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想要弄到錢,就必須懂得迂迴
祠堂內光線幽暗,碩大的祠堂內,有曹萌、吳氏、丁氏的靈牌…
可最當中光線下唯有曹操的祖父曹騰一人的牌匾。
曹萌是曹騰的父親,生有四子。曹騰排行第四,從小就被送入皇宮當宦官!
吳夫人是曹嵩的髮妻…
她本是東漢後宮裡的一名宮女,先是與曹騰結為對食,後順帝獎勵曹騰,讓兩人結為夫妻,她雖然是個宮女,但是因為她是曹騰的妻子,在歷史上,他獲得了很高的榮譽——皇后!
誠如曹騰被曹丕追尊為皇帝,歷史上僅此一人;
吳氏,作為一個沒生育過的宮女,能被追尊為皇后,歷史上也僅此一人。
至於丁氏,則是曹操的生母,曹騰的髮妻,算是丁蕙的姨娘…
從上一代起,曹家與丁家便是深度捆綁的利益關係。
此時的曹操向祖父曹騰道出了心中的話,道出了他要做「帝之輔弼,國之棟樑」後,正提著油壺為祖父的油燈添油,曹嵩進門…吹來一陣風,燈光搖曳,曹操趕忙護住燈火。
「唉…」
看到曹操,曹嵩先是嘆出口氣,旋即…也跪在了曹騰的面前,他拜了三拜,也添了些油水後,方才緩緩起身。
「你剛說什麼?要成為令皇帝最信賴的輔弼良臣?要做朝廷缺少不了的棟樑之材?呵呵,你可拉倒吧!」曹嵩的話像是一盆冷水,「你此去濟南,不給你祖父和我添麻煩就不錯了。」
「爹…」曹操朝他笑了笑,「三弟說我去濟南有大收穫,那我一定就會有大收穫…爹你瞧好吧!」
曹嵩強睜著昨夜被哭紅的雙眼,送一句話給曹操做贈別語:「等著你回來給我養老送終。」
曹操鼻子發酸,點頭抿唇。
曹嵩又說一句最緊要的話:「還有,咱家可沒錢了,別想半路跑回來借錢。」
曹操突然「撲哧」一笑:「不會了,我寄信向三弟借錢來著,他不缺錢,可三弟卻說,濟南國有的是錢!」
呃…
濟南國?有的是錢?
曹嵩感覺自己出現幻聽了?濟南國…那什麼鬼地方?還有的是錢…有的是明槍暗箭,有的是一條條上任不久就死於非命的國相而已!
當然…
曹操不跟他借錢了,曹嵩又擔心另外的事情,剛跨出門檻,又折身看著整理衣飾的曹操,語重心長的提醒道:「如果你想要弄到錢,就必須懂得迂迴,跟想要說服別人聽你的一樣,起碼讓人接受起來不那麼牴觸。」
唔…
這是曹操第一次覺得父親的話有那麼一丟丟的道理。
他愣了愣,鄭重地點點頭。
曹嵩離開,他並不能確定…曹操能聽進去多少。
下午剛過,皇甫嵩來到曹操家,希望能找他詳談濟南國的情況,誰知曹操已於早晨乘船順黃河東下,奔濟南而去。
皇甫嵩能感受到曹嵩面頰上的擔憂…
是啊…
他就算再圓滑,再貪墨,他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父親…
或許…他的一生都在逃脫扮演不好的父親角色,更多時候卻深陷其中!
曹嵩強睜著哭紅的雙眼,拿出一隻布包,對皇甫嵩說:「孟德說他本來要去向皇甫大將軍辭行,因皇甫大將軍公務繁忙,旁人不便前往,他要我想辦法送給你,如今你來了,正好……」
說著曹嵩將一柄劍遞給了皇甫嵩…
皇甫嵩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劍——青玄劍!
