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針尖對麥芒（上）（求月票）
「自有後來人。」
話已至此，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靖波臨行前，曾托他手下的金樓管事送來一批軍火，說是他根據歐羅巴最新研製的馬克沁重機槍和美利堅威力最大的左輪手槍親自改裝調試的。我試過了，善加利用，足以對大宗師產生致命威脅。至於對上那椿泰，乍見之下，說不定我們也能藉此取得些成效。」
馮曌站起身來，示意眾人往外看去。
只見院裡擺著四架鐵筒，罩著的黑布下，泛著微光的鍊金矩陣若隱若現，底下立著支架，一排紅彤彤的天瑞爆彈從槍膛中拖到了地上。
一旁的木箱裡，還有數十把威力足可掀開龍象頭骨的大口徑左輪手槍。
「短時間內能從那群洋鬼子手裡弄到這些東西，也只有靖波的金樓了吧？」
黃克強衝到院中，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這寶貝要是能再多來個幾百挺，咱還怕什麼北洋軍？」
眾人聽的俱是沉默，似是想到了檀香山此時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
中山樵看著馮曌，二人雖都是義和軍的首領，但互相之間說的話並不算多，畢竟一個隸屬檀香山，主管後勤內政；一個統領白蓮教，負責起義殺敵，本以為一文一武難以和諧，不想這些日子處下來卻因共同的抱負變得默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已能揣摩到對方的心思。
「克強，我們欠靖波的已經夠多了。開源節流固然重要，但此時，我們更該想想如何用小錢，辦大事。」
中山樵拍了拍秦淮留下的「鍊金加強版」馬克沁重機槍，轉頭向馮曌問道：「晚明，聽說這些日子有不少義士得知討賊檄文後，願來武昌共舉大旗，赴京殺賊？」
「嗯，他們今夜正在此處。」
馮曌吹了聲口哨，隨後從箱子中取出兩把大得出奇的左輪，坐在一旁把玩了起來。
哨聲一響，四面八方頓時湧出來不少身影，這些人穿著不同，裝扮迥異，不只是白蓮教的教眾，還有不少混跡綠林、行走江湖的刀鬼野客，粗略一掃不下百餘人，被五位白蓮宿老領到拳壇前方。
「諸位。」
話音落下，所有人齊齊抬頭，但見中山樵自拳壇內走出，激昂嗓音在夜色中傳開：「此番討賊，是全我神州民族氣節之舉，我中山樵是個文人，但此時，我仍想陪弟兄們痛飲一番，以壯遠志！」
說罷，一隻只酒碗已被人擺在了眾人面前，夜色濃重，酒水映著燈火，仿佛流淌的鮮血。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馮曌雙手一托酒碗，敬拜蒼天：「兄弟們，幹了這碗酒，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眾人熱血沸騰，雙目通紅。
正在這時，一隻扁舟被夜風吹動，自江北漢口筆直朝武昌駛來，船上是個矮小老者，負手立在船頭，白面白眉，髭鬚三綹，一身貴氣華服打扮，手裡提著一對盛於錦緞袋中的鐵棒。
這棒前首上有一個龍頭，頭頂上安著兩支犄角，靠著棒柄的後面，是魚尾三岔兒，瞧著很是古怪。
若是有熟悉十八般兵器的大拳師在場，定能認出這棒正是傳說中的【紫金虬龍棒】。
而在這長江上的一葉扁舟後，迷濛夜霧中，就著清冷孤寒的月色，正有十幾艘雙桅戰船徐徐而行，大清龍旗獵獵舞動，肅殺彌散。
立於船頭之人俱是頂戴花翎，身著補服，上繡補子或是豹虎，或是熊羆，皆為當朝上五品的武官。
正是粘竿處除六大掌使外的十二正副統領，和其麾下的百餘拜唐。
這些拜唐和宮雨田那種憑白身擠進廟堂的武夫不同，皆是以武考入朝為官，後久經沙場，立下赫赫戰功的悍卒驍將，鐵血殺伐，從刀山火海中討下的功名。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這些年來被清廷籠絡住的奇人，隱於戰船各處，等待時機號令。
能驅使粘竿處傾巢而出，讓諸多滿清武官恭恭敬敬的讓位屈後，那這白眉老者的身份，不言而喻。
大清，攝政王，愛新覺羅·椿泰。
「孩兒們，今夜南下渡江，為的是什麼？」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不錯，正是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十年前，外敵寇境，我壯士斷腕，拿一時國運保下了這四萬萬百姓，扶大廈於將傾，可漢人每多生刁民，那中山樵非但不感激涕零，還要造朝廷的反，實在是三百年來頭號叛逆。」
「如今內亂又起，我一介老朽，本以為再難有精力報效皇恩，好在老天憐我，讓我尋見了你們這些娃娃。」
椿泰獨立江頭，望著不斷靠近的瑩瑩燈火，揮手一招：「今夜，那群圖謀社稷神器的叛逆正於武昌密謀大事，兒郎們，若此時不挽天傾扶龍庭，更待何時？！」
「誅殺逆賊，報效朝廷！」
「誅殺逆賊，報效朝廷！」
許是聽到了江中傳來的震天響，義和軍在江岸處負責值夜的統領立馬發覺了不對，頓時鳴槍示警，舉火照明。
急促的哨子聲傳遍北岸防線，一個個枕戈待旦的義和新軍匆匆趕到森森炮口旁，膂力過人的拳民們取過滿是火油的重箭點燃，張開大弓，蓄勢待發。
「架炮點火，張弓搭箭，三二一，放！」
正在這時，武昌鎮北，一抹金光自江浪中翱翔而起，黃黑二色相間的龍旗飄舞，深沉黑夜凸顯的月色之下，孤立船頭的椿泰抽出【紫金虬龍棒】，只手劈落，風雲狂變。
煌煌威光和隆隆炮火在近江對撞，交錯的金流和火箭當中，一尊體表生有烏金鱗甲的虛幻神龍蔓延開來，張牙舞爪將北岸防線席捲毀滅，只留下滿目瘡痍。
諸多義和拳民直到臨死前，都難以理解對面的北洋軍怎會有此種手段。而在他們失去意識的瞬間，卻好像發現了一件比夜現神龍更為離奇的事。
那就是這神龍腹下無尾，是條殘龍.
