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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輕度社恐(三)

2024-08-27 23:11:54 作者: 多梨
  第34章 輕度社恐(三)

  雨急風斜。

  颱風多在夏季登陸,然而秋颱風雖然數量不多,但造成的損失更加嚴重。

  西京是內陸城市,然而被颱風的尾巴掃過,暴雨如注,不曾有絲毫停歇。

  車內,梁衍獨自坐在後面,看著腕錶上的時間。

  距離傭人的第二通電話已經過去十分鐘。

  傭人驚慌失措地告訴他,舒瑤不停地在哭,縮在一起,不許任何人接近。

  梁衍看向車窗外,雨水把車窗塗的一片模糊,唯獨有燈光在雨水上留下或紅或黃的痕跡。

  舒明珺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死死地捏著包帶。

  在梁衍的引導下,舒明珺完整地回憶起當年的事情。

  她在下午四點鐘聽說叔叔家出事,舒世銘神色複雜地帶著她和季南秋趕去現場。

  舒瑤在警察的陪伴下,她還背著小書包,臉上全是淚花。

  舒世銘和警察溝通,得知他們是把蘇綰灩抓上警車之後,才看到的舒瑤。

  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舒瑤站在院子裡,背著書包,看上去剛剛放學。

  許是被嚇到了,也可能是接受不了現實,舒瑤那天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哭,嗓子啞了就只是掉眼淚。

  舒世銘請來心理醫生為她做輔導,但次日,舒瑤就平靜了下來,絕口不提父母的事情。

  心理醫生解釋,說這是人體心理上的自我防禦機制,在面對巨大的挫折或者恐懼中會啟動。

  她或許潛意識地把某些事情虛構化,以逃避現實,保護自己。

  接下來的兩個月,舒瑤正常上下課,生活,除卻比之前沉默了一些之外,再沒有別的異樣。

  所有人都認為舒瑤恢復了正常,包括舒明珺。

  ……

  舒明珺從記憶中醒過神來,忍不住轉臉看向梁衍。

  幽暗的燈光下,梁衍如同一尊玉雕成的人像,俊逸,然而並無一絲人氣。

  襯衫上的貝母扣,折射出淡淡冷光。

  就在一小時前,梁衍告訴她。

  「我認為瑤瑤那天在家,她很可能看到兇手行兇。」

  「這點還需要論證,」梁衍沉聲說,「只有找到病因,才能解開瑤瑤的心結。」

  舒明珺沒有說話。

  三年前,她將舒瑤對外界的排斥心理歸結為梁衍動了手腳,怒火中燒,什麼都聽不進去,更不願和梁衍溝通。

  然而直到今日,她突然意識到,或許那並不是舒瑤生病的源頭。

  從那場命案之後,舒瑤就逐漸變得沉默,初中高中,性格越來越內向:但又因為她在好友面前依舊開朗,舒明珺沒有往心理問題上想,只以為舒瑤是單純的少女害羞。

  梁衍認為並非如此。

  車子總算到了地方,尚未停穩,梁衍就下了車,也不需要人撐開雨傘,他冒著雨,疾步進了房間,問:「舒小姐在哪裡?」

  舒瑤還在書房中。

  她躲在角落中,滿腦子都是沾滿鮮血的一雙手,以及地板上不停流淌的血,還有瘋狂的怪笑。


  梁衍推開門,一眼看到她。

  她腳上的拖鞋已經不知所蹤,睡裙濕透了,裙擺上還有不少濺上去的泥點,頭髮也是。

  梁衍放輕腳步,試探著叫她:「小櫻桃?」

  舒瑤抽泣聲漸止,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哭泣,茫然抬臉,看到梁衍的瞬間,哽咽著撲過去,抱住他。

  完全是潛意識的動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站在書房門口的舒明珺看到這一幕,手指扶著門框,深深地按進去。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舒瑤哽咽著說,「腦子裡面很亂,我很害怕。」