這是橋玄橋大公子的佩劍…
曹嵩的話還在繼續,「孟德說,只有大將軍能配得上這把劍!」
皇甫嵩接過青玄劍,沒有過多的逗留…坐回了馬車,徐徐離去。
倒是…曹嵩,他一捋鬍鬚…
要知道,這是他第二次與皇甫嵩接觸,區別於第一次的拒人千里之外,這一次的皇甫嵩無疑變得更親近、和善了許多。
這也讓曹嵩多出了幾許欣慰,「阿瞞這小子,雖是個後勤總長,可至少在戰場上沒有給老夫丟人!這也算是子承父業,家業有繼啊…不過,但願他能從濟南活著回來!」
那邊廂…
皇甫嵩儘管已經上車,卻依舊仔細端詳著這柄「青玄劍」,他回想起了曹操當日去拜訪他的情形,還有那一番,幾乎把皇甫嵩說到淚目的話語。
——「當我看到士兵淋雨,您不打傘,士兵不吃飯,您餓著,士兵不搭帳篷,您不睡覺時!我終於明白如何當一名真正的將軍,您是真正用心血熱愛士兵的主帥!也是末將一生都要瞻仰與學習的對象!」
不知為何,皇甫嵩刻意讓馬夫把馬車行到洛陽城外…
夕陽光輝照亮了漫天彩雲。
連同他的車馬和整個人,都要被這壯麗的景色徹底融化,回首北伐軍的作戰生涯,很多人讓他感動,唯獨虧欠曹操!
乃至於,有一些地方,皇甫嵩竟有些佩服曹操。
曹操當街贈送自己的俸祿給他的後勤部治下的士兵;
跟隨自己這個大將軍帳下,以騎都尉身份降職管理後勤,未有半點怨言;
帳務從不出錯,凡事躬親、毫無誤差;
正因為曹操把後勤管理得井井有條,給了他前方作戰的最好保證;
班師途中,風雪苦寒、路途遙遠,由曹操帶隊的後勤部居然沒發生一個士兵走失,一部輜重丟棄,對於一個從未經歷戰場,從未有過後勤經驗的三十歲年輕人來說,這些都實屬難得!
「帝之輔弼,國之棟樑!」
終於,在淚目中,皇甫嵩喃喃吟出了這八個字…他知道,這是曹操的夢想。
也知道…要實現這個夢想,最混亂的濟南國是終究繞不過去的一關!
…
…
——「按勞分配?」
幽州,盧龍塞的中軍大帳內,當柳羽提出有關「胡人頭顱」的按勞分配時,所有人都懵逼了。
公孫瓚、趙雲、關羽、張飛懵了。
…就連劉備、簡雍也懵了…在邊陲,動不動就跟胡人打仗,而胡人的頭顱,往往是領賞、晉升的最直接的法門。
為此…戰場上的將士們往往格外重視擊殺敵人後,第一時間從腰間拔出佩刀閣下敵人的頭顱。
可…現在,柳羽竟然提出了,這「人頭」的功勞還能按勞分配?
多新鮮哪!
「三弟,戰場上…將士們奮勇殺敵,咱們的正一商盟制定的獎勵都是從這些人頭中出來的,若是割下人頭的將士不能領了這份全功,那他們…勢必會有怨言哪!」
劉備當先勸道…
「就是!」張飛的大嗓門喊出,他拍拍胸脯,「若是俺一槍捅了胡狗一個透明窟窿,最後這人頭不算俺的,那俺直接撂挑子不幹了,這仗愛誰打誰打…俺可不伺候!」
當然…
沒有張飛說的這麼誇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正一商盟給的這麼多,就算是「按勞分配」一定還有人願意干。
當然了…
柳羽這麼說也有他的道理。
「那我且問諸位,一個將士割下胡人首級,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功勞麼?」柳羽拋出一個問題。
這…
所有人彼此互視,公孫瓚講道:「的確,嚴格說並不是此一人的功勞,因為弓弩手在後方掩護,割對方人頭的時候,還需要戰友保護,否則…自己還沒割下人頭,怕是已經被新衝來的敵人殺死了!」
公孫瓚這麼一說,眾人才恍然大悟…
柳羽再度開口,「就是因為戰場上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就拿割去胡人的首級來講,若是騎兵要割,是不是得翻身下馬…是不是得放下長柄武器,是不是得拔出短刀…整個過程,少說也得幾十息的時間…可胡人均是騎兵,幾十息足夠百米外趕來,一個措手不及,很有可能功勞沒拿到,命也搭在了胡人的手裡…」
柳羽說話的語氣頗為鄭重…語氣也一絲不苟,至於內容…更是讓所有人下意識的凝眉。
每年在戰場上,因為割人頭而被敵人殺害…乃至於,因為爭搶人頭,而將自己人殺害的案例都太多了。
