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牧熙x莫川】
夜色如墨,微風蕩漾，牧熙窩在躺椅上，邊晃著藤椅,邊懶洋洋聽著話本,丫鬟的聲音柔和婉轉,話本里的愛恨情仇被她念得如泣如訴，身旁還有個小丫鬟在悄悄抹眼淚。記住本站域名
牧熙卻越聽越無趣，烏溜溜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倦怠，「別念了,真是越來越扯，父母都被這位首輔弄死了,第一個孩子也葬送在他手中，竟還對他矢志不渝，什麼鬼劇情，這位婁姑娘是有受虐傾向吧？」
丫鬟們本來還為兩人的破鏡重圓感動萬分,聽完自家姑娘的話,腦袋有些蒙,是啊,現實生活中，若真有人殺了她父母,又害她小產，她怎麼也不可能嫁給那人。
牧熙嘆口氣,「以後除了柳先生寫的新話本，旁的都別買了。」
丫鬟恭敬地應了一聲。
牧熙以往無聊時,都是聽話本打發時間,最近合胃口的話本竟也越來越少,她一時竟沒找到事做,在藤椅上窩了一會兒，怪無趣的，便道：「讓小廝備馬車吧，我去瞧瞧小郡主。」
丫鬟應了一聲就退了下去，牧熙繞過遊廊，出了府，夏日正曬，日頭打在身上，能照花人的眼睛，哪怕有丫鬟幫著撐傘，牧熙秀氣的眉也不由擰了起來。
進了燕王府，剛繞過影壁，牧熙就瞧見一個熟人緩步走了過來，男人一身絳紫色衣袍，既沒有拄拐杖也沒有坐輪椅，身姿顯得格外挺拔，他周身的氣度也很是矜貴，輪廓鮮明的五官也異常俊美。
牧熙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前走，丫鬟也隨著她停了下來，都靠邊站了站。
察覺到對面的動作，莫川幽冷的目光微微眯起，「不必讓路，撞不到你們。」
牧熙出門帶了四個丫鬟，其中一個丫鬟還在幫她撐傘，勢必跟她同排，道路談不上寬敞，她們若先行，就需要他先等一下。
牧熙本是好心，聽到他冷淡的腔調後，心中莫名不爽，輕哂道：「等撞到已經晚了，五爺出門連個小廝都不帶，就不怕真撞到？若是沒有小廝，我可以送你一個。」
莫川不肯帶小廝，自然是不需要帶，通過近兩年的治療，他的眼睛雖然沒有恢復正常，卻隱約能瞧見物體的大致輪廓和一些色彩，就算不能跟正常人相提並論，也不至於撞到人。
他薄唇微抿，看向了牧熙的方向，小丫頭瞧著小小的一隻，脾氣倒是不小，每次說話都帶刺。
以往老太太總嫌他戾氣太重，他覺得真該將這丫頭拉到老太太跟前，讓她瞧瞧，真正的渾身帶刺什麼樣。
聞言，莫川淡淡回了一句，「牧姑娘還是管好自己吧，性子再不改改，估計拖到二十也嫁不出去。」
丫鬟小珍瞪了瞪眼，指了指莫川，「喂，你怎麼說話的？」
牧熙伸出纖纖玉指，握住了小珍的手，沖莫川甜甜一笑，「我能不能嫁出去不勞五爺操心，我這年齡怎麼也得等個十五年才三十二，五爺還是先娶上媳婦再說旁的。」
見這兩位貴客，互相攻擊了起來，門口的侍衛都不由有些冒汗。
牧熙說完，就低聲對丫鬟道：「我們走。」
路過莫川身旁時，牧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和中指微彎，調皮地做了個摳他眼睛的動作，下一刻，就被男人緊緊攥住了手腕。
他力道很大，似鐵鉗一般，緊緊箍住了牧熙，牧熙的身體被迫前移了一些，她吃疼地唔了一聲，男人俊美的臉，近在咫尺，她抬頭時，恰好跌入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裡，牧熙心跳倏忽快了一拍。
不等她說話，莫川就鬆開了手。
莫川眸色暗沉，僅輕嗤了一聲，就大步越過她，消失在影壁後。
牧熙扭頭看了他一眼，小珍連忙捧住她的手，瞧了瞧，「都紅了，這位五爺也太野蠻了。」
牧熙卻沒放在心上，她本來就是想試試他是否能瞧見什麼，看來他的眼睛，恢復得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得多。
