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本來想去炮樓里和林娜湊合的,美其名曰安全,可惜林娜死活不同意,只能在劉全有家南側選了一套帶衛生間的房子住下。反正他就一個人,吃飯又是在小院裡一起吃,有個颳風不透、下雨不漏的地方睡覺足矣。
實際上挨著小院西牆的兩套房子質量更好一些,但洪濤說不許挑這一溜的房子,因為過幾天就要把這一串房子都拆了。
為啥呢?洪濤說這叫防火帶。萬一附近有房子起火,就會一燒一大片。有了這十米左右寬的房屋廢墟,能有效阻止火勢蔓延。
不光52號院靠西牆的房子全要把家具抬出去,屋頂挑了,只留下磚石結構。後面56號院靠著洪濤家北牆的幾間房也得這樣弄,包括院子裡的那棵大棗樹一樣要伐倒。
「這裡會不會有喪屍跑進來?」選好了房子,大家全都忙活了起來,只有劉全有一個人比較閒在。家務活都是周金蘭干,他在屋裡待著反倒礙手礙腳,乾脆出來和洪濤閒聊。
「可能性不大,院門裡面有栓,兩頭插在門洞裡,喪屍力氣大一時半會也頂不開。其它地方沒有門,喪屍不會爬牆。在這裡搭一架梯子,如果發生意外需要轉移就從梯子爬上去,我會在牆那邊也放一架梯子。」洪濤正在檢查院子裡的電路,有用的留下,沒用的全部掐斷,如果不是太複雜晚上之前就可以通電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您別往心裡去……」悶著頭抽了幾口煙,劉全有又開口了。
「嗯,我聽著呢……」洪濤還站在梯子上,捋著一根電線找源頭。
「您有沒有比較長遠的規劃,稍微具體一點的?」
「我就琢磨著你肯定會來找我談,沒想到這麼快……好吧,咱就一邊干一邊聊。來,搭把手,拉住這根電線……哎呀,放心拿吧,沒有電!」
聽到這個問題洪濤笑了,果然沒猜錯,這位主任真不是飯桶,已經在盤算未來了。這麼問一個是想看看自己和他的想法是否有太大衝突,同時也是在考驗自己的能力,值不值得長期跟隨。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要把這裡當做基地來經營了……我有個比較粗糙的想法不知道對不對,就是隨口提一提……」
聽完了洪濤關於今後發展的構想,劉全有進入了長時間思考,差不多弄完一戶人家的外部電路才開口說話,仍舊是說半截留半截。
「劉主任,我也說句實話吧,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之前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一榮具榮一損俱損。只要是為了集體好的事情,哪怕再不好聽我也能接受。這不是要面子的時候,一個想不到就能要了小命,你說呢?」
劉主任為啥說話這麼費勁呢,洪濤也理解。在體系內工作的人本來就小心謹慎,現在連法律都沒了,就得加上個更字。他們非常怕說錯話得罪人,如果不是特別要緊的事兒估計都不會輕易提任何建議,做得少錯就少。
「對對,是我想的太多了……那就直說吧,我瞎琢磨了一下,感覺這個地方不太適合當做永久基地,需要防禦的地方太多了。白天還好辦,如果晚上來個人啥的我們怕是都不知道,就算加派人手值班效果也不大。」
實際上洪濤是個啥脾氣劉全有也一直在暗中察言觀色,要是沒有一定把握肯定不會剛加入就來提建議。既然洪濤說的這麼露骨,他也就不再試探了,一口氣把擔憂都說了出來。
「哎呀,大主任,誰說咱們的幹部沒水平,這個意見就非常有建設性嘛!確實,這裡不太適合當永久性基地,可我也沒辦法,一時半會真是找不到合適的場所。高層建築吧,確實防禦起來比較方便,可一旦被圍起來就成了絕地,跑都沒地方跑。我還想過去北海的瓊島,只要把橋封鎖住就是座孤島,通過水麵也能進出。但那裡收集物資太麻煩了,島上也沒有合適的住所,夏天還好辦,到了冬天取暖非常麻煩。另外我還想過去地鐵站下面居住,冬暖夏涼的還特別堅固。可任何一個地鐵站最少也是兩個通道,再加上軌道的兩個口,好像防禦起來也挺難的。我琢磨著先在這裡把冬天渡過,期間多去四處轉轉看看還有沒有倖存者,等人手多一些再轉移到有地下空間又靠近住宅區的辦公樓里去,最好是兩三座樓有共同地下車庫那種。可惜現在人手不夠用,想改造那種地下空間需要動用大型機械設備,還要有一定的專業知識,短時間內無法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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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劉主任的問題,洪濤乾脆停下手裡的活兒從梯子上下來了,遞過去一根煙,就蹲在房檐下面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了自己對基地的設想。
這件事兒原本是不打算和劉主任商量的,他一個行政幹部又不懂這方面的知識,也商量不出啥結果。沒想到有點隔著門縫看人了,人家剛來就指出了小院的致命弱點,很是有點水平的。
這裡用來對付沒啥智力的喪屍可能足夠了,但想將來和其他倖存者團體爭奪主導權就被動了,有先天缺陷,建設的越多缺陷就越大。
「確實是個大問題……老洪啊,我能不能多問一句,你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劉全有本意是想露一手,引起洪濤注意為自己抬抬身價,根本沒想到這麼多。
在他眼中洪濤就是個身體不錯、膽子比較大的社會人,這種人說好對付也好對付,說麻煩也麻煩,所以必須得先探探底,再決定今後怎麼自處。
等聽完洪濤的長篇累牘,他也立馬把輕視之心給收了起來。合算自己想到的人家早就想到了,而且想的更全面、更細緻。
這是碰上明白人了,不能再按照原來的打算混一天算一天,必須得掏點乾貨,否則沒好果子吃。可是自己和媳婦要體力沒體力,要膽量沒膽量,唯一能拿出來的乾貨就剩下見識了。
「呵呵,這說起來可就多了。年輕的時候我是這一片有名的小混子,派出所的門檻都快讓我踩平了。大學畢業之後又把鐵飯碗辭了,應聘過航天部的科研單位,也自己開過網吧飯館,幹過的工作可多了,就是啥都干不長。」
這段歷史洪濤說了二十年,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哪輩子的乾的,說出來自然是特別具備迷惑性,怎麼聽怎麼像真的。
「哦,這是文武雙全吶!」劉全有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之前是真沒想到這位的經歷如此……豐富,現在已經不能說是收起輕視之心,必須全力以赴,還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周全呢。
「……說句真格的,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誇我呢!劉主任,我知道您是啥意思,也知道您有水平,實際上也願意讓您為這個集體多出點力。可條件暫時不允許,就這麼七八個人三四條槍,再弄出好幾個領導來有點不像話。不過您放心,但凡咱們的隊伍能擴大到……也別上百人,能有二三十人,您就是內當家的不二人選,咋樣?」
自打劉全有指出了目前的第一大缺陷之後,洪濤就基本打定了主意,這位是個可用之才,必須穩住。用啥穩住呢?僅靠給個活命的機會顯然不太夠,想讓人跟著你干就得有點更高的追求,比如來點小權利啥的。
「……老洪同志,我真不是要趁機撈好處,您可別誤會!」
這個承諾非但沒讓劉全有欣喜若狂,反倒小臉慘白,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啥叫無功不受祿,根本就沒任何貢獻,突然給個二把手的承諾,這玩意不叫幸福,叫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