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2024-08-27 21:08:47 作者: 今様
  16.

  成昱還在那假模假樣地哭訴梁現心太狠,不配當他的爸爸,梁現靠著沙發冷眼旁觀,對他造作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無動於衷。

  成昱嚎得更厲害了。

  喻川跟柯禮傑看不下去了,出來打圓場。

  大家鬧哄哄的,暫時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細小動靜。

  而且,梁現家的客廳很寬敞,明姒一個人坐在沙發單人位,這才恰好能看見賀歲。

  其他幾人都坐在她的左手邊那側,如果不扭頭,沙發後的那塊基本屬於視線盲區。

  不管怎麼說,局面暫時還不算太糟。

  明姒略微舒了一口氣。

  雖然她對於公布聯姻的消息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絕對不包括在這樣的場合露餡。

  太尷尬了。

  她沒敢放鬆太久,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該怎麼把賀歲弄回去。

  一開始,明姒試圖以眼神示威,無奈賀歲正一心一意地忙著搬運那本結婚證,連腦袋也沒抬。

  她只好站起身。

  「明姒,你幹嘛去啊?」

  成昱也不知道哪兒多長了隻眼睛,一下子就關注到了她這邊。

  他一說話,其他幾個人也下意識地往這邊看。

  明姒在心裡把成昱揍了一頓,胡亂編了個藉口,「我去衛生間。」

  但很快她就發現把自己給坑了,因為成昱很熱心地扭頭一指,「哦!在那邊!」

  他扭頭的幅度還挺大,腦袋側面刨的那行小字露了出來——「小不忍則」,「亂」字只有一小半。

  他動作太快,明姒根本來不及阻止。

  眼睜睜地看他轉過去,那一瞬間,腦海里只剩下「天要亡我」這四個字。

  她甚至條件反射似的閉了下眼睛,結果過了兩秒,也沒聽見成昱有什麼特別反應,下意識往他那邊看去。

  梁現一隻手勾著成昱的肩,另一隻手慢而強勢地把他的臉往明姒的方向轉,成昱被迫歪頭,滿臉寫著疑惑,「現、現哥?」

  梁現很淡定,「我看看你頭髮上剔的什麼字。」

  「哦……」成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現哥突然對他的腦袋產生了興趣,但他思維簡單,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小不忍則亂大謀,挺好看的吧?」

