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的眼神中露出幾許無奈。記住本站域名
——「陳王需知,不是每個官員都是柳觀主,也不是每個官員都是曹孟德…甚至,大多數的官員面對這麼一筆賑災糧都會有貪念!官字怎麼寫?上面一個口,下面一個口…先要餵飽了上面那個口,才有可能餵飽下面那個口!」
——「無論朝廷如何賑災,可賑災說到底,還是得靠地方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去推行,餵飽了他們,他們才會肯替朝廷,替天子賣命!否則一切,都是空中樓閣,一捅即破!」
呼…
聽到這裡時,劉宏的眼眸睜大,他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這位「荀公子」。
心頭已然是悸動不已,驚駭不已…
羽兒這小小的「施粥」,經過他這麼一「借鑑化用」,其中竟是飽含著許多人性、許多權衡、許多大道理。
這些能夠吃透的難度,不亞於帝王心術!
——玉林觀…出人才呀!
這是劉宏心頭的呼喊。
「本王會把這條提議原封不動的奏請陛下,讓他按照這個方法賑災!」劉宏不自禁的稱讚道。「荀公子大才!」
「陳王過謙了,我哪裡有什麼才華?」荀彧連連擺手,解釋道:「這其中的許多道理,不過是從柳觀主的書中『化用』而來的!」
「誠如柳觀主這《紅樓夢·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中,教會了我何為『照搬』?何為『化用』?何為『獨創』?」
「柳觀主另一本書寫《和珅故事》的書中,我亦是學會了,何為『官』字?何為『權衡』?如何賑災?或許這世上的一切,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柳觀主很擅長把複雜的道理蘊藏於淺顯的故事中,深入簡出,他才是大才!」
等等?
荀彧話講到這裡,劉宏眼眸一眯,倒不是聽他夸自己兒子,心頭高興,而是劉宏突然想起了什麼。
沒錯,荀彧提及的這「和珅」,他好像在哪聽到過。
一旁的蹇碩一下子回過味兒來!
這「和珅」出現過呀!
這不就是他三個月前打探情報所得,皇長子留給曹操的那封信箋中提及的故事人物麼?
正是因為這些人物,曹操才兩度敲響登聞鼓!
才以一己之力重創了整個宦門!
嘶…
似乎,這中間不光有和珅吧?
蹇碩記得,還有紀曉嵐,還有乾隆!
不過,最讓他蹇碩印象深刻的,還真是這個和珅…
那時候是一句——和珅倒,朝廷飽!
今兒個…又是一句全新的——「官」字兩張口,先要餵飽了上面一張口,才有可能餵飽下面一張口!
豁然…
皇長子筆下,這位「和珅」的形象愈發的鮮明,卻也愈發的複雜且神秘了!
…
…
一輛並不奢華的馬車在西園校尉軍的暗中保護下,於雪地中前行。
天子劉宏坐在馬車內,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照搬、化用、獨創…」
他口中時不時的吟出這三個詞,腦海中浮現的是荀彧口中那羽兒編纂的《紅樓夢》的故事,可很快,他再度輕吟。「『官』字兩張口,餵飽上面一張口,才有可能餵飽下面一張口。」
儼然,荀彧對羽兒「施粥」的這一條解讀,這一條借鑑與化用,更讓他印象深刻。
其實…
劉宏來此的目的,本就是喝一碗粥。
可愣是喝出大道理來了。
偏偏,這大道理還讓人信服,讓他這位君王信服。
沉吟片刻,劉宏詢問同處馬車內的蹇碩。
「蹇碩,你覺得這玉林觀如何?」
「誠如那荀彧所言,皇長子能將複雜的道理蘊藏於淺顯的故事裡,臣佩服皇長子!」蹇碩是打從心底里佩服。
當然,他哪裡知道,柳羽默寫那些書籍的原因,單純是因為…玉林觀的流民越來越多,閒來無事的時候,需要一些故事去豐富他們的生活!
真要無所事事,那就無事生非了!
對於柳羽而言,他壓根就沒想那麼多…
更沒想到自己的書,自己的行為,會被荀彧、天子接連「解讀」,接連「化用」…
這算是無心插柳!
