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五章 男人要忍!
但他們都低估了秦靂的魄力,只聽他冷笑一聲,便將桌上的瓷碗掃落地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伴著清脆的破碎聲,營帳從四面破開,無數龍驤軍的弩手衝進來,將一幫李氏將領團團包圍起來……那弩箭雖然沒有箭尖,但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僅憑衝擊力便能造成極大的殺傷。
果然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老李家的猛男們頓時不再囂張,乖乖的把木頭刀劍扔到地上。
冷冷的掃視著這些混蛋,秦靂一字一句道:「拖下去,每人重責五十軍棍。」侍衛們便如狼似虎的拖著幾人往外走。那李家將領見他要動真格的,這才著了急,連聲道:「殿下,咱們可是親戚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照顧下老太尉的面子吧……」
秦靂面無表情的生硬道:「偷著慶幸吧,若是在戰場上,你們全都死定了。」那些人本就是些兵痞,見他撕破臉,頓時破口大罵,說什麼的都有。秦雷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侍衛趕緊把人拖下去執行:「再聒噪一句加十軍棍,打死勿論!」
營帳外便傳來了木棍著肉的打板子聲,話說李家人倒是強硬,愣是沒人出聲叫痛,也不知是不是怕被加板子。
侍衛將大帳重新收拾出來,以便王爺跟二位將軍說話。
秦靂低頭盯著案上的地圖,緊緊的抿嘴不說話。車胤國與羅雲對視一眼,字斟句酌的開口道:「王爺,那些莽漢不恭,固然該打,但也能反映出一點狀況來……」
羅雲嘆口氣,接著道:「根據今天早晨的戰報,我軍陣亡人數已經到了九百餘人,而對方還不到一百人。」這話是給秦靂留面子了,其實京山軍只『陣亡』了四十七人。「這轉眼就過了七天,若是再這樣下去……太尉大人那裡不好交代啊。」
秦靂依舊不做聲,只是嘴唇抿得更緊了。
兩位將軍等了半晌,還不見他的動靜,羅雲只好硬著頭皮再勸道:「既然我軍已經失去了後發制人的條件,您看是不是應該考慮下主動出擊了?」
又是沉默了半晌,秦靂閉目緩緩道:「讓我考慮考慮……你們先下去吧……」
「殿下請三思啊!」兩位將軍無奈的躬身退下。
偌大的帳篷中,便只剩秦靂一人而已。他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之中。方才兩位將軍的話,他聽得分明,也承認都是大實話,根本沒法反駁……部隊如果這樣繼續窩下去,就會窩囊的輸掉這場軍演……對於官兵們來說,這是一場只關乎榮譽的軍演,贏了輸了都是兵照當、官照做,不會有絲毫改變。但對於他來說,這卻是一場寄託了夢想的比試,只有取勝才會實現統帥三軍,對決趙無咎的夢想!
否則,在趙無咎的眼裡,他秦雨歷永遠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而已……
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但是,身為一名出類拔萃的將領,直覺和對秦雷的了解告訴他,這位五弟雖然看重這場比試的勝利,但他更看重勝利的方式。
若是秦雷利用規則零敲碎打,最終靠殲滅幾百人的戰績,取得了這場比試的勝利……那樣固然沒人否認他們的勝利,但同樣也會落下『勝之不武』的名聲。而這種惡名,對一支新軍的凝聚力、自信心甚至是戰鬥力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秦靂知道,秦雷是個頭腦極其清醒的傢伙,也是個好將領,所以他一定不會甘心於這種規則上的勝利……這畢竟只是軍演,勝之不武還不如不勝,反正禁軍元帥又輪不著他秦雨田染指。
「他要的一定是一場名副其實的勝利!」俯視著案上的地圖,秦靂自言自語的篤定道:「那麼他這些天所做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引蛇出洞』而已!」果然是兄弟啊,居然一字不差的猜出了秦雷的一階段戰鬥目標。
但猜出對手的目標,卻讓秦靂的表情更加嚴峻。從十七歲第一次踏上東方戰場,他便在一次次的摩擦較量中,得到了一條血的教訓……不管看起來多美,千萬不要做對手想讓你做的事,否則那就是不歸路的第一步。