具體的數字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而隨著眾人的徹底沉默,柳羽的話再度傳出,「所以,為了更好的暴漲將士們的性命,每一什我會配備一個專門負責收割人頭的士兵,他負責收集所有士兵殺死的胡人人頭,並且做上不同的標記…而對應的,他會獲得每個人頭一成的功勞!」
「也就是說…」關羽張口道:「負責衝鋒陷陣的將士們可以獲得九成的功勞麼?」
在關羽看來,用一成的功勞換取…不用再惦記人頭,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將士們對半可以接受。
「到不了九成!但具體的幾成,則需要分具體的情況。」柳羽繼續道:「比如,若是同一什中,有人替他射箭掩護,他才擊殺的這個胡人,那麼…射箭掩護者分三成!而手刃敵人者分六成!」
隨著柳羽細細的將這「按勞分配」的新制度娓娓道出…
眾人都明白了…
這不止是讓軍隊更高效,也更重視隊員間的配合…以往漢軍之所以與胡人、羌人的對抗中,屢屢吃癟一個是騎術的巨大差距,另外一個便是配合,似乎…隨著一代代漢軍的傳承,骨子裡的脊樑與傲骨或許還在,可彼此間親密無間的配合已經消失殆盡,各自爭搶人頭,乃至於不惜刀鋒相對,這太致命了。
如今…
一個「按勞分配」的新制度完美解決了這些問題…
想通了這一節,眾人的眼眸均望向柳羽,眼神中揣著的是無限的佩服。
玉林柳郎永遠是那麼的一針見血呀!
「既然諸位沒有意見,那就這般執行了。」柳羽最後發號施令…
「是,柳大鴻臚!」眾人紛紛起身拱手答喝!
…
…
皇宮,千秋萬歲殿。
「陛下。」蹇碩正在拱手稟報:「對外宣稱,陛下去南巡,實際上臣護送陛下微服前往濟南國!臣已經派西園校尉去沿途安排,在確保陛下安全的前提下,絕不會影響到陛下的微服私訪…但是…」
蹇碩話鋒一轉…
劉宏眼眸微眯,原本聽得好好的,又來但是了,他問道:「但是什麼?」
「但是隨身護衛陛下的人選…」蹇碩露出了為難之色,「西園校尉中雖不乏武藝高強之輩,能防明槍,卻不擅防暗箭…何況,在陛下身邊護衛責任重大呀!」
劉宏算是聽明白了…
這次出行的人選中,除了他之外,確定的唯獨橋玄與蹇碩兩人,蹇碩是對自己的武功不自信…
畢竟這趟去的可是濟南…
那可是個「亂國」…又要微服私訪,又要確保安全,難度不小…就算是蹇碩與西園校尉軍也沒有這個自信!
不過…
「這個好辦!」劉宏笑著說道:「盧植與朱儁不是歸朝了麼?那羽兒派在南征軍中立下戰功的那兩人也回來了吧?」
這個…
蹇碩眼珠子一定,「陛下指的是那南陽人黃忠黃漢升,義陽人魏延魏文長?」
「朕聽聞,此番南征中,此二人突襲敵陣…只帶了幾千人就擊潰了數萬敵軍,哪一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無需其他人,只他們兩個護衛朕足夠了!」
呃…
蹇碩微微一頓,他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若論武藝與膽識,此二人是可以勝任,可若是論…論忠心,陛下…還得三思啊!」
「忠心更無需擔憂。」劉宏笑著說道:「羽兒的眼光,朕信得過!」
「那陛下的身份?」蹇碩繼續問…
劉宏反問:「連羽兒都不瞞著了,還有必要瞞著他們麼?」
「臣遵命…」
蹇碩拱手…
這下他確定了…這次微服的人選都有誰?
…
…
水路三天抵旱路十天,曹操只用了十天時間順黃河東下,便來到了臭名昭著整整七十年的濟南國。
他明白,濟南範圍廣大,不是頓丘縣那等彈丸小地。
豪強貴族根深蒂固、盤根錯節。
與這邊的豪強貴族比起來…昔日頓丘的鄉紳最多算是土財主罷了!
格局上、地位上差著呢!
而濟南緊鄰孔孟之鄉的魯國,學術淵源深厚,人人能言善辯,就連狗叫聲也別有一番韻味。
對於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地方…
曹操,一個剛剛在戰場上闖出名聲,在政壇上最多算是新秀的他,該如何出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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