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吵醒，他可能也不會知道自己做了夢。
可能也不該怪這些有的沒的，最該怪自己。
沈雁鳴很想找個人說說。pudding說要去看醫生但還沒出發，今天還在訓練室里晃來晃去指點江山，有好幾次沈雁鳴都決定攔下pudding，找個無人的角落傾訴一番了，可臨要開口了他卻說不出來。
直人會做gay夢嗎？
直人做了gay夢還不感到噁心能稱之為直人嗎？
其實也不用問了，答案很明顯，不會，不能。
沈雁鳴排完一把就是靈魂出竅的狀態，直到下一把開始他才元神歸位，打完之後又繼續游離，周而復始。
一直帶著他排的賀長空終於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麼了？」
沈雁鳴根本不敢直視賀長空，眼神閃爍：「沒有……就，我做的夢，太恐怖了。」
也不算說謊。
真的太恐怖了。兩輩子加起來直了二十四年，在夢裡和男人接吻接到那個。
實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賀長空蹙起眉，他想像不到是什麼夢能給一個天天嘻嘻哈哈的男孩留下這麼大的心理陰影，於是他也直問了。
沈雁鳴苦著臉，心說哥別問了別問了，嘴上卻還是要答話的：「夢到會吞人的怪獸。」
是變gay怪獸。
當然他也知道這麼說太令人作嘔了，夢到怪獸？擱這裝什麼三歲小寶寶呢？
賀長空：「……」
賀長空直覺這不是實話，不過見沈雁鳴不願多談，他也沒有再問，只是說：「實在覺得不舒服就做點別的放鬆一下。」
沈雁鳴點頭如搗蒜。
晚上聽說阿姨做了小龍蝦，但大傢伙兒集體沒去食堂吃宵夜，畢竟他們要密謀搞點事，不好讓其他人知道。之前在訓練室里有教練在，經理偶爾也會來看看，他們一直把這事憋到了晚上。等訓練結束了再回到他們那一棟小別墅，叫了外賣之後集體湊在桌前，以孟衍為中心分別坐開。
其實沈雁鳴是有點不想坐過來這桌子前的。
他看到這桌子都有陰影了。
因為夢裡後來賀長空把他抱到了桌子上繼續親。
這尼瑪。
別的夢醒來沒多久可能都記不得了，為什麼獨獨這個夢這麼清晰？
不過沈雁鳴也沒空繼續深想，因為孟衍已經拿出了他的手機——他宛如拿出什麼稀世珍品，點開之前那個約泡軟體界面之後又煞有介事地宣布：「初步有點成果，你們過來看看。」
界面上是他和一個男的的聊天記錄。
孟衍補充道：「你媽的，我昨天和他撩騷到半夜，差點沒把自己噁心死。」
因為有大致的範圍，加上pudding表弟提供的八卦線索，昨晚他們還算比較順利地找到了moonlight在這軟體上的帳號。又根據他喜歡卓敏行這一款的來推斷，由pudding的表弟勇敢獻身，拍了點沒露臉的文藝兮兮的照片。
再由賀長空給起了個好聽點的網名。
最後孟衍開始對對方發起一些攻勢，說什麼人家是海城某學校的大學生啦，有點寂寞啦，玩遊戲玩不好又沒人帶啦，哥哥看起來很會打遊戲能不能帶帶人家，嚶嚶嚶啥的。
孟衍又說：「你還別說這人挺猴急的，我就裝小白花聊了一晚上，他到後面就開始說那些帶顏色的了。」
pudding做乾嘔狀，隨後評價道：「真的很辣眼睛，你到底怎麼跟他聊下去的？」
孟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那不是你們都不願意做這個工作嗎！這種髒活累活只能我來幹了啊！要不是為了解救被欺騙的無辜女士，我特麼才不在這裝基佬，還特麼裝的是零。」
沈雁鳴問：「不過就這麼聊天還是不夠錘吧？發出來的話，粉絲也能說這是p的，而且也不會承認和你聊的這個就是moonlight吧。」
孟衍：「對啊，所以我還得再跟他聊一段時間，等他放鬆警惕了再約他出來，然後我們就在暗中錄下視頻……」
沈雁鳴豎了個拇指。
孟衍也給自己豎了個拇指：「請叫我，最強釣魚執法偵探夢魘。」
pudding：「最強美0扮演者。」
孟衍站起身來作勢要和pudding打架。
外賣到了，孟衍說的什麼取得階段性的成果也說完了，大家也就不再怎麼說這事，專注於吃，間或聊聊遊戲的事。吃完了各回各屋。
沈雁鳴也下載了這個軟體。其實本身這軟體只是一個同性交友平台，有奔著約泡去的，也有就是想交朋友聊聊天的普通基佬，在社交板塊裡頭也有一些很正常的感情交流區。
沈雁鳴糾結再三，小心翼翼地註冊了個帳號，在裡頭發了個帖子。
【樹洞】對於性取向感到困惑，想來請教一下各位。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各位大哥好，我是個直男。
為了防止第一樓寫太多字被屏蔽，他就簡單打了個招呼。不過這帖子發出來之後底下的人立馬就說他了。