他堅信秦雷已經設計好了連環套,只要自己一出動,便會陷入被算計的窘境之中,很有可能越陷越深,直至大敗虧輸。他對自己的五弟有這份信心。
越是思索,秦靂便越是覺著應該以不變應萬變,哪怕是真要出動,也得再過幾天,不能留給對手太多施展陰謀的時間。
最終他決定:『再等等看!』
「他們是怎麼搞的?」二百里外的觀察團大帳內,老太尉鬚髮皆張、目似銅鈴,要吃人一般的咆哮道:「我李三軍的部隊,就算輸!也不能這麼窩窩囊囊的死!」
大帳內一眾軍官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抬頭的。自從三天前開始,觀察團這邊便已經知道了馬蹄山戰場的境況,緊接著雙方的動向、陣亡人數等等信息源源不斷的匯聚到這裡,經由經驗豐富的軍官還原,整個戰場態勢便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二位大人物眼前。
聽說自己的軍隊圍著馬蹄山零敲碎打,把個太尉欺負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可把皇帝陛下給樂壞了。其實原先他是心中惴惴的,因為一上來就有三支軍隊不按計劃走。但沒想到竟會成了這種局面,簡直太……符合皇帝陛下的審美觀了。
所以昭武帝每天來大帳的次數越來越多……不為別的,單單奚落一下老太尉也是很愉快的嘛。
這不,皇帝陛下剛剛發完感慨,晃悠悠的起身用午膳去了:「唉,也不知怎麼著,朕最近食慾好的不得了。」
正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老太尉頓時氣歪了鼻子,暗罵道:『媽的,老子最近吃不下飯!』等著昭武帝離開,便有了前面發作的一幕。
一直回到自己住處,李渾還是罵罵咧咧,髒話不絕。
等著他污言穢語的罵夠了,李清才敢小聲道:「大哥,你得管管啊,大殿下這是可著勁兒在敗壞咱們老李家的名聲啊……」
李渾聞言搖頭道:「不能,秦靂這孩子是老夫看著長起來的,有情有義、是非分明,不會恩將仇報的。」
「唉,大哥,您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別忘了,他畢竟是姓秦啊!」李清小模小樣的進言道:「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外姓人關鍵時刻靠不住啊。」
「胡說,」李渾煩躁的揮揮手,瞪眼道:「他是我親外孫,怎能算外人呢?」
「那皇帝是他啥人?親爹啊。」李清一臉『我是聰明人』的表情道:「您覺著是爹親啊,還是外公親呢?」
「……應該是外公吧。」李渾雪白的眉毛微微皺起,沉聲道:「畢竟他和皇帝早就勢成水火了,是老夫給了他地位和希望,這孩子應該分得清好賴的。」
「此一時彼一時啊,」李清這輩子,干好事兒時嘴皮子從來不麻利,偏偏這種時候,小嘴嘚吧嘚,比小鳥還要巧……就像八年前他構陷皇甫戰文三人時那樣。只聽他滿面高深道:「大哥,您就是太實誠,太相信別人了,這才讓那小子給糊弄了的。」
「此話怎講?」讓李清一番嘮嘮叨叨,李渾也開始有些二乎了。
「您想啊,去年晚些時候,皇帝讓太子南下幹什麼去了?」李清神秘兮兮道:「古往今來上千年,您見過有哪位皇帝陛下,好端端的把太子送到敵國去的?那分明是好有一比啊!」
「怎麼講?」
「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嘛!」說到興頭上,李清連俏皮話都出來了:「若不是秦雨田那個禍害,別指望咱們的太子爺,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說完講出一句誅心之言道:「皇帝這樣做,是為什麼呢?」
李渾的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粗聲道:「難道是給秦靂讓位?」
「大哥英明,果然一語中的。」李清拊掌贊道:「從這點管中窺豹,我們也不難推測出,當年他們父子反目,本來就是一出設計好的奸劇,就是為了演給您看的。」