  「好看。」

  梁現態度敷衍。

  成昱美滋滋的,「你要剃我下回帶你去啊。

  我覺得有個火烈鳥造型的也不錯。」

  「……」

  「但是現哥,」又過了幾秒鐘,成昱忍不住開口,「你看完了嗎,我腦袋這樣怪難受的。」

  梁現隨口道,「我再看會兒。」

  也不知他的眼神或是語氣給了人什麼誤解,成昱愣了一秒之後如臨大敵,結結巴巴地說,「現哥,我沒有那方面愛好的!我筆直的真的!」

  梁現斜了他一眼,終於是鬆開手,輕嗤了聲,「我也沒有。」

  成昱撫著小心臟坐定,也忘了指路這茬了。

  賀歲大概是搬累了,也可能是對這紅色的小本子失去了興趣,這會兒正在原地休息,結婚證被冷落在一邊。

  被成昱一打岔,明姒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行不通,弄不好反而會吸引目光。

  好在梁現應該也發現不妙了。

  剛才,她站起來的時候,賀歲弄出了點小動靜,他微微側了下頭。

  「明姒,你不去洗手間了啊?」

  成昱叉了塊蜜瓜。

  明姒坐下來,「不想去了。」

  說話的間隙,她又緊張起來——賀歲大概是休息夠了,重新叼起那本結婚證,溜溜達達的,就快要走到沙發拐角。

  明姒連忙用眼神朝梁現示意。

  賀歲的本子掉了,乾脆不去撿,用嘴推著它走了兩步。

  距離越來越近。

  梁現彎腰拿起玻璃杯,湊到唇邊,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挑了下眉。

  看他這模樣,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急,還是故意吊著她和她作對。


  明姒顧不上別的了,瞪了他一眼,做口型,「賀歲來了!」

  梁現笑了一聲。

  明姒大概不知道,她生氣的時候,並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凶。

  尤其是這會兒,像一隻張牙舞爪,把柄卻捏在別人手裡的貓。

  不過這隻貓,漂亮優雅脾氣也爆。

  梁現還是沒有耗她太久,他放下杯子,漫不經意地道,「來打個牌。」

  牌就在茶几底下放著,彎腰就能拿到。

  幾人開始之後,成昱便顧不上東張西望了。

  梁現找藉口跟喻川換了個位置,坐到最旁邊,在賀歲屁顛顛地跑來眾人眼前晃之前,伸開一條腿攔在了它的前面。

  賀歲歪著腦袋愣了片刻,覺得主人的意思大概是讓它別過去,於是又叼起那紅色的小本子,乖乖轉身走了。

  它走了幾步,嘴巴一個沒叼穩,結婚證「啪」地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什麼聲音?」

  成昱摸了張牌,立即狐疑地抬起頭,「你們聽見了嗎?」

  梁現略微側坐,擋住了任何可能的視線,懶洋洋地伸開長腿,語氣隨意,「沒有。」

  明姒看了成昱一眼,「我也沒有,你幻聽了吧?

  還出不出牌。」

  「是嗎?」

  成昱開始不確定起來,「一個六。」

  「……」

  賀歲就靠著這樣的掩護,一路順利地跑開了。

  明姒徹底放鬆,目光不經意和梁現對上,他丟下一張牌,對她揚了下眉稍。

  ——

  後來玩到夜裡,成昱家臨時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喻川柯禮傑都跟他順路,乾脆一起走了。

  剩下明姒坐在沙發上等司機。

  她看了會兒手機,又撈過身旁的靠枕,百無聊賴地揪著它的小角角。

  梁現從臥室里走出來。

  賀歲雖然會開柜子,但還沒機靈到能物歸原位。

  他剛才上樓的時候,那本結婚證就孤零零地躺在樓梯台階上,賀歲早就跑去找石泰玩了。

  他撿起來看了眼,然後丟進床邊的柜子,想了想,又放到了最高的那層。

  剛走下樓梯,喻川的電話就打進來。

  「喂,現哥!你幫我看看我手機在不在沙發上呢?」

  傳來的卻是成昱的聲音,還有呼嘯的風聲,「我好像接完電話隨手一扔,不知道是不是扔那兒了。」

  梁現邁開長腿走到沙發,在明姒身旁的靠枕下看見了那隻手機,「在。」

  「成昱手機。」

  他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眼眸漫不經心地一垂,一隻手自然地朝明姒伸過去。

  還使喚起人來了。

  明姒看他一眼,拿起手機放在他手中。

  離開的時候,指尖卻無意蹭到他的掌心。

  像輕輕掃過的小羽毛。

  梁現不知怎的出神片刻,以至於沒聽清成昱的話,他坐下來問了句,「什麼?」

  「我說,」成昱乾脆扯著嗓子大喊,「你跟明姒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塊兒……」

  這聲音大到刺耳,梁現把手機拿遠,不用擴音器都聽得一清二楚。

  明姒眼皮一跳,剛想罵成昱思想不正經。

  誰知這貨下一句卻是,「可千萬別打起來啊,沒人拉架的!」

  明姒:「……」

  是她高估他了。

  掛了電話,梁現隨手將手機放在一邊,靠坐在沙發上,「來了嗎?」

  這問的是司機,明姒答了句,「快到了。」

  其實兩個人單獨在一塊兒,也不是總吵架,打架更是沒有的事。

  只是成昱他們幾個見慣了他們互別苗頭長大,總下意識地認為他們不能獨處。

  「柯禮傑剛才給我發了條消息。」

  梁現忽然開口。

  明姒隨口問,「什麼?」


  梁現打開微信頁面,把聊天記錄給她看。

  明姒看了眼,心下一驚,眼角都瞪圓了些許。

  柯禮傑發過來的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我看到了」

  明姒有點不敢相信,「他是那個看到了的意思?」

  梁現「嗯」了聲,問她,「怎麼回?」

  他其實並不在意柯禮傑他們什麼時候知道,對他而言,已成事實的事,就無需太糾結。

  頂多是被調侃一陣子。

  「你隨便編一個,就說你是地攤上三塊錢買來玩的。」

  明姒說。

  「嗯,三塊錢買的結婚證,」梁現順著她的話,輕飄飄掠她一眼,笑了,「然後過段時間,你也三塊錢買了一本。」

  明姒:「……」

  跟他說話怎麼就是好氣人。

  「那你說怎麼回?」

  她把問題丟還給他。

  「柯禮傑不一樣,他不會往外說。」

  梁現語氣松松,「告訴他也沒事,反正遲早要知道。」

  聽他這話,不知怎的,明姒居然還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慶幸——還好看到的不是成昱。