  自從看到那個旋轉木馬之後,她的大腦被各種各樣支離破碎的畫面所侵占。

  時而是男人沾著汗水的肌肉,時而是血淋淋的畫面,沾滿鮮血的刀子……

  舒瑤要被折磨瘋了。

  她看恐怖電影也是和朋友一起看日本的,歐美和泰國的過於血腥,舒瑤膽子小,看一次血淋淋的畫面都要做好久的噩夢。

  大腦像是被迫塞進了一堆恐怖的畫面,閉上眼睛也毫無用處,舒瑤很怕。

  她纖細的胳膊搭在梁衍身上,接觸到他的時候,那些不安完全消退掉。

  恍然間,舒明珺仿佛看到三年前的舒瑤。

  也是這幅模樣。

  舒瑤腦子裡是那些和看不清楚臉的男人親密的畫面,她已經有些糊塗了,不知道那些是真實發生過,還是說,只是臆想。

  但不能想,一想就痛。

  頭疼的快要裂開,似乎有什麼東西叫囂著要衝出來,浸滿鮮血的回憶要把她完整地吞沒掉。

  梁衍溫柔耐心地哄她:「沒事,做噩夢了?」

  舒瑤搖頭。

  她身上的泥水蹭到梁衍身上,把他潔淨的襯衫弄得一團亂糟糟,梁衍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扯了紙巾來,輕輕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頭好疼,」舒瑤重複,「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我很難受。」

  眼睫被淚水全部打濕,濕漉漉地貼在眼下,淚痕明顯,她皮膚本來就敏感,梁衍小心翼翼地為她擦乾淨淚水,仍舊不可避免地把皮膚擦到發紅。

  梁衍沒有問她腦子裡亂糟糟的是什麼東西。

  他曾見過舒瑤這樣膽怯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更糟糕,完全不能見任何陌生人。

  「我讓人放好熱水,你先洗個澡好不好?」

  梁衍放低聲音,詢問,「還是想吃東西?」

  舒瑤選擇了洗澡。

  但她現在一刻也離不開梁衍,請求:「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舒明珺神色複雜,看著舒瑤如此依賴梁衍,她太陽穴處突突的痛。

  梁衍問:「害怕?」

  「你在浴室外也可以,」舒瑤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補充,「求求你了。」

  梁衍擦乾她又湧出來的淚花:「好。」

  等梁衍扶她起來之後,舒瑤才看到舒明珺,懵住了,囁嚅著叫一聲珺姐。


  她還記得,舒明珺不喜歡她和梁衍在一起。

  令舒瑤意外的是,這次舒明珺並沒有過多反應,她甚至連舒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沒有問,只問她身體狀況:「瑤瑤,你哪裡不舒服?」

  「頭很痛,」舒瑤不能回憶,一想頭就痛,「總是能看到很多血。」

  —又痛了。

  「那就不要想,」梁衍握緊舒瑤的手,說,「以後少看恐怖電影,不然總會把裡面的情節當真。」

  舒瑤捂著頭,看他。

  「我讀高中時候也是這樣,看多了槍戰片,就連做夢都在打槍,」梁衍看了舒明珺一眼,提醒對方不要亂說話,「或許是你先前看過的某些東西藏在潛意識中,都是假的,不用怕。」

  梁衍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舒瑤被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包圍,漸漸平靜下來。

