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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終篇】

2024-08-27 16:44:58 作者: 沐清雨
  星火微芒

  文/沐清雨

  應北裕在ICU病房住了三天,終於度過危險期,拔了管轉到普通病房。期間,沒參與此次救災任務的星火隊員聽聞兩位隊長都進了醫院,紛紛來看望。

  人太多了,幾乎要排隊。醫護人員都以為住進來的是明星,探望的是粉絲。

  別漾聽見護士站里的議論和猜測,糾正:「他們不是明星和粉絲的關係,他們都是星火救援隊的志願者,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到了嘴邊的「傻子」被咽了回去,她鄭重道:「無名英雄。」

  醫護人員肅然起敬。

  應北裕午後醒過來時,向善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緩了緩,確定自己是在病房,想伸手去摸摸小姑娘的頭髮,勾纏之下才發現手被握著。

  向善感覺到他的手動了,猛地抬頭。

  應北裕還很虛弱,看著她,聲音極低地問:「則凜呢?」

  不愧是生死之交的黃金搭檔,和栗則凜醒來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從他被洪水捲走那一刻起驚懼不安的心瞬間得到撫慰,向善因高興和激動說不出話,眼淚根本不需要醞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應北裕誤以為栗則凜出事了,就要掙扎著起來。

  別漾和栗則凜在這時來到病房,前者批評向善:「他才剛醒,禁不住嚇的。」後者快步走到病床前,紅著眼在應北裕肩膀輕捶了下:「可算醒了。」

  應北裕就笑了,他動作緩慢地把手從被子裡拿出來,「小向一哭,我還以為你掛了。」

  栗則凜接過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有那麼一瞬,我也以為自己要去那邊報導了。」

  應北裕看向別漾,「捨不得女朋友是吧?」

  栗則凜與別漾對視一眼,調侃回去:「難道你不是?戀愛都沒談一場,好意思掛嗎?」

  單身的應北裕下意識看向向善,小姑娘眼角的淚還沒幹,被他一看,臉紅起來。

  別漾見狀看似解圍地說:「今天的腮紅打得不錯,挺元氣。」

  「……」

  等醫生來檢查過,確認應北裕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別漾和栗則凜沒在病房多停留,把他交給了向善。

  栗則凜的檢查報告也出來了,除了後背因被樹幹撞擊,造成了軟組織肌肉肌腱的損傷,局部的淤血還沒有完全消散,需要注意防護,局部理療外,身體一切正常。別漾終於鬆了口氣,經醫生同意,把男朋友領回了家。

  栗則凜的後背仰躺之下有明顯的痛感,晚上只能趴著睡,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別漾身上,親密中帶著禁錮感。別漾半夜醒了,感受到肢體上的重量,心裡踏實,側頭親他腦門一下。

  他似有所覺,往她身上蹭了蹭,右手摸索到她的手,十指緊扣,按到床上。

  別漾用空著的右手給他拉了拉薄被,蓋住肩膀。

  他反倒不樂意了,唇貼在她脖子上嘟噥:「熱。」

  別漾以被子下的手輕撫他:「我就知道你醒了。」按她手的動作太熟練,還有勁。

  栗則凜以抱怨的口吻說:「你把我親醒的。」

  別漾把頭偏向他,和他頭挨著頭:「大哥罵你了?」

  栗蕭里在栗則凜入院次日從國外趕回來,聽聞應北裕還沒脫離危險,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弟弟和應北裕治療的事情安排妥當,隨後兩天每天都過來探望。今天再來,確定應北裕脫險,隱忍的情緒便爆發了。

  別漾沒聽見兄弟倆說了什麼,只是從外面回來時恰好看到栗總冷著臉走的。

  栗則凜嗯了聲:「他說下次再有這種事,不要通知他,他不想被嚇得英年早逝。」他撐起身子,俯視別漾眼睛:「小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讓你承受這麼多?」

  栗蕭里下午在病房斥責他:「從前你無所顧及,我和爸媽都理解你,體諒你。即便真的發生意外,他們還有我,你沒有後顧之憂。現在呢,你有了別漾,不再是一個人,你要為別漾考慮!要是別董知道這種危險你時不時就要遭遇一下,他會願意把女兒交給你嗎?栗則凜,我看你就適合孤獨終老。」

  別漾就猜經此一劫,他因為愛她,心裡有了顧慮。否則他去救災了半個來月,兩人都沒在一起,回了家,他居然那麼乖,什麼都不做,蓋被純睡覺。

  是她沒吸引力了,還是他不行了?


