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試著領取了一下紅包,這軟體里的紅包不是現金，包的是金幣，可以後台兌換的那種。
過期了，領取不了。
舒甜嘖了聲,不能領小學雞倒貼的份子錢,有點兒可惜。
她又看了兩遍最後那幾句話。
誒,這人啊,果然談了戀愛不得了了——居然還說什麼「你叫我的那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那還用說？當然是有用的了！
遊戲什麼的不提,她最後那一劑催化劑打得也很關鍵好嗎？
不行。
不壓一壓,這雞的尾巴要上天了，
舒甜本來想直接打「你居然質疑我要不是姐姐幫你你得戀愛長跑個十年八年的」。
想了想,刪了。
重新打：【姐姐怎麼可能被你落下？不瞞你說,就在你的前一天,姐姐也脫單了。】
舒甜看著那個「在你之前」,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紅包過期了，你也不用再發了,幫了你一場就當行善積德。】
她打字打得飛快，接著好心告誡對面：【你以為談戀愛就是終點了嗎？戀愛過程中也會有很多小問題的,我覺得,你應該還是需要姐姐分享經驗。/酷】
送佛送到西，幫雞幫到底。
她真是個好網友。
小學雞一直沒回。
直到好網友舒甜吃了個晚飯,回房間,收到了江譯的消息，甜言蜜語說了一通，正準備打遊戲的時候——才終於收到了回復。
小學雞發來了三條。
【gosk08】：我們、現在、特別甜蜜。
【gosk08】：感情方面、沒有、任何問題、需要你指導。
【gosk08】：你不要詛咒我。
舒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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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期中考試前夕，學校下發例行體檢通知。
在高中這種氛圍,尤其是考前的緊張備考時期，一點兒小事都能被學生們無限擴大，一節音樂課被占用都能引起群憤。
附中顯然是不想讓他們太過興奮。下午體檢，上午才讓各個班主任宣布這條消息。
剛好上午最後一節是語文，下了課，馬東立沒立刻放學。
「咱們每年一次的體檢，下午第一節課輪到咱們班，」他說：「體檢分兩天，今天外科明天內科，一個班一節課時間就差不多，咱們班是下午第一節去，都別遲到啊。」
下午第一節是物理——被體檢衝掉的居然是物理而不是美術，七班人好一陣吆喝，馬東立在一片「馬導萬歲」的歡呼聲中笑眯眯地走了。
下午舒甜到了教室，江譯比她還早，已經坐在裡面，跟平常一樣靠在牆上玩手機。
舒甜坐下的時候，用膝蓋碰了碰他的膝蓋。
等江譯看過來，她問：「待會兒體檢，要一起嗎？」
「我看上午去體檢的班級，」江譯把手機鎖屏：「男女是分開排隊的。」
舒甜有點小失望：「……哦。」
她正準備收回視線，放在課桌上的手突然被抓住。
舒甜立即又看回去。
心臟猛地一跳。
江譯髮型有點兒凌亂，眼皮半閡著，沒完全張開，沒怎麼睡醒的樣子，懶懶散散地靠著牆，看著她笑。
笑得有點兒痞。
「不能跟我一塊——」可能是剛起床不久，他的語調也是拖著腔的：「——這麼失望啊。」
「………」
舒甜一瞬間反應過來。
又來了！他又開始了！
舒甜你不要上當！你怎麼回事！說好的你要占主導方呢！說好的不要他一撩就跟著他跑呢！你的意志力呢！！！
舒甜內心咆哮著，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拿出來，故作鎮定：「誰失望了。」
「……」
想了想，感覺力度不夠，又加了一句：「我就是禮貌性地問問你要不要一起走而已。」
「……」
這是要炸毛了。
江譯挑了一下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還沒說出口，預備鈴打響，把他打斷。
馬東立踩著鈴聲進教室。
十秒的鈴聲過後，老頭拿教杆敲了敲講台：「該去排隊了啊，一會大家說話小點兒聲，別的班還在上課。」
「現在，男生一隊女生一隊，出發。」說完，背著手率先出了教室門。
舒甜也立刻站起來，走到第一排拽起姚月，在外面等原彎彎。
