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 如玉君子
在我們生活中,總會遇到一些獨特的人,這些人讓我們一見如故,感覺溫暖,如沐春風,這種氣質往往是天生的,我們都願意和這樣的人交往。Google搜索
而周王楚媯娚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
當他站在秦雷面前,英俊的面龐自然溫和,黝黑的瞳仁明淨透徹,雖然身材不夠魁梧,卻更給人以平易近人的感覺。
所以即使驕傲如秦雷,也不得不暗贊一聲:『如玉君子!』
君子如玉,細膩溫和。
人的感覺是相互的,在周王眼中,他看到一個英姿勃發、器宇軒昂的青年,心中也贊了一聲:『西秦好人物!』便朝秦雷拱手道:「早聽聞殿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見面更勝聞名!」
秦雷笑著還禮道:「彼此彼此,殿下叫我雨田即可。秦雷,草字雨田。」
周王聞言稱善道:「那雨田叫我天佑吧。楚媯邑,草字天佑。」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執手進屋。就這樣,兩個出類拔萃的年青人第一次見面,而且互相的印象還都不錯。
話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所以兩人的談話也一直在一種友好的氣氛下進行。
秦雷將周王讓進屋中,兩人熱情而無關痛癢的寒暄幾句。待石敢奉茶躬身退出後,楚媯娚也擺手讓隨從退下,屋裡只剩下兩位殿下相對而坐。
兩人都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將關係到一國甚至兩國的國本。
周王殿下伸出白而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個小兒精緻的紫砂茶杯,輕啜一口,略顯意外道:「想不到雨田竟然是此道中人。」兩人敘了長幼,周王比秦雷年長三歲,是以做了上首。
秦雷微微笑道:「茶道可以使人平心靜氣,對於我這種愛發火的人來說,最是對症。」
楚媯娚端詳他片刻,才下結論道:「在我看來,你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火氣了。」
秦雷不置可否道:「當成個愛好總是好的。」
周王殿下點點頭,突然輕笑道:「有件事情想不明白,還請雨田解惑。」
秦雷放下茶盞,微笑道:「天佑兄請講。」
周王看他一看,方才緩緩道:「像你這樣卓越的人物,為何貴國陛下卻要送到楚國來呢?」這話說的文明,但意思誰都懂:『兄弟,你看起來挺不錯的,怎麼就不受你爹待見呢?』
昭武帝自以為精妙的借刀殺人之計,竟然被楚國兩位殿下各自識破。所以說,能混到頂峰的人,沒一個是傻子。
秦雷並不回答他這問題,而是輕聲道:「平心而論,貴國齊王殿下也很不錯,為什麼貴國陛下卻屬意與天佑兄呢?」言外之意是:『老頭子非要喜歡誰的話,那是沒有辦法的。』
楚媯娚頗為贊同的點點頭,語帶同情道:「既然如此,那兄弟就在楚國住下吧。」說著十分誠懇道:「兄弟放心,只要有我楚天佑在,就不會有人敢來滋事的。」
秦雷心中苦笑道:『我又沒打算政治避難,待你這幹嘛?』但面上還要歡喜莫名道:「那小弟就先謝過天佑兄了。」
楚媯娚含笑道:「你我一見如故,實在是三生有幸,就不要分什麼彼此了。」
秦雷知道,禮賢下士必定有求於人,所以他也不說話,只是給楚媯娚斟上茶,便笑等對方開口。
果然,楚媯娚狀似不經意道:「聽小妹說,兄弟你還是個神醫?」這一會兒功夫,便換了四個稱呼,從『殿下』到『雨田』再到『雨田兄弟』最後到『兄弟』,由遠而近、由疏及親,卻還顯得那麼自然,可見這位殿下也明白並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親和力。
秦雷頗有些自得的笑道:「兄弟我自幼酷愛岐黃之術,除此別無興致,到現在也算小有所成了。」
楚媯娚聞言似笑非笑道:「那為何兄弟還做出那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顯然這位殿下是做過功課的,並不輕信秦雷的話。
秦雷知道,這才是雙方真正交手的開始,要想取得對方的信任,就必須讓他相信自己是坦誠的。遂面不改色道:「我並不覺著自己做過什麼,因為除了治病之外,我什麼都做不好。」
楚媯娚不置可否的笑道:「據說兄弟曾經在貴國南方力挽狂瀾?」
