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夜照
「嗯？」
李飛聽到對方的話，微微一怔。
他雖然已經不太在乎青面鬼的身份被人知曉，但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人拆穿了。
湖心亭中，斬鬼幫幫主見李飛沉默，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自信一笑：「侯爺若不願意以真面具示人，那我還是以鬼王相稱吧。」
話音落下，李飛感覺到周圍忽然有強烈的術法波動。
下一秒，一座巨大的法陣被激發，將整座湖泊連同岸邊十幾米的範圍都籠罩了進去。
李飛稍一感知，就明白這座法陣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是一座很常見的『幻術陣』，用以遮掩法陣內的景象。
從法陣外看去，這座湖泊一切如常，斬鬼幫幫主依然獨自一人在湖心亭內賞景，法陣內的一切聲響也都傳不出去。
「你很自信啊。」
李飛鎮定自若。
猜到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第一時間逃跑，反而開啟法陣遮掩，看起來對方並不懼怕自己這個風雲總榜第三。
斬鬼幫幫主笑容不變：「既知鬼王之名，還給幫派取名斬鬼，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哦。」
李飛語氣變淡，向前邁出一步。
斬鬼幫幫主神情一肅，感知到了李飛身上的殺意，連忙道：
「鬼王且慢！」
「取名斬鬼幫，只是為了引起鬼王的注意，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鬼王見諒。」
說完，斬鬼幫幫主拱手向李飛行了一禮。
這倒是讓李飛有些意外，他暫停出手，想先看看此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現在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斬鬼幫幫主放下抬起的手，看著湖對岸的李飛：
「我們注意到鬼王，並非因為你的實力，而是因為伱在興城做下的那些事。」
「哦？」
「鬼王嫉惡如仇，殺了那些狗官，令人大快人心！」
「.」
「這個王朝早就腐朽了，官員貪腐縱樂，魚肉百姓。地方豪強爭利，把持資源，拼命壓榨下層人士.其中種種，我相信鬼王早在興城時就已經見過了。」
「你想說什麼？」
「鬼王既然出手殺官，說明也心有怒火，想要改變這樣的現狀。憑一己之力，你能暫時改變興城的官場，卻改變不了大同府，改變不了豐省，改變不了整個大藍朝。」
「.」
「你需要志同道合的夥伴！這就是我們找你的初衷。」
「你們讓人加入的方式，就是先建立一個對立的勢力？」
「實在是因為鬼王行蹤莫測，我們一直沒能找到你，才出此下策，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呵。」
李飛輕笑一聲。
若是真的想聯繫到他，方法有很多，針鋒相對地建立一個斬鬼幫，這其中恐怕更多的恐怕是展示肌肉的意思。
對面這位斬鬼幫幫主雖然嘴上說得十分客氣，姿態也放得低，但李飛從他的神態中仍然能看出幾分倨傲。
這是個很傲氣的人。
「你們的組織叫什麼名字？」
李飛問道。
「鬼王若是願意加入，我自然如實告知。不過我的名號倒是可以先告知鬼王，你可以叫我『夜照』。」
斬鬼幫幫主說出自己的名號。
「夜照.加入你們有什麼條件？」
「鬼王願意加入？」
「先了解一下。」
「我們組織的願景就是改變這個天下，讓世間少一些魚肉百姓的狗官和豪強！」
「造反？」
「現在還談不上，只是做一些鬼王曾經做過的事。」
「可是我的人要在大同府全面禁止大煙，你的斬鬼幫卻要求販賣大煙。」
「只是一個藉口而已，不打著這個旗號，如何聚攏那些反對鬼王的人？只要鬼王願意加入，你我聯手，立刻就能將這些敵人全部除去！」
