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十五分鐘後。
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放在了桌子上。
沈嘉澤垂眸看了一眼,輕聲笑道:「沒想到你手藝還不錯。」
帶著湯汁的肉絲麵從遠處就能聞到一股獨特的香味,上面漂浮著幾顆蔥花,看起來就很美味。
喻莞爾坐到他對面,手肘撐在桌子上,看著他,說道:「嘗嘗。」
沈嘉澤修長的指尖拿起了放在一邊的筷子,然後輕輕地夾起了一筷子,緩慢的咀嚼品嘗著。
半分鐘後。
他抬眸看向對面喻莞爾,唇角輕微勾起。
「要是我說不好吃,你會怎麼辦?」
喻莞爾微微一笑,淡定道:「要是敢說不好吃,你今晚恐怕就要挨餓了。」
沈嘉澤低笑一聲,「看來我是被不會挨餓了。」
他又夾起了一筷子面,挑眉道:「味道很好,這是我這幾年來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面。」
「真的假的。」喻莞爾不太確定的問道。
沈嘉澤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有家的味道。」
喻莞爾被誇的顯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起身,給他端過來一杯溫水,說道:「好吃就多吃一點,反正我做了很多。」
沈嘉澤的確是很捧場。
沒過多久,那碗肉絲麵就被他消滅光了。
他放下筷子,自覺的把碗筷拿到水池那邊清洗乾淨。
悅耳的水流聲從廚房那邊傳了過來。
喻莞爾往他那邊打量了一眼。
沈嘉澤身軀微彎,手臂處的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了結實有力的手臂肌肉。
就算是隱藏在白襯衫下面,也能看出來男人勁瘦的腰肢。
洗過碗之後,沈嘉澤擦了擦手,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今晚麻煩你了。」他看著她說道。
喻莞爾坐在沙發上,隨意的按了幾下遙控器,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再看。
她輕聲回道:「沒什麼麻煩的。」
她想了想,又問道:「你今天去那邊了?」
對面男人輕輕地應了一聲。
話題仿佛在一瞬間終止了。
喻莞爾正想找個別的話題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
沈嘉澤忽然走了過來,然後自然的坐在沙發上。
喻莞爾偏頭看他一眼。
「你……」
然而語音剛落。
沈嘉澤便自然的躺倒,然後枕在她的腿上,聲音慵懶的說道:
「好累,讓我休息會兒。」
「……」喻莞爾眉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是想要休息會兒,為什麼要把她的腿拿來當枕頭。
她忍不住磨牙,問道:「拿我的腿當枕頭是比較舒服嗎。」
那人低笑一聲,然後道:「是挺舒服的。」
喻莞爾:「……」
她低頭看過去。
這個角度看到沈嘉澤的側顏看起來格外精緻,稜角分明,鼻樑高聳,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般不斷撲扇著。
她輕聲嘟囔道:「無恥。」
腿上睡的安穩的沈嘉澤忍不住挑眉。
「我還以為你要罵我流氓。」
喻莞爾唇角勾了一下,「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沈嘉澤聲音裡面含著笑意,「我對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晰。」
這下子喻莞爾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索性無視他,看了一會兒面前的電視。
等過了一段時間,她再低頭一看,腿上這人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他睡著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無害,呼吸均勻,像是完全信賴一般的睡在她的腿上。
喻莞爾本想推開他。
但是後來一想,這人今天奔波了一天,應該也很累了。
一番糾結後,她還是沒忍心推開這人。
算了。
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
……
喻莞爾本來是打算讓沈嘉澤短暫的休息一陣,沒想到的是——
到後來,她自己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一早起來,她就發現自己躺在一男人懷抱中。