  她拿著睡衣和浴巾進去洗澡。

  聽著浴室裡面的水聲響起,梁衍倚著臥室門框,看著跟過來的舒明珺。

  他走出去,兩人在走廊上交談。

  梁衍平靜敘述:「你看到了瑤瑤現在的情況,她離不開我,只有我都能幫她。」

  —舒明珺不想承認這點,可這是事實。

  舒明珺毫不拐彎抹角,直接發問:「你打算怎麼做?」

  「讓瑤瑤和我住在一起,我照顧她。」

  「不可能!」

  舒明珺急促反駁,「你哪裡是想照顧瑤瑤,你分明是想欺負她!」

  當初把舒瑤接回家中,當晚她就發了高燒,身上不停出汗,舒明珺給她擦拭身體,看見她大腿……胸口,背部,好多好多吻痕。

  「如果瑤瑤不喜歡,我不會動她,」梁衍垂眼看她,「目前看來,你這三年的治療毫無用處,你浪費了整整三年。」

  舒明珺不肯信,她警惕極了:「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你可以正常追求瑤瑤,但別想著用這種方式欺負她。」

  話音剛落,聽到裡面舒瑤顫聲叫:「梁衍,你在嗎?」

  梁衍不再與舒明珺多說,徑直走進臥室。

  經過熱水的溫暖,舒瑤整個人都好了很多,情緒終於鎮定下來,但那個一模一樣的樂高旋轉木馬還在她腦海中。

  舒瑤讀高中的時候入了樂高的坑,家中也收藏了不少樂高的絕版。

  不過沒有那套旋轉木馬。

  旋轉木馬價格算不上高,是很普通的一款,但偏偏是在梁衍書房中見到,讓她有些不安。

  舒瑤初步懷疑,自己夢到的那個男人就是梁衍。

  和自己做了那麼多親密事的人,也是他。

  但是,梁衍的書房,無論是格局裝飾、或者吊燈,都和舒瑤破碎的記憶無法吻合。

  書房中的親密畫面,金色的腳鏈。

  舒瑤無法分辨,這些事情究竟是真實存在,還是如梁衍所說,只是她的臆想。

  畢竟舒瑤看過的某些里番中,也會有類似的play。

  洗過澡、安定下來的舒瑤後知後覺肚子有點痛,她本來沒當回事,但忍不住捂住肚子時,被梁衍注意到:「胃痛?」


  「嗯。」

  「我送你去醫院。」

  舒瑤懵了:「這麼晚了還要去嗎?

  醫院應該要下班了吧?」

  「胃痛不是小問題,」梁衍拿著自己的外套,把她仔細地裹起來,「去我母親名下的私立醫院,每晚都有醫生值班。」

  舒瑤本來還想推拒,驀然想到一件事。

  —那些東西是夢境還是真實存在,只要分辨她有沒有進行過某種運動就可以了。

  她可以以小腹痛為理由看婦科啊。

  可以讓醫生幫忙檢查,她是否做過。

  想到這裡,舒瑤點頭答應。

  舒明珺放心不下舒瑤,更不放心她和梁衍單獨在一起,堅持一同跟過去。

  都這麼晚了,壓根做不了胃鏡。

  醫生問了舒瑤一些其他的問題,不適的症狀,做了些簡單的檢查,沒什麼大問題。

  梁衍仍舊詳細地問了飲食上的注意事項。

  準備走之前,舒瑤拽拽梁衍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問:「今晚婦科有人值班嗎?

  我最近總是小肚子痛,想要檢查一下……可以嗎?」

  梁衍應允了。

  舒瑤鬆口氣。

  今晚值班的是個和藹可親的女醫生,等舒瑤描述完症狀之後,她詢問:「你有男朋友嗎?」

  舒瑤搖頭:「沒有。」

  女醫生見她一臉的天真無知,又看了看旁側沉默的梁衍,以為舒瑤沒理解其中意思,咳了一聲,補充詢問:「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過性、生活?」

  舒瑤坐直身體,仰臉,偷偷看著梁衍。

  梁衍表情平靜,沒有絲毫異樣。

  舒瑤回答:「沒有。」

  梁衍仍舊無動於衷,倒是舒明珺有些著急,她唯恐在這個時候隱瞞情況會出什麼亂子,剛想說話,突然意識到梁衍一句話也未說,怔住。

  在舒瑤的健康問題上,梁衍從不會隱瞞。

  等等,那這意思是,在兩人朝夕相處的那三個月中,梁衍沒有碰過瑤瑤嗎?