「哈哈…」
劉宏笑了,他擺擺手。「羽兒能悟出這些道理,能洞悉這時局,的確不簡單!可這荀彧能從羽兒的故事中、施粥的過程中窺探到這麼深層次的道理,也是個人才!」
聽話聽音…
蹇碩聽出了幾許深意,當即詢問道:「陛下是想徵辟這荀彧?」
講到這兒,他連忙補充道:「方才陛下與荀彧攀談,臣不敢多言,這荀彧乃是潁川荀氏的後人,他的祖父荀淑生有八子,被譽為『八龍』,父親乃是『荀二龍』的荀緄,曾任濟南相,他的六叔荀爽三個月之內從平民做到了司空!家學淵源,底蘊深厚,潁川荀、鍾、陳、韓四家更是相交莫逆,甚而,昔日做過潁川太守的司馬家與他們也是關係匪淺!昔日曹操橋響登聞鼓時,荀緄便在拜訪司馬家的老太公!」
因為這事兒涉及到曹操敲響登聞鼓…
蹇碩特地去調查過一番,故而,此番講述頗為詳盡。
唔…
倒是劉宏,他有些驚訝。
潁川荀氏…這樣的門楣?有必要待在玉林觀麼?
似乎是看出了劉宏的疑惑,蹇碩連忙解釋道:「照理說,荀氏這般門楣,這荀彧舉孝廉入仕並不難,可偏偏,他與桓帝朝時的中常侍『五侯』之一的唐衡之女定親,士人說他是攀附權貴,結交宦黨,名譽大損,故而…名士不願贈其評語,士人也不與其相交,更沒有地方官願推舉其為孝廉!」
「五侯之一的唐衡?」劉宏輕吟一聲。「他不是在朕登基之初便死了麼?」
「是!」
「那這荀彧緣何不退了這門婚事?」劉宏反問:「只要退婚,他便算是羞辱了宦門,那時被士人稱頌,多半會與『臥薪藏膽』、『忍辱負重』這樣的辭藻聯繫在一起,怎會缺評語?怎會少了推舉孝廉,憑著家族底蘊與他的這般才學,入朝為官,前途不可限量。」
劉宏發出一聲感慨。
他很少這麼看好一個年輕人。
上一個這麼看好的,還是他的兒子,皇長子——劉羽!
「陛下贖罪,這個…臣不知!」蹇碩低著頭。「誰知道這荀彧是如何想的?中常侍唐衡都死了十年,可十年來…這婚事,他愣是沒有主動去退,愣是等到了唐家女婚配的年紀,聽說…兩人就快完婚了。」
嘿…
聽到這兒,劉宏樂了。
他發現玉林觀,不…是羽兒周邊的都是怪人,或者說,都是士人與宦門都不接納之人。
先有曹操,後有荀彧…
「有趣。」劉宏輕吟道:「羽兒這玉林觀是愈發的有趣了。」
言及此處,劉宏輕輕擺手。「無需徵辟這荀彧,朕倒想看看,羽兒把這群怪人收攏在身邊,他會做些什麼?哈哈,哈哈…」
爽然的笑出聲來。
這日子過的…委實是越來越有趣了。
…
…
來自巴蜀之地的快馬,如旋風一般,在街道上踩過無數的泥濘。
馬上的騎士迎著白茫茫的大雪,任由冷風如刀一般的刮在面上,依舊策馬飛馳。
他的口中呵著白氣,融化了飄到嘴邊的雪絮,於是化為了冰水,落在他的下巴上,落在那風塵僕僕的面頰之上。
他輕車熟路的行至皇宮的司馬門,原本司馬門的門口還算平和,被這急促的馬蹄聲一打亂,頓時,幾個穿著蓑衣、頂著雪的侍衛就朝他這邊圍了上來。
馬上的校尉已經精疲力盡…
卻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吼。「急報,急報,西園軍急報!」
——「蜀郡鶴鳴山…鶴…鶴鳴山!」
儼然…
他是帶來了有關蜀郡鶴鳴山的急報!
而恰恰,蜀郡鶴鳴山…乃是「五斗米教」的總壇所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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