喻莞爾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單身那麼多年,偶爾做幾回有男人的夢倒也不算奇怪。
只不過……
這觸感過於真實,完全不像是在做夢。
為了鑑定真實性,她乾脆捏了捏身邊這人的臉蛋。
手感摸上去還不錯,應該不是在做夢。
沈嘉澤被她捏醒,那雙好看的眸子緩緩睜開。
他低垂著眸子看她,似乎是無聲的詢問。
喻莞爾不自覺的有些心虛,回道:「我只是想試試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沈嘉澤緩聲開口,「正常情況下,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掐自己嗎。」
喻莞爾眨巴了一下眸子,略帶無辜。
「掐自己多疼。」
沈嘉澤:「……」
像是忽然意識到二人還在親密無間的擁抱著,喻莞爾想著趕緊從他的懷抱裡面抽出來。
不料。
沈嘉澤像是發現她打算逃走,手臂嚴嚴實實的禁錮在她的腰上,低聲問道:「去哪兒?」
喻莞爾:「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的,你不覺得這樣有點曖昧嗎。」
「是嗎。」他挑眉,淡定道,「我覺得還可以,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麼?」
喻莞爾根本想不起來兩個人還有什麼時候這麼親密的擁抱過。
此刻,她陷在沈嘉澤的擁抱裡面,一條大腿還肆無忌憚的纏在他的腿上。
這絕對是睡夢中無意識的操作,要是放在平常,喻莞爾怎麼也不會這麼大膽。
她稍微的用了點力氣,就把面前這人掙開了。
喻莞爾:「我一會兒還要拍戲,沒時間跟你鬥嘴,你要是想再睡一會兒就睡吧,我要趕緊去洗漱了。」
沙發上的男人隨意的換了個姿勢,然後懶散的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過了一會兒,他也翻身坐了起來。
他指尖慢條斯理的繫著自己的胸口前的扣子,說道:「我送你。」
……
……
沈嘉澤公司還有事情,把喻莞爾送到片場之後,便開車直接離開了。
賀榕今天狀態不錯,看到喻莞爾來,說道:「昨天休息的怎麼樣?」
喻莞爾輕微的打了一個哈欠,回道:「還可以。」
賀榕忍不住笑道:「好像看到你每天都是很困。」
喻莞爾把劇本拿了出來,背了一會兒台詞,忽然想起來昨天賀榕給她打電話的那事兒。
沈嘉澤這廝忽然說要走,然後又靠在門口抽菸。
該不會是吃賀榕的醋吧。
要說這賀榕也奇怪,說變臉就變臉,之前明明就高冷的不行的模樣,現在反而越來越熱情,弄得喻莞爾都有些適應不過來。
後來開始拍戲,道具組的人提前就把道具拿了上來。
今天是要拍攝一場具有爆發衝突的戲。
喻莞爾調整了好幾次自己的狀態,才把自己真正的代入到那個角色中。
劇本裡面的女主雖然有著自己的天賦和優點,但是在面對自己討厭的人的時候,小脾氣卻是怎麼也壓不住。
鏡頭裡面。
喻莞爾氣急敗壞的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頓時,碎片濺落在地上。
她越過桌子,神色依舊是有些冷漠,她走向對面那人,睥睨著她。
「你以為使些這樣的小伎倆就真的能讓我高看你一眼嗎?」
女配似乎是惱羞成怒,直接上來就把喻莞爾推倒在地上。
當時片場所有的人都沒發現喻莞爾跌倒後,手掌不小心的被地上的碎片劃破。
等到拍攝完,她才走到一邊的角落裡面。
那莉去跟化妝師討論了一會兒的妝發問題,所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喻莞爾乾脆準備自己上手。
畢竟本來就是一個小傷口,要是勞師動眾的讓所有人都知道,未免顯得她有些矯情了。
然而,賀榕不知道什麼時候看見她在這邊,然後走了過來。
「莞爾,你怎麼了?」他湊過來,蹙眉問道。
喻莞爾聽見聲音,往那邊看了一眼,淡淡道:「沒什麼,不小心劃破一個口子。」
賀榕見她傷口位置在手心,便知道可能是剛才拍攝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
「剛才怎麼不說?」他問道。
喻莞爾:「沒事,本來就是個小傷口,我稍微處理一下就好。」
「我幫你。」說著,他就打算上手。
喻莞爾還沒來得及拒絕,賀榕就把她手中的東西接過去,準備幫她清理傷口。
他低頭看傷口的樣子倒是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溫柔。
喻莞爾沒空看他什麼臉色,就想著趕緊處理完才是最好。
畢竟她可不想跟賀榕扯上什麼關係,那天聽他跟白淑婉的對話就知道,這人是個職業備胎。
就算是白淑婉不喜歡他,要是多了點什麼別的關係,也是夠讓人心裏面不適的。
大概是真的有那麼幾分心電感應,喻莞爾忽然想到這人,白淑婉還真的就出現了。
白淑婉最近總覺得心裏面有些不對勁,賀榕看喻莞爾的那個眼神讓她越想越難受。
雖然她是打算讓賀榕刻意接近喻莞爾,但是他萬一真的喜歡上喻莞爾怎麼辦?
