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2024-08-27 22:07:56 作者: 殊娓
  向芋醒來時是在酒店的套房裡, 畢竟也住過幾次,陳設都還算眼熟。

  也許是因為新年,床頭花瓶換成了紅色, 床頭還放了一匣紅色包裝紙的糖果巧克力,蠻有年味。

  他們是凌晨3點多, 才從郊區「夢社」驅車趕回來。

  狂歡到凌晨,其實留在「夢社」也有地方可住。

  但靳浮白說那邊的房間不夠保暖,容易著涼,還說床板硬,可能會休息不好。

  那時候向芋正裹著毯子在天台的沙發上,徹夜狂歡後腦子木木的, 困得有些睜不開眼,隨口嘟囔一句「你還挺嬌弱。」

  靳浮白拎著車鑰匙在指尖轉了一圈, 在吵鬧中湊近她。

  他聲音里摻著熬夜的啞,衣服上沾染的沉香混合了巧克力漬的味道, 柔和且甜。

  他說「傻了我是怕你著涼, 怕你休息不好。」

  她當時只是偏偏頭,在夜風裡靜默地看向他,沒有回答。

  原來睏倦時, 也仍然會為一個人心動。

  到市區是凌晨4點多, 向芋倒也沒堅持回家。

  她在靳浮白的套房挑了一間樓梯附近的臥室, 沉入睡夢。

  等再醒來, 房間裡拉著厚重的遮光窗簾,一片昏暗。

  向芋在黑暗裡按亮手機,還沒來得及看一眼時間,有電話進來,是唐予池。

  「向芋你怎麼回事兒我給你打了八百多個視頻一千多個電話, 你都沒接。我以為你昨天吃外賣吃得食物中毒了」

  向芋窩在被子裡,還閉著眼睛「呸,我吃什麼外賣,昨天那個軟體癱瘓了,都不接單的。」

  「那你吃的什麼別告訴我除夕夜你吃的泡麵。」

  「要我吐出來,給你看看」

  「別噁心人」

  唐予池在電話里捏著嗓子乾嘔一聲,「哎我跟你說,我奶奶昨兒摔了一跤,我今天不過去找你了。」

  向芋猛地睜開眼睛「嚴不嚴重」

  「不嚴重不嚴重,就是腰閃了一下,在家臥床修養呢。」

  唐予池壓低聲音,「抱歉啊,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

  「早飯本來也不用你陪。」

  「早個屁,現在是下午一點,吃什麼早飯」

  掛斷電話,向芋才看清時間。

  原來已經下午1點13分。

  早晨時她倒是醒過一次,這間房外面就是樓梯,她隱約聽見靳浮白下樓梯的腳步,略顯匆匆。

  那時候是早晨6點鐘,他也就睡了一個小時,不知道急著幹什麼去。

  起床洗漱後,向芋走出套房。

  歐式走廊鋪了一襲喜慶的紅地毯,凌晨回來時太困,她沒太注意周圍環境,現在一看,李侈這人雖然審美不怎麼樣,還挺傳統的。

  她還是第一次住會在春節給每個房間都貼上對聯的酒店。

  靳浮白這間可能是特地說過,什麼都沒貼,對面門上的對聯很有意思

  上聯,「樂樂樂樂樂樂樂」。

  下聯,「朝朝朝朝朝朝朝」。

  向芋用手機搜了一下,才知道這對聯該怎麼讀。

  她搜完,回頭看了一眼套房裡的陳設,靳浮白昨天穿的那件大衣掛在門邊,巧克力漬已經清理乾淨。

  昨晚像是一場夢,不留痕跡。

  向芋關好房門,站在走廊里抻了個懶腰,不確定後面該怎麼做。

  靳浮白趕回酒店,是下午兩點多。

  凌晨開車回來,洗過澡後剛站在窗口抽完一支煙,都沒來得及闔眼,接到電話說他預定的東西已經加急從國外運回來了。

  但天氣不好,飛機迫降在鄰省機場。

  那東西他急用,只能驅車又去了趟鄰省,拿到東西趕回來,就是這個時間。

  套房裡安安靜靜,樓上向芋住的那間臥室的門敞開著,床鋪整齊,一看就是工作人員打掃過。

  向芋估計已經走了。

  靳浮白皺了眉心,靠在門邊,煩躁地摸向大衣口袋。

  沒摸到煙,可能忘在了車裡。


  其實昨天見向芋,他也一直在猶豫。

  這姑娘對他還有點好感是一定的。

  但她太理智,如果不是她想要的關係,她真就說不要就不要。

  一晚上也沒見她對他多熱情。

  同他說話時,還沒有對她那個發小說話笑容多。

  隱約想起李侈說的,「靳哥,也就這兩年了,你這時候扯上感情是不是」

  他當時怎麼和李侈說的來著是不是說自己有分寸

  但他真的有分寸嗎

  說不上來。

  真的有分寸

  就不該招惹向芋這樣的姑娘。

  最開始倒也沒失算成這樣,躲也躲了,靳浮白甚至去了趟國外。

  邪門的是,異國他鄉的路上,建築風格和帝都迥然不同,他站在一塊鑽戒的巨大GG牌前,居然想起他和她說過的話。

  「有什麼羨慕的,左不過是個戒指,我給你買就是了。」

  這段對話大概發生一個很平常的晚上。

  向芋加班後從公司跑出來,公司對面的商廈上掛了鑽戒的GG。

  可就是這麼一樁小事,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靳浮白在國外逛來逛去,家裡待幾天,浮華場裡走一圈,全部索然無味。

