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雨

2024-08-27 18:55:17 作者: 墨子哲
  曉曉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她喝了不少水,半夜起了一次夜,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時,她想到了斷腿的裴修寒,一下就清醒了起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行動不便,需要方便時,該怎麼辦?

  曉曉一時有些懊惱,竟才想起這茬,她連忙下了床,找出個小桶,原本想等天亮時,再給他,誰料他室內竟還燃著蠟燭,曉曉乾脆敲了敲門。

  裴修寒還未歇下,聽到敲門聲,狹長的眉微微挑了一下,「進來。」

  曉曉拎著小桶,走了進去,男人斜靠在床頭,正把玩著他的小瓷瓶,他神色淡淡的,燭火下,那張俊美的臉,毫無瑕疵,似乎多看一眼,就是對他的冒犯。

  想到此行的目的,曉曉臉頰有些熱,她什麼也沒說,放下小桶就想逃走。

  裴修寒瞧見小桶時,就隱約猜到了什麼,他本有些尷尬,見小姑娘比他還要尷尬,他倒是自在了些,出聲喊住了曉曉,「小丫頭,家裡有木板和車輪嗎?」

  他們非親非故,就算她心善,不嫌棄這些,裴修寒也沒法心安理得地讓她伺候。

  他打算自己做個輪椅。

  多餘的木板自然是沒有,曉曉想了想,將板車推了進來,「這個可以嗎?」

  裴修寒瞧見板車,便支撐著身體要下床,怕他摔倒,曉曉連忙扶住了他的手臂,裴修寒不喜旁人的靠近,身體僵硬了一下,對上小姑娘澄清剔透的眼眸時,他緊蹙的眉,才舒展開來,「我自己來。」

  曉曉沒鬆手,扶著他坐在了凳子上。

  夜已經很深了,見他現在就想改造,曉曉乾脆幫著他打雜。

  他手指修長白皙,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好看得不得了,曉曉莫名有些移不開目光,只覺得這雙手漂亮極了,不像她掌心都是繭子。

  若非不會改造,曉曉都想直接幫他做好,總覺得他這雙手,不該做粗活,然而他干起活來卻很利索,一塊塊木板很快就被他拆了下來。

  曉曉弄懂怎麼拆的後,也幫著去拆。裴修寒趕了她一次,小姑娘卻沒聽,她看著乖巧,有時卻又很固執。

  裴修寒沒再管她。

  拿錘子卸最後一塊木板時,曉曉不小心被木板上面的釘子扎了一下,曉曉疼得嘶了一聲。

  裴修寒擰眉,掃了一眼她的手指,這才發現小姑娘白嫩的掌心竟布滿了薄繭,一看就做慣了農活,指腹因被扎傷了,冒出顆血珠兒。

  他再次開口趕人,「回去睡覺。」

  曉曉本想說沒事,對上男人不容拒絕的目光時,下意識咽回了嘴裡的話。

  她乖乖回了自己屋,翻來覆去都沒能睡著,曉曉總覺得他半夜趕工,是想方便,也不知他能不能成功。

  她悄悄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趴在窗前,細白的小手抓住了窗欞,往裡偷偷瞄了瞄,想看看他做好沒。

  男人耳力好,早在她下床時,就聽到了聲音,見小丫頭趴在窗前,探頭探腦的,裴修寒挑了下眉。

  他剛掐過她,本以為她會怕他,誰料,她竟又不怕死地湊了過來。以為她是好奇輪椅怎麼做的,裴修寒沒再管她。

  他手腳麻利,沒過多久,就做好了輪椅,手臂一撐,便穩穩噹噹地坐在了輪椅上。

  曉曉眼睛亮晶晶的,直到男人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她才意識到被抓包了,緊接著室內傳來了他清冷悅耳的聲音,「還沒看夠?」

  曉曉有些心虛,唔了一聲就跑掉了,夜色太黑,她跑得又太快,一下子絆倒了,曉曉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裴修寒推著輪椅,出了房屋。

  曉曉慌忙爬了起來,只覺得糗大了,小臉漲得通紅,她額頭很疼,輕輕嘶了一聲,臉頰也有些痒痒的,她伸手抓了一下,指尖一片黏膩感。

  竟是血。

  她怔怔坐在了地上,見男人推著輪椅,來到了自己跟前,曉曉慌忙爬了起來。

  外面光線很暗,離近了,裴修寒才發現小丫頭磕破了腦袋,她呆呆坐在地上的模樣,莫名有些可憐巴巴的。

  裴修寒本不是多管閒事的性子,見她這樣小,家裡連個成年人都沒有,耐著性子,丟下一句,「進屋。」

  隨後,他就推著輪椅回了室內。

  曉曉遲疑了一下,乖乖跟了上去,布巾在他屋裡,她需要擦擦臉。


  她一手按著受傷的額頭,一手去擰水盆里的帕子,擰乾帕子後,就胡亂擦了擦,布巾很大,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得她小臉都皺了起來。

