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4-08-27 23:36:11 作者: 蔣牧童
  第31章

  「季先生,您還是先去醫院吧,」一旁的肖文,擔心地說。

  季啟復坐在休息室中的沙發上,額頭冷汗津津,臉頰蒼白,連唇色都淡漠成淺色。

  他西裝外套已經脫掉掛在旁邊的扶手上,連脖頸間的領結,都被解開了。

  季啟慕回來看見他這個模樣,立即過來,單膝蹲在他面前,低聲說:「哥,你去醫院吧。」

  季啟復皺著眉頭不說話,季啟慕還以為他是擔心公司的事情,「你放心,我給你找私人醫院。

  一定會全面封鎖你住院的事情。」

  季啟復的身體並不好,三年前的車禍,不僅讓他留下了腿疾。

  也讓他的身體一下子被衝垮了大半。

  甚至連在病中,他都沒有得到休養。

  因為他一旦歇息,他和季啟慕都會被季家其他人撲上來撕個粉碎。

  季啟慕見他都這樣了,還是硬抗,著急地恨不得,親自扛著他去醫院。

  「哥,你別這樣,我們去醫院吧。」

  季啟復:「言言呢?」

  他的聲音很沉,像是壓抑極了。

  季啟慕沒敢說言喻已經離開了,他低聲說:「言言大概去洗手間了,我沒看見她。

  先不管她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季啟復淡笑一聲,伸手撫了下他的腦袋。

  好歹是有點兒長進了。

  其實他知道,言喻大概是跟那個來找她的男人離開了。

  之前他曾篤定地以為,他遲早會取代那個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在美國這幾年裡,她雖然不說,可是季啟復能看得出來。

  「從後門離開,一定不要讓媒體拍到照片,我住院的事情,更不能讓三叔知道。」

  季啟復說完,拿起放在沙發旁邊的拐杖,勉強扶著站了起來。

  從他在車禍後學著站起來開始,他就從不曾,讓別人扶著他。

  即便是走地慢,他也一定要自己走。

  一行人剛打開門,要從另外通道離開的時候,突然肖文喊了一句:「什麼人?」

  他以為是偷拍的,三步兩步,走過去將人拉了出來。

  季啟復抬頭看過去,是個穿著長裙的女人,看起來像是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偷聽?」

  肖文皺眉。

  女人穿著紅色斜肩長禮服,露出雪白纖細的肩背,長發側編在一邊,嫵媚又風情的模樣。

  她臉頰有些紅,有些惱火地說:「我是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只是喝多了酒,想找個休息室而已。」

  肖文質疑地看著她,這邊的休息室是特意為季啟復準備的。

  畢竟他腿腳不便,不能長期地站立著。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百度我的名字。」

  季啟慕看著這個女人,就覺得有點兒眼熟,但總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直到她說:「我是孟清北,北京電視台的主持人。」

  這下,季啟慕知道她是誰了。

  那個搶了言言身份的女人。

  孟清北看向這邊的兩兄弟,她沒想到今晚言喻也來了。

  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接近這位季先生,等她從洗手間回來,就聽孫加明說,言喻被一個男人帶走了。

  讓她趁機來找季啟復。

  孟清北心中竊喜,迫不及待地過來。

  沒想到反倒被季啟復身邊的保鏢為難,當成是偷窺的人。

  「季先生,」一向清傲的孟清北,能放下身架,主動來這裡,就是為了扭轉目前的窘境。

  微博上的事情,讓她丟了大面子。

  如今想要扭轉敗局,她必須拿下MEQUEEN這個資源。

  她柔聲說:「我能和您談談嗎?」

  季啟復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已握著拐杖往前走。

  孟清北咬住唇瓣,站在原地,再說不出一個字。


  可誰知季啟復在路過她的時候,反而停了下來,他說:「如果你是為了MEQUEEN而來,我可以現在答覆你。」

  「不可能。」

  你不可能從我這裡,得到MEQUEEN的任何資源。

  此刻,車子行駛在路上,車窗卻要打開一半。

  夜風吹進來,涼涼地拂在臉上。

  言喻沒問他,要去哪兒,只任由車子在路上馳騁。

  等車子在一個小區停下時,蔣靜成從車裡翻出一張卡,在門口刷了一下。

  橫杆打開,車子順利開了進去。

  「這是哪兒?」

  言喻有點兒奇怪。

  蔣靜成伸手拉住她,表情有點壞,睨了她一眼問:「怕不怕?」

  言喻一愣,還有點兒奇怪地問:「怕什麼?」

  於是,蔣靜成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掃了一眼,說實話,這一身衣裳,實在是太撩人。

  就像是從原本生活在密林里的小仙子,突然來到了這煙火人世間。

  他這一眼,叫言喻回過神。

  她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低聲問:「是要這樣?」

  蔣靜成心底猛地炸開了,腦子全都是,草,她都在哪兒學的這些撩人的手段。

  幽靜的夜晚,小區里綠蔭環繞,晚風涼涼,可身體上的那股子燥熱,怎麼都散不去。

  蔣靜成突然開始後悔,今晚帶她來這兒了。

  他怕,他忍不住。

  「不是要上去的,」言喻雙手背在身後,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蔣靜成眸底深地嚇人,卻突然轉身就往門口走。

  刷卡進了電梯之後,一直到了12樓停下。

  等開門的時候,言喻站在他身後,「這是你家?」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離開父母,住在外面也是尋常的。