  成昱這貨,學生時代有個外號叫「大喇叭」,說的就是他特別保守不住秘密。

  明姒估計要是他看到,都不用等到隔天,今晚她跟梁現結婚的消息就能響徹雲霄。

  她看他一眼,嘀咕,「你接受得倒是挺快。」

  對於結婚的事,好像只有她一個人隱隱約約不太自在。

  「我……」梁現剛想說什麼,柯禮傑的消息再次進來,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去看。

  「成昱說看見個紅色的小本子,不過他沒往那方面想,以為是賀歲的玩具。

  喻川這學霸還跟實驗室的師弟說項目呢,什麼也沒注意。

  簡單跟你說一下啊。

  」

  「現哥,你要不想說也沒事,其實我都猜到了。

  喝喜酒的時候別忘了叫我們就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瞞下去似乎沒什麼意義。

  其實喻川跟柯禮傑都還好,明姒腦補了一下成昱知道之後的反應,感覺腦袋有點兒疼。

  不過,隔著手機說,總比見面說好。

  「你跟他說吧。」

  明姒躺倒在沙發背上,語氣透著點兒生無可戀。

  梁現回復過去,「我們是結婚了。

  」

  柯禮傑那邊幾乎是秒回,「我們?

  你和誰?

  」

  隔著屏幕都能想像出他的震驚,梁現略微皺眉,「你不是說猜到了?

  」

  「是啊,我以為你是跟你公司哪個大明星……迫於人家處於事業上升期需要隱婚什麼的……」柯禮傑一邊打字一邊瑟瑟發抖,感覺梁現的那個「我們」完全不能細想。

  細想了好像能毀滅愛情觀。

  「所以女方是……」

  梁現靜了片刻,「明姒」

  柯禮傑那邊半天沒有回覆,大概三觀已經被這個消息震碎。

  過了好久,才發了滿屏的「臥槽!」

  過來。

  他語言功能仿佛已經喪失,持續很久地刷了十幾條,全是感嘆號。

  梁現掃了一眼,估計有幾百個。

  最後一個感嘆號發完,他終於恢復了語言能力,「你沒騙我?

  今兒不是愚人節吧?

  」

  梁現:「感嘆完了才問,不覺得晚了點麼?

  」

  梁現:「是真的」

  「說完了。」

  梁現朝明姒亮了下手機。

  「接下去的半年,有任何聚會都別叫我。」

  明姒用抱枕捂住臉,「當我死了。」


  梁現覺得她這副模樣有點自欺欺人的可愛,好像把臉埋起來就能逃避現實似的。

  他想了片刻,還是給柯禮傑發了條消息,「只是聯姻,暫時保密。

  」

  柯禮傑其實還停留在被雷劈過的狀態里,看見對話框裡的新消息,這才回過神,「你放心,不會往外說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

  梁現:「……」

  倒也沒有這麼神秘。

  「主要是說了也沒人信,知道剛成昱打完電話我怎麼說麼?」

  柯禮傑大概是下車了,直接給他發了語音過來,「我說他思路清奇,孤男寡女在一塊兒不應該擔心打架,而應該擔心天雷勾地火……咳,玩笑話。

  你知道他回我什麼?」

  這條語音不知怎的,一點開就是公放,放完之後緊跟著就接了下一條。

  「他說我思想齷齪,還說你倆就算脫光光躺在一塊兒,也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話音落下,室內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明姒恨不得自己沒聽見地移開視線。

  梁現縱然沒那想法,也被他這話帶入了語境,不知怎的靜了片刻,喉結輕輕滾了一下。

  ——

  明姒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消失半年。

  因為周末早晨六點,成昱直接將開車到了她家門外,緊接著電話一個接一個地狂轟濫炸,就差拿個大喇叭滿世界地播報催她出門。

  在這種奪命連環call的攻擊下,再沉的困意也消失了。

  明姒一臉煩躁地坐起來,連續對自己說了好多遍「不能跟成昱計較」,才勉強壓下起床氣,掀開被子去洗漱。

  不過明姒也推斷出來,這幾天裡,柯禮傑並沒有把結婚的事告訴其他人。

  否則,成昱肯定早就跑來八卦,她哪還能安生這麼多天。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是梁現提過了醒。

  因為要進山過夜,明姒穿得簡單利落。

  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長褲,紫色慢跑鞋,另外帶了件黑色皮質外套,又美又颯。

  一上車,她就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

  片刻後發現,原本總是擠在她跟梁現中間,自稱「隔離帶」的柯禮傑,這會兒十分低調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而跟她挨著坐的,是梁現。

  他今天恰好穿的也是白色T恤,倚著靠背朝她看過來一眼,有股隨意慵懶的勁兒。

  「明姒你太慢了,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

  喻川穩穩地開著車轉入另一條道,成昱則不滿意地回過頭來抱怨。

  明姒把手機放回包里,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我又沒說我要來。」

  要不是昨晚睡覺忘記關聲音,她這會兒還在被窩裡。

  成昱氣得跳腳也沒用。

  「這麼好玩的事為什麼不來?