  最後還是跑去訂了一款戒指,知名設計師的款式,簡單大方。

  回國路上,靳浮白想,人總不能說話不算數,戒指該送還是送。

  具體發展成什麼關係,再說。

  人家向芋根本不給他「再說」的機會。

  昨晚不是還眼睛亮晶晶地祝他每天開心

  睡醒就走了

  靳浮白感覺一股氣淤積在胸口,憋屈得要死。

  酒店工作人員推著整理車路過,看見靳浮白,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靳先生,下午好。」

  他不太好。

  那個工作人員倒是沒走開,猶豫半秒,又說「靳先生,向小姐在餐廳。」

  靳浮白眉梢忽揚,疑心自己聽錯了「誰」

  「向芋小姐。」

  他走進餐廳時,向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一張餐桌旁。

  天氣不太好,外面都是霾色,她穿著昨天那套衣服,高腰緊身牛仔褲和寬鬆的毛衣。

  毛衣款式比較有特點,衣擺是一圈毛絨絨的小熊。

  短款,稍稍一動,衣擺抻起來,裡面偏偏是高腰牛仔褲。

  穿得像個高中生,保守。

  其實她真的很小,過完年才22虛歲。

  她這個虛歲也確實虛得過分,除夕那么小的生日,仔細算算,現在也就才20周歲

  靳浮白看見她安靜吃東西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莫名想笑的開心。

  他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到向芋對面「等我呢」

  向芋也不藏著掖著「不是刻意等,就想著,在這兒吃飯也許能碰上你。」

  「也不給我打個電話,萬一碰不上呢」

  「碰不見,就算了。」

  服務生端了一份煲湯上來,向芋目光短暫轉開,對服務生道謝後,又緩緩把目光重新落在靳浮白臉上。

  她笑了笑「早知道你時間趕得這麼巧,也幫你點一份湯好了。」

  向芋打開湯盅,一個銀色的東西「噗咚」飛落進去。

  她抬眸問靳浮白「是什麼。」

  被問的人吊兒郎當靠在椅子裡,藏一絲不容易發現的緊張在眉宇間「不是要談戀愛麼,談,送個戒指給你,夠驚喜嗎」

  向芋起身就走,靳浮白頓了幾秒,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懷裡攬「小姑奶奶,又生什麼氣」

  她幽怨地看他「談戀愛在你眼裡,就是這種兒戲」

  靳浮白百口莫辯,只能忍氣吞聲地拉著人往餐桌走,說這戒指不是隨手買的,挑了好久,純手工的。

  又說他今早開車去隔壁省,才把這玩意兒像接祖宗似的接回來,連覺都沒睡。


  向芋不動聲色,睨他一眼「接祖宗似的接回來,用它煮湯喝。」

  然後靳浮白還真就耐著心,用湯匙把戒指撈出來,拿了濕巾擦乾淨,又重新點了兩份湯。

  戒指就放在桌面上,在向芋面前。

  表面看是素圈戒指,裡面是一圈鑲嵌的鑽石,在水晶吊燈的光里閃閃發光。

  向芋舀了新上來的湯,安靜地喝著。

  她一時摸不清靳浮白有幾分真心,但低下頭,總能看見湯里映她自己發亮的眼睛。

  很想答應,哪怕他這個告白並不正經。

  湯喝掉半份,向芋抬眸,還沒等說什麼,先看到了靳浮白的神情。

  靳浮白這輩子可能沒有過這種緊張的時刻,眉心皺著,不經意舔一下嘴角。

  估計是通宵沒睡,有那麼一點黑眼圈。

  向芋拿起戒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挺好看。」

  靳浮白笑了「你喜歡就行。」

  看他笑容舒展的樣子,也許他真的喜歡她。

  向芋看一眼自己手上的鑽戒,就這樣吧,都有情,那就再試試看。

  吃過飯後,向芋說要回臥室去拿錢包。

  想起她那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臥室,靳浮白隨口問「錢包放哪兒了」

  「枕頭底下。」

  兩人站在電梯裡,向芋稍稍靠前,靳浮白挨過去吻她的後頸「藏那麼隱秘故意嚇唬我呢」

  「那你被嚇到了嗎」

  他吮噬著,攪得她聲音有些發顫。

  「還以為你走了。」靳浮白說。

  回到臥室,她跪在床邊,伸手去摸枕頭底下的錢包。

  屋子裡忽然暗下來,是靳浮白拉了窗簾。

  他比她更先一步把她的錢包拿在手裡,用長錢包拍在她臀上「陪我睡一會兒。」

  靳浮白從身後擁她在懷裡,向芋和他一同滾倒在床上。

  他聲音很低,揉著她手上松松的戒指,溫熱呼吸順著她頸窩散開「手這麼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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