  但舒瑤還有些不放心,畢竟她永遠都揣摩不出梁衍的真實想法。

  跟著醫生去內間做檢查,等上了台,舒瑤小心翼翼地詢問醫生,是否能幫她檢查一下。

  女醫生愣了一下,接受了她這個古怪的請求,很確定地告訴她:「沒有進行過性生活。」

  舒瑤一顆心放回肚子中。

  那就說明,那些鮮血淋漓和親密的畫面的確都是假的,是她壓力過大出現的臆想。

  至於那些金色的腳鏈和遊戲中的櫻桃鐐銬,也或許是她先前無意間看過遊戲宣傳片,後期自己夢境進行了再加工……吧。

  舒瑤發現,只要自己不努力回想,頭就不會痛。

  在舒瑤接受檢查的同時,醫院的走廊之上,舒明珺一臉錯愕地看著梁衍。

  過于震驚,舒明珺話都磕磕絆絆,說不利索:「你對瑤瑤——」

  梁衍簡略開口:「發乎情止於禮。」


  舒明珺想到先前從舒瑤身上看到的吻痕,沉默了。

  梁衍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雖然他們的確有親吻擁抱或者更親密的舉止,但梁衍沒有更進一步。

  他沒有對瑤瑤做那種事情。

  這和舒明珺起初的想像完全不同,她隱約察覺,梁衍並非那種色慾薰心到拐走剛成年少女的人。

  舒明珺不知道是什麼讓梁衍沒有徹底占有瑤瑤,可今天,她也的確看到他對瑤瑤的珍惜。

  舒瑤一直很依賴他,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

  舒明珺對梁衍稍有改觀。

  「我保證過,永遠不會傷害她,」梁衍緩聲說,「如今事實證明,你提出的那些治療方法完全行不通,不如暫時把她送到我這裡來,我幫她。」

  「但瑤瑤一旦想起來之前的事情,她又會變成三年前那樣——」

  「那就不讓她想起。」

  舒明珺難以置信:「你能忍受她不記得你?」

  她清晰地明白,那段時間舒瑤有多依賴、多喜歡梁衍。

  高燒的時候,舒瑤難受到蜷縮著身體,喃喃地叫著哥哥。

  梁衍能夠看著舒瑤完全忘掉他、把兩人相處的時光忘得一乾二淨嗎?

  「如果那段記憶讓她感到痛苦,那不記得也沒關係,」梁衍淡聲說,「我等她重新答應嫁給我。」

  舒明珺坐在椅子上,她沒有說話,手指按著太陽穴,眉頭緊皺。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今天得知的一切事情。

  而梁衍坐在長椅上,看著安安靜靜的檢查室。

  舒瑤還在裡面。

  初初在一起時,梁衍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舒瑤對他的吸引力。

  舒瑤很黏他,晚上也要他陪著睡覺。

  梁衍並非正人君子,而舒瑤也對此事並不排斥,她一直很迷戀他的擁抱和親吻,很喜歡他的觸碰。

  兩人情到濃處,發生某些事情也是順理成章。

  可舒瑤年紀小,又嬌氣,受不了疼,兩人曾嘗試多次,始終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

  況且,當時舒瑤年紀的確小了些,身體也弱。

  梁衍對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女孩下手,已經做了禽獸,但不顧她身體狀況硬來,那才是連禽獸都不如。

  梁衍雖重欲,終究捨不得她難受,決定在她身體好之前不動她,而瑤瑤一直很乖地在幫他。

  同時,梁衍也在尋找能夠令她愉悅的方式,以減緩她的恐懼。

  人之所以是人,因為人不會完全受欲望所掌控。

  梁衍愛她疼她,也願意為她克制自己。

  他對舒瑤擁有著無限的耐心和包容,可以為她一退再退,縱容著她。

  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舒瑤身體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回程的路上,舒瑤十分猶豫,不知道該怎麼和姐姐說。