陽光火辣辣照了下來，牧熙有些受不了，不由加快了腳步，直到進了無涯堂，感受著室內的涼氣，她才總算活了起來。
見她熱得雙頰通紅，曉曉連忙讓丫鬟給她打扇，又讓人給她倒了一杯酸梅汁。
曉曉將放在了床上，問道：「不是受不了熱？怎麼現在過來了？」
這會兒即將午時，日頭正曬，放在以往，這個時辰，很難將她喊出來。
牧熙笑道：「這不是想瑩姐兒了嗎？待在府里怪無聊的，來看看她，瑩姐兒，有沒有想我呀？」
瑩姐兒剛八個月大，雖然能聽懂話卻不會說，目前除了會喊爹爹和娘親，還不會喊別的，聞言，她僅僅掀開眼皮掃了牧熙一眼，就繼續玩手中的七巧板去了，端得是冷酷無情。
牧熙湊過去，在她小臉上狠狠親了一下，「沒良心的小丫頭，白疼你了。」
瑩姐兒被親後，才彎唇笑了一下。
牧熙趁機將小丫頭抱到了懷裡，瑩姐兒不想讓她抱，朝母妃伸出了小手，牧熙抱著瑩姐兒舉了一下高高，小丫頭眼睛亮了亮，忍不住笑了兩聲，也沒再找曉曉。
牧熙揚起手臂時，衣袖微微下滑，露出了泛紅的手腕。
曉曉掃到後，便問了一句，「手腕怎麼紅成這樣？」
「不小心碰了一下。」
牧熙回答完，再次舉起了瑩姐兒。
她的丫鬟卻不由咬了咬唇。
曉曉掃見，不由多問了一句，「究竟怎麼回事？小珍你來說。」
小珍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如實道：「五爺剛剛捏的。」
曉曉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又仔細問了一下，小珍都如實說了。
牧熙一連舉了四下，邊舉邊對小珍道：「多大點事，值當你拿出來說。」
「你快別舉了，讓我瞅瞅，需不需要上藥。」
牧熙沒聽，又舉了小丫頭兩下，覺得累了才停下，她對曉曉道：「就有些紅，哪需要上藥，沒那麼矜貴。」
見她渾不在意，曉曉哎了一聲，也不知該怪她，還是該怪五叔，「好端端的，你在他跟前瞎比劃什麼？明知他脾氣不好，還招惹他，五叔也是，自己都沒成親，還好意思說你。」
牧熙依然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又不是什麼大事，隨他說去唄，反正我也說他了，你也不必跟他提這事，省得他覺得是我告狀。」
說完，她蹭了蹭瑩姐兒的小臉，瑩姐兒還拿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烏溜溜的眼眸中也滿是催促之意，想再次被舉高高。
牧熙笑著親了親她的小臉，「總得讓姑姑休息一下吧。」
瑩姐兒聞言又沖曉曉伸出了小手，要多無情有多無情，牧熙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問曉曉：「她這性子像誰？」
曉曉也有些好笑，她摸了摸瑩姐兒的腦袋，並沒有抱她，「反正不像我。」
牧熙又舉了她一下，手臂有些酸，乾脆將她放到了床上，瑩姐兒又繼續玩七巧板去了。
曉曉沒再管她，她將牧熙拉到榻上坐了下來，仔細瞧了一眼她的手臂，「明天肯定要泛紫，還是擦一下藥吧。」
她說完，就命丫鬟尋來了藥膏，硬是給牧熙塗了點藥，塗完，還忍不住說她，「還有幾個月，就是你十七歲的生辰，京城這麼多兒郎，你真沒有瞧上的？今年若再不定下，等到明年，真有些晚了。」
這些話，也就親近之人，會直接說。
大晉的女子一般都是十五、六歲出嫁，雖然也有等到十七、八才嫁人的，大多是親事已經定了下來，父母捨不得女兒，才硬是多留了兩年，像牧熙這樣，十七歲還未定下親事的少之又少。
牧熙渾不在意道：「晚就晚唄，總得遇到想嫁的，明明無意，愣是成親，婚後的日子可想而知，我可不想辜負哪個少年郎。」
每次勸她，她都有理由，曉曉不由點了點她的腦袋，很是為她頭疼，午時，裴修寒沒有回來，曉曉留牧熙在王府用的午膳，一直到下午，太陽沒那麼曬後，牧熙才離開。