  難道你們都不期待嗎?

  真人CS,燒烤,撞球還有露營,」成昱很不解地說,「我昨天八點鐘就睡了!」

  在車上的幾個,除了喻川是萬年好脾氣,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對他表示了嫌棄——因為他們都是被成昱大清早叫起來的。

  柯禮傑:「八點鐘?

  你是老年人嗎?

  !」

  梁現:「睡這麼早,你等一下應該可以靠自己。」

  明姒:「你開心就好,真的。」

  「……」成昱自閉地轉回去了。

  梁現則闔上眼皮補眠。

  他昨天上午從威尼斯飛回平城,接連開了三個會,晚上也沒睡幾個小時,就被成昱叫醒。

  明姒看了會兒手機,覺得頭有點暈,便把手機放回包里,也決定睡一會兒。

  她扣上包的鎖扣,餘光無意間一掃,發現柯禮傑似乎在看她。

  明姒側頭。

  柯禮傑沖她眨了下眼,指指梁現又拍拍自己的胸脯,最後豎起一個大拇指,露出了那種「你放心吧我特別靠譜絕對不會亂說」的眼神。


  這誇張的地下黨作派,好像她跟梁現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姦情似的。

  ——

  明姒是在一陣顛簸里被晃醒的。

  睜開眼,視線有片刻的朦朧。

  車窗上像結了一層霧,窗外的景色一晃而過。

  她慢慢回神,目光稍稍一轉,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明晰的喉結,再往上,下頜線條利落流暢。

  即便在這樣的死亡角度之下,也依舊英俊得有些過分。

  大概是剛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模糊,明姒並沒反應過來這男人是誰。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梁現恰好睜開了眼,視線一垂。

  將她的目光捕捉了個正著。

  明姒:「……」

  他本就是眼帶桃花的模樣,初初醒來時,眸光中還帶著有懶散的困意,便多了幾分繾綣。

  看著很勾人。

  她立刻撇開視線坐直。

  ——

  CS俱樂部開在山裡,路不太好走,半路還爆了個胎。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九點多,周遭霧氣卻還未散。

  遠遠看著,叢林被雲霧遮擋,看不清虛實,還真有幾分神秘危險感。

  幾人換好衣服出來,各自挑選裝備。

  成昱原本口口聲聲說要抱緊梁現爸爸的大腿,結果遠遠地看到一把槍,喊了聲「好酷」就屁顛顛地跑了。

  「這就是頭栓不住的哈士奇啊。」

  柯禮傑連連搖頭。

  幾人一邊挑挑揀揀,一邊陸續往他那邊走過去。

  明姒對這些沒有研究,完全是別人給什麼她用什麼。

  梁現給她遞了支彩彈夾過來,態度十分自然,好像忘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一覺的那回事兒。

  明姒接過,在心裡又一遍強調,其實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時候,他們還躺一張床上睡午覺呢。

  誰覺得尷尬過了嗎?

  ——

  成昱剛拿起那支槍,就感覺另一頭被人用力扯住。

  他抬頭去看,有五六個人,為首的剃了個平頭,臉上揚著不怎麼友善的笑,「喲,這不是成家的那誰麼。」

  成昱皺起眉。

  旁邊有個小弟模樣的人,配合地問了句,「誰啊?」

  「就那個小時候發高燒誰也沒管,最後燒壞了腦袋的成家小兒子,成昱啊。」

  平頭的聲音很大,充斥著挑事的不屑,「你也來玩這個,你玩得來麼?

  你不應該去學一加一等於幾麼,智障?」

  話音沒落,他就感覺後背被誰用力地撞了一下。

  「我操!」

  平頭捂了一下,罵罵咧咧地扭頭,「誰啊!沒看見這兒有人?

  !」

  「是沒看見人啊。」

  明姒輕笑了下,將手裡的槍丟回原位,「這會兒也沒看見人呢。」

  「你他媽故意的?