「可我聽說你這斬鬼幫在建立的過程中，同樣在魚肉百姓啊。」
李飛平靜地說道。
他在來之前，從趙一那裡詳細了解過斬鬼幫。
對方能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崛起，弄出這麼大的聲勢，許多手段可並不光明。
夜照聞言一怔，隨即笑道：
「只是權宜之計，畢竟我們人手太少，想要成事，就不得不用那些江湖人，自然很難讓他們做到紀律嚴明，秋毫不犯。等將來我們徹底一統大同府的江湖，可以再慢慢整治。」
「權益之計？」
李飛搖搖頭，「你們組織都是這麼做事的？」
夜照從李飛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不屑，他臉色一沉，冷笑道：
「鬼王你在興城建立的青元城管公司，還有你在大同府的青面山莊，可也並不如你所想的那麼清清白白。」
李飛當然知道一個組織永遠不可能做到完全清白，無論他制定的規矩有多好，有多嚴格，在執行上也總有人會鑽空子。
在結果上來看，李飛似乎並沒有資格去嘲笑斬鬼幫。
但他始終堅信一點：
抱著一個好的初衷，一開始就選擇用艱難但是正確的方式去努力，和從一開始就選擇權宜之計。
兩者從本質上是不同的。
「如果你們組織都是你這樣的人，那我實在沒必要加入。」
李飛和夜照對視，如此說道。
他並不打算和對方辯論『用錯誤的手段能不能達成正確的結果』這種話題，只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我這樣的人？」
夜照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語氣中已經有了明顯的怒意。
他確實自視甚高，胸有傲氣，所以更加不能忍受被李飛輕視：
「要我看，你只是因為如今被封了侯，已經成了『肉食者』，所以才不願意再做出改變。怎麼，捨不得你高高在上的爵位了？」
李飛沒有動怒，反而笑了：「你們組織派真的是派你來拉攏人的嗎？」
夜照怒意更盛，正要開口，一個聲音突然在大陣內響起：
「鬼王息怒。」
這個聲音正是此前在湖心亭內和夜照交談的聲音。
「哦，你才是主事者？」
李飛並不意外還有人藏在暗中。
剛才大陣激發時，那股術法波動並不來自夜照，這就說明暗中至少還藏著一位術士。
「夜照一時激動，請鬼王不要介意。」
這名術士說道。
夜照聞言捏緊拳頭，十分不爽。
和李飛相比，他像是更年輕的那個。
「在下燭五，我們確實是很有誠意地想要邀請鬼王加入我們，我們也相信鬼王心中的赤誠從未改變！」
代號燭五的術士說道。
「不必了，大家道不同。」
李飛淡然地說道。
他從未想過要做為『生民立命』的聖人。當初在興城的舉動是為了『順心意』，為了痛快，也為了除掉攔在自己面前的虎刀幫。
如果說眼前剛好有良善的百姓在被欺辱，李飛不介意出手相助。
又或是他剛好遇到了有人在行惡，他也不介意順手除去。
但如果有人對他說，在很多地方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在受苦，還有數不清的惡人在行惡。
他卻很難產生想要去改變這一切的想法。
李飛很清楚，自己成為不了師父郝毅那樣偉大的人。
他只是一個想要掌握自己命運，快意此生的普通人。
「怎會道不同？鬼王在興城做的那些事，正是我們也想做，並且正在做的事。」
燭五說道。
「比如斬鬼幫嗎？」
「斬鬼幫只是手段，能夠達成什麼樣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不必再談了。」
李飛搖頭。
「鬼王.」
「你還和他廢什麼話？！」
夜照突然打斷了燭五，他冷冷地看著李飛，「既然道不同，今後斬鬼幫和青面山莊就是敵人了！」
「夜照！」
「你之前說得對，他確實拉攏不了，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
燭火有些無語。
剛才是誰自信滿滿地說可以試試的？結果現在比自己還要先一步放棄。
夜照的天賦和實力確實沒話說，是組織的希望之一。
但這個性格實在是.