在李清不遺餘力的忽悠下,李渾終於開始懷疑了,但信任的根基雖然動搖,十幾年風雨築成的情感城堡卻不會瞬間崩塌。面色陰晴不定的沉吟半晌,老太尉才緩緩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但老夫還要查證查證……至少也要與他當面對質一番,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判定他真的居心不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大哥!」李清壓下心中的失望,繼續巧舌如簧的蠱惑道:「咱們怎能把這干係重大的指揮權,完全交給一個有嫌疑的人呢?」接著終於圖窮匕見,說出了這番饒舌的真正意圖:「大哥您不是有一次中途撤換指揮官的機會嗎?現在不用,更待何時啊?」
李渾聞言『噢』的一聲,上下打量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恍然道:「原來你囉囉嗦嗦,煽風點火,就是為了這個啊?」說著哂笑一聲道:「你是不是想取而代之啊?」李渾雖然看起來是標準的老糊塗,但實際上早已年老成精,死都不糊塗。就憑李清這樣的,也想拿他當槍使,還是省省力氣,回家培養下一代更靠譜些……如果他還生的出來的話。
李清見弄巧成拙了,冷汗頓時浹背而下,面色蒼白的強辯道;「冤枉啊大哥,兄弟我一心為了李家,根本沒考慮什麼個人得失。」
不置可否的笑笑,李渾沉聲道:「其實你說的不無道理,但軍演已經開始了,臨陣換帥不吉,老夫是不會考慮換人的。」
李清心中失望,卻再也不敢在崢嶸微露的大哥面前聒噪了。
提筆刷刷寫下一串命令,加蓋上私章,李渾將其遞給李清道:「你偷偷跑一趟,督促一下,告訴他我很傷心,讓他自己看著辦吧。」李清接過那信紙一看,頓時精神百倍道:「大哥放心吧,我一定傳達到位。」說完便行個禮,出了帳篷。
一出了營門,李清便眉開眼笑,渾身沒有三兩肉,顯然是得意極了。
要說他為何如此高興,因為那信紙其實是一張臨時委任狀:『茲任命兵部尚書兼天策軍統領李清為我方監軍,協理軍務、督察將帥,以使眾將齊心戮力,爭取最終之勝利。李渾,十九年三月初三。』
花開數朵,各表一枝。
秦靂既然打定主意嚴防死守,便命令隊伍收縮陣型,就連斥候兵也僅放出三里近遠,一有風吹草動,便收縮回營,任憑京山軍的動作再怎麼迅捷,再也逮不到太尉軍的一根人毛了。而且自從針對性的採用輪流作息之後,太尉軍也不再畏懼夜襲了,現在束手無策反而成了秦雷一方了。
雙方進入了相持階段。
見自己大哥吃了秤砣鐵了心,隱藏在山溝溝里的秦雷大為光火。正如大皇子所料,志存高遠的五殿下,目標是一場酣暢淋漓、至少也要讓人心服口服的勝利,如果這樣靠下去,就算是勝了,對京山軍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他每日張望著太尉軍的營地,希望能看到一些企盼已久的動靜,卻一次次的失望而歸,便如傳說中的望夫石一般。
三月初六這天,他又一次失望的從山坡上滑下來,在黃土塬待了半個月,汗水和著黃土,已經把秦雷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裹上了厚厚一層,整個臉上,只有一雙眼睛,一張嘴巴,裡面還有些白色。就如泥猴一般,看不出一絲本來面目……便是用小刀割臉,也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皮的。
秦雷一落下來,另一隻泥猴湊過來道:「王爺,沈統領四位大人都到了。」聲音嘶啞難聽,根本聽不出是哪一位。
秦雷點點頭,便跟著那人穿過縱橫交錯的溝谷,行了不一會兒,便到了個乾涸的河床里。
又有一群泥猴在那裡等著,看見這兩隻進來,泥猴們奮力的辨認,卻也看不出這位到底是哪位。
『這就是在黃土塬上半個月不洗臉的惡果。』秦雷翻翻白眼,沉聲道:「我是秦雷!」他身邊那個趕緊一亮腰牌,證明一下。
「哦,末將參見王爺。」眾人趕緊行禮道。
「免了,少說廢話,缺水。」秦雷嘴上似乎起了燎泡,滿眼血絲道:「叫你們來就一件事兒,怎麼辦,走還是留?」
「走!不然全渴死在這兒了。」這位很焦急。
「留!送水的說不定哪天就到了。」這位很沉得住氣。
「留!不達到目的不罷休!」這位很堅決。
「走吧……還是留啊……」這位很猶豫。
「給個准信兒行不?」秦雷苦笑道。
一個泥猴道:「王爺,這實在士兵安危與預定目標之間取捨,還得您來拿主意。」這位倒是乾脆。
「那就投票吧。」秦雷不負責任道。
五個人在小紙條上分別寫了五個字,石敢收上來唱到:「走、留、走、留、留!」
「那就留!」秦雷拍板道:「散會吧,別看我,我這兒也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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