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山上的陽光比市集城鎮多了幾分通透,一身素色道袍的白眉,拿著一把掃帚仔仔細細的打掃著廟宇小院。
不像平時那般掃的急切,今天的白眉動作格外舒緩,將院子打掃乾淨,白眉將東西歸置妥當後,望著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廟,若離之時的傷感不由的湧上心頭,畢竟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甩了甩頭,暫時忘卻了諸多的繁雜念頭,白眉出了小廟轉身將兩扇木門合上。
拿起鎖頭,將木門鎖好。白眉抬頭最後望了一眼小廟,輕輕放下了手中的銅鎖,隨手將鑰匙扔掉,甩袖飄然離去。
唯有一道朗朗的輕喝在此山之間余揚悠蕩:
「他日此鎖再開之時,便是我蜀山劍宗名揚天下之日!」
……
下了山,白眉遠遠地就看見了謝文茂一行人等在青石鎮的鎮口。
見白眉來到,謝文茂拄著拐棍上前來:「白道長,聽聞你要走了。鄉親們是百般不舍,你看,這不託老夫為道長準備了一些金銀細軟,和一匹快馬供道長路上用。」
大手一揮,謝文茂背後頓時走上了兩個端著朱紅木盤的侍女,木盤上公正擺放著二十錠銀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耀眼的銀光。
一個木盤二十兩,兩個就是四十兩。而在青石鎮,一兩銀子足夠一個三口之家舒舒服服的過上一個月。
即使是老道人在世時,廟裡錢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三兩銀子,這還是老道人辛苦積攢了很長時間才攢下來的。
雖然已經踏入修途,但是這些凡人的黃白之物對於白眉目前來說,還是很有幫助的。畢竟白眉在青石這個地方生活了這麼久,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他也不清楚。
有錢在身,至少底氣會硬上不少。
白眉幫助青石鎮滅除了鬼禍,這錢拿著也不算虧心。
思索了下,白眉點點頭:「那就多謝鄉公好意了。」言罷,袖袍一揮,那木盤之上的銀兩頓時消失不見,被白眉收進了納戒之中。
白眉不經意間展露的一手,頓時又讓圍觀的鎮民起了一陣驚呼,暗嘆果真是道家高人。
白眉收了銀子,謝文茂的臉上頓時放鬆了許多,在他看來白眉肯收這錢,就說明白眉願意承青石鎮的這份回報,日後有機會或許還能照拂他們一二。
銀子收下,謝文茂又讓人將一匹身材高大的駿馬牽了上來:「白道長,這是鎮子裡為數不多的幾匹好馬,道長要遠行,總得有個代步的東西。快,扶道長上馬。」
「不了,不了。」好意的避開要來扶自己的兩人,白眉道:「鄉公好意,我心領了。只是修行修行,終歸還要靠自己才好。」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強求了。斗膽問一句,道長還會回來嗎?」謝文茂道。
輕笑一聲,白眉轉身回望了一眼背後的青山:「會的,一定會的!」
……
三日後
清徐城外的荒道上,白眉滿頭黑線的拿著一幅地圖,額頭上青筋抖動顯然是在壓抑著不小的怒火。
咬著牙把手上的地圖撕成碎片,然後一把摔在地上。白眉鬱悶的坐在一塊岩石上。
出發前,謝文茂特意給白眉準備了一份地圖,好方便白眉認路。可不止是那繪製地圖的人記憶有問題還是時間太久遠,一些路線都已經更改。
按理說一天半的路程,白眉足足走了三天可還是沒有見到一絲城鎮的影子。
眼看著太陽又要落山了,白眉嘆了口氣,暗道自己這也算是出師不利吧。雖然心有不忿,可無奈現在孤身一人,休息了片刻,白眉也只要咬著牙繼續朝前走去。
太陽的餘暉划過西山的最後一抹邊際
清冷的月牙開始懸掛上天圖的一角,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沒有現代城市的各種尾氣污染,這個世界的天空格外的明淨,月光通透的揮灑下來,即使是黑夜也能讓路人清晰的看見道路。
順著依稀能辨的小路一直朝前走著,忽的白眉耳垂一動,遙遙的似乎聽聞到了一些特別的動靜。
緩緩扭頭看向身側的田間,一道狼狽慌張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朝著白眉這邊跑來。
待那道身影走近,白眉定睛一看,這才看清楚。原來這慌張逃竄的身影是一位背著小木箱,神色慌張的中年男子。
似乎也看到了白眉,那男子逃跑的方向頓時朝著白眉而來。
手腳並用的爬出田間,上了荒道土路。中年男子大口喘息著沖白眉說道:「快……快跑……那些陰人又來抓人了!」
陰人?從沒聽過的詞彙,讓白眉眉頭一皺,而男子的話音剛落,白眉也確實感覺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正順著男子逃跑來的路線,迅速蔓延過來。
「大叔,你先別急。我是山中的修士,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追你,陰人又是什麼?」扶住慌亂的男子,白眉問道。
「修士?你是修士?太好了,終於得救了。」一聽白眉是修士,男子臉上頓時一喜:「具體那些陰人是怎麼出現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三年開始,清徐城就發布榜文,命令所有百姓,日落後不許出城,實行宵禁。