秦雷早有準備,絲毫不見慌亂,苦笑一聲道:「唉,當時我才十七歲,且剛從齊國回來,」說著滿面憂傷道:「天佑兄知道我去齊國幹啥了吧?」
楚媯娚同情的看他一眼,給秦雷斟杯茶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秦雷沉重的搖頭道:「又怎能不提呢?在我十六歲以前,都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除了鑽研醫術,什麼都不能幹,」說著嘆一聲道:「也不會幹。」
楚媯娚看秦雷臉上的哀傷不似作偽,不由輕聲道:「看來貴國南方的事情別有隱情啊……」
秦雷苦澀的點頭道:「不錯,我雖然有千歲之尊,其實就是一個大夫,看病我會,治國可一點都不行。」
楚媯娚雖然心思通透、閱歷頗豐,但與飽經風雨的秦雷相比,還是稚嫩的多。經過秦雷這一番唱念做打,也就真的信了他的話。楚王殿下認為,一個人要想學好醫術就得十來年的時間,還要有豐富的實踐……你得什麼病都見過,才敢說包治百病不是?如果不是心無旁騖的日夜鑽研,就算華佗再世,也不可能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成為所謂神醫的。這排除法看起來也沒什麼謬誤。
與秦雷相比,周王殿下的心眼確實有些實誠了,他按照自己的思維,替秦雷給出了答案:『看來那些事情都是別人做的,他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有了這種想法,周王殿下就越發親熱起來:「不提那些了,現在兄弟你成為杏林聖手,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吧。」
秦雷知道這就算是政審結束了,笑笑沒有說話。
周王也知道,自己該進入正題了,喝口茶水,將杯子擱下道:「兄弟對治療中風有沒有心得?」
秦雷點點頭,語氣慎重道:「天佑兄可能有所不知,人的身體極是玄妙,不同的病症可能會引起相同的症狀,相同的病症也可能引起不痛的症狀,不能一概而論,所以要望聞問切之後,再對症下藥,方能說有沒有把握治癒。」
他深得詐唬人的精要所在,故意把話說得車軲轆一般,讓周王聽得雲山霧罩,心裡卻佩服不已。不做聲的尋思片刻,楚媯娚終於沉聲道:「我家有個病人已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可是聽說兄弟你從不出診……」
秦雷正色道:「天佑兄也說了,我們一見如故,你可以算是我在神京城的第一個朋友。」說著一拍胸脯道:「既然朋友有事,兄弟我幫忙也是應該的,管那麼多規矩做甚?」
楚媯娚聞言歡喜道:「好!就憑這句話,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說!」語畢,兩人約定了三天後派車來接秦雷,又親熱的聊了一會兒,直到王府的太監進來催促道:「殿下,您還要進宮侍疾呢。」楚媯娚這才依依不捨的起身,拉著秦雷的手道:「想不到我倆相處如此愉快,等到事畢,一定要多親近親近啊。」
秦雷笑著點頭,送周王殿下出門,等車隊走遠以後,才轉身回去。
樂布衣正在那等他,兩人相視一笑,幾乎異口同聲道:「看來這位殿下是病急亂投醫了。」
三天之後,周王殿下果然如約而至,親自接秦雷出發,見他只帶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僕,不由關切問道:「怎麼不多帶些人,也好有人伺候。」秦雷搖頭笑道:「在齊國時習慣了,人多反而不自在。」
周王也就是這麼一說,並沒有探討的意思,兩人上了馬車,便一路向北行去。
在裝飾豪華的馬車裡,只見秦雷表情真摯道:「還要謝謝天佑兄為雨田善後。」
周王知道他說的是城衛軍的事情,搖頭笑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三哥做的,你也知道……」說著面色悲哀道:「「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也許你不信,我所求不過自保,並不想去爭什麼。」
秦雷沒想到他會如此實誠,不由輕笑道:「我能理解你,因為我們大秦也一樣,」又嘆口氣道:「好比我那可憐的太子哥,一味的寬容忍讓,竟然落到了下落不明的地步,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說著真誠道:「殿下切勿重蹈我太子哥的覆轍。」