牧熙沒有直接回府，傍晚時分，難得有了一絲風，她乾脆去鳴鳳樓逛了逛，鳴鳳樓是京城新開的一間鋪子，裡面賣的都是江南那一帶流行的東西，除了姑娘家喜歡的各種首飾外，也有書畫一類。
過段時間便是表妹的十二歲生辰禮，牧熙還沒有為她準備生辰禮，乾脆過來瞧了瞧。
她剛到一層，就瞧見了馮梓晨的身影，男人一身黑色錦袍，腰間掛著一塊雙魚玉佩。
他面容冷峻，哪怕神情很淡，也頗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馮梓晨與鍾譽、趙瑾是好友，牧熙見過他不少次，算是相識，馮梓晨也瞧見了她，他心中不由一動，朝牧熙走近了幾步，打了聲招呼，「牧姑娘。」
牧熙笑了笑，「真巧，馮公子這是在選禮物？」
馮梓晨點了點頭，淡淡解釋道：「不久後是家妹的及笄禮，我在為她選生辰禮。」
說到這裡，他眉宇間帶了一絲掙扎，終究還是開了口，「不知牧姑娘可有空閒時間，能否幫在下出出主意？」
牧熙爽快應了下來，「好啊，我正好要幫表妹選禮物，可以一起逛一下。」
馮梓晨鬆口氣，笑道：「那就有勞牧姑娘了。」
他平日甚少笑，臉上染上笑意後，整個人都更俊朗了些，牧熙的丫鬟不由多看了他好幾眼，只覺得他跟自家姑娘站在一起時，還挺般配。
牧熙做事向來效率極高，路過首飾台時，大眼一溜就掃到兩款首飾，她含笑道：「這兩款首飾，都是京城尚未流行起來的，不僅做工精緻，設計也算奇思妙想，肯定出自柳鑾大師之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流行起來，馮公子可選其一。」
她話音剛落，掌柜的就笑著迎了上來，笑道：「牧姑娘真是好眼力，這兩款首飾是昨個剛從江南運來的，確實出自柳鑾大師之手，我剛讓小廝擺上來，正打算接下來主推，竟是被您慧眼發現了。」
牧熙從小到大見過不少好東西，也買過柳鑾大師的首飾，對他的設計風格也算熟悉，這才一眼瞧了出來，她從小是被恭維大的，這會兒也沒半分驕傲，只衝掌柜的點了點頭，就對馮梓晨道：「公子選一個吧，我給表妹買另一個。」
馮梓晨點了點頭，付款時，他想將兩個一併付了，牧熙沒同意，買完首飾，兩人才道別。
回去的路上，小珍不由夸道：「姑娘，這位馮公子還真是一表人才，跟姑娘站在一起，別提多登對了，姑娘覺得他怎麼樣？可有好感？」
小珍眼巴巴等著她的答覆。
牧熙賞給她一個腦瓜崩兒，「少亂點鴛鴦譜，被人聽到像什麼樣子。」
她打了個哈欠，靠在了車板上，見自家姑娘不為所動，小珍可憐兮兮捂住了腦袋。
牧熙回到府里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夏季天長，又過了會兒，天色才徹底黑下來。
第二日，牧熙才用完早膳，就見鍾氏拿著畫冊來了她這兒，牧熙頭疼地扶額，不等鍾氏開口，她就連忙討饒，「伯母，您快饒了我吧。」
這已經是鍾氏第三次往她這兒跑了，畫冊上一準兒是年輕公子的畫像，牧熙瞬間有了躲出去的念頭。
因在府里，鍾氏只上了淡妝，她身著一身紋著喜鵲登梅圖的常服，唇邊也掛著笑，瞧著很是和藹可親，「討饒也沒用，這幾位公子，你好生瞧瞧，看看可有相中的。」
牧熙不想看，考慮到伯母為她也算操碎了一顆心，她才打開畫冊，邊漫不經心翻了一遍，邊道：「這幾人，也就比我大兩，最大的這個也才剛剛及冠，說不準會嫌我年齡太大。」
鍾氏的話打消了她想要逃避的念頭，「我拿來的都是對你有意的，這個你不必擔心，你總得跟伯母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
牧熙腦海中不自覺跳出了莫川那張俊美的臉，無意識喃喃道：「要長得好看，別總是花言巧語，油嘴滑舌，最好成熟穩重點。」
她這模樣，像極了心中有人，鍾氏心中不由一動，「年齡多大合適？」
怎麼也得大她個十歲吧，太小的，她一直嫌幼稚。
牧熙正欲脫口而出時，卻對上了伯母審視的目光，她眼皮一跳，笑嘻嘻道：「多大都成，若有合眼緣的，比我小几歲也沒關係，我又不嫌棄他是不是愛玩泥巴。」