  她想要離梁衍近一些,尤其是在突然間頭痛的時候,只有靠近梁衍,她的惶恐和不安才能得到解決。


  舒明珺先開了口:「梁先生,我近期事情比較忙,能讓瑤瑤先住在你那邊嗎?」

  舒瑤心跳噗通噗通。

  梁衍問:「瑤瑤呢?」

  舒瑤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麻煩你了。」

  臨別時,舒瑤偷偷地問舒明珺:「珺姐,你怎麼同意我和梁衍——」

  舒明珺揉了把她絨乎乎的小腦袋:「突然發現梁衍比禽獸好上那麼一點點。」

  舒瑤:「……」

  她還是不太理解舒明珺的意思。

  更不明白為什麼姐姐的態度會轉變的這樣快。

  天色太晚了,舒瑤的東西暫時不方便搬過來,梁衍讓人為她準備好了日用品和替換的衣物。

  舒瑤的房間就被安排在梁衍隔壁,和梁衍只隔了一堵牆,舒瑤心情簡直好到爆炸,迫不及待地和艾藍分享自己的喜悅。

  很快,和艾藍開了視頻。

  視頻那端的艾藍情況看起來並不太妙,她的脖子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殘忍毆打過一樣,一大片的淤血和青紫。

  舒瑤被她給嚇了一跳,問:「藍藍,你脖子怎麼了?」

  「沒怎麼,」艾藍停頓兩秒,幽幽地回答她,「我原本想套路霍林琛。」

  舒瑤虛心聽取來自大佬的經驗。

  艾藍說:「也算是為了近距離接觸吧,我買了個小刮痧板,說自己最近脖子疼,想讓霍林琛給我刮一刮。

  我還特意洗乾淨了脖子,噴的香噴噴,霍林琛同意了。」

  舒瑤追問:「然後呢?」

  「然後給我這一頓猛刮,」艾藍幽幽地開頭,「我差點疼死,委婉誇他手藝不錯,他居然告訴我用的是刮魚鱗的手法。」

  舒瑤:「……」

  艾藍哀婉地說:「瑤啊,且撩且珍惜吧,你要是和我一樣,遇到霍林琛這樣的,人還沒撩上,我這一條命就差點搭上去了。」

  舒瑤頓時對艾藍肅然起敬:「您這是在拿生命來撩男神啊。」

  貧完了,艾藍才提醒舒瑤:「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你,舒淺淺快一個月沒回學校了。」

  舒瑤微怔:「為什麼?」

  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好像是病了吧,具體我也不清楚,」艾藍隨口說,「算了,不提她了,晚上一起打遊戲嗎?」

  舒瑤婉拒了艾藍的請求。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

  與舒瑤起初的設想不同,和梁衍的「同居生活」十分的綠色且健康,絲毫沒有其他的顏色。

  梁衍工作忙,清晨離開的時候,往往舒瑤還沒有醒。

  只有晚上,舒瑤才會和他一起吃晚餐。

  舒瑤起初猜測的什麼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一點即燃等等,完全沒有發生。

  自從梁衍得知舒瑤還掛著一門高數後,舒瑤被迫多了一項睡前工作——老老實實地做定量的高數題。

  梁衍監督,就在他的書房中。

  休息前,梁衍會坐在書桌前看書,而舒瑤坐在他的對面,絞盡腦汁地做著高數題。


  做錯了題還會被梁衍彈腦殼,他收著力氣,彈完後再細細地給她講解,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

  不知為何,梁衍把那個擺著樂高的陳列架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小書架,專門用於盛放舒瑤的漫畫書和小玩偶。

