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桌上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Google搜索
姜鈞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叫出來了,其實他在叫「後」的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可等他準備咬住自己的舌頭制止自己的時候,「媽」已經叫出去了。
叫完之後,姜鈞焦慮而又無措地坐在中間,感受著四個人聚焦的視線。他覺得他像是被四個放大鏡同時開烤的螞蟻,「噸」得一下,冒著煙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要是真消失就好了。
不光姜鈞,另外三個人明顯也愣住了。烤肉桌上,大家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烤肉在烤盤上滋滋的聲音。
相比三個崽子,索彧顯得平靜得多。在姜鈞叫出「後媽」時,他也只是抬眸看了姜鈞一眼,顯然是沒料到自己當場被樣叫出來。
看了一眼後,索彧收回目光,應了一聲。
「嗯。謝謝。」
這下,四個崽子齊刷刷一起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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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插曲之後,五個人的這頓晚飯進度條多少開始拉快了。晚飯很快吃完,索彧去結了帳。結完帳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和其他三個人一起出來的許言。許言對上他的視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跟你一起。」
明天是要上課,但是索彧可以送他回來。兩人這段時間一直住在海邊的別墅,許言今天剛把行李弄來宿舍。
他這學期依然住校,但是也會陪索彧。不過索彧工作忙,並不一定有時間天天陪著他睡,他不在的時候,許言就在宿舍,他要在,那許言肯定是跟索彧一起睡的。
和許言定下來後,幾個人就一起離開了烤肉店。三人將許言和索彧送上車,林峋衝著索彧揮了揮手,道:「路上小心啊。」
林峋說完,阮浩也朝著舅舅揮了揮手,道:「舅舅再見。」
作為小輩,就算許言和索彧在一起了,他依然是比他們大了十歲的男人,道別還是要道的,這是禮貌。
所以在林峋和阮浩說完後,一旁像是被毒啞了一樣的姜鈞終於也開口說了一句。
「舅舅再見。」
姜鈞這次叫的是舅舅,叫得是十分的規矩和禮貌。他說完之後,索彧還是看了他一眼,沖他點了點頭。
「再見。」
說罷,索彧打開車門上了車。
在兩人上了車後,車子就直接發動了。豪華的車影在路燈下擁擠的小巷裡悄無聲息的離開,最後匯入了流星一樣的車流里。
視野內黑色的車影消失在了車流里,在車影消失後,一直提著一口氣的姜鈞終於舒了口氣。
「嚇死我了。」姜鈞驚魂甫定地拍了拍自己。
剛才烤肉桌上,姜鈞嘴巴沒把住門,直接叫了索彧一聲「後媽」,在叫完之後,索彧倒是沒怎麼樣,平靜地認了,而姜鈞卻嚇了一跳。這一跳就像是一下子在他頭上懸了一把刀,等到現在索彧消失了,那把刀才放了下來。
林峋就站在他身邊,看到他這沒出息的樣子,林峋道:「嚇什麼嚇?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心眼這么小。」
索彧是什麼樣的人,遇到的是什麼樣的事兒,心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事兒,根本不是他們能想像的,像被叫舅媽這樣的小事兒,在他眼裡的重量連跟頭髮絲都比不上。也就是他們這群小學雞,一點點小事兒就以為自己闖了大禍。
林峋說的這些話,姜鈞都懂,他也並沒有特別害怕,但是索彧的氣勢在那兒,本身他不叫後媽也有種被壓著的感覺。現在林峋這麼說,他的心思也就收回來了。而想到林峋剛才說的話,姜鈞倒是看了林峋一眼。
姜鈞這一眼看過來,動作倒是不小,像是故意讓他知道似的。林峋回頭,看著他一雙牛眼盯著他,挑了挑眉:「幹嘛?」
「峋哥哥,說到心眼小,你心眼怎麼樣?」姜鈞問。
被姜鈞這麼一問,林峋一腳就踹他屁股上了:「我心眼怎麼樣?你說我心眼怎麼樣,你整天在我頭上蹦迪,我沒結結實實揍你一頓,你說我心眼怎麼樣?」
林峋這一覺踹得利落,但是並不結實,姜鈞被他踹得往前趔趄了一下,道:「哎,我不是說我的事兒。」
「那誰的事兒?」林峋問。
姜鈞又看向林峋,他仔細觀察了一眼,道:「你知不知道,先前言言喜歡你啊?」
林峋:「……」
說到這兒了,林峋一下表情就複雜了起來,複雜之後,又坦然了下來。
「你是說我吃我舅舅的醋?」林峋問。
姜鈞:「……也不一定。」