見她整日沒個正型，鍾氏沒忍住戳了戳她的腦門，「你這丫頭。」
牧熙笑嘻嘻摟住了她的手臂，「我知道伯母是擔心我，您別擔心，熙兒總能嫁出去的。」
鍾氏嘆了口氣，兩人正說著話時，卻見小珍走了進來，小珍先給鍾氏請了安，才說：「姑娘，馮公子讓丫鬟送了東西過來，說是感謝姑娘昨個的相助，人在府門外候著呢。」
牧熙道：「你讓這丫鬟轉告馮公子，區區小事，不值得如此，讓馮公子不必客套，禮物什麼的，也不必收。」
小珍退下後，鍾氏才問了一下是怎麼回事，聞言，她臉上不由添了笑，馮梓晨年長她幾歲，很是成熟穩重，相貌也不錯，難不成牧熙的心上人，竟是他？
鍾氏頓時來了精神。
沒多久，小珍又進來了，這次手裡卻捧著一個錦盒，她滿臉愁容，「姑娘，奴婢轉告了您的話，可是這丫鬟卻不聽，說她奉了他們公子的命令，務必要把禮物呈上，斷沒有帶回去的道理，她說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只是他們公子一點心意，隨後就愣是將禮物塞給了奴婢，奴婢沒能追上她。」
牧熙也沒為難她，「那就收下吧。」
鍾氏笑道：「打開看看是什麼？」
牧熙一看她的神情，就知曉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伯母，他肯定沒其他意思，應該是過意不去，才讓丫鬟送了謝禮，您別多想。」
鍾氏不信。
馮梓晨挺穩重，人也守禮，就算真對她有意，也不可能送什麼讓人誤會的東西，何況只是謝禮，牧熙便讓丫鬟打開了錦盒，果然，盒子裡送的是一盒茶葉，並非首飾什麼的。
鍾氏不由有些失望。
將鍾氏送走後，牧熙才按了按眉心，也不知被催婚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她又想起了莫川，想到靠近他時，心中湧起的心悸，她心中隱隱猜出了什麼，連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京城那麼多兒郎，她怎麼唯獨對他有了異常心思？
難不成，她也像話本中的女子，有受虐傾向？誰對她愛答不理，她偏偏中意誰？
若讓爹爹知曉，她惦記上一個眼瞎的老男人，輩分也比她大，說什麼也不會同意吧？
牧熙不由嘆口氣。
不過莫川那張臉，著實生得好看，除了表哥，整個京城也唯有趙瑾才能與之媲美。
他五官硬朗，輪廓深邃，面容比表哥還要冷峻，身上的那股勁兒，很是惹人注目，也難怪她會動心思，仔細想，早在第一眼瞧見他時，她就被驚艷了，痴痴盯著他看了半晌，所以問路被拒絕後，她才有些惱羞成怒。
牧熙向來是個有想法的姑娘，喜歡了也不矯情，當即對小珍道：「你派人盯著點燕王府，莫五爺什麼時候去王府時，記得通知我一下。」
莫川不太愛出門，昔日的好友也早斷了聯繫，每次出府，都是去燕王府探望曉曉和小郡主，旁的時候都在府里，想見他，只需盯著燕王府即可。
小珍清楚自家主子不愛吃虧，以為她是想報復回來，立馬點頭，「姑娘放心，奴婢肯定辦好此事。」
她說完，就退了下去。
一直到八月份，天氣沒那麼炎熱時，莫川才再次去燕王府，牧熙得知消息後，也讓人備了馬車。
縱使知曉他瞧不見，牧熙還是下意識打扮了一下，這兩年，她的五官越發明艷了幾分，無需打扮，就是個楚楚動人的大美人，此刻，略微一收拾，幾乎能晃暈人眼。
見她美成這樣，小珍不由感慨道：「姑娘這般漂亮，也就那位眼瞎的五爺捨得捏您，您今日可得好好出出氣。」
牧熙肌膚嬌嫩，上次被捏後，手腕足足青了好幾日。
她哪裡知曉，她們主子可不是想報復他。怕小珍壞了她的好事，牧熙出門時，特意沒帶她。
她來到無涯堂時，莫川尚未離開，他正低聲逗弄著瑩姐兒，聲音是難得的溫柔，可惜瑩姐兒並不領情，小丫頭依然在玩她的七巧板。
牧熙唇邊不自覺染了一絲笑。
曉曉還想著一會兒在五叔跟前說說牧熙的好話，免得下次見面，兩人又針鋒相對起來，誰料，還未開口牧熙也來了。