  別漾把手貼在他臉上,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溫柔又堅定地說:「見識過雄鷹的人,不會再愛上麻雀。雄鷹的伴侶也不可能是麻雀。我能承擔,自己的選擇。但我還是自私地希望,我的雄鷹,能夠帶我飛更遠的路,而不是留我一個人走過漫長的未來。」

  她的內心脆弱且強大。

  聽大哈說他被洪水捲走那一瞬,別漾心房坍塌,可她只給了自己幾分鐘去崩潰,然後提醒自己:我愛的男人,是連死都要稱之為犧牲的英雄,我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就崩潰。

  趕去災區的路上,別漾終於意識到,她對栗則凜的愛,有多深濃和強烈。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是想和他共度餘生的。

  在尋找他的時間裡,在希望越來越小時,她開始後悔,沒有對他說一句:「我愛你。」如果他真的就那樣走了,該有多遺憾。

  他們共同的遺憾。

  別漾抬起頭,親吻他的嘴唇,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說:「栗則凜,我愛你。」

  愛到甘願承受你帶來的所有。而在確定你安然無恙時,也能原諒這世間的所有,像是陸司畫二十多年的捨棄,像是夏非愛而不得的詆毀。

  從認識那天起,她總是說,玩玩的。等到他們在一起了,到了床上,她又總是纏他磨他,讓他們正正經經的戀愛關係,有那麼點不三不四的味道。直至現在,栗則凜懂了,別漾為他,為他們的愛情,付出的更多,改變的更多,承擔的更多。

  他托著她後頸,低頭回吻:「謝謝你愛我。」

  別漾躬起身子承受這一吻,當他微帶薄繭的手撫上她,她在他耳邊輕喘,又低又嬌的聲音令人情動,像在喚他。

  栗則凜不自覺就低低地應了聲:「嗯?」

  她果然貼他更緊:「……我想你了。」

  栗則凜呼吸漸急,掌心順著她腰側向下,再向上,以滾燙的愛點燃他們對彼此的想念。

  月朗星稀,深夜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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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別漾重回劇組,向善則被她放了假,留在醫院照顧應北裕。

  臨出門了,別漾還在纏著某人,讓他一起進組。

  栗則凜明白她是擔心自己還要去災區,他保證:「天氣好轉,災情得到了緩解,救援工作已經進入了穩定階段,星火正陸續撤出救災行動。我會老老實實在家養傷,等你殺青,接你回來。」

  別漾抱著他腰,不說話。

  栗則凜撫著她後腦,嘴角翹起:「突然變得這麼黏我,幸福感有點強烈。」

  別漾仰臉看他:「高冷是裝出來的,其實我是個粘人精。」

  栗則凜失笑,他低聲說:「明明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別漾歪著腦袋問:「你不喜歡?」

  栗則凜控制不住地再次吻下來:「喜歡到又想要你!」

  別漾就要躲開。

  栗則凜雙手捧住她的臉,一點點上前,逼著她退後,再退後,直到擁她倒到床上,「晚點再走。」

  「……來不及了。」

  「來得及。」

  「你那麼快?」

  「我是快是慢,還不取決於你?」

  「……唔。」

  「叫我名字。」

  「栗則凜。」

  「再叫一遍。」

  ……

  那天,別漾險些沒趕上飛機,廣播都在找她了,她才到達登機口,起飛前她給栗則凜發信息,半指責半嬌嗔地說:【栗隊,你不懂事了!】

  栗則凜回覆:【口是心非,我看你剛剛很享受。】

  別漾透過舷窗向外看,耳朵慢慢紅了。

  ……

  回到劇組,別漾又投入到緊張的拍攝工作中。由於持續多日的降雨影響了進度,她和孟靜為了搶檔期,每天的拍攝都很緊湊,沒精力關注外界,要不是向善給她發了連結,她都不知道星火被人詆毀。

