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站在桌前，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旗袍，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蘇若一直都知道何姨是優雅的，年輕的時候肯定也很漂亮。
可是那時候何姨一直都穿著灰藍的衣服，坐在輪椅上。
頭髮花白。
優雅但卻也總讓人有一種歲月滄桑又殘忍的感覺。
可現在，她站起來了。
穿著墨綠色的暗紋旗袍，身材修長......而更讓人驚嘆的是，她的頭髮竟然是黑的了！
還有臉上的皺紋也沒有那麼明顯了！
乍看上去，明顯年輕了好多！
蘇若走過去，叫了一聲「何姨」，又激動又高興。
何姨笑道：「怎麼，認不出來了？」
蘇若就上前擁抱了一下她，道：「何姨，你的腿好了......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唉，是歡歡嗎？是不是歡歡給您治好的，那丫頭可真是神了。」
何姨笑著說了聲「是」，道：「治了一段時間了，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後來有些起色了，就想著，等你回來再給你一個驚喜。」
「很辛苦吧？」
蘇若道。
畢竟已經在輪椅上多年，筋脈肌肉都已經萎縮，就算治好了，想要站立行走也不是易事，肯定是要很辛苦鍛鍊的。
何姨笑道：「還好，倒是辛苦張媽了，一把年紀還要天天一日三次早中晚的給我按摩。」
說著就推開了她，道，「好了，你別囉里囉嗦的了，讓我看看南南。」
這幾年蘇若每年都回來，偶爾也會帶果果一起，但南南太小，自從去雲南之後卻是一次都沒回來過。
張媽還在廚房。
蘇若跟何姨說話的時候，果果跟他爸打了聲招呼就去廚房找張媽了。
南南就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她媽和何姨說話。
何姨看過來，南南就跟著她媽的示意，走到了前面，乖乖地喚了一聲「婆婆」。
那樣子真是又乖又美。
就算只是有一點淺到不行的笑意，都已經不得了。
何姨看得驚奇。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問了她幾句話，就跟蘇若道：「這孩子，若若，長得可真像你啊。」
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不過......
何姨接著又笑道，「若若，這孩子看起來，怎麼比你還穩重？」
這小樣子，實在是四平八穩得很，看著都讓人心靜。
蘇若「呵呵」笑了兩聲。
秉著在孩子面前絕不說他們壞話，免得影響他們自信的原則，她忍著沒說，這孩子只是懶，沒什麼事就懶得說話而已，但一說話，那就是個棒槌，氣死人不償命......可她又不是罵人，每次都是無比認真的，讓人氣著了也只能自己堵著......甚至就是連蘇若，想要教育她一下，很多時候也無從下手。
當然了，只是不是果果的對手。
......這讓蘇若偶爾也會懷疑，這孩子這副性子是不是被果果給磨出來的。
******
舉家回來，肯定是要去韓家看看的。
不過可能是長途跋涉太過辛苦，也可能是昆明和青城的氣候相差太大，南南不太適應。
而且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雪太興奮，拖著他哥硬是在院子裡玩堆雪人玩了好幾個小時，結果一向很少生病的她睡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早上就發了燒，暈暈沉沉的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一直病了好幾天，三十晚上才好些，所以一家人三十晚上才去了韓家。
這是繼七八年蘇若第一次跟韓則城在韓家過年之後，第二次一家人一起在韓家過年。
相比較上次，韓家的人口又多了許多，也熱鬧了許多。
韓則華和吳眉的大女兒韓慧已經五歲，兩個人七九年底又生了一個兒子，叫韓軍，現在已經兩歲多。
韓琴琴也結婚了，她愛人蘇若還認識，就是原來建築系的那個指導員，叫劭明生的......這個蘇若剛開始得到消息的時候是真的想不到。
怎麼想兩個人都好像不搭邊似的。
幾個人到了之後，曹姨開了門，迎了他們去客廳。
溫巧儀招呼他們坐下，大家寒暄了一番之後焦點都放到了南南身上。