  你罵我不是人?」

  平頭目露凶光。

  明姒環起手臂,傲慢地掃了他一眼,「現在才看出來,我看你的腦袋才是壞了。」

  成昱小時候的確發過一場高燒,但並不是誰也沒管。

  而是發現得晚又遲遲不退,病癒後對智力和情商都產生了一點兒影響。

  程度輕到可以忽略不計,也就比一般人更倔更愛鬧脾氣的程度。

  但到平頭嘴裡,好像成昱就成了個傻子。

  明姒剛聽到就毫不猶豫地揮起槍揍了他一下。

  她有氣,向來是當場撒掉。

  兩人面對面地站在一塊兒,平頭人高馬大,本該占盡心理優勢。

  但明姒無所謂地環著手臂冷著臉,一副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裡的大小姐作派,氣勢上竟然分毫不輸。

  這時候,旁邊一個小弟前來助陣,「你誰啊?

  這麼跟我們平哥說話,他家是那個著名的峰平地產你知不知道?」


  「峰平地產?

  沒聽說過,」明姒將他上下打量,眼角眉稍都寫著輕慢,紅唇冷冷勾起,「哪個破爛暴發戶?

  錢少得很,養出的兒子倒是戲多。」

  「你個婊子!」

  平頭終於忍不住,罵了一聲就揮拳朝她打過來。

  明姒不避不讓,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知道,梁現、喻川和柯禮傑,都在後面。

  下一秒,平頭的拳頭被人半路截住,繼而整個人被狠狠一扭,當胸一踹——

  「啊!」

  從出拳到反轉,不過片刻的時間。

  平頭已經跪在了地上,慘叫個不停。

  其他小弟懵了片刻,不約而同地抬頭去看。

  男人穿著軍綠色的作戰服站在那裡,身形高挑,似乎與生俱來就有這樣一種強硬的氣勢。

  論體格,他絕對沒有平哥壯碩,但卻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剛才那一腳,直接將人踹得跪到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你嘴巴放乾淨點。」

  梁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英俊的臉上表情冷漠,連明姒都覺得有些陌生。

  他平時作風散漫,總給人一種脾氣很好的印象,這會兒那雙桃花眼裡卻半點笑意也無,眼角的線條冷硬,像含著刀鋒。

  旁邊的人都被他的氣場震懾住了,一時半會兒沒人敢動手。

  後來大概是平哥發出了一聲痛呼,才有人反應過來表忠心的時候到了,登時就撲了上來。

  梁現側身閃避,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拉過之後順勢抬腳踹開——他學的格鬥術,風格就是快准狠,最適合這樣的群架。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一齊朝他撲來。

  ……

  明姒撩完了架,早早就遠離戰場。

  她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柯禮傑、喻川還有成昱,覺得有哪裡不對,「我是女人,跑了就算了。

  你們怎麼也在這?

  義氣呢?」

  柯禮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請看,這才幾秒鐘,你現哥已經double kill了。」

  言外之意,還用得著我們嗎?

  明姒「切」了一聲。

  不過也的確如他所說,梁現是不需要幫忙的。

  沒幾分鐘,那幾個人就哀嚎遍地。

  「我看你們也不用玩了,」揍完人之後,梁現還順勢開了個嘲諷,「這掛的一身彩,可別死在半路上。」

  ——

  「現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爸爸!誰不同意都不管用!」

  成昱抱著槍,寸步不離地跟在梁現身後。

  梁現依舊很絕情,「謝謝,不必。」

  成昱一點兒也沒受打擊,自顧自地就決定了。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頭,「明姒!你就當我的二爸吧!」

  這話說完,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聽,思索了下,「要麼還是叫乾爹?」

  明姒隨便指了個方向,「滾。」

  成昱遭到了兩個「爸爸」的嫌棄,也沒半點不高興,還是笑眯眯的。

  他其實都懂,包括那個平頭哥為什麼一上來就找他的茬——大概幾個星期前,平頭在酒吧喝酒看上了個服務生,當場就想把人強行帶走。

  成昱打電話報了警,當時就被他警告過。

  他同樣也知道,這群朋友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

  梁現和明姒是大少爺和大小姐的作派,有種張揚的義氣。

  從學生時代起,他受了欺負,每次都是他們出頭。

  喻川會默默關照他,柯禮傑則是最了解他的人,成昱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和他們說。