  電視和網絡隨處可見的,都是關於洪災的報導。在這些報導中,卻很少看到星火隊員的身影,偶爾幾個鏡頭閃過,要不是別漾認識他們的隊服,根本辨認不出來。


  他們就是這樣,不圖名利,迴避鏡頭,沒人在乎被忽略,確切地說,是刻意在讓別人忽略。尤其是栗則凜和應北裕,連命都差點搭上,有記者要採訪,他們還是拒絕。

  然而,就是這樣一群善良又低調的人,居然還有人質疑和攻擊他們。

  微博上有幾個營銷號在發:什麼公益救援,無非是打著公益的旗號炒作吸粉。捨己救人?關鍵時刻都是利己主義者,置別人的安危於不顧。

  別漾尋找了下根源,才知道起因是,此次災區被困的村民被星火營救出來後,發微博感謝星火,有人便在微博下謾罵,還傳出一些所謂的「黑料」,質疑星火騙捐,吐槽他們的裝備劣質,傷及人命,還說他們把變質的盒飯給受災的村民吃,甚至拿一些私事去侮辱誹謗,說星火有的隊員借救災之名把戀愛談到了災區,拿災區當秀場,等等。加上一堆營銷號帶節奏,直接把星火救援隊推向了風口浪尖,迷惑網友。

  此次救援,別漾不在現場,她向向善了解情況。

  向善說:「什麼裝備劣質,他們自己腳滑,踩不穩伸縮梯掉到水裡,還怪我們嗎?繩索斷裂也是正常磨損,洪水的威力有多大?是一根繩子能抵擋得了的?大哈臉上的傷怎麼來的,那是被斷繩抽的,要不是為了護村民,他能傷到?盒飯大家捨不得吃,只吃一頓,其它的全分給村民,可數量還是不夠。他們吃的是熱乎的,我們吃的才是剩下的。」

  說到戀愛,她委屈得不行:「我怕別的隊員以為我是衝著應哥去的,平時都不敢沾他的邊,深怕給他和隊長帶去麻煩。但衝鋒舟翻了,我和唐瑜都掉到了水裡,章力只能一個一個救,顧不過來,當時應哥正好經過,才跳到水裡救我,怎麼就成談戀愛了?」

  向善越說越氣:「肯定是那個林家大哥帶的節奏!隊長把救生衣和保命的繩索全給了他,章力和大哈又要扔拋頭器拉他上岸,這叫置他的安危於不顧?這個人怎麼那麼沒良心,應哥眼看著要不行了,難道讓隊長不管,犧牲掉應哥嗎?憑什麼以一換一?!他的命金貴,別人的命就是草芥嗎?這是他們都平安,如果只能救一個,我們選擇自己人,又有什麼不對?」

  這就是事情的兩面性,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

  真相卻只有一個。

  別漾明白了,她不希望栗則凜和星火的任何一名志願者看到這些中傷和詆毀。他們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好事,不被誇獎就罷了,不能再讓他們心寒。他們的愛心和用命拼出來的強大,不是用以承擔別人隨意的謾罵與詆毀。

  別漾在當晚發了一條微博,她寫到:【你可以冷漠,可以對別人所遭遇的危難袖手旁觀,但不要去詆毀做善事的人!任何的善意都不應該被否定,被抨擊。任何一位做善事的人,都值得我們去尊敬。如果你還對星火救援隊的公益救援事業嗤之以鼻,那麼請你自己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要倒打一耙,不要埋沒良心。】

  她還選定了小峰山高空纜車事故那場救援中,拍下的那張,漫天風雪中,栗則凜和應北裕懸在距離地面幾米高的位置,救下女童的照片,附了上去。

  別漾本來就有一定的粉絲基礎,再加上那張照片,讓很多網友震撼,不僅一些大V號自動轉發擴散,還有人去特意了解星火救援隊,在網上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除此之外,遭遇過洪水陷車的南城車友會、從高空纜車上不小心將女兒拋出去的那位欲以下跪向栗則凜表達感謝的父親、墜井兒童的媽媽、大台山上走失被救的女驢友等,很多得到過星火幫助的人紛紛站了出來,公布了一些現場的照片和視頻,替星火出頭,反擊網絡暴力。

