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黛爾打人自然不會毫無分寸,多年打架經驗讓她下手極有技巧,第一拳她確實下手很狠,非常好地起到了震懾作用,至於後來,她捏著拳頭二進宮的時候,其實每一下都沒多重,但是帕泊斯顯然是被她的聲勢驚住了,是以才哀嚎得格外大聲。
震驚過後,金髮少年終於反應過來,一群人圍了上來,但到底還是保持著貴族的教養,覺得和女孩子動手不符合自己從小到大的教育,但眼看自己的同伴被收拾得這麼慘,也實在是有點面上無光,於是金髮少年暗自捏了個新學的法訣,想要給安黛爾好看。
既然團隊的小頭目有想要上的舉動,滿臉麻子的少年主動當了先鋒,已經先站了出來:「你是哪裡來的野雜碎?看不懂帕泊斯身上希爾努卡家族的家徽嗎?那是男爵家的家徽!你知道打了他的後果有多嚴重嗎?!」
他不說,安黛爾還真沒注意到,她停下手專門掃了一眼,眼見她真的停頓了一下,麻子少年以為是自己的話起到了震懾作用,心中一喜,還準備再說什麼,就看到安黛爾轉過身來,在他的胸前掃了一圈。
麻子少年趾高氣揚地上前一步,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讓上面的子爵家徽更加耀眼一點。
安黛爾面無表情地嗤笑了一聲,然後如法炮製地揚起了自己的手,經過剛才的一番疾風暴雨,她手上細小的傷口變得更多了:「看到這隻手了嗎?」
剛才麻子少年距離安黛爾和帕泊斯很近,所以當然知道安黛爾之前在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做了什麼,是以一聽到這句話,就頗為驚恐地後退了一步:「你……你要做什麼?!」
安黛爾站起身來,她比麻子少年稍微高一些,是以向前一步的時候,氣勢極強,她抬手點了點麻子少年胸前漂亮的家徽:「如果你不想也記住這隻手,就不要再把野雜碎這種詞掛在嘴邊了,說這種話的你,配不上你身上的家徽。」
而她背後的金髮少年則是不知不覺中憋紅了一張臉,他明明已經捏了好幾遍法訣了,他體內的魔法迴路明明有回應,他也確信自己的法訣肯定沒有問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幾次施法,都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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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黛爾站在那兒,依舊背肌挺直,沒有如他所願那樣直接跪倒在地,也沒有絲毫被魔法影響到的樣子。
金髮少年開始懷疑自己的魔法到底是不是失效了,他抿了抿嘴,狠下心來,想要在麻子少年身上試驗一下自己的魔法到底還能行不能行。
於是就在安黛爾說完那句擲地有聲的話後,只見麻子少年突然目光呆滯了一秒,然後突然雙膝一軟,直直地朝她跪了下去,與地面撞擊出了一聲沉悶的「噗通」聲。
安黛爾:????
麻子少年:????
金髮少年:……????
安黛爾也被嚇了一跳,她雖然暴揍了倒在地上的男爵少爺一頓,但這到底可以稱為個人恩怨,但這位子爵少爺沖自己的一跪,含義可就堪比羞辱了,這樣事情肯定就鬧大了。她急忙向旁邊跳了一步,剛準備說什麼,一道熟悉聲音已經先於她,在她身後響了起來:「天哪,是安黛爾嗎?」
有著蘭帕德家族家徽的馬車上,恬靜淑雅的少女款款而下,她的黑髮在腦後編成了一個漂亮的髮髻,發尾微卷,頭上側帶著一頂淺綠色的小帽子,和她的碧色眼睛相映成輝。在場不少人都知道蘭帕德家的大小姐失而復得的事情,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小姐的真容,沒想到真的如同蘭帕德家向外宣揚的那樣,果然可以稱之為奧爾蘭斯的珍寶。
希薇最近上了許多禮儀課,是以一舉一動都彰顯著足夠的優雅,她抬起手,掩住自己因為震驚而小小地張開了的唇,然後小步快走了上來,聲音也帶了一絲急促:「安黛爾,這裡是奧爾蘭斯,不是可以讓你放肆的伊婭修道院!快向這幾位少爺道歉!」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帕泊斯胸前的家徽,並且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希爾努卡男爵家的少爺,而跪在安黛爾面前的麻子少年雖然長相不怎麼樣,但是他胸前的家徽是艾格斯子爵家的!那可是比男爵還要高一等的存在!至於站在安黛爾身後的金髮少年,則還要更高一等,那是伯爵家的徽章!