  舒瑤對高數題完全提不起興致來,但梁衍總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做題——

  梁衍給她設置了一個小獎勵,只要她每天按時完成任務,梁衍就會送給她一樣已經絕版的手辦。

  舒瑤頓時如打了雞血一般,頭懸樑錐刺股,感覺自己高考前都沒這麼努力過。

  梁衍為她更換了新的心理醫生,經過初期的接觸和聊天之後,新醫生建議舒瑤停止服用抗抑鬱的藥物,平時也多多做運動。

  儘管長期宅在家中的舒瑤依舊很瘦,沒有成功地變成快樂肥宅,但她這種瘦顯然有些過於不健康。

  梁衍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心理醫生的建議,等醫生離開之後,招了舒瑤過來,開始給她制定健身計劃:「你喜歡什麼運動?」

  舒瑤正盯著他出了神,一不小心瓢了嘴:「床上運動。」

  梁衍握住筆的手一停頓,墨水凝在白紙上,重重的一個黑點:「嗯?」

  舒瑤如大夢初醒,補救:「我的意思是,可以在床上進行的運動,譬如說仰臥起坐啦,瑜伽啦……」

  梁衍重新換了張白紙,淡淡開口:「單人的?」

  舒瑤漲紅了臉:「……啊……應該都是單人的吧……」

  雙人的床上運動,梁衍是在暗示什麼嗎?

  舒瑤正惴惴不安地猜測著,梁衍從容不迫地開口:「的確,國內比較流行單人瑜伽。」

  舒瑤:「……」

  哦,合著您老是在說瑜伽啊。

  那沒什麼事了。

  舒瑤體力差,梁衍為她量身定做了一份健身計劃,運動量並不大,沒有一樣。

  全都是在健身房中進行。

  舒瑤完全是憑藉著對梁衍的心動堅持下來的。

  同居一周後,梁衍忽然開口:「瑤瑤,我明天要出一趟差,大約去兩三天。」

  舒瑤仰臉看他:「去哪兒?」

  「錦城,那邊桂花開的不錯,」梁衍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舒瑤猶豫了。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次突然犯病。

  舒瑤還是不太想出門,但如果身邊有梁衍的話,出去好像也不是特別的難以忍受。

  她想和梁衍一起在月光下賞桂花。

  糾結好久,舒瑤點頭:「好。」

  衍慕集團錦城分部成立五周年,當初梁衍大學畢業後,也是先在這邊歷練。

  今晚包下酒店舉行五周年慶典,梁衍自然不可能缺席。

  舒瑤本來已經做好了在酒店中獨自看番劇的準備,但沒想到梁衍詢問她:「你想不想參加?」

  舒瑤驟然眼前一亮:「可以嗎?」

  「衣服和鞋子已經準備好了,想讓你出去透透氣,」梁衍微笑著看她,「不過,決定權在你,如果你覺著害怕,也不用勉強,在這裡休息也好,我很快回來陪你。」


  舒瑤挺直了胸膛:「我不怕。」

  舒瑤雖然畏懼人群,不想社交,可她也想看看,被人簇擁的梁衍是什麼模樣。

  她想要離梁衍近一點,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邊。

  夜。

  酒店中,衍慕集團錦城分部五周年聚會。

  燈光璀璨,台下俱是清一色的圓桌,滿滿當當地坐著人。

  舒瑤和林特助坐在一起,星星眼地看著台上的梁衍。

  梁衍正在講話,面帶微笑,不疾不徐,語調溫和,多是對下屬的激勵。

  梁衍待人接物沉穩有禮,並無半點倨傲,公司大部分員工對他都充滿著仰望崇敬。

  但也有人深知他手段嚴苛,某些事情上比較專制,掌控一切,可這些並不是缺陷,反而更加讓人因此臣服於他。

  他天生就是領導者。

  講話完畢,梁衍剛下台,立刻被想要敬酒的人團團圍住。

  梁衍知道舒瑤不喜歡聞到酒的氣息,但這種場合,交際應酬,喝酒斷不可避免。

  梁衍便把舒瑤暫時交給林特助——林特助對酒精過敏,不會有人敬他酒。

  這一桌上的人都是梁衍的助理親信,一個個深知舒瑤身份,也知道梁衍有多寶貝這個女孩,個個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