  可能就是這份感恩,溫暖著像星火一樣的所有志願者們默默前行吧。

  因為他們,別漾願意相信,這世間,涼薄之人,終究是少數。

  栗則凜到底還是知道了網上的事,他大早上的就給女朋友打電話:「我不在就熬夜是吧?」她發微博的時間雖不算晚,可她一直守在網上回復,凌晨兩點多,還在和網友互動。

  別漾還沒睡醒,瓮聲說:「睡不到你,睡不著。」

  大早上的就撩他。

  栗則凜忍了忍,哄她:「熬了夜,你整天都沒精神。聽話,下次再遇到這種事,當沒看見就行了,我們問心無愧,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

  看吧,就知道是這樣。別漾不接他的茬,自顧自的說:「那你來探班啊,等我睡在你懷裡,我就不熬夜了。」

  栗則凜不是不解風情的人,當天就來到了劇組。晚上兩人一起吃飯時,他說:「你的男主角也發微博了,看到了嗎?」


  「黎庶?」別漾拿起手機:「發的什麼?」

  黎庶的工作室轉發了別漾的微博,他個人又發了一段視頻,是他那天經歷威亞意外,被栗則凜救下的視頻。同時他說:「謝謝栗先生的救命之恩!祝願星火永燃,你們永遠平安。」

  他是在用自己頂流的影響力,為星火正名。

  被愛屋及烏過的情敵就是不一樣。

  別漾看完視頻,笑了:「這個機位把你拍得真帥。」

  「……職業病犯了?」栗則凜服了她的關注點。

  庶粉看到黎庶的微博才知道,自己的偶像在片場遇到了危險。那個視頻,他們看一遍心疼一次,然後越看越覺得:【哥哥的救命恩人和附馬爺有點像。】

  【終於有人說出了我想說的。】

  【我以為是我的錯覺。】

  【那事情就合理了,附馬爺在片場陪長公主,順便救了庶哥。】

  【樓上那位,『順便』是不是太隨意了?】

  然後就有人去星火救援隊官網,「調查」附馬爺身份了,等扒出栗則凜的資料和工作照,再一對照《滿都海》開機那天,長公主和附馬爺的合影……破案了。

  【附馬爺是星火救援隊隊長,姓栗,名則凜。】

  【公益救援?有點偉大。】

  【他們是真的在做公益!我表姐失戀要跳樓,就是星火救的人!當時特別危險,我舅都說要不別救了,萬一你們掉下去,我對不起你們爸媽。】

  【我爺爺走丟了,也是他們幫忙找的。大冬天的,找了一夜,都沒進屋喝一口熱水。】

  【臥槽!附馬家是栗氏的二少!】

  【先河影業的母公司栗氏?】

  【等等,我捋捋,長公主和顏清是閨蜜,顏清是先河的簽約藝人,先河栗總是附馬爺的哥哥,群星的陸總是長公主的舅舅,群星和先河是合作關係,長公主和附馬爺……聯姻啊!】

  【相親相愛一家人。】

  【強強聯手!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終究是我們庶哥不配了。】

  【糾正樓上:終究是我們庶哥錯付了。】

  【……】

  原本正正經經的畫風,就這麼變了。

  對此,栗則凜笑言:「我終於有了姓名。」

  別漾坐到他腿上,語氣篤定:「一定是你買了水軍,藉此官宣我們的戀情。」

  栗則凜笑著輕揍了她下:「什麼時候和我回家吃飯?」

  別漾垂著眸,專注於他的喉結:「你定。」

  栗則凜一錘定音:「那就等《滿都海》殺青。」

  隨後半個月,別漾全身心投入到拍攝中,和孟靜一起把《再見滿都海》剩餘的戲份都圓滿拍完。期間,聽向善和芒果說,栗則凜生活規律,每天不是去醫院做理療,順便陪應北裕侃會大山,就是在辦公室做他的栗老闆,沒有再搶改裝師傅的飯碗。