希薇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看著安黛爾的眼中也多了幾絲憐憫。經過這幾日的學習,她比以前更加明白了奧爾蘭斯的貴族,以及這些爵位所代表的的意義。她只是公侯伯子男這個爵位體系中最低一等的男爵家的女兒,所見到的莊園,土地和權利已經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了,更別說那些玄而又玄的魔法力量了。而對於這些貴族來說,平民只如草芥,這些少爺如果想要出手對安黛爾做什麼,只怕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這個安黛爾,她到底是不懂得奧爾蘭斯的貴族究竟有多麼大的勢力,所以才敢如此大膽的吧!
希薇其實本來是不想管這件事情的,但是她的管家休斯先她一步認出了安黛爾,並且告訴她,雖然她的美譽已經流傳在了奧爾蘭斯的上空,但蘭帕德家到底不會掩蓋她原本流落於伊斯諾亞小鎮的伊婭修道院的事情,安黛爾的來歷也不會被掩蓋,那麼如果她今天對昔日的同伴視而不見,這將會影響她仁慈的美名。
這才是希薇下車的真正原因。
向著幾位貴族少年行了標準的禮儀後,希薇帶著歉意開口道:「我是蘭帕德男爵家的希薇,安黛爾是我的同學,初來奧爾蘭斯,衝撞了幾位,還請諸位……」
她的姿態極其優雅,出場的時機也非常地好,態度和聲音更是把握到了滿分,完全能夠賺足所有人的好感度,但她卻唯獨忘記了一件事——
被當做了試驗品的可憐麻子少年還跪在地上。
博倫薩特帝國的人,除了三大正神之外,只會跪自己的先祖,他堂堂一個子爵,跪在地上已是不妥,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傢伙還要在自己面前比比比比,沒見到剛剛那個女生都知道躲開嗎?這個人是個傻子嗎?
「滾開。」麻子少年啞聲道。
希薇突然被打斷,嚇了一大跳,她帶著驚愕地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麻子少年。
雖說身材瘦小了一些,平時在金髮的伯爵少爺面前也稍微卑躬屈膝了一些,但是麻子少年到底是艾格斯子爵家的少爺,在面對男爵階層的時候,氣勢還是一等一的。他抬起頭來,眼中帶著怒火:「我讓你滾開。你聽不懂嗎?需要我再重複第三遍嗎?」
希薇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別人給過這麼大的難堪,她從小就被眾心捧月,心底對於奧爾蘭斯學院的開學日更是充滿了期待,今天的這一身打扮,雖然看起來也是和別人一樣的奧爾蘭斯校服,但事實上,她的衣服從前一天就熏了香,髮型也是特別設計的,為的就是今天一鳴驚人。
卻從未想到,竟然會被人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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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薇美麗的眼睛中頓時瀰漫了一層水霧,她泫然若泣地低下頭,小聲道:「對……對不起,我……」
興許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希薇一時之間震驚大於對環境的觀察,竟然還是沒有走開。
麻子少年深吸一口氣,眼看就要暴走了,卻是站在幾人身後的金髮少年先走了上來,這事兒其實說起來是因他而起,雖然他並不想負什麼責任,但鑑於是他使出了墜地術,又忘記了解開的魔咒,自己的跟班小夥伴跪在地上,到底也是有損自己的顏面,他這才走上前來。
越來越多的人將視線投向這邊,金髮少年挺了挺腰背,盤算應該怎麼漂亮地解決眼前的問題,才能讓大家對他高看一眼,卻在看到希薇的臉的剎那,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這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怎麼長得這麼符合他的審美!