  裴修寒將人喊到了跟前,「過來。」

  曉曉偷偷瞄了他一眼,踟躕著沒有動,因為覺得丟人,臉頰燒得厲害,小巧的耳朵都泛著淡淡的粉。

  他首次發善心,這小丫頭竟一點不乖,裴修寒不悅地蹙眉,他沒耐心跟她耗,直接推著輪椅,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拿走了她手裡的布巾。

  因為剛下過雨,地上還有些泥,小姑娘白嫩的小臉上,也蹭上了泥土。

  裴修寒避開傷口,胡亂給她擦了一下臉,傷口依然在流血,他示意曉曉伸手按住,將她臉上的血液擦掉後,他才掏出懷裡的小瓷瓶,給她上了點藥。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曉曉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她無端有些緊張,僵著身體站在原地,眼神也有些怔怔的。

  記憶中,奶奶就曾這樣給她上過藥,她也不知為何,心中酸澀得厲害,眼眶都紅了,明亮的眼眸里泛起一層水霧。

  以為她是疼的,裴修寒輕哂了一聲,覺得這小丫頭真嬌氣,他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等他上完藥,曉曉才憋回眼淚,她覺得丟臉,悶悶丟下一句謝謝,就飛快跑回了屋。

  上床後,她就將奶奶的衣服,抱到了懷裡,只覺得丟人丟大了,自己都能絆倒,他肯定覺得她很蠢很蠢吧?

  曉曉嘆口氣,半晌才睡著。

  她習慣了早起,哪怕沒睡好,第二日,曉曉依然早早就醒來了,她趁著肚子還不太餓,去了一趟木工的家裡,拿一兜蘑菇換了幾塊嶄新的木板,又在山腳下采了一些白首烏和川續斷。

  曉曉時常跟哥哥一起採藥,認識這兩種藥材,前者能夠強筋骨、益精血,後者可以活血止痛,曉曉沒錢買藥,就多採摘了一些,晾乾後,就可以給他用了。

  曉曉將木板交給他後,才去做飯。

  她端著飯過去時,發現男人正在接骨,其中一條腿已經被木板固定住了,他從頭到尾都沒哼一聲,唯有額前的汗和手背上鼓起的青筋,顯示著他確實是在接骨。

  曉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直到要固定夾板時,曉曉才連忙走過去,「我來吧。」

  「不必。」

  他幾下就固定好了夾板,抬頭時,掃了一眼小姑娘的額頭,傷口不算太大,因上了藥,早就止住了血,只是瞧著有些青紫。

  他受過不少傷,這點傷,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想到小姑娘昨晚疼得冒了淚花,他將瓷瓶丟給了她,「再擦擦。」

  曉曉慌忙接住了藥瓶,又擱在了床頭,昨晚她擦完藥,額頭就不疼了,這藥膏一定很珍貴,「你傷得更重,自己用吧,我已經沒事了。」

  裴修寒懶得再管。

  一起用餐時,裴修寒再次發現,小丫頭碗裡只有清湯,僅有的一些稻米,皆在他碗中,窩窩頭也給了他兩個,她只吃了半個不到。

  裴修寒微微挑了下眉,他不愛管閒事,便也沒問,以為小姑娘就是吃的少,誰料晚上,她乾脆不吃了,只端給他一碗菜,兩個窩窩頭,第二日依然如此。

  小孩子都愛挑食,時常不好好吃飯,他的侄子便是如此,裴修寒掃了一眼小姑娘瘦小的模樣,有些不贊同。

  晚上,曉曉將飯菜放下,打算離開時,裴修寒懶洋洋問道:「你的呢?」

  曉曉被他盯得有些緊張,結巴道:「我、我在廚房吃過啦,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她嘴上說著吃過了,聞著飯香,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曉曉小臉不由一紅,一瞬間尷尬地想鑽到地縫裡去,「我、我是吃多了,胃不舒服,肚子才叫的。」

  她解釋完,就想逃走,卻被男人的目光釘在了原地,一時間,緊張地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整個家只有她自己,一個大人也沒有,想到她之前說沒有銀子,裴修寒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這才意識到,他的存在,給她造成了負擔。

  裴修寒不悅地蹙了蹙眉,「坐下,一起吃。」

  他身處高位慣了,隨便一句話,都像極了命令,曉曉莫名不敢忤逆他,乖乖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裴修寒分給她一個窩窩頭。

  曉曉埋頭啃著,小臉都快埋到了碗裡,她又羞又囧,對未來也充滿了擔憂,這麼吃下去,最多三日,他們就沒有主食了。


  曉曉有些食不下咽,半天才啃了一小半,剩下的她想留到明天,她不由偷偷瞄了男人一眼。

  裴修寒慢條斯理地吃著,簡單的動作都透著一股子矜貴感,餘光瞥到她的神情時,裴修寒才抬頭掃了她一眼,吩咐道:「吃完。」

  曉曉眼中帶了點幽怨,卻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吃完了手裡的窩窩頭,等她吃完,裴修寒才將拇指上的玉扳指丟給她。