一開始大家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有一些住在城外的人說,明天晚上太陽落山之後,城外都會冒出一些,穿著盔甲,臉色慘白的人到處晃悠,見人就抓。
而那些被抓走的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九年裡,起碼有好幾百人被那些陰人抓走,全都生死不知,消失不見。
聽說那些東西不是普通人能對付的,只有修士才能制服他們。唉,我也是財迷了心竅,隔壁王村的村長姑娘生產,讓我去接生。
我一開始是不願的,可是那王村村長給的價錢……實在嘿嘿……你明白的。我這才鋌而走險一次,沒想到就這一次,還被那陰人撞上,真是倒了血霉了。「
這邊郎中男子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著,白眉的眼神卻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一把拉住還在嘰哩哇啦說個不停的男子,白眉腳下運足了力氣:「走!」
反應都沒反應過來的郎中男子,就這麼被白眉拖著半個身子硬生生的拉走了。就在兩人離開不到三五分鐘的時間
一隊四人,身穿冷盔,面如白灰相貌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陰人倏然出現。
僵硬冰冷的臉上,鼻翼輕輕翕動兩下。
其中一名陰人張開嘴,一嘴滲人的尖齒漏了出來。伸手從嘴裡掏出一條不斷扭動的白色蛆蟲,陰人低聲喃喃了幾乎低沉的話語,隨後將那蛆蟲放到地下,轉瞬間便鑽進了土地,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這對陰人倏然化作一陣陰風消失,不見了蹤影。
拉著赤腳郎中一路狂奔,白眉一言不發的時刻感知著身後的陰寒氣息,狂奔了好幾里地,那股陰寒氣息才漸漸淡下,白眉這才停下腳步,放開了已經快要翻白眼的郎中男子。
「哎呦……哎呦我的老天爺啊,你……你差點……我的媽呀,累死我了。」跑的嘴唇都發白沒有血色的郎中,一股腦癱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半天都沒說出一句整話。
「知道去清徐城的路嗎。」等郎中喘好了氣,白眉蹲下身問道。
「當然知道。」撫著胸口,郎中點點頭。
「那快告訴我怎麼走,一會那些陰人追上來。我可不一定管得了你。」白眉道。
一聽這話,郎中一下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啊?不是說陰人就怕修士嗎?你不是修士嗎?」
「我是修士,那些陰人要是追來,我絕對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能不能帶上你,就不一定了。」白眉看著郎中道。
聽到白眉這話,郎中哪還能不明白,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帶著白眉快步往清徐城走去。
……
「你是修士?怎麼證明?有宗門標識嗎?」守城的將士,狐疑的看著一聲素色道袍的白眉,顯然不太相信白眉居然是那些掌握著強大力量的修士大老爺。
「我是散修,沒有什麼宗門標識。證明的話……這樣可以嗎?」想了想,白眉豎起一根手指,指尖上頓時出現了一道小小的青色圓環,徐徐轉動著,發出赫赫的風聲。
「可以可以。您請進。」看到白眉手指上的青環,守城的將士趕忙換上了一幅討好的嘴臉,弓著腰請白眉進城。
「嗯,問一下,城裡的住宿地方在哪?」走了兩步,白眉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住的地方,於是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聽見白眉問話,守城將士想了想道:「這點了,城南的捲雲樓應該還沒打烊,您可以去看看。」
微微點了點頭,白眉邁步進了城。
等白眉離去,守城將士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些修士大老爺性情多變,有的和善、有的卻乖張暴戾。前些日子便有一個守城的將士因為一句話開罪了一名修士,結果被其一掌打碎了胸骨,險些喪命。
「我說胡郎中,你現在膽子可以啊。天黑了還敢出城,嫌命長了?」白眉離去,將士看了看一旁還在的郎中,不由的打趣道。
聽到將士的話,胡郎中吹了吹鬍子:「本郎中福大命大,治病救人,福報多了去了。要不然怎麼能被陰人盯上了,還能逃出生天。」
「什麼?你遇到陰人了?快說說,快說說那陰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聽到胡郎中居然遇到了陰人還僥倖逃生,這些守城的將士頓時來了興趣,紛紛圍了上來,要胡郎中細細講講。
「講倒是可以,只是我這跑了這麼久,口渴的很,要是能有幾口酒吃,就好了……」
「你這郎中,罷了。弟兄們,給胡郎中拿酒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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