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珩的家庭和陸一心的很類似,他父母都是氣象體系的,他自己從小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他和父母關係一般,他所有的親情都在爺爺奶奶這裡,平時回家也大多都是回爺爺奶奶家。
他奶奶七年前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病,最開始只是輕度的認知障礙,健忘、說話說到一半突然發呆、天天走的路突然不認識之類的,他們家警覺性高,他奶奶算是比較早就介入治療的AD患者,但是哪怕這樣,七年時間過去了,他奶奶還是一天天的惡化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他奶奶了,不認識他,生活無法自理,性格大變,甚至已經開始不認識他爺爺。
所以他一直在關注各種阿爾茲海默病的醫藥研發,他和李昭不同,他對方永年這個人很熟悉——基於新聞的熟悉。
他知道他是製藥天才,知道他現在所在的抗默項目正在做什麼樣的研究,也知道方永年主導的這個項目,是國內甚至國際上都進度領先的項目。
當然,他也知道方永年少了一條腿,是個殘疾人。
這本來是一個和他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的人,新聞上的人,高大的不可觸碰的身殘志堅的科學家。
這樣一個人,居然是這個有些憨傻的姑娘的未婚夫。
他記得她怎麼形容他,她說她長得好看,所以她未婚夫管的很緊。
她說他很忙的,雖然當時他以為這句話只是她不想讓她男朋友出現的託詞。
他還在走廊里聽見過她和她男朋友打電話,聲音甜膩膩的,跟他商量晚上要吃肉不吃魚,小孩子撒嬌的語氣,他聽到都覺得臉紅。
這個人,居然是方永年。
他一個下午都在看那個新聞視頻,反反覆覆的。
這個男人坐在記者發布會的主位,說話的語速很慢,眼神堅定,面對記者的提問不慌不亂。
他的專業毋庸置疑。
他是陸一心的未婚夫。
張珩合上筆記本。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心情,在知道方永年是陸一心的未婚夫之前,他其實已經開始動心。
陸一心的性格太吸引人,他這段時間幼稚的跟個小學生一樣的不停的惹她,何嘗不是因為她的性格太吸引人。
他向來自信,所以他根本就不覺得陸一心的未婚夫會對他造成威脅——一個在讀大學生談的戀愛,條件能好到哪裡去。
但是,她的未婚夫是方永年。
張珩又一次打開了筆記本,煩躁的打開了那個新聞視頻。
他和視頻里那個男人對視,然後在公司內部聊天系統裡面找到了陸一心的頭像——一隻肥到看不到脖子的肥貓,他點進去,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很久。
「陸一心。」他說,「能不能麻煩你幫忙引薦一下你的未婚夫方總?我找他有事。」
他看著陸一心鼓著腮幫子看著電腦屏幕,然後又瞪圓了眼睛看向了他。
「有正事。」他又敲了三個字。
他看著陸一心皺起眉頭,有些為難的艱難的打字:「他很忙的。」
又是這四個字,沒完沒了的咒語一樣。
「我知道,我找他也是為了正事。」他耐著性子,又敲了一行。
「那……」他看著陸一心低頭搗鼓了一下手機,再次抬頭,「他說今晚可以。」
張珩緩慢的在聊天框裡輸入了:「好的,謝謝你。」
關掉聊天框,再也不去看那隻肥到離奇的肥貓的頭像。
這是一場還沒有開始就註定一定會失敗的追求。
張珩知道。
因為他今天,想要求她的未婚夫能夠把他奶奶納入到臨床計劃里。
他得求他。
***
方永年看著這位久仰大名的張珩。
平心而論,劉米青對他青年才俊的評價並沒有錯,他長得不錯,身材高大,加上還不錯的身家背景,也難怪追求女孩子的時候,會用高姿態先衡量一遍。
只是他衡量的目標是陸一心,他還因為陸一心駁了他的面子想把她單獨丟在烤肉店門口,所以方永年見到他的第一面,沒有主動自我介紹,也沒有伸出右手。
他只是走到陸一心面前,習慣性的拿走了陸一心那個永遠很重的包。
她站在風口等他,頭髮被風吹得毛茸茸的,所以他又伸手幫她理了一下頭髮。
陸一心的小圓臉笑得紅撲撲的,要不是有張珩在邊上,她估計早就已經撲上來抱住他了。
「你晚上不開會了麼?」現在對方永年行程了如指掌的陸一心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擔心她臨時要求見面妨礙了他的工作。
她也沒有介紹張珩,和方永年故意的不一樣,她是真忘了。
她已經有兩天時間沒有看到他,他從門口走進來的那個瞬間,她就已經看不到其他人了。
「晚點回公司再開。」方永年拍拍陸一心的頭,再次把目光看向張珩。
他覺得張珩快要被他們兩個人整透明了。
這人脾氣那麼差居然也能忍,說明他找他真的有正事。
「你好。」方永年沖張珩點點頭,還是沒有自我介紹。
他真挺小氣的,他內心腹誹自己。
