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氏的請求,老夫人沒法拒絕。
再怎麼說,龔陳兩家還是姻親,大陳氏雖幹了很多壞事,可她又不是小陳氏這一房的。
再則,這一年多,小陳氏天天窩在院子裡也沒有生事,如今又病著,看在這些份上,她也不好趕人家走。
可這兒媳婦把人都接來了才來告訴她這個做婆母的,老夫人心中難免有些不快。
「來都來了,那就住下吧!」老夫人淡淡道。
小陳氏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多謝娘體恤兒媳。」
說罷她回頭看了眼縮在她身後的侄女,「芝兒還不趕緊上來謝謝老夫人。」
陳芝兒漲紅著一張臉,上前兩步,聲音如蚊子般,「謝謝老夫人。」
老夫人看著眼前瘦弱的姑娘,臉色緩了緩,「你姑母這一年多以來,身體不怎麼好,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便住在你姑母那兒,也跟她親香親香。」老夫人閉口不談給陳氏娘家侄女單獨開一個院子的事。
以前府里日子如何拮据,這府中誰不清楚。
自沈蓉夫妻來了後,這府中的日子才慢慢好起來。
可以說,平陽侯府有如今的日子,沈蓉夫妻二人功不可沒。
若是老夫人娘家親戚,或者沈家那邊的親戚來府中小住,收拾一個院子出來待客,自然沒什麼問題。
可沈蓉夫妻倆跟小陳氏什麼關係?
不說別的,當初她孫子會變成傻子,跟兒媳婦脫不了關係。
老夫人可沒這個臉去跟孫媳婦提這個要求。
打掃一個院子出來倒是簡單,可還要準備院子中所有的用品,還有伺候的下人,粗使的婆子等等……
這些零零散散算下來得花不少銀子呢!
這銀子說是公中出,可實際還不是沈蓉夫妻倆拿出來?
老夫人覺得自己還沒那麼大的臉做這個主。
小陳氏見老夫人如此說,也不好提單獨給侄女開個院子的事。
面上笑著贊老夫人體貼兒媳婦,實則心裡怎麼想就只有她知道了。
「老夫人放心,芝兒定會好好照顧姑母的。」陳芝兒靦腆一笑。
陳芝兒從小就知道姑姑家已經落魄了。
以前她也來平陽侯府玩過,府中那些荒蕪的院子她也見過不少,以前她只覺得平陽侯府說是侯府,也就只是宅子大一些罷了,跟他們這些小民之家沒什麼區別。
可這次來,她看到的是不一樣的侯府。府中的再也不復以前那般荒蕪冷清,下人比以前多了好多,整個侯府花團錦簇的,整個侯府被花果包圍,府中一派生機盎然,瞧著就感覺熱鬧。
陳芝兒來了後,心中已經有些不想回到那個逼仄的家中了。
老夫人實在沒什麼跟小陳氏說的,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看向小陳氏道:「你身體不舒服,何必跑這一趟,讓下人過來說一聲便夠了,行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老夫人開口趕人,小陳氏只好帶著侄女離開明暉院。
陳芝兒跟著姑姑從明暉院出來,她看到小路邊的石榴樹上的石榴花,忍不住問小陳氏,「姑姑,聽說城西那個食鮮坊里的瓜果是在府中種的。這是真的嗎?」
平有侯府的食鮮坊京城中誰不知道?
去年全京城也只有食鮮坊里有西瓜賣,聽說還是在府中的空院子種的,那段時間眼紅平陽侯府賣西瓜掙錢的人有不少。
小陳氏聞言側頭不屑地看了眼旁邊的石榴樹,嘴巴一撇,道:「哼!鄉下來的,竟做些讓人笑話的事!」
小陳氏在京城這麼多年,從沒有聽說過京城哪家府上種瓜果蔬菜的,不怪她覺得掉價。
陳芝兒張了張嘴,想說這石榴花開得美,石榴寓意也好,可想到自己如今靠著姑母留下來,便閉上了嘴巴。
………
「夫人,那邊接了侄女進府了,說是來侍疾的,人剛從春暉院出來呢!」秋霞從院子外跑了進來對沈蓉道。
別看秋霞平時不怎麼在院子裡呆,但她這人最愛跟人聊天說八卦,平時在院子外面打聽了不少小道消息。
沈蓉見此,便也沒攔她。
這不,秋霞恰巧聽到小陳氏將侄女接到府中的消息,然後特意去明暉院外等了一會兒,果然見到小陳氏帶著一妙齡少女從明暉院出來。
秋霞確認了消息是真的,便立馬跑回來跟沈蓉報信。
沈蓉將手中的帳本放了下來,見秋霞一張臉跑得紅撲撲地,忍不住笑了笑,「跑這麼急做什麼?瞧,你的臉都跑紅了。」
秋霞跺了跺腳,「夫人,我在跟您說正事呢!您還打趣奴婢!」
沈蓉見狀,也不好再取笑丫鬟,只道:「住就住唄,老夫人都答應了,你夫人我還能把人趕出去不成?」
秋霞又跺了跺腳,「夫人,那萬一那陳家姑娘是衝著侯爺來的呢?您可不能不防!」
沈蓉眉毛一挑,「不會吧?人家才進門,什麼也沒做,你這麼說人家不太好吧?」