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聽了秦雷這話,周王的淚珠子都快下來了,趕緊乾咳一聲,掩飾道:「因為我父皇正是吃了貴國太子進貢的人參後,才突然昏迷不醒的,所以我三哥便派七弟將其暫留,現在壓在白衣衛衙門,應該暫時沒有大礙。」
秦雷面色急切道:「我二哥罪名洗脫之前,雨田不敢妄言搭救,但天佑兄可否幫我見太子哥一面?」
周王十分抱歉道:「白衣衛是我七弟的衙門,隸屬於我三哥,這兩人與我勢成水火……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這樣啊……」秦雷無限失望的低下頭,雙眼通紅道:「當年我從齊國返京,所有人都欺負我,只有二哥護著我、幫著我,若是沒有他,我早就灰都不剩了,他對我是有大恩的呀……」說著伸手遮住臉,嘶聲道:「可我……可我眼看著他遭災,竟什麼也幹不了!」
楚媯娚顯然是個感情豐富的人,被秦雷一陣真情流露弄得鼻頭髮酸,輕輕拍著他的胳膊道:「兄弟你不要太過擔心,只要治好了我父皇的病,再證明你兄長的清白,陛下自然會為你主持公道。」
秦雷感激的看他一眼,點點頭不再作聲。
隊伍行到楚國龍安門外,秦雷注意到馬車沒有絲毫停頓,便徑直進了皇城。『看來皇城的禁衛部隊是在周王手中。』他心中默默道。
進了皇城之後,速度顯然慢了許多,又行了一刻鐘,便在一座恢弘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秦雷與周王下車,見到這金碧輝煌的匾額上寫著『金龍殿』三個大字,楚媯娚輕聲解釋道:「這是我父皇的寢宮。」秦雷點點頭,跟著他剛要往裡走,卻見一個身材高大魁偉的男子,在前呼後擁之下,從寢宮中出來。
一看見那男子,周王的面色便變得很不好看,顯然那就是傳說中的齊王楚媯邑。只見那楚媯邑劍眉朗目,方面闊口,但生著一個鷹鉤鼻子,就有點破相了,總顯得有些陰沉險惡。
齊王盯著秦雷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擋住他倆的去路道:「老五,這是何人?」
周王向他行個禮,淡淡道:「回五哥的話,這是秦國的隆威郡王殿下,醫術享譽海內,小弟特請來為父皇診治。」
「老五,你也太不懂事了吧,父皇萬乘之軀,豈能讓些江湖游醫隨便褻瀆呢?」這傢伙顯然是專程前來阻撓的,哪會讓秦雷進去,說著狼眉豎眼的對秦雷吼道:「小子,你在你們秦國如何行騙我不管,但在齊國不行!識相的快快迴轉,否則讓你去與你那二哥團聚。」
秦雷平靜道:「孤就是為了二哥前來,若是能因此與他見面,倒要謝謝殿下了。」
楚媯邑這才發現這小子頗有膽色,冷笑一聲道:「你那二哥犯的是死罪,這輩子休想活著出來了!」
秦雷微微一笑道:「有罪無罪還要等著有司審判,三殿下不要太早下定論。」
楚媯邑見他淡然的樣子就不爽,咬牙道:「小子,趕緊給我滾蛋,不然現在就讓你好看!」
「悉聽尊便。」秦雷無所謂的撣撣衣襟,他知道自己越是立場堅定,在周王眼裡就越重要,他也就越會護著自己。
果然,周王先前一步,將秦雷護在身後,笑吟吟道:「三哥,父皇在裡面養病,你卻在門口大聲喧譁,似乎有些欠妥吧。」
齊王面色一滯,壓低聲音道:「老五,今天任你說破了天,我也不能讓他進這個門!」說著大義凜然道:「父皇是我們的父皇,不是你一個人的,只要我不答應就不行!」、
見這傢伙如此無賴,秦雷嘿嘿一笑道:「原來三殿下之所以不讓孤進去,就是擔孤的藝術不過關啊,」嘴角微微上翹道:「這好辦,你可以隨便找太醫來,我們比試比試,看看孤到底是不是江湖騙子。」
齊王剛要說:『比什麼比!』卻被秦雷用話堵住道:「三皇子如果不同意的話,那就是執意阻攔了!」周王也添把火道:「不得不讓人懷疑三哥的用心了……」
齊王被他兩個連消帶打,頓時被逼到了牆角,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憤憤道:「比就比!」說著要吃人一般盯著秦雷,咬牙切齒道:「你要是輸了,可別怪老子發飆!」
秦雷渾不在意的笑笑道:「你不會有機會的!」
皇帝臥病,南楚太醫院的名醫全部都在宮裡伺候,一經兩位殿下召喚,便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將踢館的西蠻打個落花流水。
雙方約定三局兩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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