林峋:「……」
看著姜鈞那賤兮兮又關切的樣子,林峋笑了一下,又給了他一腳。
「我不喜歡言言,我是真把他當兄弟,我對他不會產生那種心思。現在這樣挺好的,多虧有我舅舅,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林峋的實話。相比許言和舅舅在一起,他更不知道如何處理許言萬一跟他告白的事情。
他鐵直,喜歡的都是女生。他也確實喜歡許言,可是只是當兄弟一樣的喜歡,不是愛情。可是正是他跟許言之間深切的羈絆,萬一如果許言夠自私,他跟他告白了。林峋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或許是一輩子不見許言,犧牲許言。或許是就那樣跟許言在一起,犧牲他。
不管是哪種結局,都是兩敗俱傷,所以現在真的很好。許言和舅舅,真的像是天作之合,他們互相喜歡在一起,真就挺好的。
大家都歡喜。
林峋在說著的時候,眼睛裡的情緒已經清清爽爽的了。他們做了一年半舍友,相比許言,姜鈞和林峋更親近一點,他們倆人性格差不多,都大大咧咧的。雖然平時打鬧得厲害,但也是因為關係好。
見林峋這麼說,姜鈞哼了一聲,道:「看出來真直男的,女朋友就沒斷,還整天吆喝著言言去跟你女朋友一起吃飯。言言也是夠能忍的,就這樣還寵著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到這裡,姜鈞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唏噓地嘆了口氣。
在姜鈞這樣說著的時候,林峋突然回過神來,他看向姜鈞,問道:「你怎麼知道言言喜歡我的?」
說實話,在許言跟他坦白之前,他都不知道許言喜歡了他那麼久。
姜鈞翻了個白眼:「能怎麼知道啊,肯定不是言言告訴我的啊,我自己看出來的。」
林峋:「你竟然能看出來?」
林峋這話說的十分不委婉,眼中帶著震驚,震驚是對於姜鈞竟然能看出許言喜歡他這件事的驚訝,要知道姜鈞平時性子也大大咧咧的,而且說實話比他還糙。
看著林峋那一臉吃驚的樣子,姜鈞心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但是嘴上卻自誇了一句,道:「我這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看著糙,實際上心思細呢。」
他自誇的時候,還配上了傲嬌的語氣和蘭花指,最後還拋了個媚眼過來。
林峋:「……你可別噁心我了。」
姜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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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彧的車在駛離小巷後,就進入了外面寬闊的大道上。現在這個時間,正是車多的時候,又趕上主幹道都是綠燈,這車開得走走停停的。
許言在坐上車後,就系了安全帶乖巧地坐在了副駕駛上。他可能是吃舒坦了,甚至微有些睡意,但是在安靜坐著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扭頭看了身邊的索彧一眼,笑了一聲。
索彧正在等紅燈,聽到許言的笑聲,他側眸看向了身邊的少年。車裡是封閉的,外面的寒氣和風都吹不進來,封閉的空間內只有兩個人的氣息,像是這個世界上只能感受到兩個人的存在。
在他看向許言時,許言也在看他,他眼中的笑意依然沒有收起,帶著些促狹和戲謔,還閃著些漂亮的光。
索彧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少年的耳垂在男人粗糙的指腹下被揉捻了一下,又酥又麻。
「怎麼了?」男人問了一句。
索彧揉捻著他耳垂的動作很溫柔,可是耳垂這種地方,敏感而又細膩,也不知道是因為外部原因還是內部原因,許言的耳垂熱得厲害,他的心靜靜地跳著,問索彧道。
「你怎麼就答應了啊。」
當時餐桌上,姜鈞叫後媽先吃,當時許言也是驚訝到了。但是相比姜鈞的大膽,他更想看看索彧的表現,而索彧什麼表現都沒有,一句「嗯」就把這個稱呼給應下來了。
說實話,不管是「爸爸」「後媽」或者是「舅媽」這三個稱呼,都是他們四個平時鬧著玩兒的稱呼。他們是小孩兒,沒大沒小,索彧是大人,可他竟然也隨著他們鬧了。
聽了許言的話,索彧的手指沿著愛他的下頜線刮擦了一下,道:「跟著你叫的稱呼我都認。」
許言心中一軟。
四個人平時一起打遊戲,他都是開著語音的,遊戲裡三個叫他爸的,而叫索彧的這聲「後媽」也是隨著他叫的。
索彧並不是隨著他們鬧,他是隨著他鬧。
許言的耳朵很燙,他像是被浸在了蜜里,到處都是甜絲絲的。黑暗包裹了車身,只透露出斑駁的光在車裡,但是許言感覺自己渾身發亮。
而正這樣感覺的時候,外面突然也亮了起來。漆黑的天空,圓圓的月,零星的星光中,一束煙花直衝夜空,一下照亮了半邊。伴隨著這亮光,流火一樣的火苗,五顏六色的綻開在黑暗中,像是在黑暗中開了一束花。