  晚上兩人視頻通話時,別漾不吝表揚:「這麼乖,回頭獎勵你。」

  她家男朋友一臉坦然地要求:「我只接受你美色的獎勵。」

  別漾朝他眨眼:「我更喜歡你以色相還。」

  栗則凜正在喝水,險些嗆到,他輕責:「你乖一點。」

  ……

  《再見滿都海》於九月上旬殺青,開機儀式到場的人,殺青宴一個不少。除此之外,別漾把康復的應北裕,及星火她熟悉的隊員,像是大哈、芒果等人,都請來了,單獨給他們留了兩桌。

  栗則凜以家屬身份,坐到了主桌,漾導旁邊,顏清不再避嫌,穿著陸鑒之作為殺青禮物送的高定甜蜜挽著男朋友的胳膊入場,至於栗蕭里,像是預料到大家都是成雙結對來的,未免被視為單身狗遭虐,他居然是攜女伴出席的。

  栗則凜問:「我怎麼稱呼?叫大嫂?」

  栗蕭里用眼角餘光瞥了眼陸鑒之:「對於那位,不見你急著改口。」

  「……」栗則凜不想和他說話了。

  八點整,殺青宴正式開始,主持人開場,出品方領導致詞,兩位導演也都講了話。孟靜經歷過兩次拍攝,走到這一步,有些感動,全程眼裡都閃著光。


  別漾也是,但她眼中不是淚光,是熠熠生輝的光芒。

  站在台上,她說:「我是一名攝影師,以一張電影海報出道。那個時候,做導演就是我藏在心裡的夢想。在與孟導共同執導滿都海之前,我拍攝過很多小電影,一直學著用鏡頭去表達。我慶幸能與滿都海劇組遇見,讓我學有所用,還能再有所學。謝謝你,孟靜。謝謝你們,滿都海劇組的每一位。」

  話音落下,她向台下的眾人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熱烈持久的掌聲中,她起身,看向台下栗則凜的方向:「去年的今天,九月六日,我在臨南高速上追了個尾,然後,撿了個男朋友。」

  全場目光齊齊投向栗則凜。

  「我們對彼此一見鍾情。」話至此,別漾又像不確定似地,視線落在栗則凜臉上,明知故問:「是吧,男朋友?」

  此時坐在台下的栗則凜穿著深色西裝,雙手交握搭在身前,長腿交疊,身體略往後靠坐著,聞言唇角微微勾起:「沒錯,我對你一見傾心。」

  這波恩愛秀的,全場酸了。

  別漾眼底的笑意更溫柔了,她繼續:「可他連續表白了兩次,我都拒絕了。倒不是欲擒故縱,是我想確定自己不是三分鐘熱度。我質疑過愛,卻不敢褻瀆,隨意嘗試。後來,我當然還是折服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全場笑,包括栗則凜。

  她又馬上改口:「不行,這話我得重說,我的老父親在呢,他聽見了會不高興。」別漾調皮地說:「爸,是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前面那句,是給栗伯父和栗伯母聽的,你懂的。」

  栗則凜卻沒有因她這一皮而笑,他坐在前排,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別漾給星火留的兩桌的其中一桌,不知什麼時候坐上了別東群和他的父母。

  栗則凜大悟,這一局,女朋友是玩大的。

  難怪她化了精緻的妝,還換上高定和高跟鞋,他原以為是為了配合他的西裝。

  別漾步入正題,示意向善打開宴會廳的所有窗戶,在夜空一點一點被點亮時,她對栗則凜說:「可能我長了一張不安分的臉,對你死心塌地你都不信。偏要一句『我愛你』,才有安全感。」

  話至此,她從台上走下來。

  夜空中閃爍的亮點恰好在此時匯聚成了一句【ILoveYou】

  是無人機的特效。

  是她高調的表達。

  別漾站到栗則凜面前,用那雙水波瀲灩的眼睛注視他:「你說過,如果順利,我們結婚,如果不順利,我們晚點結婚。也不知道,我現在說想嫁,是算順利,還是晚了。不管是哪一列,我都要說:栗則凜,我不想做你女朋友了,我想換個身份。你呢,做好娶我的準備了嗎?」