舒甜巴不得趕緊走。
江譯簡直是……
他們談了還不到一個月，這人的變化簡直是令人瞠目結舌。
其實想想，這些也不是沒有兆頭的——比如在一起第一天的晚上，她就想牽個小手，而人家進化到親小臉了。
之前那些「戀愛之後放不開手腳怎麼辦」之類的都是什麼鬼擔心，他放得越來越開了好嗎！
對此，舒甜簡直喜憂參半。
喜的當然是男朋友無師自通能把我撩得面紅耳赤我真是太幸福了。
憂的，是一被撩就沒出息開始大腦短路的她該怎麼撩回去。
排隊伍的時候，說是男一隊女一隊，其實就是關係好的走在一起。
舒甜跟姚月原彎彎挨著，江譯跟班裡靠後的那群男生走一塊。
半路，姚月突然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我聽說，今天好像要測胸圍。」「肯定得測啊，我記得初中時候也量過，」原彎彎不怎麼在意：「反正就一個數字唄，有啥的。」
「你胸大你當然覺得無所謂了。」姚月看了一眼元彎彎的山峰，翻了個白眼：「哼，像我們胸小星人就會自尊心受挫。」
……居然還要量胸圍？
舒甜插了一句：「我初中沒量過……胸圍是怎麼量？」
原彎彎：「就是用尺在你胸上圍一下，很快的，幾秒鐘，別擔心。」
不脫衣服，那還行。
「誒不對啊姚小月。」原彎彎說：「你別冤枉我們舒甜啊，她才不是胸小星人，人家，」她壓低了點聲音：「料可足了呢！」
「……」
「呀！你們倆別打我！誒我靠我說實話怎麼了啊？」
-
體檢在實驗樓，分三塊，在三個挨著的階梯教室，測視力測色盲，測口腔耳鼻喉，最後身高體重。
七班五十多個人，分三批測不一樣的，再交換。這樣就能同時進行，節省時間。
領完表格，舒甜正準備跟姚月她們一起，校服後領一緊。
她回過頭，江譯不知道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身後。
舒甜咽了咽口水：「……你幹嘛？」
他鬆開手：「來找你一起。」
「哦……那我跟姚月她們說一聲——」
江譯打斷她：「她們早走了。」
「……」
舒甜回過頭一看。
那兩人正衝著這邊揮著手裡表格，站到了另外的教室門口排隊，笑得一臉賊兮兮。
舒甜對她們翻了個白眼，重新轉回頭來。
隨便指了個房間：「那我們先去……耳鼻喉？好像人少一點。」
江譯點頭。
隨後，習慣性地抬胳膊，伸手就要來摟她，舒甜這次反應很迅速，飛快打開他的手臂：「你注意點！老馬在這兒呢！」
「……」
看了一眼正在裡面跟醫生交涉的馬東立。
江譯不情不願地把手收回來。
舒甜昨天給他講題的時候，他要跟她在課桌底下牽手，被翻了白眼。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
這些動作，都是看到她這個人，身體就自發想要去做的。
看到她就想碰。
碰不到就手癢，就像現在。
他們排在耳鼻喉這隊人的最後面，因為人數剛好一樣，所以兩人並排著。
江譯看著身邊老老實實站著的小姑娘，睫毛長而卷翹，嘴唇粉嫩，哪個角度看都好看。
他又犯病了。
手癢。
於是第二次伸手，捏了一下她白軟的臉頰，速度很快，在她反應不過來的時候。
過了幾秒，小腿上有輕微的觸感。
——被踢了。
江譯垂眸笑了一下。
挺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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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鼻喉完事之後，他們這批跟隔壁測視力的交換，測完視力，再就是身高體重——還有重頭戲，量胸圍。
這是最後一項了，他們這批一隊男，一隊女，一進去，兩個人就分開站在隊伍最後。
——這都不重要。
「身高一六三！體重一一九！」
「胸圍九十六！」
「下一個！」
舒甜一進教室門，耳邊就充斥著這些數字，女生隊伍這邊的女醫生，報數據的聲音。
真的，超級無敵大。
大到階梯教室都好像有回音。
她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都聽得一清二楚。
男生那隊肯定也是能聽見的，念出來九十六的時候，舒甜看到前排有幾個男生暗搓搓地笑了。
公開處刑。
——她的腦袋裡瞬間浮現出這四個大字。
「幸虧今天穿了個厚一點的……」
