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德有著「怪人」的稱號,最初是用來形容他行事肆意,自由灑脫,從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混身毛髮濃密,猶如猿猴野人,曾經在白天赤身裸體,眾目睽睽之下,於天空浮島飛來飛去。
那景象真的很震撼……
還曾披著獸皮,抄起一根千年鐵木,清理那些傷人的凶獸,然後生吞其血肉,很有野性。
芬德雖然外貌是人形,卻很讓人懷疑他骨子裡究竟是不是人類。
芬德不僅是神界的魔法之祖,他曾經手持鐵木開闢生存環境的行為,也被旅人的流浪協會視為最初的開拓者,祖師級的「旅人」。
貝爾法斯特將擁有神秘力量的方形符文划過芬德的腦袋,皮肉未流淌一滴鮮血,旋即就有兩股磅礴的靈魂力量噴涌而出,一左一右,虛幻的靈魂之光直衝雲霄,驚動了風雲,然後漸漸化為兩道截然不同的形象。
左邊的芬德身著獸皮,長發和鬍鬚極為粗壯濃密,眼睛裡面有一種屬於大自然的野性。
右邊的芬德就如同描述的一樣,他衣著儒雅,氣質溫和,身材偏瘦削,面龐打理的很乾淨,嘴唇一圈透著暗青的胡茬,竟有幾分英俊的味道,看起來像是一位有涵養的學者。
「看來我的出現,給本體帶來了一些麻煩。」氣質儒雅的芬德看向另一個自己,不等他們說什麼,就繼續說道:「我會主動消散自己的存在,在那之前,讓我再看一看現在的神界。」
瑪爾聽到對方竟然願意主動消散,大感意外和欣喜。
可是……奇怪……
明明問題解決了,應該覺得喜悅才是,為什麼心裏面還有些很難言的情緒在蔓延。
儒雅的芬德是神界人心目中對人文之祖的幻想,他的誕生來自於野人芬德的胡亂實驗以及神界人對他的形象塑造,屬於理想中的芬德。
對方偶然誕生之後,從未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反而在教導神界魔法方面表現的比以往更加用心,包括瑪爾自己,都曾經有所收穫。
儒雅的芬德是無辜的,從未做過任何一件錯事。
瑪爾有些不敢去接對方的話,頓了幾秒鐘,頗為迷茫地說道:「很多時候,我也分不清誰好誰壞,就比如謊言一定會帶來惡劣的後果麼,真相會不會才是刺人的快刀。」
野人芬德也說話了,他嗓音雄渾,道:「你可以和我融合。」
「不行,我們之間的差異性太大了,融合只會變成你不像你,我不像我,我們會走向瘋狂。」儒雅的芬德笑著搖頭,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把你的靈魂分成兩半怎麼樣,各自擁有一具形體,代價是境界會跌落。」貝爾法斯特智慧不凡,立刻給出另外一個建議。
類似的事情她見過,就比如赫赫有名的戰神泰拉,也是在被外神污染之後誕生了另外一個人格,在仲裁者的幫助下分裂。
瑪爾頷首,這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然而未曾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儒雅的芬德依然搖頭,以一種溫和灑脫的笑容,道:「我的誕生本就是意外,我對神界也沒有執著的訴求,我的一生從起到落已經滿足,又何必去望更遙遠的未來。」
在場的三人都微微一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儒雅的芬德人格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這座島嶼,夜林迅速以目光一路追尋,他看到芬德飛過千海天的每一座天空浮島,去了流浪協會的總部星落之所,去了千海天的原大陸……
然後他去了重泉,以欣賞的表情對著霧嵐頷首,去了沉月之湖,去了空海……
一片扭曲的光芒掠過了甦醒之森,晴煙,角鹿平原,白雲溪谷……
在白雲監視者們看不到的地方,儒雅的芬德腳下是浪潮輕拍的大海,他望著東方,笑了一聲,然後化為一片絢爛的光粒子。
「屬於我的時間結束了,也足夠了。」
瑪爾渾身震了一下,向著白海的方向行禮,莊重說道:「他教導我的最後一課,是滿足。」
怪人芬德回歸了意識的清醒,在夜林和瑪爾的幫助下快速恢復了失去的氣血,清除了身上的負面,心臟跳動起來的聲音仿佛雷鳴。
他身軀高大魁梧,身上有一種獸類的野性氣息。
夜林在天空浮島待了半日,與師祖芬德交談,後者渾身野性卻也有歲月流逝的滄桑,表示暫時只想待在這座浮島上種田,無意正式以人文之祖的身份進入神界的社會。
…………
千海天作為神界的最高之地,也是阿拉德行星的最高之處,接引著來自浩瀚星空的璀璨光華,化為神秘的力量,鋪蓋向神界。
神界強者的數量要遠遠超出阿拉德甚至魔界,除了霧神這個「人和」因素之外,天時地利的優勢也有著重要的原因。
當然,由於和諧的大環境使然,他們的戰力很一般。
貝爾法斯特佩戴著半張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龐,露出的嘴唇很有紅潤的光澤。
她和夜林並行一段距離,金屬材質的面具後傳出兩束犀利的目光,轉頭看向夜林,道:
「難以想像,當初差點死在我手裡的你,已經敢叫板偉大的意志了。」
「我偶爾會想,如果那個時候的我不計代價的話,更瘋狂一點,究竟有沒有機會殺了你。」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夜林無所謂地攤了攤手,笑道:「此刻就是此刻,現在就是現在,屬於歷史的事情再提起,除了許多感慨,沒有太多意義。」
「掌握時與空的你,能做到修改歷史吧。」貝爾法斯是智慧女神的心腹,知道不少東西。
創世位格的短暫碰撞後,夜林多權能的秘密已經徹底在宇宙中暴露了,永恆權能和空間權能的歸屬也公開了,藏不住了。
「我能夠做到,不過你是智慧的聖人,不會不明白隨意修改歷史的後果。」
然後,夜林也不管貝爾法斯特知不知道,就以一副教導的口吻,道:「修改歷史,會造成那個修改時間點往後的世界發生大異變,許多存在的東西會憑空消失,不存在的東西會憑空誕生,造成時空的紊亂。」
「若是沒有時空統治者的許可和幫助,修改者會背負巨大的因果,大概率會在紊亂的時空能量中死亡,小概率會被時空統治者發現並處理。」
「如果修改者足夠強大,歷史會在那個瞬間分裂,誕生走向不同未來的平行次元。」
神界的風吹動著貝爾法斯特的白色長髮,她身姿高挑,始終沒有取下過自己的半張面具,與赫爾德一樣保持著特別的神秘感。
「所以,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不會還想殺了我吧。」夜林有些好奇。
智慧的協調聖人,卓越的智者,怎麼會突然回憶起過往了。
彼此以前有過一場比較激烈的矛盾,他被對方追殺過許久,後來在知曉貝爾法斯特是岳母的人,以及她是被終末污染才行事暴戾之後,夜林就不在意過往的問題了。
貝爾法斯特出現了短暫的失神,然後轉頭,躲避他的目光,漫不經心說道:「沒什麼,豐富的情感又不是人類的專屬。」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她表情略微扭曲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你對大宇宙的重要意義已經無法言喻,仿佛那些故事裡的救世主,作為和你有過一段因果的我,有時忍不住會去想……」
「如果當時的我不計一切代價殺了你,現在的宇宙會有什麼不同。」
「我偶爾……在後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