  栗則凜從未想過,這樣浪漫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在他們相識一周年的日子,在他生日這天,悄悄將兩家長輩請來,當著他們的面,以無人機特效,給他愛的承諾。

  他抿了抿唇,依舊沒能壓住胸臆間上涌的情緒,眼眶酸得,只要輕輕眨一下,就能落下淚來。他抬手掩了掩唇,還是控制不住,最終背過身去,仰頭。

  別漾沒催他,靜靜地等他平復。

  片刻,栗則凜轉過身來,紅著眼睛從栗蕭里手裡接過事先準備好的戒指,沒省略任何環節地單膝跪下去,把戒指抵在她指尖:「從前,多幫助一些人是我最大的野心。現在,和你到永遠才是。別漾,你願意嫁給我嗎?」

  別漾眼底笑意溫柔,「我當然願意。不過,」她看向別東群,以眼神詢問:我可以答應他嗎?

  別東群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可真當女兒要被別的男人帶走了,他又百般不舍,說不出話,連頭都點不下去。

  栗則凜立即有所表示,他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轉向別東群:「爸,我不是來奪你小棉襖的,我是來當你兒子,給你做軍大衣的。」

  別東群就笑了,欣慰的那種。

  於是那一晚,別董終於能夠在漏風的小棉襖之外,再套一件禦寒的軍大衣了。

  宴會廳的殺青宴還在繼續,別漾和栗則凜與長輩們打過招呼,去天台看夜景了。

  栗則凜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自背後擁住她:「第一年就送我這麼大的禮物,我會變得貪心起來。」

  我的男人,我來寵。

  別漾靠在他懷裡,微微側頭,臉貼著他的:「那明年就送個更大的,例如,讓你過上父親節。」


  栗則凜激動的心尖一顫,他把她在懷裡轉過來:「真的?」

  別漾笑著擁住他:「全憑你努力。」

  栗則凜恨不得現在就拉她回房,開始努力。

  別漾踮腳,下巴搭在他肩上:「在此之前,未婚夫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

  栗則凜被這聲「未婚夫」取悅了,一百件事他都答應。

  別漾鬆開他,雙手搭在天台的欄杆上:「我一直在考慮,如果做導演,到底要拍什麼才有意義。答應孟靜拍滿都海,只是我在尋找中的一次嘗試。業界有很多優秀的導演,像是陳立訓,盛玉濤,甚至是孟靜。不缺我一個。」

  那場自閉症兒童攝影展,與他共同經歷的一起起驚險的救援,甚至是前不久網上針對星火的那些質疑與攻擊,都在啟發她,用鏡頭去講述那些真實發生在身邊,卻不為人所知的溫暖,去消除大眾對公益事業的誤解,去傳遞愛,去激發愛。

  別漾看著萬家燈光說:「電影的誕生始於紀錄片的製作,紀錄片的核心是真實。我想以公益為主題拍紀錄片,不需要演員參加演出,以志願者參與的真實公益事件為表現對象,展現真實的本質,作為現實世界的表達。」

  她是希望藉此讓更多的人認識公益救援,關愛障礙兒童,投身公益事業。她總說自己冷情,可她身體裡卻藏著一顆不比任何志願者小的愛心。

  栗則凜拂開她被吹到臉上的長髮:「我能做什麼?」

  「我準備改編你們真實的救援案例,完成一部系列紀錄片的拍攝。」別漾挑眉:「栗隊,願意做我的顧問嗎?」

  栗則凜笑睨她:「僅此?」

  別漾眉眼一彎:「做我的男主角。」

  紀錄片的本色出演,以及,我生命的男主角。

  因為是你引領我,認識了一個不同於以往印象中的世界,讓我知道,這世間有那麼一群「光而不耀,功成不居」的人,以愛心和善意,守護著陌生人。

  栗則凜懂了,他問:「想好片名了嗎?」

  別漾抬頭看向夜空:「《星火微芒》。」

  你們是星星,無怨無悔發亮,散盡光芒,讓愛茂盛生長。你們聚沙成塔,用微光守護信仰,風起再生,星火燎原。

  栗則凜,從此煙雨落南城,一人撐傘兩人行,我們共同背負,我們互相懂得,我與你,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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