  不過言喻沒想到,他之前常年不在北京,也會這樣。

  密碼輸入之後,咔地一聲,門打開了。

  伴隨著的還有他的聲音,「不是。」

  言喻一愣,不是他家,他帶自己來幹嘛。

  可這個疑惑還沒問出口,就聽到他說:「這是我們家。」

  啪嗒,蔣靜成伸手,將門廳的燈按亮。

  整個客廳落入她眼帘,她眼中出現錯愕。

  直到蔣靜成回頭看著她,輕聲說:「裝修了好幾年,不過定時有人來打掃。」

  言喻沒脫鞋子,她慢慢地走進來。

  客廳中央上方的水晶燈,映照著她的臉。

  她看著對面的廚房,是她說過的,喜歡的顏色。

  她有些錯愕,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這是你買的?」

  她幾乎不敢問什麼時候。

  可蔣靜成卻記得特別清楚,是她剛上大一的時候。

  他把這麼多年父母給的,爺爺奶奶留的錢,都拿了出來。

  那會兒還是七年前,北京的房價遠沒有現在這麼離譜。

  言喻才大一,但他快要畢業了。

  他早就想好了,等她一畢業,他們就結婚。

  其實部隊裡沒什麼錢,想發財的,沒人會去當兵。

  可他不忍心他的言言吃苦啊,所以他提前買了房子。

  最起碼,到時候這就是他們的家。

  她曾經說過,十四歲之前,她以為的家並不是她真正的家。

  十四歲之後,她真正的家,卻又叫她那麼陌生。

  他是個軍人,軍人重信守諾。

  從他喜歡她的那一刻,就打算用一世去護著她。

  言喻就那麼看著他,直到眼淚充盈眼眶,她才低聲說;「我一直以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當時離開時,失去的會是什麼。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

  蔣靜成伸手抱著她,低聲哄道:「言言,別哭。」


  他低頭吻在她的額頭,輕聲說:「我帶你來,可不是叫你哭的。」

  可是言喻還是哭地出來,這麼多年來,咬碎了牙,她都會往肚子咽。

  可是蔣靜成說的話,卻叫她忍不住,也忍不了。

  小姑娘一直趴在他懷裡哭,像是要把這麼多年來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她拽著的他的軍襯,淺綠色襯衫,被她哭地胸前濕透了。

  直到她哽咽著看向他問:「我是不是一直沒和你說過這句話。」

  「對不起。」

  離開這麼久,對不起。

  蔣靜成把她抱到床上的時候,她身體哭地都在抽搐。

  他是真他媽想抽自己,幹嘛非要惹她哭呢。

  正想著要去洗手間給她弄條毛巾擦臉,沒想到,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他原本想按掉,可是拿出一看號碼,他皺眉了。

  等他接通的時候,電話那邊一個沉穩有力地聲音說:「黑金又出現了,蔣隊長,放假這麼久,手生了沒?」

  蔣靜成立即低聲說:「報告,沒有。」

  「那好,馬上到xx機場,那裡有直升機等著你,現在立即前往雲南邊境。」

  他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言喻也睜著眼睛看他,直到他緩慢而堅定地吐出一個字:「是。」

  「你要走了?」

  言喻低聲問他,雖然她沒聽到電話的內容,但是她猜到了。

  她坐了起來,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下自己的眼睛。

  原本就紅的眼睛,被這麼一擦,更紅了。

  蔣靜成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盤在腦後的柔軟長發。

  他低聲說:「隊裡有任務,我必須現在得離開。」

  「我知道,你快走吧,我自己沒事兒的。」

  言喻聲音聽起來格外冷靜,就是還有點兒沙啞,剛才哭的。

  蔣靜成心底有些難受,他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從來沒這麼婆婆媽媽過。

  可現在,她裹在被子裡,這麼看著他,蔣靜成的腳抬不起來了。

  可人家卻比他有覺悟多了,她伸手推了他一把,開口:「你快走啊,別耽誤事情。

  你放心,我都懂,不拖你後腿。」

  蔣靜成心底罵了一句髒話,俯身在她唇邊狠狠地親了下去。

  這次像是要在她落下印記一樣,他的吻激烈又不容她拒絕,占據著她口中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他放開她,低聲說:「等我回來。」

  三天後。

  雲南某邊境。

  周圍放下過去,都是連綿不絕的大山,還有望不到盡頭的密林。

  蔣靜成帶著人背著全副武裝,小分隊五人終於找了個角落休息。

  各個臉上都抹著油彩,看不清楚原本的面目。

  「吃點兒東西吧,」蔣靜成讓他們放下裝備,自己負責崗哨。

  壓縮餅乾就著水咽下去,還是難吃的很。

  不過眾人已經習慣了,大家安靜地休整,誰也沒說話。

  直到不遠處響起動靜,幾個人都同時握住槍,看了過去。

  之後,就見一群羊慢悠悠地往前跑。

  身後是一個穿著藍色衣裳的老鄉,正拿著辮子在趕羊。

  而他還帶著一個小孩子,小傢伙活潑地厲害,手裡也不知道拿著什麼吃的,一邊吃一邊往前幫著爺爺趕羊。

  虛驚一場。

  等羊群和人都過去了,突然隊裡最小的小傢伙,抬頭看著蔣靜成,他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替他們遮擋了從林蔭縫隙落下來的陽光。

  小傢伙有些惆悵地低聲問:「隊長,你說他們知道,我們在保護他們嗎?」

  雲南邊境因為與東南亞小國相鄰,戰亂、走私層出不窮,不知道有多少中國軍人,曾經埋骨此處。

  而就像剛才那個放羊的老人和孩子,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五個中國軍人,就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蔣靜成握著槍站在原地,身板筆直,像是這山上迎風而立的青松。

  他看著老人離去的方向,堅定地說:「他們知道,都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敢這麼毫不顧忌地走在這條路上。」

  因為始終有人願意負重,護著他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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