-你是個直男你能來這裡？
-我最喜歡直男了耶(⊙v⊙)
-你是0還是1
-樓主人呢？？？發完主題帖就跑？
……
沈雁鳴編輯了很久，終於把第二段發了出去。當然他為了保護隱私，就套了個殼子講了個大概。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我之前一直都是直男。不過我有個很崇拜的學長，學長是真滴牛批，長得又帥，學習也好，做別的事情也做得很好，反正我們全校應該沒有不服他的，我覺得我也是被他的實力所征服，就是欣賞他崇拜他。後來有機會接觸學長，還和學長成為了朋友，我發現他不僅成績好，對我這樣的學弟也關懷備至，挺護著我的，幫我說話，幫我爭取了……呃，競賽名額和獎學金之類的東西？然後我心態不穩的時候，我沒說他也會安慰我。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這都不是重點，其實這些我以前也只覺得大家是好兄弟這樣也正常。我自己有問題的，我有天跟他一起睡，醒來發現我們抱在一起，那天之後我對他就很尷尬。但是當時我沒有想太多，就是我昨晚夢到我和學長親親了，然後我就那什麼了，男人都懂的，我不多說了。我今天和他相處，我都不敢看他！我一看他就想到他在夢裡親我！我真的好崩潰啊，我是個直男啊。唉，我打這段話的時候都覺得尷尬，窒息，尷尬得摳出一座魔仙堡。大哥們，救救我！
-秀恩愛的給我滾出樓
-你是不是喜歡他，你心裡沒點數？？？
-你那學長他是不是同類啊，他對別人也這樣還是？
-好純情的寶寶，不要管你的什麼學長了，不如跟哥哥我吧嘿嘿
……
也有幾個回復是在幫他認真分析的，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就收到了賀長空發來的信息。他切了頁面離開這個gay論壇，點開賀長空的信息。
[kong_]：晚上怕做噩夢的話可以先把燈開著。
[kong_]：其實沒什麼好怕的，要是真的怕，過來我這邊也行。
沈雁鳴：「qoq……」
63、給得不行
其實後來沈雁鳴已經沒提那個莫須有的噩夢了,難為賀長空一直還記掛著，臨到了睡前還不忘了給他發信息。
不過沈雁鳴本就不是真的怕黑不敢睡，非要說的話,造成這場所謂「噩夢」的人就是賀長空呢。
沈雁鳴側躺著,臉在枕頭上蹭了蹭,隨後無情地拒絕了賀長空的共睡邀約。
他繼續看起了剛才他發的那個帖子的回帖，有幾個好心人打了一大段話給他分析，還安撫了他,說發現自己的取向可能和以往的認知有出入難免會焦慮和迷茫,都是很正常的。
一片和諧的氛圍中,忽然冒出來一個槓精。
[我就是etc成精]：怎麼樓上一堆說是秀恩愛的？我感覺樓主描述的他學長的舉動也沒多特別啊？性格稍微好一點、情商稍微高一點的人待人接物都是這樣的吧？給你爭取什麼獎學金可能只是人家舉手之勞,安慰幾句不過也是社交辭令罷遼！不會吧不會吧？就這就這？可能你學長和別的學弟也這樣卿卿我我的呢,樓主洗洗睡吧，別在這發夢了。
很快就有人跟這槓精層主掐起來了。
-人如id[白眼.jpg]
-就算他學長是個暖男（？）人家小直男心動一下怎麼啦？還不能來論壇說說了咩
-別人情商高不高我是不知道,但我看出來了你情商是真的低
-看不慣就出樓，哪那麼多話逼逼賴賴的
……
沈雁鳴也來氣了,或許這人語氣好點跟他說，他還會覺得可能是這麼一回事吧，然而他跟這名網絡槓精素未謀面萍水相逢,對方一上來就用嘲諷的語氣陰陽他，沈雁鳴又不是什麼佛祖，當即就跟人家對起線來。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關你屁事,我又沒把相處細節說全，學長一天24小時除了睡覺基本都和我在一起，他也沒對別人這樣
[我就是etc成精]：呵呵，說實話我早就解碼你了，我就是你學長別的學弟,他正給我發信息呢，問我明天早餐吃什麼
-這展開？？？
-真的假的？？
-所以這是海王翻車現場嘛
……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你放屁！
沈雁鳴憋了半天只回了這三個字加一個感嘆號，再也說不出別的。雖然他感覺這位槓精朋友肯定沒有真的解碼他，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在這胡說八道，且賀長空應該也不是那種會問別人明天早餐吃什麼的那種……賀長空每天和自己一起吃早餐，他們對早餐都不太講究，食堂阿姨煮什麼他們就吃什麼，賀長空應該也沒別的共進早餐的對象。然而一旦接受了槓精朋友所做的假設，沈雁鳴又覺得不太舒服。