白淑婉不想接受這個可能,她喜歡的男人和喜歡她的男人最後都跑到了喻莞爾那裡,這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她昨天給賀榕打電話沒人接,所以今天想著乾脆來片場這邊約他一會兒出去吃個飯。
沒想到。
一來片場就讓她看到了這麼一幕。
賀榕低頭溫柔的為喻莞爾處理著傷口,那模樣比偶像劇還要令人動容。
柔和的陽光下,二人相處的這畫面看起來倒有些唯美。
白淑婉幾乎是一瞬間就炸了。
沒時間接她的電話,倒是有時間來跟這個喻莞爾打情罵俏。
她踩著高跟鞋快步的走了過去,然後到了二人的面前。
「喻莞爾,你還要不要臉?」
此刻這片到處空寂,沒人看見三人說話,所以她便更加肆無忌憚了。
喻莞爾眯眸看過去,不大明白的說道:「……什麼?」
白淑婉氣的臉色都變了,「你怎麼這麼喜歡到處勾搭男人啊,你是不是希望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歡你,不然你心裏面總是難受,我估計你要是真的學會本分了,你那對便宜爹媽當初也不會把你當只流浪狗一樣的就扔了。」
這話說的過分難聽,賀榕在一邊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皺眉說道:「白淑婉,你說什麼呢。」
看著賀榕站在她那邊,白淑婉氣急敗壞的說道:「怎麼,你很心疼?那麼我恐怕要很抱歉的告訴你,在喜歡她的男人裡面,你還排不上什麼地位,畢竟沈家的兩個兄弟還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更何況是你,你覺得自己配嗎?」
賀榕臉色幾乎是瞬間就黑了下來。
喻莞爾沉默半晌,然後抬起那雙清亮的眸子,淡淡的看向白淑婉。
「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能再說一遍嗎。」
白淑婉當然知道喻莞爾的痛點是什麼。
她當初被沈家資助,無處可去才在沈家住了下來,這麼多年,她憑藉著自己這張好看臉蛋,到處在男人面前裝乖巧,還不是為了掩蓋她那自卑的內心。
白淑婉冷冷的笑了一聲,「你沒聽清嗎,那麼我不介意再給你複述一遍,流浪狗,聽清楚了沒有,流浪……」
然而。
她得意的笑容還沒有持續太久。
一個清脆的巴掌就直接落到了她的臉蛋上。
白淑婉捂住了自己的臉蛋,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喻莞爾。
「你敢打我?」
喻莞爾是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打的,所以力道並不弱。
她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人總是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任的。」
白淑婉是個驕縱脾氣,自然不可能受得了這種委屈,她心底裡面攢著一口惡氣,正打算還手過去的時候——
她忽然看見後面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
她幾乎是在一瞬間的就變了臉色。
本來還囂張跋扈的臉蛋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柔弱委屈了起來,眼圈在不知不覺中也逐漸的紅了起來。
「我只不過是說了你兩句,你就這麼惡毒的打我,喻莞爾,以前沒看出來你對我的意見這麼大,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她聲音帶著哭腔的說道。
喻莞爾忍不住的挑了挑眉毛。
白淑婉這話說的倒是很有道理。
她的確是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從第一次二人在沈家見面,她無緣無故的污衊自己打碎了花瓶,她便知道,白淑婉這人心思極壞。
所以,她坦誠的點了一下頭,認真的回道:「我的確是很討厭你。」
白淑婉咬唇回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嫉妒我比你的家世好,但那也不是你動手打人的理由。」
喻莞爾本還想再回應些什麼。
但是她忽然發現地上出現一道黑影。
身後似乎是有人擋住了大片的陽光視線。
她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
待看到來人,她才終於明白白淑婉是為什麼忽然變臉了。
這人演技倒也是好,能在一瞬間就變化了自己的情緒。
沈嘉澤垂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喻莞爾受傷的那隻手。
他低聲問道:「手疼不疼?」
喻莞爾問他,「你問的是哪只手?」
說實話,兩隻手都挺疼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打了白淑婉,她的手也疼的不輕。
聽著這話,沈嘉澤唇角輕微的勾勒了一下,然後輕聲道:「兩隻手。」
喻莞爾不想賣慘,隨口回道:「還可以。」
一聽這話,白淑婉的臉色在一瞬間就變了。
沈嘉澤竟然對於她的遭遇這麼無動於衷。
而一邊的賀榕再次看到沈嘉澤出現在這裡時,視線則是淡淡的打量過去。
喻莞爾自然的問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身旁男人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隻精緻的珍珠耳墜,淡道:「這個,你落在我的車上了。」
漂亮的珍珠耳墜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顯得精緻好看,耀眼的像是辛德瑞拉在乘坐南瓜馬車那天遺落下來的那隻水晶鞋。
喻莞爾偏頭看了一眼。
真的是早上落在他車上的那個耳墜。
這耳墜是上次沈嘉澤送給她的。
一來片場她就發現丟了一隻,所以乾脆把另一隻耳墜摘下來放到了口袋裡面。
沈嘉澤拿起了珍珠耳墜,動作輕柔的給她佩戴到耳朵上。
他一邊戴著一邊溫柔的說道:「下次別再這麼不小心了。」
喻莞爾本來以為他說的是珍珠耳墜的事情。
誰料。
沈嘉澤話還沒說完。
沈嘉澤給她戴完耳墜,然後拿出來一條純白的手帕,把喻莞爾的兩隻手掌拿了過來,低頭認真的給她擦拭著。
他模樣看起來很認真,一根一根的擦拭著。
沈嘉澤唇角微勾,墨玉般的黑髮柔順的垂在額前。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
「畢竟,你的這兩隻手我寶貝的很,別讓別人把它給弄髒了。」
此話一出。
旁邊的二人臉色均是鐵青了起來。
這兩隻手總共有兩個人接觸過。
一個是賀榕,另一個則是白淑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