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柔嘉這次出行,她自己備了幾身衣裳,太后為她準備的更齊全,光馬裝就準備了四套。
當時徐柔嘉只覺得好笑:「我又不騎馬。」
太后卻道:「萬一你又想騎了呢,帶上吧,反正也不費事。」
結果還真被太后言中了,這幾套馬裝真的派上了用場。
「郡主這麼打扮,竟頗有幾分平西侯夫人的颯爽英姿。」服侍主子換上那身大紅色的馬裝,玉瓶驚喜地道。
「還有抹額呢。」玉環托著一條同色的精緻抹額道。
徐柔嘉戴上抹額,再看鏡子,心底有絲得意。
她穿馬裝一直都很好看,或許因為她的父族乃平西侯府,徐家的男人世代驍勇,她骨子裡也留著那些青史留名的先祖們的血吧。
這次狩獵是陸氏哄她去的,但既然上場了,徐柔嘉就沒打算空手而歸,萬幸,她這個「阿桃」在王府的時候重新學過騎馬、射箭,今日獵只鳥雀山兔,也不怕被人懷疑什麼。
收拾妥當,徐柔嘉先去見陸氏。
陸氏也換了身馬裝,她出身鄉野,小時候也曾上樹摸鳥下水摸魚,更曾親手殺過雞鴨拍死過活魚,雖不及平西侯夫人那般上過戰場英姿勃發,但此刻身穿馬裝,陸氏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中竟也流露出幾分睥睨天下的無畏傲氣。
姑侄倆見面,徐柔嘉被陸氏的新扮相吸引了,陸氏也看仙女似的看著干侄女。
「姑母這樣真好看!」
「不愧是咱們老陸家的姑娘!」
姑侄倆異口同聲地誇讚對方,這一開口,帳內所有伺候的丫鬟都笑了。
徐柔嘉也忍俊不禁。
陸氏走過來,圍著徐柔嘉繞了一圈,越看越覺得兒子真是占了大便宜:「哼,以前老四總嫌棄我做豆腐給他丟人,可如果沒有我,他上哪去找你這麼俊俏的好表妹?」
徐柔嘉徹底拿陸氏的快嘴沒辦法了,羞惱地扯了扯陸氏的袖子:「姑母再這樣口沒遮攔,那,那我就偏向四表哥了。」
未料她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侍衛的通傳:「娘娘,莊王殿下求見。」
徐柔嘉:……
她趕緊遞給陸氏一個別亂說的眼神。
陸氏明白,小姑娘臉皮薄嘛。
她先讓兒子進來。
周岐、陸定前後跨進大帳,一進來,便見陸氏當中而站,身後躲著個穿紅色馬裝的姑娘。
陸定笑了。
周岐掃眼未婚妻的裙擺,朝母親行禮:「兒臣拜見母妃。」
陸氏笑道:「老四來的正好……哎呦!」
卻是徐柔嘉怕她亂說,輕輕地在後面擰了一下陸氏的背。
陸氏只好閉嘴,但身體一轉,就露出了一身紅裝的徐柔嘉。
徐柔嘉迎面對上了周岐的俊臉,男人錯愕地看著她,素來清冷的莊王,此時眼中都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艷。
徐柔嘉雙頰飛紅,但已經躲了一次,此時再躲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王爺。」她垂眸,屈膝行禮,一張嬌艷小臉比大紅抹額中間的極品珍珠更瑩潤動人。
周岐喉頭滾動一下,方才開口:「表妹免禮。」
見了禮,徐柔嘉馬上退到陸氏一側。
陸氏笑道:「走吧,今日咱們一起去狩獵,我跟皇上一塊兒,老四你陪著阿桃,圍場危險,你保護阿桃要緊,別管輸贏。」
周岐肅然道:「兒臣明白。」
陸氏再囑咐親侄子:「阿定啊,這次狩獵比賽,皇上準備了豐厚的賞賜,你表弟身份不一樣,可以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可得好好去比試,到時候拿了賞賜得了榮耀,姑母也好替你挑個貴女當媳婦。」
陸定胸有成竹道:「姑母放心,侄子一定不叫您失望。」
習武三年有餘,陸定早已不是剛進王府被周峪主僕隨意欺.凌的那個只會些粗笨拳腳功夫的少年了。
徐柔嘉暗暗腹誹,陸氏哪是在意陸定的輸贏啊,分明是叫陸定離他們遠點,別打擾周岐與她親近。
果然是親娘啊!
