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最小的孩子是姚側妃所出的三姑娘周芙,八歲了,也就是說,周芙出生後的八年裡,淳王再沒有多出其他子女。
雖說這八年淳王重朝政輕女色,但每個月怎麼也有五六日是在後院過的,整整八年妻妾都沒有再孕,淳王還以為自己的種子出了問題。
不過他已經有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不少了,所以淳王並沒有想過再納幾個妾室驗證下到底是他的種子不行了,還是他的女人們都老了,再難懷上。
如今陸氏以三十二歲的高齡再次受孕,就證明他身體依然康健硬朗,淳王一高興這個,二則高興不惑之年的他膝下居然又要多個白白胖胖的奶娃娃了。
「什麼時候有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按住發脾氣的陸氏,淳王眉開眼笑地道。
陸氏哼了哼。
五月中旬侄子侄女們剛進京時淳王就重新寵幸她了,中間斷斷續續那麼多次,兩個來月了,她哪知道具體是哪次?不過她的月事已經遲了半月,再加上最近早上想吐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陸氏估摸著應該是六月里懷上的。
「宜蘭的婚事,王爺到底答應不答應?」推開淳王的手,陸氏瞪著眼睛問。
淳王微微沉吟,旋即無奈地道:「本來就想答應,怕你擔心宜蘭受委屈才來問問你,你想哪去了?」
眼下朝中局勢緊張,他當事事小心,但王妃、側妃娘家都是顯貴,如果太子真要猜疑他,是否再多一門貴親也不會改變什麼,何況他與平西侯府本就是姻親。
來小月居之前淳王的確更想拒絕徐家的提親,現在知道陸氏有孕了,淳王便更在乎陸氏與她腹中的孩子了。
「真的?」陸氏仍然有些懷疑。
淳王好笑道:「千真萬確,安心養胎吧,我絕不會搶你的侄女婿。」
陸氏總算信他了,美眸一轉,她繼續要求道:「那王爺解了老四的禁行不行?我們女人懷孕最忌諱心浮氣躁了,看不到老四我難受,胸悶。」
淳王卻意味深長地道:「你剛有孕,我馬上就放了犯了大錯的老四,你生怕別人不嫉妒你是不是?」
陸氏心一驚。
她記起自己懷兒子的時候了。那時淳王正與她熱乎著,幾乎每晚都來小月居,還免了她在王妃那邊的晨昏定省。陸氏也嫌王府里規矩多,沒事就待在自己的小月居,可便是這樣,十月懷胎,她依然經歷了兩次危險。
一次是她去看自種的菜苗,菜畦里突然竄出一條青蛇,得虧她膽子大,才沒有驚動胎氣。
一次是快臨盆的時候,她早上沿著小月居溜達時意外踩到一塊兒冰,當時就摔了個屁.股墩。身邊的丫鬟嚇壞了,陸氏坐著待了會兒,什麼異樣也沒感覺到。後來王爺叫呂郎中給她號脈,呂郎中直誇她身子硬朗,胎相很穩。
即便如此,淳王還是罰了她當時的丫鬟。
陸氏再傻,也知道有人恨上她了,所以她越發要堅持種地,努力養好身板,若她像王妃、姚側妃那樣身嬌體弱,當時的一個屁.股蹲可能就要了她的命。
明白淳王的意思後,陸氏想了想,嘆氣道:「算了,讓老四繼續關著吧,反正王爺不關他我也見不著他幾次。」
淳王笑道:「老四就那脾氣,孝順你也不會說出來,沒事,你好好養老五,老五親你也一樣。」
老五?