他正想著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一刷新帖子，就見到槓精朋友回復了。
[我就是etc成精]：對啊，我是在放屁，煞筆樓主看看自己著急的樣子，一看到我反駁你說你在你學長面前不是特別的就急得跟個啥似的，一看我說哇你學長有別的學弟，那恨不得穿過網線掐死我了吧。用前面一位兄弟的話來說，你是不是喜歡他心裡沒點b數？還在這論壇問問問，問個雞8，帶著我的祝福給我滾
[感到混亂的小鳥君]：……？？？
-原來etc哥是故意槓的，臥槽！
-激將法nb，三十六計誠不我欺啊
-樓主現在想明白了沒
-來這裡的沒有一個能直著出去！
-我覺得照主樓的描述和後面打的補丁來看，他這個學長多半對他是有點意思的，期待過幾天樓主過來發「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
-我有個疑惑，什麼學校不同年級的學生可以除了睡覺之外一直待在一起，研究生和畢業留校當助教的學長？我看樓主說話語氣以為是高中生嘞
-學長對他有意思+1，不過也不一定咯，現實中對一個人好也可能有其他因素，我是不建議樓主看了我們這些網友瞎分析之後就立刻去表白什麼的，等下人家要沒那個意思就尷尬了……
-起碼先試探下是彎是直
……
沈雁鳴謝過各路網友之後退出了論壇，因著他有些心虛，退出之後還把手機上這個app給刪了。
好歹他也是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了，網友的話他當個參考，具體怎麼想怎麼做還是要看他自己。
他躺在床上注視了一會兒天花板。
直人變gay確實怪怪的。
可如果要gay的對象是空哥。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直以來，只要是空哥，好像就沒什麼是不行的。
剛才論壇里的人反覆問他「是不是喜歡，心裡沒數嗎」，想來也是這樣的。他列舉出來的每一個賀長空對他好的瞬間，都是他的心動瞬間。他的每一句據理力爭，都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一連過了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日子如常，有比賽的時候打比賽，沒比賽的時候大家窩在基地訓練。
孟衍的釣魚大業最近終於有了顯著進展，據套話套來的情報來看，moonlight和他那小男友最近頻頻吵架，moonlight早已不耐煩，想要換個新的。
甚至對方主動約孟衍出來。
一開始約的就是去酒店見面，不過孟衍他們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他們的目的是把人約出來，躲在暗處錄個視頻就跑，酒店那種環境太容易暴露自身。
因此孟衍以自己害羞怕生為由，還是約在了公共場合見面，說可以先吃點東西看看電影再進行下一步。
對方也勉強同意了。
約好了時間以後，問題卻來了，本來應該是孟衍去把這個釣魚事業有始有終地做完，然而經理忽然找他說有直播平台邀請他去打個法師大亂鬥表演賽，他沒理由拒絕。
剩下的知情人士里，pudding已經住進醫院裡了，sunday剛好回學校要考個試——就算不考試，其他哥哥們也很擔心他能不能應付得來這項任務。
最後他們小組討論了下，還是決定讓沈雁鳴賀長空這兩個相較起來更有空閒的人去見面地點錄像。
見面地點是在某大學附近的購物廣場，工作日人不算太多。
沈雁鳴這段時間又抽空去重新弄了一下他的頭髮，現在又是有著漂亮白毛的抖擻小白狼了，也不用再頂著帽子出門。不過他這頭髮實在是太扎眼，要出去搞事還是得藏一藏，於是他把頭髮紮成個小揪揪，又戴了頂足以把後腦勺都蓋住的大漁夫帽，把小揪揪藏在了帽子裡。
起先他倆是坐在附近的咖啡廳里等待時機的，賀長空點了杯拿鐵，還是加糖加奶那種。
沈雁鳴頗為吃驚，平時看賀長空是什麼都吃的類型，因此他也沒特別注意他的偏好，沒想到喝咖啡居然要加糖加奶。
沈雁鳴也點了杯花里胡哨的東西。等服務員把東西送上來，沈雁鳴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哥，像不像情侶約會？」
這段時間沈雁鳴時不時就會說點這樣的話。他花了幾天觀察自己對賀長空的態度，發現自己就是喜歡黏著賀長空，能待在一起玩他就開心，眼睛裡想一直裝著對方。
gay得不行。
當然他以前也是這樣，可是仔細想想，整個王座他崇拜的選手十隻手指都數不過來。
卻只有賀長空是特別的。
兩人直播雙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