曉曉只當是巧合，笑著讓丫鬟倒了茶，牧熙掃了一眼莫川，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莫川並未說話，只淡淡掃了一眼她所在的方向，隱約捕捉到一抹海棠色，他並不喜歡盯著一處多瞧，看久了眼睛會酸澀，僅一眼莫川就收回了目光，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曉曉笑道：「快進來吧，都不是外人，無需那麼講究。」
牧熙緩步走到了莫川身側，她靠近後，女子身上的芳香便鑽入了鼻端，莫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牧熙沒管他的反應，她含笑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笑道：「想不想讓姑姑舉高高？」
瑩姐兒喜歡被舉高高，聞言，頓時放下了七巧板，開心地呀呀了兩聲，小手朝牧熙伸了伸，牧熙成功將小丫頭抱到了懷中，餘光掃到莫川鬱悶的神情後，牧熙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些。
她才舉一下，室內就滿是瑩姐兒咯咯的笑聲。
她舉了幾下，就累了，見瑩姐兒在呀呀跟她說話，莫川心中不由一動，牧熙晃了晃瑩姐兒的小手，笑道：「姑姑累了呀，讓五爺舉高高，好不好呀？」
瑩姐兒呀呀了兩聲，眼眸亮晶晶的，似乎還挺配合，牧熙朝莫川走近了些，將瑩姐兒遞給了他。
莫川不由一怔，連忙將小丫頭抱到了懷中，他動作笨拙，不可避免地碰觸到了牧熙那雙柔荑。
男人動作微頓，少女很快就退開了一步，莫川也沒太在意，他這還是頭一次抱瑩姐兒，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牧熙笑道：「你不用緊張，兩隻手攥住她腋下，往上舉一下就行。」
莫川按她說的，舉了一下，果然聽到了瑩姐兒的笑聲，小丫頭唯有被舉高高時，笑得響亮，莫川力氣大，一連舉了十幾下，見他還想繼續舉。
牧熙又道：「可以了，舉太多次，她會暈。」
莫川沒敢再舉，下一刻，就察覺到少女靠近了他，伸手抱走了小丫頭。
見他們沒有針鋒相對，曉曉也鬆口氣，瑩姐兒沖曉曉伸了伸小手，小孩精力有限，不一會兒又困了，趴在曉曉懷裡，打起了瞌睡。
見狀牧熙道：「你哄她睡覺吧，我下次再來看你們。」
莫川也提出了告辭，曉曉想送他們，被牧熙攔住了，「又不是外人，沒什麼好送的，你快哄她睡覺吧。」
曉曉也沒再送。
她和莫川一前一後離開了無涯堂。
男人雖然腿長，因為眼睛看不太清，走得不算快，牧熙幾步就追上了他，她含笑看了莫川一眼，道：「喂，今天本姑娘的性子怎麼樣？二十歲之前嫁不出去是不是很可惜？」
以為她在較真，莫川神情微頓，因為她，他難得抱了抱瑩姐兒，此刻莫川心情很好，語氣也溫和了幾分，「覺得可惜，就多上點心。」
他是男子，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就算不成親也沒什麼，她一個姑娘若是拖到二十歲，還不嫁，只怕會被吐沫星子淹死。
莫川難得說了句人話。
牧熙唇邊染了絲笑，語氣卻頗為煩惱，「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上心？我中意的人又不中意我，我就算想嫁也沒法子呀，難不成五爺，有什麼好主意？」
莫川有些詫異，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向自己訴說這些，他懶得插手旁人的事，拒絕得很乾脆，「沒有。」
牧熙笑道：「別呀，五爺同樣是男子，應該了解男子才對，幫我出出主意唄，這樣好不好？當初你給的銀子，我都還給你，你幫忙出出主意就行。」
莫川懶得應，「那點錢你自己留著吧。」
牧熙道：「我可以教你怎麼哄小孩，讓瑩姐兒每次見了你，都喜歡跟你玩，這個條件，怎麼樣？」