  他覺得自己足夠幸運。

  腦子不太靈光,又有什麼關係呢。

  ——

  那找茬的「平哥」幾人,沒有再出現過。

  據柯禮傑說,剛才看到他們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開車走了。


  成昱很解氣。

  今天是周末,俱樂部生意好。

  來玩的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兩幫人,總共二十五人左右。

  老闆提議玩「大逃殺」淘汰局,「這樣比較刺激。

  一開始肯定有陣營,到最後隊友反目成仇,獲勝的只有一個。」

  大家都沒有意見。

  三隊人馬從三個入口進入叢林,明姒他們這隊是人最少的,但成昱絲毫不虛——他現在已經死心塌地地成為了梁現的腦殘粉,覺得他現哥無往不勝。

  事實上,梁現也的確帶著他們幾個存活到了最後。

  隨著電子表上人數的減少,五個人中也有種謎之緊張的氣氛在蔓延。

  「還有十二個人。」

  成昱咽了口口水,「等到還有五個的時候,你們會不會反手給我一槍?」

  「被害妄想症吧你。」

  柯禮傑笑他,又壓低了聲音說,「要我肯定先打梁現啊,剩下的就是菜雞互啄了。」

  「對啊!你怎麼這麼機智?

  那等一下我們偷襲!」

  成昱這塊叉燒,很快就忘了自己認的爸爸。

  明姒看著走在前面領隊的梁現,聽著身邊這倆人忘恩負義的發言,一時竟然不知該作何表情。

  前方是樹林的盡頭,有一小片空地。

  梁現打了個手勢,幾人停在原地。

  「怎麼了怎麼了……」過了半天也沒動靜,成昱想探頭出去看,被梁現迅速按住,幾乎是同時,彩色的顏料在側方突兀冒出來的那人胸前炸開。

  「好險……」成昱驚魂未定,他差點就被淘汰了。

  不過幾分鐘,電子表上的人數已經變成了七。

  「其他隊伍開始自相殘殺了,」喻川冷靜地分析,「不然數字不會下降得這麼快。」

  梁現換了支新的彩彈夾,「嗯」了聲,「我們也解散。」

  說是解散,其實只有另外三個人分頭行動,明姒則繼續跟著梁現。

  成昱臨別前還豪氣沖天地說,「誰讓你是女孩子呢,我把爸爸讓給你了!」

  柯禮傑聽了這話,只在心裡默默吐槽。

  這鐵憨憨,你所謂的爸爸,可是她的老公啊,還用得著你讓?

  ——

  周遭很安靜,只有人走過時葉片刮擦的聲音。

  明姒跟在梁現身後,聽見他問,「想殺人還是想划水?」

  這話乍一聽可真驚悚。

  明姒調整了一下身上的戰術背心,「有什麼區別嗎?」

  「想划水往下走,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苟到最後,」梁現回過頭看她,聲調依舊漫不經意,「想殺人就往上,開局有支隊伍上去,這會兒應該準備下來了。

  還有,柯禮傑走的也是這個方向。」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關注到這些,明姒想了下,果斷道,「往上。

  殺柯禮傑。」

  誰讓他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呢。

  梁現輕笑了下,「滅口?」

  明姒的心思被他猜中,頓時有點兒惱,一言不發地越過他兀自往前走。

  梁現觀察了下周遭,也不急著說話,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明姒走得很快,像是打算把梁現遠遠地甩掉。

  誰知這山路高低起伏,她不小心一腳踩空,觸地的剎那,腳踝頓時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

  結結實實的一下,讓人有種骨頭折斷的感覺。

  梁現看她站在原地半天沒動,輕挑了下眉,「怎麼不走了?」

  明姒也顧不上和他慪氣了,回過頭來,疼得聲音都在顫,「我腳……好像扭了……」

  右腳一落地就疼得不行,她只好單腳站著。

  卻冷不防身體一晃,瞬間失去了平衡。

  明姒驚得叫了一聲,右手在空中亂抓了一下,竟還真的被另一隻手用力拉住。

  她驚魂未定,左手連忙攀上他的手臂。

  因為距離太近,她的鼻尖堪堪擦過他的肩,瞬時嗅到一點點陌生的乾淨氣息,作戰服像是被山中的霧氣浸透,有些許涼意。

  至此,明姒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又慌慌張張想跳開。

  梁現被她這難得一見的侷促模樣給逗笑了,不怎麼費力就將人拉了回來,「還嫌腳瘸得不夠?」

  明姒瞪了他一眼。

  這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她罵他,「你才腳瘸。

  流氓,放手。」

  「放手你又摔了怎麼辦?」

  梁現輕笑。

  他視線下移,落在她纖瘦的腳踝上,「別鬧,我看看嚴不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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