溫巧儀：「南南，現在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旁邊廂房裡先睡一會兒？」
語氣又溫柔又慈愛。
南南就坐在她媽身邊，因為病了幾天，小臉有些蒼白，看起來十分羸弱，她聲音細細道：「不用，謝謝奶奶。」
溫巧儀：「這邊冬天要比雲南要冷很多，是不是不太習慣？」
南南：「還好，挺喜歡的。」
溫巧儀覺得這孩子真是惹人疼，忍不住又多問了幾句。
例如在雲南的時候平時都做些什麼，喜歡吃什麼，有沒有去幼兒園什麼的。
不管她問什麼南南都很簡短但認真地答了。
乖巧又有禮貌。
吳眉瞧的十分稀罕，便也跟著逗了好一會兒南南。
但南南其實不太喜歡別人逗她。
問得太多蘇若便察覺到女兒已經開始有些不想說話了。
她怕她又要作怪，笑著打岔，道：「小軍也兩歲多了，時間過得可真快，當初我們走的時候慧慧才這麼大。」
吳眉笑道：「是啊。不過說起這個，我倒是真想跟大嫂請教請教，這怎麼管孩子，果果聰明懂事也就罷了，連南南都這麼乖巧，真讓人省心。」
說著就看一眼在一旁地板上玩積木的小兒子，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們家這個老二，當初慧慧還好，就是愛哭一些，現在這個小的脾氣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一不順心就嚎，自己搭積木搭不起來也嚎，你給他讀故事書，不是他喜歡的也嚎，甚至早上起來給他拿的衣服不是他想要的顏色他也能嚎......神仙都能被他逼瘋。」
蘇若想笑。
她看書上說，愛不愛哭可跟教育無關，應該是遺傳的......
但她可不會說這個......
她剛想說那你是沒見過果果他們淘氣的時候，就因為果果打人，她拎著東西給人賠禮道歉都不知道有多少回......
可蘇若還沒開口，南南先出聲了。
她道，「嬸嬸，我媽說性格和相貌都是天生的。」
「所以，你不要因為堂姐還有堂弟愛哭就說他們不好，因為這個，是跟爸爸媽媽的......長大以後會好的。」
平時她媽拿這個教育她，小朋友們有不同的個性，不同的相貌，不同的家庭，她不能因為這些就不喜歡他們......還專門給她畫了一個繪本。
吳眉：......
據說她小時候的確很愛哭......
她笑道：「南南懂得真多。」
南南點頭：「嗯，還好吧，多看點書就知道了。嬸嬸，以後你也多看點書。」
小表情十分認真。
吳眉：......
這裡除了南南她哥她爸她媽，大概是沒有人知道南南是故意的。
但蘇若知道，是因為之前吳眉一直問她話問得她煩了，她才故意這麼說的......幾次之後，保准這位嬸嬸也會跟別人一樣，再不會隨便逗她，摸她頭髮摸她臉了......她總會找到方法讓別人調整跟她相處的方式......
而絕不會說「我不喜歡你摸我，不喜歡拽我的頭髮」......因為她認為這沒用。
蘇若深覺頭痛。
不知道吳眉還覺不覺得愛哭是個大毛病......
這邊幾個女人說著話。
另一邊韓和淮和韓則城，還有韓則華劭明生也在說著話。
果果也坐在那邊。
韓琴琴兩邊都沒參與，就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跟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就安安靜靜地聽大家說話。
蘇若跟大家聊了一會兒天，偶爾會看看對面和韓琴琴，然後她就發現韓琴琴好像倒是變了許多。
雖然面上神色仍有些倔傲，但以前臉上一臉那種「我不屑跟你說話」「我很不耐煩」的神情卻沒有了。
再看劭明生......
蘇若以前對他印象就很不錯，風趣接地氣，跟學生打成一片，在領導那邊也很吃得開......但並不令人討厭，事實上這個人其實還挺踏實，也不油滑，甚至專業能力都不錯......
這個時候看因為他在，好像韓和淮韓則城那一家父子三人之間的氣氛都溫和了許多......這人真的是個人才。
此時蘇若倒是若有所悟。
其實這兩人......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好像也挺搭的。
韓琴琴這性子，大概也就劭明生這樣的能哄得住......也不是說沒有比劭明生厲害的，例如何宗熙，但何宗熙那人，肯去哄韓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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