莫川步伐微頓，牧熙笑嘻嘻道：「給點面子，我好歹幫過你幾次，你不說話，我權當你默認了哦。」
莫川淡淡瞥了她一眼，隱約瞧見了少女唇角揚起的弧度，好像只要他同意，她就能達成心愿似的，莫川終究沒能拒絕出口，說到底，她確實幫了他不少次，他跟曉曉能這麼快相認，起碼有一半是她的功勞。
「我未必能出什麼主意。」
牧熙彎了彎唇，笑得活像個小狐狸，「不一定非出什麼主意，你也是男人，想法應該跟他差不多，我問你一些問題，你坦白回答就行。」
莫川微微頷首。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門口，莫川的馬車也停在門口，牧熙笑道：「去你馬車上說吧。」
莫川點頭，率先上了馬車，牧熙也掀開窗簾，鑽進了他的馬車內。
今日牧熙只帶了小巧這一個丫鬟，小巧不如小珍反應快，她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上了莫川的馬車，隱約覺得不妥，她急得跺了跺腳，只得守在了馬車外。
牧熙上了馬車後，就坐在了莫川對面。
因離得近，少女身上的馨香再次鑽入了鼻端。莫川不太習慣跟一個姑娘離這般近，眉頭無意識擰了擰，他往後靠了靠，淡淡道：「問吧，什麼問題？」
馬車內空間不算大，布置得也十分簡單，連書案都沒有，更別提小零嘴了，牧熙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們男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溫柔體貼？柔情似水？聰明伶俐？可愛俏皮，還是熱情似火？」
頭一個問題，就令莫川蹙了蹙眉，每個人喜好的類型本就不同，肯定因人而異，難不成她知道後，還要特意去偽裝？
見他沒答，牧熙笑道：「他性格跟你有些像，我懷疑你們倆喜好興許相同，五爺如實回答即可，我只是看看我有沒有希望。」
「你問錯人了。」
莫川沒有喜歡的姑娘，自然也沒什麼類型，他出事時，不過是個少年郎，一瞎就是十幾年，認識的姑娘根本沒幾個。
牧熙並未退卻，含笑道：「五爺沒有喜歡的類型嗎？」
莫川沒有答，他並不知道這是牧熙唯一想知道的，她眸中帶了絲促狹，「我今年十七，都有了心上人，五爺大我十幾歲，竟沒有喜歡的？難不成您至今都是童子身？」
莫川冷聲道：「再廢話就滾下去。」
牧熙眸中滿是笑，「好吧，這個問題跳過。」
牧熙有意朝他靠近了幾分，壓低了聲音在他耳旁小聲道：「五爺，我如果去勾引他，您覺得可行嗎？」
少女溫熱的呼吸皆灑在了耳朵上，莫川的身體不自覺緊繃了起來，他再次擰眉，心中也隱約浮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不等他回答，牧熙就站了起來，小聲道：「罷了，我若真去勾引他，他肯定嫌我輕浮，我只是心悅他而已，又不是沒他不行，不該為了一個男人，自甘墮落，今日謝謝五爺。」
她說完，便站了起來，「我改日再教您怎麼哄小孩。」
少女說走就走，毫不遲疑地跳下了馬車，像一陣風，片刻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她總算下來了，小巧鬆口氣。
坐上馬車後，小巧偷看了牧熙好幾眼，她也是一等丫鬟，在牧熙身邊跟了好幾年，直到今日，才得知，自家姑娘心中竟然藏了一個人，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這個人是誰。
「姑娘真有喜歡的了？」
牧熙掃了她一眼，「哄他的話，你也信？」
小巧有些恍然大悟，她就說，她怎麼不知道，她們姑娘肯定是在捉弄莫川。
得知他沒有心上人後，牧熙心情挺不錯，他年長她許多，輩分也高，眼睛也是瞎的，父親那一關肯定不好過，其實不止她父親，伯母等人肯定也不會同意。
他畢竟是曉曉的五叔，按輩分，她也理應喚他一聲五叔，她若說瞧上了莫川，肯定有不少人覺得她大逆不道。