舒甜聽到前面兩個女生壓低了點聲音說話。
什麼……厚一點的？
她豎起耳朵，往前移動了點兒。
「對啊，我昨天穿的是不帶鋼圈那種，今天是帶著的……沒想到正好遇上體檢。」
「我也是誒，現在也不怎麼熱了，除了夏天我一直都是穿厚的。」
「那個老師為什麼要說那麼大聲啊……真是的，作記錄的人又不聾。」
「不知道……真的好煩啊，這樣不就什麼都被人給聽到了……」
「………」
臥、槽。
鋼圈？加厚？這是在說胸罩吧？
舒甜現在很忐忑。
她今天穿的是超薄——也不是特別薄，但，反正不是那種塑形加厚的！那種多難受啊……
她還是個少女！穿的就是少女內衣！這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要被公開處刑了！
還是在男朋友面前！
嗚嗚嗚嗚怎麼辦！
畢竟是這個年紀，女孩子這些平時哪有機會能聽到，舒甜看著斜前方那群笑嘻嘻的男生正探頭探腦看女生這邊，還討論著什麼的樣子。
她下意識往後面看去。
江譯在隊伍最後翻自己手上的表格，淡定極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瀾不驚。
仿佛沒有聽到那些報出來的數字。
這隊一共八個女生，剛才報的三個女生，居然就沒有低於九十的。
舒甜往隊伍外站了站，掃了一遍前面的女生們，又歸隊低頭，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倒霉，這一隊的幾個女生，看著都……不小。
不是比較高、骨架比較大，就是微胖。
而她。
校服的寬大是一個原因，她瘦，也是一個原因。
從自己的角度看起來，簡直是一馬平川。
可能有那麼點兒小丘陵的起伏，但是由於校服的版型，基本肉眼可以忽略不計。
怎麼辦。
她雖然有胸，但她的胸圍肯定沒有她們大。
那個人報數字報那麼大聲！要被男朋友聽到了！
怎！麼！辦！
再怎麼不想，該來的還是要來。
舒甜看著前面的女生飛速量完，江譯那隊的進展跟這邊一模一樣，她踩上體重計的一瞬間。
覺得自己好像上了斷頭台。
報數字的醫生，真的是非常不留情面的劊子手了。
「身高一六五，體重九十。」
「胸圍，八十四。」
八十四。
完了。
她、最、小。
-
江譯那邊在量的時候，舒甜隱約聽到了身高一八五還是一八六，緊接著就被她面前的女醫生大嗓門給蓋過去了。
量完，拿好體檢單，兩人一同出門。
回教室的時候隊伍都亂了套，零零散散不成隊，舒甜跟江譯走在路上，後面幾個男生女生在開玩笑，聲音直接順到了前面，聽得一清二楚。
先是一個女生：「……誒，楊翠翠，剛才量的，多少啊？」
「九十八……好像是，」楊翠翠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你呢？」
「哇……我才九十二，你身材居然這麼好——」
楊翠翠急忙打斷：「誒呀！你小點兒聲！」
……
後面男生的打趣，她沒再聽。
「…………」
我才，九十二。
我。
才。
九十二。
舒甜明明記得那個數字的。
但還是拿起報告單看了一遍。
……八十四。
她看向身邊同樣沉默的男朋友。
江大佬的側臉看起來很平靜，沒有那些男生激動的感覺，而且仿佛感受到她的視線，還對她笑了一下：「怎麼了。」
「你聽到，他們說話了嗎？」舒甜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
江譯點點頭。
那群人聲音不小，他又不聾。
「那，」舒甜不甘心：「你知道他們在聊什麼？」
「……」
江譯點點頭：「知道。」不是剛量完麼，而且那群男生都說那麼明顯了。
舒甜：「剛剛我量的時候，你聽到了嗎？」
要是沒聽到……她也可以給自己捏造一個……九十四什麼的，挽回一下面子。
最後的希望。
「聽到了，」江譯對答如流：「八十四。」
說完，還跟她確認：「對嗎？」
「…………」！！！
好，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那現在該說兒什麼呢。
——江譯同學，請問下你對你女朋友是同一批里胸最小的這件事有什麼看法呢。
你開心嗎。
………呵呵。
誰能願意！誰能開心！沒有人！
舒甜手裡的體檢報告單，被她給捏成了一團廢紙。
-
體檢只用了一節課。
但舒甜一整個下午都窩著一股無名火。