「哎呀!您怕是不知道,陳家過的什麼日子,聽我娘說,以前陳家老來府中打秋風,後來咱們府里徹底落敗了,這才沒有再上門,如今見我們日子過好了,說不定人家就衝著過好日子來的呢!」秋霞小嘴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通。
反正她不喜歡那個陳芝兒,剛才她跟著小陳氏身後,那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
沈蓉從不小瞧別人,秋霞的提醒她也聽到了心裡。
她想了想,道:「你喊院子裡其他人過來一趟,我有話要交代。」
秋霞見沈蓉將她的話聽到了心裡,臉上立即揚起了個笑容。「是,奴婢這就去喊人。」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都聚集在了前院。
沈蓉從正房出來,秋霞跟在她身後,給她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廊下,沈蓉坐在椅子上,威嚴的目光將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掃了一遍,
「想必大家都知道,府中不日就要辦一場宴會,這段時間,大家為了準備宴會,確實忙了些,但我們院子裡的事,也不能落下。
看門的王婆子和張婆子,你們二人的差事尤為重要,可一定要看院子,別讓不響乾的人隨意進來。」
王婆子「是,老奴記住了。」
張婆子:「是,老奴定不會讓那外人進入桂院。」
沈蓉點點頭,又將菊香點出來囑咐了一番,最後看著大家,道:「你們放心只要辦好宴會,我給大家加一個月的工錢。」
沈蓉這話剛說出來,站在院子裡的那些下人,臉上便露出了喜意。
「夫人放心,奴婢們定會好好當差!」下人們齊聲保證道。
少爺承爵,老夫人已經賞了一個月的月錢,夫人也跟著賞了他們一個月的月錢,若是這次宴會後,夫人再賞一個月的月錢,那就是三個月的月錢了。
這對府中那些老人來說,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行了,都散了吧!」沈蓉起身進了正房。
沈蓉剛敲打打完院子裡的下人,小陳氏的丫鬟來喜帶著陳芝兒在桂院外求見。
王婆子和張婆子才得了沈蓉的吩咐,自然不敢將人放進來,讓二人等在門外,王婆子傳了話,再放人進去。
沈蓉聽了王婆子的傳話,她還沒說什麼,秋霞在一旁嘀咕了起來,「不是說侍疾嗎?這會兒跑這裡來,定沒安好心!」
沈蓉只當做沒聽到秋霞的嘀咕,對王婆子頷首,「讓她進來吧!」
「是!」王婆子應道。
不一會兒,來喜和陳芝兒來到了正房這邊的客堂。
「少奶奶,這位是夫人的娘家侄女,今日特意來認認門。」來喜口齒伶俐,介紹完陳芝兒,便退到陳芝兒身後。
陳芝兒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隱晦的將沈蓉打量一番,「表嫂,我是芝兒,芝兒在府中這些日子就辛苦表哥和表嫂照顧了。」
陳芝兒聽姑母說過,姑母那庶兒媳婦是個村姑,她原以為是個粗鄙的婦人,可沒想到見了面才知道自己錯了。
沈蓉儀態優雅地端坐椅子上,身著淡黃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下面配著一條暗花白的月華裙,頭上的珠釵髮飾精緻又不失貴重。
陳芝兒打眼一看,只覺得沈蓉跟京中那些貴夫人沒什麼區別。
若不是她知道沈蓉的來頭,任誰看了,也不會覺得她是個村姑。
沈蓉扯了扯嘴角,這表妹,她可不敢認。
「陳姑娘說笑了,有你姑母在,哪兒就輪到我來照顧你。」
陳芝兒臉上露出一抹擔憂的神色,「姑母她身體不好,若是有什麼事,芝兒不忍勞煩姑母,只能…只能厚著臉皮來找表…表嫂了…」
沈蓉呼吸一滯,目光撇向站在一旁的秋霞。
還真被這丫頭給說著了。難道還真被秋霞那
秋霞壓根沒發現沈蓉看了她。她瞪著眼睛,看著陳芝兒道:「你們陳家是……」窮得吃不起飯了嗎?
「咳咳咳!」
沈蓉的咳嗽聲打斷了秋霞後面的話。
她看著陳芝兒道:「想必陳姑娘也知道,我只是一個鄉下來的姑娘,如今又逢府上辦宴會,忙得焦頭爛額的,著實沒有時間精力管別的事。
更何況,我聽說你來府中是給姑母侍疾的,若是連照顧好自己都做不到,該如何給你姑母侍疾?」
沈蓉一番話,將陳芝兒懟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差捂著臉離開桂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