「哼，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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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泰躍下扁舟，連看都沒看一眼死傷遍地的義和拳民，提著【紫金虬龍棒】就向義和總壇而去。
一個滿身鮮血，胸腔塌陷的軍漢掙扎抬起手中短槍，對準椿泰，用最後的力氣扣下了扳機。
砰！
業藝手段通天徹地的椿泰隨身一撥，鐵棒精準格下子彈，將彈殼彈回，射入軍漢眉心，血污腦漿立時爆開。
跟隨椿泰而來的十餘艘雙桅戰船環成一個月牙，粘竿拜唐們明火執仗，對著僥倖存活的義和拳民逐個進行補刀。
「弟兄們，寧殺錯，勿放過！」
時任查逆使統領的撲虎巴圖魯已換下武官朝服，一聲大吼就揮舞著雙拳，帶領麾下人馬殺向武昌鎮中的義和分壇。
冷月染透黑雲，殺機森然蔓延，炮火連連，無數手持兵刃的義和拳民如道道黑流從各處冒出，沖向粘竿拜唐，街肆中，拳民們或舞刀槍，或舉長銃，或甩暗器，血色瀰漫月華，有四練大拳師穿槍弄棒，氣勁縱橫，三兩縱越，攮碎了清狗的辮子頭！
巴圖魯拿著從一拳民體內抽出的劍脊將這四練大拳師的胸膛洞穿，釘進地中，黑辮子被倒勾槍割斷散開，披頭散髮，他擦了擦脖頸處的血痕，自肩關處抹下一把鉛彈，眼露猙獰之意，體表玄黑泛金的龍紋時隱時現。
「弟兄們，大傢伙揚名立萬的機會到了，速速使出渾身解數，莫放走了這些賊心不死的亂民匪黨！」
鎮中轟然響成一片！
武昌鎮義和拳壇。
椿泰提著【紫金虬龍棍】，一路隨走隨殺，待走到總壇長街前時，身上蟒袍依舊光潔如新，竟沒有沾染半點血污。
「天下為公？真是冠冕堂皇的虛言！」
椿泰瞅著掛在拳壇大門上的牌匾，冷笑一聲，抬起眸子望向站在眾人當中，氣機最為特殊的馮曌，緩緩道：「中山樵不會武，是個文弱書生，你能早先發覺我的來臨，糾結力量於此等候，你就是這一代的白蓮教主？」
馮曌沒有答話，而是如臨大敵的瞅著眼前這個與符籙影像中身形體貌皆是不同的椿泰。
「怎麼，瞧你這眼神，見過我？」
椿泰眯起雙眼，餘光瞥見手提單刀的李存義，這才恍然。
「我說之前為何在直隸找不到你這關東小鬼，原先以為你是跟著神槍南下了，沒想到竟也是跟這幫亂民攪和到了一起。」
此話一出，馮曌終於確認眼前這個乾瘦老者正是他們今晚商議，下定決心要合力剿殺的攝政王椿泰。
雖然此前他就通過冥冥所感，在椿泰出手瞬間察覺到了江北有絕頂高手前來，將己方一應高手約束在此，防止椿泰各個擊破，但還是沒想到傳說中將神州大地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攝政王，會是這副樣子。
「老而不死是為賊，你這世間最大的獨夫民賊自然不懂我等志向，怎敢妄言公之一字？」
馮曌話音落下，場中頓時被暴烈無比的殺意充斥滿溢。
「就憑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