「你好,我是張珩。」張珩的臉色算不上好,他被晾在這裡半天了,雖然他自己心裡清楚他有被晾在這裡的理由。
「我……看到了你們抗默項目的新聞。」張珩決定縮短開場白,他覺得他和方永年之間沒有什麼可以寒暄的東西,「我想諮詢一下,如果想要加入你們的臨床計劃,需要走什麼樣的流程。」
方永年意外。
陸一心也瞪圓了眼睛。
張珩咳嗽了一聲,這兩個年齡相差那麼多的未婚夫妻,居然有一點點夫妻相。
「我在項目裡面不是負責臨床研究計劃的。」方永年很快斂下驚訝,「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把負責人的名片給你。」
「而且現在項目剛剛進入**研究,臨床審批還沒有下來,沒有那麼快進入到臨床。」方永年因為對方是陸一心的上司,所以多解釋了一句,「現在考慮加入到臨床計劃,還太早了。」
臨床也分好幾個階段,一期受試群體的人數並不會很多。
「我知道。」張珩苦笑,「我從你們項目立項開始就關注了,AD病的藥物研發我已經關注了好多年,我很清楚製藥過程。」
「患者是我奶奶,今年八十四歲了。」張珩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病歷資料,「我知道我現在這麼做可能不合規矩,但是你畢竟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他說的時候,看了一眼陸一心。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陸一心的爸爸居然也在這個項目里,劉米青的丈夫居然很早就已經從研究院出來單幹了。
陸一心的未婚夫,和她爸爸是同事,甚至是她爸爸的上司。
真是亂七八糟的。
方永年沒有馬上接那疊病例,他側了個身把陸一心藏在身後,微蹙著眉頭看著張珩。
他現在有點不相信張珩對陸一心只做了那麼一件壞事,這人看陸一心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我把臨床負責人的名片給你。」方永年沒有接病歷,他遞給張珩一張鄭飛的名片,「項目里每個人負責的內容不同,我幫不了你太多的忙,抱歉。」
張珩也沒動。
他知道他剛才看陸一心的眼神被方永年看到了,他看到方永年側身的時候,西裝褲下面的右腿線條。
他是個殘疾人。
張珩的理智叫囂著讓他冷靜,但是從小到大一帆風順加上工作以後一路高升的經歷,讓他現在身上的每一寸雄性荷爾蒙都在叫囂。
陸一心,是他在局裡那麼長時間以來唯一一個能看入眼的女孩子,一開始只是看入了眼,但是到後來,好像莫名其妙的入了心。
她的未婚夫是個殘疾人。
側身的時候,會微微的有點跛。
這是他奶奶等待了很多年的機會,方永年連病例都沒有接,直接就婉拒了。
為什麼一個比他還大了一歲的的殘疾人,能站在這裡保護著他喜歡的女人,用這樣疏離的表情拒絕他?
「我其實可以找劉主任的。」張珩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我知道劉主任的丈夫也在這個項目組裡。」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看著方永年的眼睛的。
他在挑釁。
陸一心還在他部門下面,劉米青雖然高了他一級,但是他在省局,劉米青在地級市。
他希望方永年好好想想,在這樣的關係下面,他還要不要這麼毫不猶豫的直接就拒絕他的要求。
他覺得他自己有傲氣的資格。
「我是一心的未婚夫。」方永年拉住了瞪著眼睛突然炸毛的陸一心,「你找劉主任和找我都是一樣的。」
「製藥的目的就是為了治療疾病,我們不會拒絕需要幫助的病患。」
「但是臨床在什麼時期,需要什麼樣的受試人群,這都是由臨床專家和相關醫院制定計劃的。」
「人命關天的事情,不存在走後門的可能,我們同意,藥監局也不會同意。」
方永年說的很慢,一字一字的。
陸一心慢慢的被他順毛,自家男人帥到整個大廳都在發光,襯得這個張珩突然之間就變得頹喪灰色了。
張珩漲紅著臉一聲不吭。
方永年把名片放到了他手裡。
「我晚上還有會。」他準備走了,好不容易能溜出來,他打算和陸一心吃頓晚飯再回公司。
他們兩個走的時候都沒有回頭,把張珩一個人丟在大廳里。
陸一心隱隱約約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一開始氣乎乎的,到後面似乎被哄好了,聲音又開始甜膩膩。
張珩捏著那張名片,名片邊緣幾乎要嵌到掌心裡。
他一直都知道他贏不了。
但是,他沒想到他會輸的那麼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咱們一邊膩膩歪歪一邊走點劇情哈,話說明天雙更最好準時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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