就在他露出這樣失神的眼神的同時,安黛爾腦子裡也靈光乍現,她突然想起來這個金髮少年是誰了!!
這不就是希薇在奧爾蘭斯學院裡遇見的第一個……嗯……備胎嗎!!
備胎,哦不,金髮少年的名字叫做金斯利·沃克,沃克家雖說也是伯爵家族,但是在魔法造詣上到底稍遜了一籌,許久都沒有出過什麼好苗子了,是以沃克家的家主想出了以數量取勝的方法,這樣一來,沃克伯爵家的少爺,可以說得上是全奧爾蘭斯最不值錢的伯爵少爺之一了。
金斯利清了清嗓子,原本腦中的所有說辭都不見了,他揚起一抹笑容,禮貌地向著希薇行了禮,虛握著她的手行了吻手禮:「這位美麗的蘭帕德小姐,是什麼讓您的眼中含滿淚水,不知我是否有幸向您獻上拭去悲傷的手絹呢?」
希薇受寵若驚地抬起頭,入眼正是金斯利那張也稱得上是帥氣的臉,頓時微微紅了臉頰。見狀,金斯利眼中的殷勤更盛。
安黛爾默默轉過頭去。
出現了!!這種後宮戲的劇情!!
醒醒啊孩子!你兄弟還在地上跪著呢!你就開始撩妹了嗎!!
戀愛腦,沒眼看。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金斯利和希薇身上,安黛爾默默蹲到了麻子少年旁邊,壓低聲音:「這位朋友,你是怎麼回事啊?還站得起來嗎?」
被冷落了這麼長時間,麻子少年一肚子火。他什麼辦法都想過了,他也不是什麼魔法入門者,當然知道自己是被下了墜地術。剛才怒火沖頭,這會兒被安黛爾這麼一問,心裡反而冷靜了下來。再聯想到金斯利最近掌握了墜地術,只是還不熟練,自己這一出,八成就是金斯利沒什麼準頭。
這都半天過去了,只有被他剛才罵得難聽的安黛爾還知道來關懷他一句,麻子少年心裡頓時湧起了濃濃的不好意思,他平時就沒什麼主見,容易跟風,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要罵安黛爾的,是以這會兒也沒什麼負擔地小聲開口道:「剛才罵你是我不對,一會兒你讓我怎麼賠罪都行,不過我現在這個情況也是實在有點難看,你有什麼辦法幫幫忙不?」
安黛爾面泛難色:「實話實說,我只會一個法術,讓我試試……看?」
麻子少年從小到大被罰的時候也沒這麼跪過,生怕自己的家人去而復返,親眼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他本來就是不抱希望地一問,沒想到安黛爾居然還能給他一線希望,他氣若遊絲道:「試試試,求你趕快試試。」
於是安黛爾蹲在他旁邊,屏息凝神,在腦中將麻子少年四捨五入成一個……大號的麻子浴球,暗念起了昨晚剛剛學會的浮空術。
說實話,她心裡沒希望自己能成功的,畢竟她昨天施術的對象是輕飄飄的浴球,今天換成了真人,她再怎麼自我催眠,到底施術對象的體積實在是太大了點兒。
但安黛爾有個特點,她既然答應了麻子少年要試試,她就一定會用盡全力去試試。
對著人施浮空術確實比昨天更加耗費精氣神,安黛爾第一次沒成功,卻莫名覺得自己再更專心一點,似乎不是沒有戲。
希薇和金斯利還在那邊說著沒什麼營養的戀愛腦對話,安黛爾深吸一口氣,重新進入了狀態,這一次,她完全進入了自己的精神領域,周圍嘈雜的一切聲音都從她眼中褪去,她的眼中此刻只有被她當做大號浴球的麻子少年。
浮空術的咒語被她一字一句的低聲念出,緋紅色的光芒從她眼中一閃而過,她聚精會神地盯著麻子少年,然後向上翻轉了一下手腕,做了一個「起」的動作。
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從麻子少年的腿部傳來,之前重若千斤的感覺瞬間消失,麻子少年從未有一刻如此時這般舒適重負,他手下一用力,就想從地上一躍而起,結果他一躍的力度似乎實在太好了一些,只是一眨眼間,他一側頭,竟然看到了……日冕女神的微笑臉?
