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嫂看了眼樓上,「夜先生回來就睡下了,但是我看著,又做噩夢了,總之你現在還是別……」
寧惜不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完,就闖了進去。
孫嫂攔也攔不住。
她狂奔道二樓,推開臥室,心瞬間揪緊。
只見平時清冷淡漠的一個人,此時正痛苦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大汗淋漓,不知道正在做的什麼夢,死死咬著唇不放。
寧惜蹲在床前,拉起男人一隻手,涼得讓人心驚。
「夜無憂你能聽見嗎?我來了,我是寧惜,你醒一醒。」
夜無憂毫無反應。
她耐著性子,頓了一下,試探著把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你只是在做噩夢而已,醒來就沒事了,別怕。」
是的,寧惜看出來他在害怕。
多稀奇,傳出去讓夜無憂的競爭對手知道了,一定不會相信,尤其時楚珩,肯定會覺得這是假的。
事實上,寧惜剛進來的時候,也不相信夜無憂回是孫嫂口中說的。
可是進來後看到的這一切,打碎了她對夜無憂長期以來的濾鏡。
但心裡的感官除了驚訝。
就只剩下,對他滿滿得心疼。
「醒過來好不好?別睡了,聽孫嫂說你還沒吃飯呢,我們起來吃個飯再睡。」見叫不醒,寧惜又把手放在男人臉上,擦掉臉上的汗。
誰知,下一秒,男人驀地睜開雙眸!
一股巨力從手臂上傳來,伴隨著疼痛,天旋地轉。
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按在了床上,脖子上多了一隻手,正在不斷收緊。
「夜……無憂!你看看我是誰!」呼吸被剝奪的滋味不好受,寧惜硬撐著,從齒縫硬生生擠出字。
但男人不為所動。
很快,她感到一陣頭暈。
寧惜清楚的知道,這是缺氧後的第一反應。
不行,夜無憂現在是在夢遊,必須弄醒他,不然今天命保不住了!
當下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寧惜拿起旁邊的枕頭,往夜無憂頭上砸。
按理來說,以夜無憂得警覺心,是能夠輕鬆擋下來的,但是可能是在夢遊的緣故,竟然沒有擋,也沒有躲開,硬生生挨了這麼一下。
然後,那雙眼睛逐漸有了清明。
夜無憂睜眼時,發覺自己的手正放在寧惜脖子上,觸電一般,他猛的鬆開了手。
寧惜大口大口地喘息。
夜無憂連連後退,沒有開燈的房間裡,只有背後的落地窗帶來外面的一絲光亮,他看著女人狼狽的樣子,眼底有一絲無措。
但是那點無措,很快就轉變成了掩飾的冷漠,「你為什麼在這?」
寧惜抬眸,看清男人眼底的寒意,愣住,「我……擔心你出事,就闖進來了,你還好嗎?」
「我很好,但是這裡是我家,我不希望有人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闖進來,你該走了。」夜無憂冷冷說完,背過了身去。
寧惜第一次發覺,他的背影能這麼冷漠無情。
可能是剛才瀕死的情緒還沒下去,一股委屈,心酸湧上心頭,為什麼要這麼對她說話?
她明明是擔心他才來的啊。
眼眶酸澀難忍,寧惜還是吸了吸鼻子,忍住了落淚的衝動,「我知道了,是我多管閒事,對不起。」
她起身,不小心絆到腳下,差點摔了一跤。
是夜無憂抱住了她。
這樣一來,寧惜又有點搞不清夜無憂的想法了,既然冷冰冰地趕她走,又為什麼要這樣。
其實不僅寧惜意外,就連夜無憂自己,都覺得意外。
他完全是身體下意識的行動,看她快要摔倒,想也不想就過去把人接住了,就好像,他的心比嘴更加貼近她。
滿心疑問還沒問出來,男人就疏離地放開了她,像是在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解釋,「不管怎樣,剛才的事要謝謝你。」
「方便打車嗎?我可以送你回去。」
寧惜心裡的溫度,轉瞬之間變成冰涼一片,「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扯唇自嘲。
太自作多情的後果就是這樣。
人家只是出自好心怕她摔倒,她卻一個勁想東想西,真是……沒救了啊。
寧惜滿心期盼地來,又失魂落魄地走了,她自以為是孤單地走進夜色里,身形跟周圍融為一體。
殊不知,身後有個人長久地注視著她,看到她走著走著,踉蹌了一下,差點就要跑過去。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孫嫂在一旁看著,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夜先生,現在也不早了,要實在不放心,就跟出去送一送吧。」
夜無憂搖頭,目視著前方,「這片小區安保不錯,也是最佳路段,她到了路口就崩打車。而且,我有她手機的共享定位。」
這個定位不是出於別的目的。
只是當初蘇家人糾纏不清,寧惜每天都吃不好,睡不下,他擔心,所以提議弄了個軟體上的共享位置。
聞言,孫嫂臉上的表情更一言難盡了,她想,這又是何必呢?
既然這麼擔心,不如自己出去看看好了,還在這裡說這些,不知道是向說服她,還是說服自己的話。
……
翌日,寧惜遲到了。
去到診室接見了兩三個患者,很快就到了中午,去食堂打飯。
許幼一臉驚訝,「你昨晚沒睡好嗎?哎喲,看你這個黑眼圈。還有,我聽說你今天遲到了,怎麼回事啊?」
不怪許幼驚訝,寧惜對待工作向來很認真,不是必要情況,從來不遲到,不早退。
要她遲到一次,診室比登天還難。
「我今天早上看到你這麼晚來,還以為看錯了呢,怎麼不說話,心情不好?」
寧惜戳戳盤子裡的咖喱飯,「算是吧,昨晚沒睡好。」
許幼看她不願多說,端著盤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這幅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本來只是隨口一句吐槽。
結果,寧惜頓住了。
許幼不敢置信睜大眼,「不不會吧,真給我說中了?啊你別走啊,我不說你的傷心事了。這樣,我開導一下你,我最擅長這個了!」
寧惜很少把心裡話,跟別人述說。
但是夜無憂態度太奇怪,總是若即若離,卻又不像很多人口中的那樣,是故意吊著完玩。
思來想去,她還是坐了回去,「你說,一個人對你態度時好時壞,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