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媒婆這次上門,給介紹的是一個二十五歲,死了媳婦的鰥夫,家住大青山另外一頭的村子。
「二十五歲?這年齡也太大了!」陸氏連連擺手。
三娘才十五呢!
張媒婆帕子一甩,笑眯眯道:「大點兒才好呢!大點兒知道疼人,郁家老大也是有本事之人,跟老獵戶學了一身本事,他每次進山,就沒有空著手回來的。
他身高八尺有餘,長得還周正,家裡也還不錯,養孩子老婆完全不成問題。」
在媒婆一番巧舌下,陸氏對這個郁家老大,竟有了幾分意動。
「那他前頭那個媳婦留下孩子沒有?」
陸氏這話一出,媒婆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滯,隨後一拍大腿,「嗨!陸妹子,我也不瞞你,那郁家老大是真沒話說,有本事,有家底,就是有幾個孩子拖著。」
陸氏心裡有一絲不妙的感覺。「幾個?」
張媒婆伸出手,比了個七,「七個。」
陸氏臉一白,二十五歲,七個孩子,這也……「他前頭那個怎麼去的?」
李鳳蓮拿著針線的手一頓,看了眼婆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張媒婆猶豫了下道:「生孩子死的,聽說是腳先出來的,嗨!不說這個了。
老婆子我用這幾十年保纖拉媒的信譽發誓,這郁家除了孩子多了點兒,人是真不錯!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可別錯過了!
我能上你家門,還是郁老大親自請我來你家的,人家說了,願意給三十兩的聘銀。」
在桃花村,給個三五兩聘銀已經算是很不錯的聘禮了。
陸氏搖了搖頭,「嬸子,這不是我挑剔,三娘自己就是個孩子,哪裡當得來後娘?這不行。」
她這說的還算是委婉的了,那郁岐豐二十五歲,七個孩子,還不算他前頭那個難產的,這麼一算,從他十六七歲成親開始生孩子,到二十五歲,七八年的時間,他前頭那個幾乎年年都在生孩子。
可見這男人一點兒也不心疼自己的媳婦,年齡再大,不會心疼人,有個屁用!
張媒婆心裡也有數,聽陸氏這麼一說,又見她態度堅決,也沒再作糾纏。
大嫂看著張媒婆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娘,我覺得三娘說得有幾分道理,這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小姑子要是選擇了長生,這道關也許就不用過了。」
陸氏看著兒媳婦,「鳳蓮,你也這麼覺得?可長生到底是個傻子…」
「娘,長生只是有些呆呆的,也沒傻得不會吃飯穿衣,我看他幫六爺爺幹活兒可麻利了,最主要的是,三娘自己樂意。」
陸氏想到長生平日的種種,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姚氏自從有了求娶沈三娘的心思,便一直都留意著沈武家的事。
王張兩媒婆上門沈物家門這事,姚氏一直都看在眼裡。
她甚至打聽了兩個媒婆說的人的情況。
得知那兩人的情況,她覺得這些人的條件也沒比她家長生好多少,下午就提著籃子,上沈武家門。
陸氏知道姚氏的來意,事到如此,陸氏也好好考慮起了女兒跟長生的未來。
「六嬸子,這事兒,我跟孩子爹好好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
打發人離開,陸氏狠狠地嘆了口氣。
沈蓉不知道娘親是怎麼跟沈武說的,六奶奶來的第二天,沈武再次問過沈蓉的意見後,見女兒樂意就答應了六奶奶的提親。
當天,沈二哥和二嫂馬秀秀回來了。
看到兩人平安回來,沈蓉很是鬆了一口氣。
現在她只需要看好大嫂,避免大嫂跟柳寡婦結仇,也許就能保住大嫂的性命了。
沈家十二口人,在沈蓉重生後,第一次團聚在一起。
大嫂家兩個女兒,大女兒沈月菏,二女兒沈月蘭,這一對雙胞胎姐妹,已經八歲了,長得漂亮,人還乖巧懂事,不然當初也不會被伢婆子盯上。
現在離那個伢婆子來桃花村的時間還早,這事暫且放到一邊。
二嫂是一兒一女,一歲的沈青文和五歲的沈怡。
這兩個孩子上一世跟著三弟也吃了不少苦,以後她要好愛護子侄們。
沈蓉的親事有了著落,這日的晚飯,陸氏帶著兩個兒媳婦好好地整治一桌子飯菜。
吃完飯,一大家子坐在院子裡乘涼。
院子中間的地上,鋪了一張蓆子,幾個侄女坐在蓆子上翻花繩。
最小的侄子圍在幾個姐姐身邊爬來爬去的,玩得不亦樂乎。
沈蓉從屋裡拿出四根糖葫蘆。
這是她托趕車的沈二爺爺買回來的。
上次答應了給怡兒買糖葫蘆吃,可一直都沒機會上鎮子上,沈蓉乾脆請沈二爺爺幫忙帶了幾根回來。
幾個小的看到姑姑手上的糖葫蘆眼睛都亮了。
就連一貫沉穩安靜的姐妹花,也不免有些雀躍。
沈蓉一人給塞了一根糖葫蘆。
小侄子人太小,將糖葫蘆抱在懷裡不會吃,沈蓉只好餵他。
小侄子只有幾顆門牙,一顆糖葫蘆愣是啃了老半天都沒吃完。
幾個侄女的糖葫蘆都吃完了,沈蓉的手也舉酸了,結果她手裡拿串糖葫蘆,也就最上面那顆被啃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沈蓉剩很想親自將手中的糖葫蘆吃得一乾二淨,可幾個侄女在一旁盯著,便沒好意思。
「怡兒,你幫你弟弟把糖葫蘆吃完吧!」
「姑姑,我可以跟姐姐們一起分著吃嗎?」
「可以。」沈蓉有些欣慰,侄女們一直都很懂事。
她將糖葫蘆給怡兒,甩了甩髮酸的手,便回屋睡覺去了。
六奶奶大概知道陸氏這段時間被那些流言氣狠了。
提親的聘禮,姚氏準備得十分充足。
長生不止抱了大雁,還準備了一擔足足五十斤的聘餅,海味乾貨,三牲,兩對雞,豬肉五斤,魚兩條,酒兩壇。
還有四京果:龍眼乾,荔枝幹,核桃干,帶殼花生。
若干茶葉,四色糖,糯米十二斤。
這還不算,上等的細棉布,就足足有兩匹,全是小姑娘穿的花色。
這些聘禮足足裝了六擔,每個擔子被塞得滿滿的,一挑出來,把村里人都震驚了。
這姚氏為了孫子,可真是下了血本。
這年頭誰家提親不是兩條豬肉就完事了的,哪兒像沈連川婆娘,居然準備了那麼多。
要早知道他家家底這麼厚實,自己家的閨女也可以啊!
可惜了,千金難買早知道。
沈武和陸氏看到那些聘禮,心裡這才好受一些。
郁在心裡那口氣,總算是出了大半。
這還不算全部,之前姚氏說的田和聘銀,也一樣沒少。
這些就沒放在明面上了,村里人也不知道。
哪怕沈武對長生不滿也說不出什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