  「拿去當掉。」

  曉曉怔了一下,連忙擺手,「不用,家裡還有一些吃的,你不用擔心,我會想法子的。」

  「讓你收好就收好,囉嗦什麼?」

  他一冷臉,曉曉就有些慫,不由住嘴了。

  裴修寒這才淡淡道:「當完買點紙墨筆硯,再給我買身衣服,剩下的銀子買點肉。」

  就算她有銀子,裴修寒也會讓她當掉扳指,扳指背面有特殊的紋路,僅有暗衛認得,扳指流入市場後,暗衛用不了多久,就能尋到他,他行動不便,目前只能靠扳指往外傳遞消息。

  曉曉瞄了一眼他的神色,乖乖應了下來。

  李奶奶每日都會去鎮上賣菜,曉曉隨她一起去的鎮上,她按男人說的,去了當鋪,捧著十兩銀子,從當鋪出來時,曉曉心臟跳得很快,整個人都有些暈乎。

  她還從來沒摸過這麼多銀子,出來時,看每個人都像是搶錢的,唯恐下一刻,就冒出個人,搶走她的銀子。

  她十分謹慎,從當鋪出來後,也找了個地攤,賣了賣竹簍里的菜,賣了一半,她就收攤了。買完東西後,她將東西藏在了竹簍的底部,剩下的一半菜則壓在了上面。

  這一整日,她都膽戰心驚的,直到安全到家時,她才獻寶般將東西一一掏了出來,眼眸亮晶晶的,「你這扳指也太值錢了吧,竟然當了十兩銀子!」

  她哪裡知道,這扳指一百兩都買不來,店家不過是看她小,什麼都不懂,才只給了十兩。

  裴修寒怕她當多了,會被壞人盯上,也沒交代什麼。見十兩銀子都令她興奮成這樣,裴修寒眼中閃過一絲古怪。

  平日裡,她總是乖乖的,話也不多,跟個小大人似的總是搶著幹活,直到今日,才總算露出一點孩童應有的模樣。

  將東西一一掏出來後,她才將剩下的銀子,遞給裴修寒,還剩下六兩多。

  裴修寒又推了回去,「你收著,當伙食費。」

  曉曉不敢收,腦袋搖得活像撥浪鼓,「拿這麼多銀子,我肯定睡不著,你收著吧。」

  出息。

  裴修寒斜睨了她一眼,沒勉強。

  晚上曉曉便把肉紅燒了,她好久沒吃過肉了,做飯時,口水都不由有些泛濫,硬是忍住了,才沒有偷偷嘗一塊。

  她做好後,就將紅燒肉端給了他,自己卻怎麼都不肯吃,被男人冷著臉,凶了一句坐下,她才乖乖聽話。

  她好久沒吃過紅燒肉了,只覺得這碗紅燒肉,是她廚藝的巔峰,她吃得滿足極了,腮幫子也鼓了起來。

  裴修寒也難得多吃了一些,兩人將一碗肉全乾掉了。

  怕被有心人盯上,裴修寒沒再讓她買肉,只讓她拿一些銅板,換了些麵粉。

  家裡多了個人,對曉曉來說,並沒有太大變化,他的話很少,冷得猶如山巔上的萬丈寒冰,比自己還要寡言,曉曉也不太敢打擾他,沒事時,她都是去山上尋找吃的,已經收養他七八日了,曉曉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她倒是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不過曉曉從未聽他喊過。

  將他撿回來的第九天,又開始下雨了,曉曉沒有出門,用完朝食就回了哥哥的茅草屋。

  哥哥走了一年多了,這間茅草屋已經好久沒修過了,去年就有些漏水,現在越來越嚴重了,漏水的地方多了好幾處,雨越下越大,盆里和小桶里都接滿了水,地上也一片潮濕,曉曉在一盆盆往外倒水。

  裴修寒原本在窗前寫信,曉曉端著水盆,往外倒水的這一幕,恰好被他收入眼底,他寫字的手停了一下。

  暴雨下得很大,直到晚上才停。

  雨停後,裴修寒推著輪椅去隔壁瞧了瞧,這才發現室內一片泥濘,這個房間比他的住處還要小,除了一張床,只有一個木箱,連桌子都沒有。

  裴修寒都無法想像,她之前是怎麼生活的。

  曉曉正在擦木板,床全濕了,她正試圖擦乾,聽到輪椅轉動的聲音,她才扭頭,瞧見他,她清澈的眸底閃過一絲驚訝。

  裴修寒眼眸微動,只覺得這小丫頭慘到讓他不忍直視,半晌他才道:「別擦了,晚上去隔壁睡。」

  曉曉眨了眨眼,有片刻的遲疑,想到木板床確實很難擦乾,家裡的褥子算不得厚,弄濕後,還不如打地鋪,她乖乖點了點頭。

  晚上睡覺時,曉曉先在地上鋪了一層麥秸稈,才鋪上褥子,瞧見她的動作,裴修寒直接吩咐道:「去床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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