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歲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時候,翟楠推門而入。
「……不科學啊,這個觸手怪怎麼能這麼快……喂,等等我!」
太歲緩過神來,緊跟著翟楠走進門。
房子裡的污染很嚴重,半明半暗的光線里,空氣像是沸水一樣瘋狂扭曲著,而當這些扭曲的空氣和詭異的光線交織在一起後,就形成了一種不斷折射的、好似馬賽克一樣的抽象色塊。
「是個大傢伙。」
太歲站在客廳中央,周圍不斷扭曲的污染壓力環繞著他,仿佛有許多透明的細小蠕蟲在他周圍遊走。
「不,」翟楠緩緩蹲在地上搖了搖頭,「是兩個大傢伙。」
他抬起頭看向太歲。
也是在這個時候,走廊窗外的警用探照燈間歇性照亮整個房間。
……
太歲先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眼睛逐漸適應後,他便看到了爬滿整片地面,所有牆壁,還有整個天花板的鮮紅黏液。
密密麻麻,形狀怪異,宛如某種能讓人一眼看上去便會發瘋扭曲的符號。
太歲忍住胃裡湧上來的噁心感,道:「這是什麼?」
翟楠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回答道:「應該是怪物爬行所留下來的痕跡……」
「……」
太歲重新看向牆面那些拖曳的痕跡,忍不住感嘆道:「那這也太大了吧……」
黏液痕跡的寬度將近兩米,而且很密集,太歲光是掃了一眼,都仿佛能想像到那怪物扭曲著一節一節的,像是巨蟒一樣的鮮紅軀體,緩慢而無聲地爬過房間每一個角落,輕輕的從天花板上倒吊下來,趴在你身後……
「太歲哥你看,這些痕跡雖然很亂,但順著看下來的話,應該是兩條,一條通往衛生間,另外一條通往主臥。」
翟楠撓了撓頭,「咱們一人一條?」
「嗯……好,」太歲下意識跟著點了點頭,不過緊跟著,另一個疑問就浮出心頭,「剛剛那麼黑,他是怎麼在進門的一瞬間就看清楚這麼詭異的痕跡的?」
想著這個問題,太歲往翟楠那邊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揉了揉眼睛。
……
在扭曲而折射的空氣中,太歲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好像看見了翟楠的肚子上有一隻觸手正慢慢收了回去,而那隻觸手上,則長著一隻足有人頭大小的眼球!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隻眼球鬼的瞳孔猛然轉向了他!
太歲瞬間感覺身上一涼,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再看過去的時候,那邊什麼也沒有了。
而翟楠則一臉好奇的轉了過來:「太歲哥,有事麼?」
「沒有……沒有。」
太歲晃了晃腦袋。
心裡小聲嘀咕難道是我眼花了?
他打開衛生間的門,然後看見,一條巨大的紅色血肉怪物,順著牆壁猛地向他爬了過來。
這隻怪物和之前的都不一樣,它的身體僅僅半徑就至少在一米五往上,而從怪物的血肉裡面,長出了三具人類的屍體。
那應該是一家三口,爸爸媽媽,和長在最前面的小男孩。
見到有客人來,一家三口屍體欣喜的眨了眨眼睛。
扭曲的污染就像衛生間地上溢出來的水,慢慢包裹了太歲,他有些頭暈,這是太過於靠近污染源所產生出的反應,如果現在站在那裡的不是太歲而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可能當場就會嘔吐畸變,從身體裡長出恐怖的怪物血肉。
他回頭看了看翟楠,這個時候翟楠剛好拉開臥室的房門,翟楠應該也很靠近臥室里的怪物了,可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完全沒感覺到積壓在室內的扭曲污染……
「這傢伙潛力真夠恐怖的……不過,這一次我一定要比他快,畢竟這事關前輩的尊嚴。」
太歲這樣想著,一手帶上了衛生間的門。
……
另外一邊,翟楠走進臥室。
然後,他的臉正對上了另一張臉,距離不超過十厘米。
那是一張小女孩的笑臉,她的臉色蒼白,眼睛笑得都眯起來了,看起來像是沾著血的狐兒臉。
翟楠嚇得一愣,驚恐的抬頭。
在小女孩的笑臉後面,是一堆鮮紅畸形的龐大血肉,數不清的手臂從這些蠕動的血肉中伸出來,支撐在地上,或者在空氣中胡亂的搖擺著,在地面延伸出巨大而怪誕的影子。
「爸爸生病了,拉來小奶牛……」
「媽媽生病了,拉來小奶牛……」
「弟弟生病了,拉來小奶牛,」
「他們病好了。」
小女孩搖頭晃腦的唱著奇怪的歌謠,頭顱慢慢升到空中,連帶著影子也越發巨大起來,幾乎將翟楠都包裹了進去。
而那些密集的手臂則瘋狂的搖擺著,似乎在沖他招手。
童稚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伴隨著血肉的蠕動聲,有種異樣的美感。
翟楠縮了縮脖子,後退一步,關上門退了出來。
「嚇死我了……」
翟楠捂住胸口,心臟狂跳,好傢夥,這隻怪物好恐怖,比前面所有的怪物都恐怖的多,他還沒準備好。
……
「弟弟想吃肉,拉來小奶牛。」
「弟弟要上學,拉來小奶牛。」
小女孩繼續吟唱著怪異的童謠,而那堆巨大的血肉則伸出比例極為怪異的纖細手臂,像是散步一樣在房間裡亂爬,她的臉上滿是微笑,卻有兩行發黑的血淚從眼角流下來。
這個時候翟楠重新拉開房門。
他就這樣站在那裡,像是孤零零一個人。
可他身下的影子,卻詭異的長出了無數有如樹杈般的觸手,而樹杈頂端,四十多隻咧著嘴的壯碩蛭子鬼,靜靜的趴在那裡,仿佛擠滿了整個客廳。
他們就靜靜的站著,似乎是在聆聽。
……
「……弟弟買新衣,拉來小奶牛。」
「弟弟很快樂……」
小女孩怪物繼續唱著,似乎並不在意門外發生了什麼,她笑的很開心,黑色的血淚也越發洶湧。
「……爸爸想買房,拉來小奶牛。」
「奶牛奶不夠,媽媽賣奶牛……」
隨著小女孩而不斷唱著歌謠,地上的陰影越來越龐大恐怖,數不清的手臂好像扭曲的波浪,在空氣中瘋狂搖曳。
「……奶牛太瘦了,爸爸賣不出。」
「奶牛生病了,媽媽要扔掉……」
小女孩的其中一隻手中捏著一把零碎的鈔票。
裡面夾著一張清單。
翟楠也算是醫生,一眼就認出是獻血單,落款是「福來診所」,一家豬籠區的黑診所,提供有償獻血服務,給的錢很少,而且不乾淨。
外環官方組織屢禁不止,只能發出更多的提醒通告。
不過,通告和提醒再多,也沒有這個時代的窮人多。
……
「奶牛吃著草,擠出紅牛奶。」
「樂樂死掉了,奶牛乾涸了。」
這個時候,小女孩終於唱完了整首歌謠的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