  人太多,舒瑤看不到梁衍了,她覺著房間中空氣不流通,有點悶,和林特助說了一聲,去露台上坐一坐。

  林特助寸步不敢離地跟著,生怕有人衝撞了她。

  舒瑤倒是無所謂,她並不餓,坐在藤椅上,掏出手機重溫舊番。

  一整集看到末尾,當看到zack背著大鐮刀衝破玻璃時,舒瑤眼淚汪汪,淚水差點掉出來,有人遞了張紙巾過來,問:「看什麼呢?

  哭的這麼慘?」

  舒瑤仰臉,看到許世楚。

  大概是公司請來唱歌的吧,舒瑤粗略看過流程單,知道最後安排了一些節目。

  她沒去接那張紙,給許世楚看了眼手機屏幕。

  許世楚興致勃勃:「呦,紅秋褲的靠譜男人啊,好像是18年7月的番?」

  二次元的溝通就是如此順暢,確認對方和自己喜歡同一部番之外,舒瑤頓時感覺遇到了知己:「是啊,今年新番沒有特別喜歡的,只好看舊的了。」

  許世楚很認同:「確實,感覺這兩年異世界題材的太多了,偏偏沒幾個出彩。」

  話音剛落,聽見有人叫他,他轉身答應一聲,順手從口袋中摸出兩粒糖,丟到舒瑤桌上:「請你吃塊糖,回聊。」

  舒瑤道謝,許世楚彎彎眼睛,揮揮手,笑眯眯地離開了。

  許純薇遙遙地看到許世楚過來,忍不住調侃他:「聽說你最近又要發新歌?

  可別到時候沒人買帳,再讓你老姐我自掏腰包給你買專輯沖銷量。」

  許世楚很傲氣:「哪裡用的著您雇水軍?

  我的專輯一直都很暢銷。」

  說到這裡,他有點鬱悶:「不過我想和陸歲歲合作,偏偏經紀人給我找了那個什麼瑤柱菌。」


  許純薇不以為然:「都是網紅,選哪一個又有什麼區別。」

  「不一樣,」許世楚瘋狂吐槽,「瑤柱菌路人緣不好,之前天天撕來撕去蹭熱度。

  陸歲歲比她單純多了,又低調,要不是她經紀人再三登門,像陸歲歲那樣淡泊名利的人,也不會簽約走網紅這條路。」

  許純薇笑了。

  要是真淡泊名利,怎麼可能會這麼做,這些不過是宣傳造勢,做個人設而已。

  她也不戳穿弟弟的美好幻想,伸手觸碰了下耳環,餘光瞥見梁衍過來,立刻迎上去,笑容得體有禮:「大哥。」

  梁衍已經被敬了一圈酒,眼神仍舊清明,略微頷首。

  許純薇要敬他酒,梁衍只略舉了舉空杯示意,並沒有喝,轉身問了許世楚幾句話。

  梁衍的母親與許純薇姐弟的母親關係不錯,兩家走的近,許世楚也算是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談話間,許世楚不經意間一瞥,忽然問:「大哥,你覺著坐在那邊的女生好看嗎?」