在學校里，她甜從來沒當過任何方面的倒數第一，沒想到生平第一次，是在胸圍這件事上。
雖然只有八個女生。
但是輸了就是輸了，墊底就是墊底。
她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神經質，江譯提都沒提，什麼也沒說，班裡男生們那股流氓勁兒也都過去了。
但她居然這麼在意。
放了學，江譯訓練完，快速在體育館的更衣室沖了個澡，出來之後，兩人跟往常一樣回家。
江譯註意到女朋友的情緒一整個下午都不對勁，但他每次問「你怎麼了」換來的都是一句「沒事」。
而這種不對勁，似乎是在體檢完回來之後開始的。
而且剛才打訓練賽，平時他往看台那一看，就能發現她帶著點兒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睛。
但今天，就沒有。
兩人出校門已經有一段路了，舒甜興致缺缺，沒怎麼說話，手也沒牽。
江譯正準備旁敲側擊，但還沒想好該怎麼開頭，沒想到她先開了口。
「下午那個體檢。」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
江譯還以為是自己漏聽了：「……什麼？」
「就是，量胸圍那個。」舒甜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其實那個不是檢驗女生身材的唯一標準。」
江譯沒想到她的話題一下子拐到這上面來。
他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嗯。」
第一句說出去，後面的就好說了，舒甜接著道：「我跟你講，今天學校體檢的時候醫生量胸圍的方法是錯的。」
「……」
「他們只量上圍，」她頓了頓，越想越鬱悶：「都不量下圍。」
「……」
「你知道，這樣不對比著看，是根本看不出……大小的。」因為羞恥，舒甜還是沒能直接說出來胸部這個詞。
「……」
她還準備再說點兒什麼，江譯突然原地停住不動。
舒甜納悶著側頭看他：「……怎麼不走了？」
此時剛過了紅綠燈，離小區越近，周圍人越少。
江譯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眉眼帶著點兒莫名其妙的笑意，他說：「你過來。」
舒甜狐疑地往他那邊龜速挪動，一邊挪一邊嘀咕：「你要干——」
話還沒說完，舒甜感到手腕一緊。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拽到他懷裡，被固定在他雙臂之間，耳邊傳來他的聲音：「來給我抱抱。」
江譯憋不住了。
要不是她莫名其妙給他講解的這一通測量胸圍的方法，他還真猜不出來她這一下午是因為這個。
胸圍那種東西……江譯雖然沒什麼具體的概念，但是看得出她身高雖然不矮，身上沒多少肉，骨架又小，胸圍比別人少點太正常了。
至於這麼糾結麼。
……居然還說什麼，這不是檢驗女生身材的唯一標準，埋怨學校量錯了方法。
小姑娘鼓著臉，語調嚴肅地給他變相科普，想說什麼，又拐彎抹角不好意思直說，就用眼神暗示。
媽的，可愛死了。
舒甜頭靠在他肩膀往下一點兒的地方，他胸腔震動，她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
這人悶笑著說：「你想什麼呢。」
「……」
笑？
舒甜莫名被他笑紅了臉，掙了掙，沒掙開，「……你笑什麼啊！」
「……」
江譯沒答。
舒甜覺得他領悟到了，決定破罐子破摔：「……你是不是在笑話我的八十四。」
「我其實，」舒甜想了想自己在家裡臭美的時候照全身鏡，又惱火，又有點不好意思：「……也沒有那么小。」
「九十一百也沒什麼的，八十四就是聽起來小了點而已啊！」
「……」
江譯笑著笑著，覺得這話題跑的是越來越厲害，不起來說點什麼不行了。
他本來趴在她肩上，這會兒直起身來，鬆開手跟她對視。
夜色開始降臨，路燈還沒亮，一切都看得清。
他抬手，蹭了蹭少女臉上柔軟細膩的肌膚。
隨後，舒甜看他眨了眨眼，睫毛纖長，瞳仁漆黑：「九十八十的，我也不知道這些數字代表什麼。」
「……」
「反正我只知道，」江譯停頓了一下，抬眸看著她笑，眼尾狹長微彎，語氣理所當然：「我女朋友，身材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