「其實我很好奇，你憑什麼能這麼自信？」
李飛上前幾步，走到湖岸邊，對夜照說道。
夜照冷笑，一股無匹的勁力從他體內湧出。
嗡——
整座湖心亭好似被用力碾碎的豆腐，瞬間就崩塌成粉末！
「你來試試，就知道我憑什麼了！」
夜照一身白袍，在勁力的鼓動下衣袖飄飛。
躲在暗中的燭五嘆息一聲。
看著平靜站在岸邊的那襲黑袍，他突然有些理解夜照了。
如果青面鬼王真的就是李飛，那李飛是一個比夜照更年輕，成就更高的絕世天驕。
所以心高氣傲的夜照絕難忍受被李飛輕視！
「好。」
李飛向前踏步，勁力推動他的身體在水面上一掠而過，朝湖心處的夜照衝去。
看著衝來的李飛，夜照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已經『寂寞』很久了。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水面突然炸開，突起一『峰』。
原本柔軟的水流在這一刻變得鋒銳無匹，一座『山峰』從李飛腳下突起！
鋒利的水流好似無數道利刃，將李飛籠罩其中。
下一秒，水流被一抹暗金色的刀芒破開。
李飛全身籠罩在混元星辰鎧中，持刀破開了『山峰』。
「你果然是李飛！」
夜照認出了混元金剛勁。
對手從風雲榜第十變成了第三，他反而更加興奮了。
他主動迎向李飛，一指點出。
一道道水流從湖面飛出，從四面八方朝李飛涌去。
剛才的水流是鋒銳無匹的神兵，現在則是堅韌無比的繩索。
夜照練就的勁力和李飛的混元金剛勁在性質上有些相似，同樣有兩種特性，一者至剛至銳，一者至柔至韌。
面對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水流，李飛持刀橫斬，暗金色的刀芒化作一輪圓月，從中間將這些水流切開。
但被斬斷的水流依然沒有散掉，而是繼續湧向李飛，覆蓋在他體表的混元星辰鎧上。
斗轉星移的特性發動，但這些水流在快速流動中將反彈回來的勁力化解掉，牢牢束縛著李飛！
夜照趁機飛馳而來，一掌重重擊打在李飛的胸口，沛然巨力帶著無匹的鋒銳刺擊在護體勁力上。
砰——
一聲炸響，狂風掀起波濤。
李飛急速後退，體表的混元星辰鎧布滿裂痕！
「風雲總榜第三，很了不起嗎？」
夜照看著後退的李飛，高聲道。
他的天賦極高，在被組織發現後，就一直在暗中培養。
但為了保密，他只能一直隱姓埋名，不能暴露自己真實的實力。
看著武道大賽上的那些絕世天驕，看著風雲總榜上那些聞名天下的高手，夜照早就心癢難耐。
如果不是組織不准他暴露，他同樣能夠位列風雲總榜！
他主動爭取來大同府拉攏青面鬼王，建立一個斬鬼幫，就是存了想要壓對方一頭的心思。
風雲總榜第十而已。
如今得知李飛就是青面鬼王，他更加欣喜。
「你能排在第三，只是因為我沒有出手！」
這就是他想要告訴李飛的事實。
李飛體表的混元星辰鎧破碎，自身並沒有受傷，只是依然被一道道水流束縛住身體。
下一秒，一尊碧綠色金剛法相一閃而逝。
崩！崩！崩！崩！
水流好似斷裂的鋼索，道道崩斷，然後徹底散去。
李飛止住了後退的身體，雙腳站在湖面之上。
他的身體開始膨脹，將穿的黑袍撐破，露出了下面墨綠色的防護衣。
轟！！！
李飛腳下的水面突然向下凹陷出一個大坑，好似有一塊巨石砸落在一張大網上。
他消失在原地。
夜照自信地抬起舉起右掌，豎於胸前，一個半透明的水罩將他籠罩在其中。
轟——
又是一聲巨響，夜照被一股沛然巨力一下砸進了水中，砸進了湖底的淤泥里！
他臉色一變，一邊激發更多的超凡能力，一邊運轉勁力。
下一秒，他頭頂上方的湖水被斬開了。
一抹璀璨的金光閃過，李飛的身體和湖面平行，雙手持刀下斬，湖水朝兩邊瘋狂涌動。
一刀開湖！
夜照只來得及在頭頂凝聚出一面圓形的『水鏡』，刀鋒就斬在了這面流動的鏡子上。
鏡面向下凹陷，同時朝四周擴散，從直徑十米擴大到籠罩整座湖泊。
道勁——【流波水鏡】！
水鏡』將承受的衝擊力傳遞給這座湖泊，讓萬噸的湖水來替自己承擔這次衝擊。
但下一秒，整座湖水開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