  梁衍順著許世楚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看到專心致志看動漫的舒瑤。

  舒瑤趴在小桌子上,下巴擱在胳膊上,頭髮散下,眼睛紅紅地看著手機。

  或許是在看治癒番,也可能是致郁番。

  她很容易哭,共情能力超過梁衍的想像。

  看動漫會哭,看書會哭,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時候更是哭的可憐。

  梁衍說:「很漂亮。」

  許世楚有點蠢蠢欲動了:「哎,剛剛我和她聊天聊得還挺開心的,她聲音甜的呀,像是加了蜜糖一樣,給了她兩粒小熊軟糖……不過可惜的是,忘記問她是誰家的姑娘了。」

  梁衍把空酒杯放在桌子上。

  啪。

  杯壁上瀰漫開了幾絲裂痕。

  旁側的許純薇看到了,不由得眼皮一跳。

  梁衍淡淡開口:「我家的。」

  許世楚:「啊?」

  許純薇的笑容僵在臉上。

  梁衍對許世楚說:「那是我未婚妻,你嫂子。」

  許純薇:「什麼?」

  許世楚:「蛤?」

  在姐弟倆震驚的目光下,梁衍邁步離開,他沉著臉,徑直走到舒瑤面前,叫她:「小櫻桃,你該回去休息了。」

  舒瑤老老實實地站起來,梁衍先她一步拿起桌上手機,放入口來,用力攬著她肩膀,連力氣都比往常大了些。

  舒瑤清晰地聞到梁衍身上的酒味,意外的是,她並不怎麼反感。

  明明她很討厭喝醉的人,討厭酒的味道。

  但如果是梁衍的話,她完全可以。

  甚至還想要抱抱他。

  梁衍摟著舒瑤,避開喧鬧,從另一條人少的路走,一直到事先訂好的套房中,重重地關上門,上鎖。

  一氣呵成。

  舒瑤被他一路帶到臥室中,心跳加速。

  雖然現在兩個人住的還是同一套房,但卻是不同房間。


  但現在,梁衍把她帶到自己房間中。

  這邊的套房不分主次臥,正中央一張圓形的大床,淺灰色的床品,放了兩個枕頭。

  梁衍坐在床上,伸手按著太陽穴,似在沉思。

  兩秒後,他抽出自己的領帶,握在掌心。

  梁衍朝舒瑤伸手:「過來。」

  舒瑤口中還含著小熊軟糖,毫不設防地走過去:「怎麼了?」

  話音剛落,就被梁衍扯住胳膊,踉蹌兩步,被迫坐在了他的懷中。

  舒瑤沒有反應過來,隱約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悅,現在一動也不敢動,聽著他的呼吸。

  梁衍垂眼看她:「張嘴。」

  舒瑤不明所以,乖乖照做。

  這比上次的「人工呼吸」還要過分,還要兇狠。

  連僅有的氧氣都仿佛是他的恩賜。

  若非梁衍中途會體諒她,稍作停止,她真的會喘不過氣來。

  梁衍仔仔細細地把殘餘的每一點甜都吃掉,但她本身比糖更甜,無時無刻不在勾著他。

  舒瑤被他親懵了,等徹底結束後,她震驚地睜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一直以來溫柔有禮的梁衍,剛剛竟然強吻了她。

  雖然但是。

  好刺激。

  梁衍捏著她的下巴:「誰允許你吃陌生人的糖?」

  舒瑤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解釋:「許世楚也不算陌生人啊,他馬上就要和我合作了,算工作夥伴。」

  「他也是一個花花公子,給你糖說不定不懷好意,」梁衍不置可否,問,「你以為這些是普通的小熊軟糖?

  現在壞人很多,他們會把小熊軟糖泡在烈性伏加特中,讓軟糖充分吸收酒精,再密封好。

  這樣的糖果,正常女孩子吃三粒就人事不省,更何況你?」

  舒瑤震驚了:「還有這種事?」

  「所以我需要確保你口中沒有殘餘的酒精,」梁衍的手指移到舒瑤唇瓣上,眼神有些危險,「你很喜歡吃糖?」

  舒瑤點頭。

  其實倒不是喜歡不喜歡,醫生建議她攝入定量糖分,已經習慣了。

  「可惜我這裡沒有軟糖,」梁衍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他低頭,下巴放在舒瑤頭頂上,輕輕磨蹭,聲音低啞,「只有硬糖,小櫻桃想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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