麻子少年:????我日,我上天了嗎????
安黛爾也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麼好,她瞬間回過神來,停下了自己手裡掐的法訣,麻子少年頓時墜落了下來,到底自己身上也有魔法迴路,他掉下來的時候給自己了一個緩衝,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這一下落地的聲音齊大,剛才升天的效果又太好,大家剛剛移開的注意力又瞬間被吸了回來,包括已經走遠了的艾格斯一家人。
艾格斯夫人:「我剛剛眼花了嗎?學院那邊貌似有一個人從半空掉下來了?猛地一眼還有點像是彼爾德?」
艾格斯子爵湊過來看了一眼,半空中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啊?」
艾格斯夫人也覺得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疑惑地收回了目光,鬆開了馬車上的小窗簾。
麻子少年彼爾德·艾格斯還不知道自己升天的英姿已經落入了自家母親的眼裡,雖然在半空飛了一遭,但是不用跪著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他熱淚盈眶地向著還蹲在地上的安黛爾伸出手:「我是艾格斯子爵家的彼爾德。」
安黛爾蹲得有點腳麻,乾脆接著彼爾德的手站了起來:「安黛爾,安黛爾……」
她正準備把自己新得到的姓說出來,那邊希薇似乎已經圓滿完成了和自己的備胎金斯利的第一輪眉來眼去,「哎呀」了一聲。
兩個人的話被打斷,彼爾德倒也沒怎麼在意,畢竟在他看來,安黛爾身上沒有家徽,就算有姓,也不怎麼重要,至於安黛爾,她更無所謂了,反正是艾希曼送給她的姓,除了幫她撐撐場面,應該也沒有別的效果了。
於是兩個人一起向著希薇看了過去。
希薇這次「哎呀」的對象是被眾人遺忘已久的帕泊斯。
經歷了一陣生不如死的疼痛後,帕泊斯終於忍痛從地上坐起了身,他的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樣子非常悽慘。
帕泊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不知道彼爾德剛才跪地的慘狀,見到安黛爾還在,張口就想要繼續罵,但又想起了自己剛才被打的悽慘,兩項權益之下,他到底恨恨地將出口的話憋了回去:「別讓我再見到你!」
吸引了太多人的視線,安黛爾不想再在這裡多做停留,再加上希薇明顯有表現**,她到底不想和這個遊戲的真·女主爭什麼風頭,萬一那個抽風系統再跑出來作孽怎麼辦,要是讓她去抱這個金斯利的大腿,她感覺自己是真的……做不到。
於是她衝著帕泊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沖彼爾德做了個再會的手勢,轉身就準備帶著她的紙人兄弟離開這裡。
「你打了我的朋友,還想這麼輕易的離開?」
一道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是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現一番的金斯利,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一隻胳膊,正好攔住了安黛爾的去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而安黛爾的身後,帕泊斯的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怨毒之色。
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他帕泊斯·希爾努卡怎麼會在今天這麼多人面前成為大家的笑柄?!
一想到自己今後都要被人提起今天的事情並且調侃,帕泊斯心頭的怒火就更盛了。
看到金斯利好巧不巧地攔住了安黛爾,帕泊斯頓時惡向膽邊生。
就算她已經是奧爾蘭斯學院的學生又怎麼樣,還不是沒有家徽的平民?他希爾努卡男爵想要捏死這種毫無根基的平民,還需要理由嗎?
這樣想著,帕泊斯的手上掐起了字偷偷學來的最惡毒的法訣,盯著安黛爾的後背,輕輕吐出了一個一個怨毒的魔咒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