱雄英腦海中的睡意,登時一個激靈,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溜煙兒地坐回了原位。
「先生方才所說雄英銘記於心,定不敢忘!」
朱雄英裝模作樣地恭維了一句,而後抬了抬手,示意後者可以開講了。
他這副姿態令李希顏心中的怒火頓時消散了一半,瞪了朱雄英一眼便開始了今日的講學。
李希顏雖古板嚴厲,卻也明白啟蒙之學不在於高談闊論,引經據典,所以用講故事的方式講解聖明君主堯舜禹商湯,行大仁、仗大義的事跡。
李希顏講得繪聲繪色,其餘六位皇子聽得如痴如醉,但朱雄英卻是聽得直打瞌睡,兩隻眼皮直打架。
堯舜禹湯的故事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根本提不起一絲興趣來,不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李希顏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提著戒尺走到了朱雄英桌前,粗暴地敲了敲桌子,喚醒了朱雄英。
「伸手!」
朱雄英:「不用這樣吧先生?」「
「你為什麼在課堂睡覺?」「
朱雄英:「我沒有睡覺哇!」
「那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朱雄英:「我在閉目養神!」
「那你為什麼頻頻點頭?」
朱雄英:「我覺得先生講得很有道理!」
「那你為什麼還流口水?」
朱雄英:「!!!」
最終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挨了十記戒尺,因為他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他總不可能說因為李希顏講得太有味道了吧?
那可是玷污聖明君主!
李希顏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
六名皇子早已笑得樂不可支,這個大侄兒實在是太有趣了!
進入文淵閣第一天便把先生氣成這幅模樣!
實乃我輩楷模!
因朱雄英這一鬧騰,李希顏的節奏瞬間被打斷,隨即氣呼呼地前去偏殿休息。
六名皇子急忙圍了過來,為首的小胖子頤指氣使地開口道:「大侄兒,叫聲皇叔來聽聽!」
呵,方才自己挨打時就屬這個小胖子笑得最為放肆猖狂!
還想讓我叫你叔,你這麼牛,怎麼不去村口擺幾桌?
朱雄英觀察了一下幾人的年齡,確定這個小胖子就是日後臭名昭著的代王朱桂,太祖爺十三子,九大塞王之一,最為暴虐殘忍!
這廝可不是什麼好鳥啊!
才八歲都敢在文淵閣中為非作歹,仗勢欺人,以「文淵閣扛把子」自居,足以見其惡劣本性!
此處不得不提一句,太祖爺當真神武異常,龍精虎猛,朱十三之後還有整整十三位皇子,他雖已年過半百,精力卻還如此旺盛!
實乃吾輩楷模!
既然這個小胖子自己撞到了槍口上,朱雄英也只能替太祖爺好好管教管教一下他的不孝子了!
「這位便是十三皇叔吧?你看你比我大不了幾個月,我卻稱呼你『叔』,這樣多不好,小侄怕影響你英俊的面容,不利於你日後撩妹談情啊!」
「撩妹?何為『撩妹』?」
一眾皇子初次聽聞這個新奇的說法,當即不自覺地將屁股挪了過來,支起耳朵專心聽著。
「就是撩撥女子談戀愛!哎呀,就是勾搭妹子!」
哦,原來這叫「撩妹」!
這個說法……精闢獨到!
一眾皇子正值青春萌動之際,聞言非但不以為忤,反而聽得興致勃勃,目光灼灼地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見狀無語地癟了癟嘴,繼續出言蠱惑道:「但是稱呼你『大哥』,又與輩分不符,定然不行!」
「要不我稱呼你為『大郎』吧!」
「這稱呼既飽含了小侄心中對你的欽佩仰慕,又絲毫不會影響十三叔日後撩妹,十三叔覺得如何?」
小胖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甚至還給朱雄英豎起了大拇指。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大侄兒竟然懂得這麼多,不過卻依舊如此尊敬自己,給足了自己面子,這就是好侄兒!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稱呼哪裡不好,但見大侄兒講得有理有據,朱十三為了怕人看出自己不懂,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
「咱倆各論各的,你叫我『大侄兒』,我稱呼你為『大郎』,如此一來倫理有序,道義章然,你看可好?」『
小胖子遲疑了片刻,試探著喊了一句:「大侄兒?」
「大郎?」
「大侄兒!」
「大郎,(該喝藥了!)」
朱雄英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強忍住笑意,動情地喊道。
小胖子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豪邁地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一副幼兒園扛把子的模樣開口道:「大侄兒,放心,以後大郎罩著你!誰敢欺負你,我定然給你報仇!」
「大郎當真英武雄壯,小侄欽佩得緊!」
朱雄英眼見小胖子額頭上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漲,心中簡直快要樂開了花兒。
可憐的朱桂還不知道,此刻大作家施耐庵正住在祝塘鎮環境幽美的大宅里,一邊教書養活生計,一邊奮力寫作《水滸傳》。
當傳世名著《水滸傳》問世後,立刻就在社會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小胖子引以為傲的「大郎」之名,可就成為了他一輩子的恥辱!
與此同時,文淵閣偏殿,袁凱過金水橋時裝瘋賣傻成功致仕的消息傳來,李希顏不由喟然長嘆。
因「持兩端」之事,皇上對其厭惡至極,每日臨朝便指著他說:「是持兩端者!」
在這種巨大壓力之下,袁凱自然是吃不消,於是在今日上朝過金水橋時裝瘋,突然倒在地上不起,仿佛昏迷了過去。
眾人見狀奇之,以為袁凱中風了,皇上卻譏諷道:「中風之人身體麻木,察覺不到疼痛」,於是讓人用木匠鑽扎他身體,為了活命袁凱寧死不為所動,這才得以成功致仕,歸鄉養病。
曾經的天子近臣,滿朝文武眼熱無比的紅人,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竟要靠裝瘋賣傻才得以保全性命,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袁白燕啊袁白燕啊,昔年你以詩才揚名天下,因而受寵成為天子近臣,卻不想今日竟然落得這般下場!」
「福兮禍所依,可悲,可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