許言覺得他也有煙花,索彧就是開在他漆黑的人生中最亮的那束煙花。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是有放煙花的傳統的。剛才那束煙花,放得距離比較遠,市區還是不太允許這種東西出現的。
「去放煙花麼?」
在許言歪著頭從前車窗追著那煙花的時候,旁邊索彧問了一句。
索彧問完,許言回頭看了他一眼,後點了點頭:「好啊。還去上次那個地方。」
在許言答應後,這邊綠燈也亮了,索彧發動車子,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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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春節後的幾天放過煙花,索彧買的煙花,許言帶著他去的放煙花的地方,兩人已經對放煙花輕車熟路了。
路上的時候,索彧去附近的煙花超市買了一些煙花,另外又買了一些煙火。搬著東西上了車後,索彧開車準備朝著湖邊走。在準備去的時候,許言讓索彧臨時轉了個彎,先回了趟家裡。
他說吃了一身烤肉味有點難受,要洗澡換個衣服再去。許言說什麼就是什麼,索彧帶著他回了家。在許言洗澡換衣服的時候,他順便也洗澡換了個衣服。
做完這些,兩人重新上車,直接去了湖邊。
今年在初四的時候就立春了,立春之後,氣溫並沒有馬上回升,而是結結實實的冷了幾天。但是畢竟立春,春天來了,冬天也掙扎不幾天。從昨天開始,北城的氣溫就一直在升,今天是入冬以來最暖和的一天。
在和索彧一起往湖邊抱著煙花的時候,許言甚至還覺得熱,把外面羽絨服脫了,只留了一件衛衣。見許言這麼穿著,索彧想叮囑兩句,可見孩子開心,也就什麼都沒說。
許言是真的開心。
從他出門去接了個電話後,回來後,就明顯感覺他情緒輕鬆愉悅了不少。後半程,許言也一直在說話,和他清冷的外形相去甚遠。
而其實許言並不是一開始就跟「清冷」搭邊的,他以前也很活潑開朗,能和林峋玩兒到一塊去的能內向到哪兒去。只是由於父母的去世,還有喜歡上林峋後的感情變化,讓他越來越謹慎,後來謹慎地囚禁了自己。只要不把情緒表露出來,就不會惹麻煩,所以看上去清冷了些。
實際上不是,他也是會點著煙放煙花,在點燃信子的時候,一邊笑著一邊躲開的開朗少年,也是在望著煙花時,安靜佇立地看著的乖巧少年。
許言是很多面的。他或許只在外面展示出一面來,可是在索彧這裡,他展示出來的是完整的許言。
在許言放著煙花的時候,索彧就看著他自己來回跑著鬧騰,他點燃了一支煙,但是沒去放煙花,而是放在唇邊抽著。
許言最後一箱煙花點燃,在煙花沖天的「砰」聲中,他朝著他跑了過來。在他跑過來時,索彧張開了手臂,許言衝過來抱在了他的懷裡。
剛才放著煙花那麼跑了兩圈,許言身上都跑熱了,他直衝過來,身體的熱氣透過領口衝出,一下衝到了索彧的臉上。少年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清爽的薄荷氣息,乾淨濕潤。
索彧抱住他,放在他腰間的手臂收攏,低頭親了親他。
男人的吻很柔軟,卻帶著菸草的氣息,濃烈成熟又有安全感。許言在這種安全感中,抬起頭來,他的眼睛在後面煙花的映照下閃閃發亮。在索彧親完他後,他也揚起下頜,朝著他親了一下。
親完之後,許言離開,笑眯眯地看著他,叫了他一聲。
「舅舅。」
笑嘻嘻的一聲舅舅,索彧低頭看著他,應了一聲。
「嗯?」
「我好喜歡你。」許言說。
索彧低頭望著懷裡的少年,聽著他剛才鑽入他耳中的話語,他眼中的光微微一軟,低頭又親了許言一下。
許言現在很不吝嗇於對他說喜歡,他很放得開。或許他在別人面前還端著,但是在索彧面前不會。
他永遠是索彧的小孩兒。
「還想放麼?」索彧親了許言一下後,問了一句。
「不想了。」許言說。
他在說完後,就看著索彧,沒有再說其他的話。看了一會兒後,許言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今天還可以,不是很冷。」
聽了他的話,索彧淺淡地應了一聲:「嗯。」
索彧的聲音低沉磁性而好聽,伴隨著他剛才吻里的菸草味,總能給許言一種別樣的誘惑力。他的身體整個靠在了索彧身上,仰頭衝著索彧一笑,露出了漂亮整齊的牙齒。
「我們上次的課還沒上完。」許言道。
許言說完,索彧垂下望著他的眸子微微一暗。
望著索彧眼中神色的變化,許言湊近索彧的下巴,輕輕咬了一下,邊咬著邊嘟囔了一句:「那今天要不要補一下課啊……」
許言這話還沒說完,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下被抱到騰空。騰空之後,許言的視野內景色開始變化。
許言摟住索彧的脖子,埋在了他的頸邊,輕輕地笑了起來。
上車,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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