牧熙合上了眼睛，心中也思忖著計策。
馬車在鎮國公府停下時，她心中隱約有了個念頭。
晚上他爹回來時，牧熙特意讓小廚房給她爹做了一碗燕窩，端著燕窩去了他的住處。
牧父早年也是武將，他在戰場上傷了腿，退下來後，才轉成了文職，如今在禮部任職，他的相貌跟兄長有些像，也是國字臉，五官也很是俊朗。
髮妻走得早，對牧熙這個女兒，他一向疼愛，瞧見她，牧父笑道：「今日怎麼捨得來父親這裡了，不怕父親催你了？」
牧熙將燕窩遞給了他爹，隨即就垂下了小腦袋，一副做錯事，心虛又委屈的小模樣。
她從小到大，牧父幫她收拾過不少爛攤子，一掃到她的神情，眉心不由一跳，「這是怎麼了？又惹事了？需要爹爹去道歉？」
牧熙連忙搖頭，「女兒最近可乖了，絕對沒有惹事。」
只要不用舍下老臉去道歉，一切都好商量。
牧父道：「那是怎麼了？」
牧熙偷偷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暗淡又悲切，「爹爹，最近因為女兒的親事，讓您和伯父伯母操了不少心，熙兒一直過意不去，有些話，我也不想再瞞您了。」
牧父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就聽牧熙決然道：「實話跟您說吧，女兒已經有了心上人。」
牧父瞧她的神情，都以為，她是想去做姑子了，聞言才鬆口氣，「這不是好事嗎？」
「如果這個人又老又丑，您也不介意嗎？」
牧父眉心不由一跳，「有多老？」
「反正不年輕。」牧熙欲言又止道，「我若嫁給他，說不準會讓您淪為笑柄。」
能讓他淪為笑柄的老男人？牧父瞬間在腦海中腦補出一個比他還老的小老頭形象，頓時心塞得不行。
牧熙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拿手帕遮住了臉，傷心道：「我知道爹爹不會同意，您放心，我不會強迫您，在我心底爹爹永遠最重要，不過，除了他我誰也不想嫁，請您以後別再為女兒相看了，女兒以後守著您過一輩子就成。」
她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也請您允許女兒傷心個幾日，女兒需要去散散心，這幾日，您不必尋我。」
她說完，就跑開了。
牧父有些懵。
牧熙收拾了一個小包裹，直接去了燕王府，打算在王府住幾日。
見她跑去了王府，牧父倒是鬆口氣，他也不敢去尋，生怕刺激到她，她要死要活非要嫁給那個老男人，他讓人跟裴修寒說一句牧熙過去住的事，讓他幫著照料一下。
牧熙過來時，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抱住曉曉後，就不肯撒手了。
曉曉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問她，「這是怎麼了？」
牧熙緊緊抱著她沒撒手，一邊拿衣袖抹了下眼睛，淚珠兒墜下來後，才悶聲道：「你收留我幾日吧，我不想回家。」
曉曉還從未見過她掉眼淚，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連忙道：「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究竟怎麼了？」
牧熙也不解釋，只一個勁擦眼睛，被辣椒麵一刺激，眼淚越掉越多。
曉曉心疼壞了，「好好好，我不問，你先別哭，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問題總能解決的。」
牧熙抽搭著點頭，「這幾日，你陪我睡好不好？」
曉曉一口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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