.
圍場之外,此次隨行的文臣武將、世家公子、名門貴女都已經到齊了。
謝晉站在貴公子之首,見遠處永嘉帝、淑妃等人來了,他暗暗看向不遠處的長隨鄭泰。
鄭泰難以察覺地點點頭。
謝晉這才將目光投向了走在淑妃身後的那道紅衣身影上。
永嘉帝這次出宮,命懷王留守京城,只帶了二皇子寧王周峻、三皇子敬王周峪、四皇子莊王周岐。三王按長幼走在永嘉帝左後側,所以陸氏身後側,只有徐柔嘉一個女子,其餘的宮人都落後了一段距離。
陸氏雖然美艷,但她是皇帝的女人,沒人敢在永嘉帝的眼皮子底下盯著陸氏看,於是,幾乎所有男子都在徐柔嘉走近的時候,飛快地瞥了她一眼。
這種場合,徐柔嘉儀態大方,眉眼間的雍容尊貴讓所有人都忘了她出自民間,只覺得這般美貌又氣度出塵的姑娘確實堪為莊王妃。
謝晉卻在看清徐柔嘉這副扮相的時候,心頭一痛。
他還記得,柔嘉表妹染病前一年的秋天,她興高采烈地準備了一身大紅色的馬裝,拿著衣裳出來了,卻不穿給他看,說要等到了圍場再穿。可那年表妹才十二,太后擔心她落馬受傷,不准她進圍場,表妹不高興,連馬裝也沒換。
沒想到,他竟然再也沒有機會看表妹穿馬裝。
如果柔嘉表妹還活著,她換上馬裝,肯定比這個卑賤的阿桃更明艷奪目!
所以,柔嘉表妹無法擁有的風光,阿桃也不配得到!
收回視線,謝晉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永嘉帝慷慨陳詞地鼓勵了一番世家子弟,這次圍場狩獵賽便正式開始。
圍場分為內外兩圈,內圈裡有狼熊等兇猛的野獸,外圈以山兔、山雞等比較安全的小獵物為主,供貴女們獵捕。男子那邊,想真正狩獵的俊傑們都迫不及待地去了內圈,只想遊山玩水打發時間的,便只在外圈混。
而周岐這種陪伴心上人的公子,或想接近某位貴女的公子,亦大有人在。
因此,即便注意到周岐與徐柔嘉同行,也沒有人說什麼閒話。
圍場廣闊,隨著眾人各自挑選方向散開,徐柔嘉、周岐附近便沒了人影。
徐柔嘉覺得,風花雪月是需要男人主動的,周岐不說話,她干騎馬也沒意思,便專心地觀察樹上草叢,尋找獵物的身影。
周岐見她如此認真,便是有話也不會開口乾擾。
徐柔嘉尋找獵物,周岐耳聽八方,提防圍場潛在的危險。樹幹綠葉障木,箭矢傷人比猛獸傷人更容易發生。
緩緩而行,半個時辰後,徐柔嘉第五次搭箭,瞄準了前面草叢裡的一隻灰兔。
她怕兔子,但把兔子當獵物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射中了讓周岐去撿。
「嗖」的一聲,羽箭飛射而出,沒入灰兔背後,灰兔拖著長長的羽箭往前爬了幾步,忽然倒了下去。
已經讓周岐看了四次笑話,這次終於成功了,徐柔嘉不免炫耀般看向周岐。
結果她一扭頭,就見周岐朝她舉起了弓!
「嗖」的一聲,箭矢擦著她的耳朵飛過,沒等徐柔嘉反應過來,周岐突然飛撲過來,摟著她一起朝地上摔去!
天旋地轉,徐柔嘉重重地摔在了周岐身上,卻是即將著地時周岐用力側身,他先以背部落地,接住了她。
前胸後背的雙重打擊,男人口中發出一聲悶哼。
徐柔嘉人還懵著,下意識地要起來,視線一移,卻見周岐手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羽箭!
電光石閃,徐柔嘉心中大駭,有人要暗殺她與周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