陸氏哼道:「我要生閨女,閨女才會疼人,兒子都是債!」
現在她最大,淳王當然得哄著:「行行行,你說生女兒就生女兒。」
這晚淳王歇在了小月居,夜裡兩人老老實實地睡覺了,第二天臨走前,淳王摟著陸氏交待道:「你有孕的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瞞不住再說。」
淳王從來都知道他的後宅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他寧可謹慎些,也不想陸氏出事了再去抓人。
陸氏明白,人怕出名豬怕壯,她現在就是要給皇家添丁的一頭金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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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王妃很不想看見陸宜蘭高嫁,但淳王同意了,她只能應下這門婚事。
媒人來來去去幾次,婚期就定在了明年三月。
其實淳王妃想多拖一拖的,可陸氏擔心好事多磨,寧可快點將侄女嫁去徐家,所以陸氏在淳王耳邊吹了好大一股風。淳王都被她吹暈了,便做主選了離得最近的吉日。
小月居這邊,陸宜蘭本就要躲周峪,婚期一定,她更有理由不出門了。
徐柔嘉還得繼續去槐園上課。
周芷、周芙姐妹偶爾還想挑釁她,徐柔嘉不跟她們計較,二女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故也只敢動動嘴皮子,諷刺徐柔嘉兩句。徐柔嘉根本沒將姑娘家的小打小鬧放在心上,她真正忌憚的是同在槐園讀文課的三爺周峪。
謹慎起見,每次出門,徐柔嘉都會將外祖母送她的玉瓶、玉環都帶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出了她的提防,接下來的幾個月,周峪竟什麼都沒做。
陸氏、陸宜蘭老老實實地待在小月居,徐柔嘉每個月會進宮看望外祖母一次,外祖母是想留她住上幾日的,但徐柔嘉擔心陸氏姑侄出事,特別是發現陸氏懷了身孕後,所以每次她都只是陪外祖母用完午飯就趕緊回來了。
半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仿佛轉眼間就到了年底。
除夕這日午宴,王府的大小主子們都匯聚一堂。
淳王與淳王妃並肩坐於主位,姚側妃坐在他們下首,周嶢三位爺、周萱三姐妹以及徐柔嘉分別坐了一桌。
李姨娘、陸氏都沒資格過來,陸宜蘭這個表姑娘的身份也很尷尬,自然也不會露面。
「阿桃,你姑母身子如何?」淳王妃慈愛地問徐柔嘉。
徐柔嘉大大方方地道:「姑母一切安好,多謝王妃掛念。」
淳王妃微笑點頭,心裡卻是又酸又妒。一個豆腐西施,居然在失寵十幾年後又懷上了,而且還故意隱瞞不報,一直都懷孕五個月開始顯懷了,才被她看出端倪。緊跟著王爺免了陸氏的晨昏定省,從此陸氏縮在小月居里,她想做點什麼都鞭長莫及。
能想的招數十幾年前已經用過了,埋下的棋子也都在那兩次行動中自行做了了斷,現在陸氏院子裡的人全是當年王爺親自給她換的,給淳王妃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嘗試去收買。
事到如今,淳王妃只能盼望陸氏生女兒了,或是來個一屍兩命,如果陸氏再生個兒子,便成了王府唯一生出兩位爺的女人,王爺待她肯定會越發不同。
提到陸氏,淳王妃賢母般對身邊的男人道:「王爺,今日除夕,算來四爺已禁足五個月之多,念在四爺素來老持穩重的份上,不然您提前半月解了四爺的禁?都是手足兄弟,想必三爺也早已原諒了四爺,今年怨今年了,過了今晚,明年讓他們繼續兄友弟恭互相照拂,您說是不是?」
淳王聞言,鳳眼瞥向老三。
周峪馬上起身道:「父王,母親說的是,當時四弟失手才傷了我,我從未怨過四弟,懇請父王解除四弟的禁足,讓四弟出門,早日回父王母親面前盡孝。」
淳王頷首,道:「既然你不怨老四,那便按你們母親的意思辦吧。」
周峪垂眸,藏起眼中的恨意:「兒子代四弟謝過父王。」
淳王擺擺手,示意淳王妃可以開席了。
淳王妃賢惠道:「不如現在就叫四爺一道過來吃席?」
淳王皺眉道:「不必,再關他一晚,明早你再派人過去。」
淳王妃順從地點點頭。
徐柔嘉坐在周芙身邊,始終神色如常地聽著,心裡卻有點好奇。
半年沒見,周岐變成了什麼樣,是不是更冷,肅殺之氣更重了?
等等,他還不知道他就快要給別人當親哥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