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而過。
距離沙泉鎮慘劇發生的第三天。
近三十個孩童遭到擄掠,一半孩童被吸乾渾身鮮血死亡,如此殘忍血腥的事件讓沙泉鎮陷入空前警戒的狀況,鎮中上上下下風聲鶴唳,縈繞在一種悲痛和憤怒的肅殺氣氛之中。
人人都將怒火與仇恨對準了那所謂的鬼神眾妖人,及被其操縱的邪魔,沒有人知道遁逃的兩者會不會捲土重來,但是千百沙泉鎮守衛軍同仇敵愾,從早到晚巡邏和搜尋都無間歇,想要需找到蛛絲馬跡。
當然,他們的搜尋註定無功。
至於陸錚方面,事發後第二天一大早,便前往沙泉鎮的驛站加急發出了信報,消息一來一回,在這一天也終於等到了來自於除魔司的回應。
此刻時值下午,昏暗的地下礦洞中。
火折的光芒跳躍,一尊打造好的棺槨之前,便見到身著便裝的分部都統齊望山赫然而立,望著棺材中已經被收斂好遺容的沈宏武,目光幽深。
在他身後,除了陸錚以外,還有唯一的家屬沈玉龍沉默而立。
站立棺槨之前良久,齊望山聲音低沉,打破寂靜:
「這裡不是第一現場?」
陸錚上前一步,輕聲道:
「第一現場並非這裡,而是在不遠處的另一礦洞,為了暫時封鎖消息,是我自作主張提前將他們都轉移到這裡來。」
齊望山沒有說話,然後又移步到一旁另外兩尊棺槨之前,目光先在裡面羅玉瓊的屍首停留了一下,然後又轉到旁邊羅子瑩身首異處、死狀悽慘的屍首前:
「這就是飛天夜叉羅子瑩?她和羅玉瓊竟然是血親姊妹」
齊望山顯然對這件隱秘也不知情,陸錚點點頭:
「不錯,兩人之間的確是以姊妹相稱,羅子瑩之所以會來沙泉鎮,也是羅玉瓊急病亂投醫之下找來的。只是她也完全沒想到沈正尉如此嫉惡如仇,根本不願接受如此邪惡的換血秘術來苟且偷生,最終才」
身旁,沈玉龍突然半跪於地,深深垂下頭來,咬牙道:
「啟稟都統,我母親犯下大錯,釀成如此血案,我身為人子不敢替她奢求諒解,無論什麼責罰,我沈玉龍願一力承擔!」
齊望山轉過目光,凝視著年輕的沈玉龍,沉默片刻,輕輕擺了擺手:
「玉龍是麼?起來吧,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我來你家拜訪,還曾抱過你,沒想到一轉眼都已經長成這幅模樣了。」
「這件事前因後果我一直想,冤有頭債有主,陸錚已經向我詳細匯報過,這件事與你無關,除魔司也不興株連之事,更何況」
他看向沈宏武的棺槨,意思再明顯不過。
沈玉龍眼神黯然,只得站了起來。
陸錚在信報之中將詳情寫的十分清楚,一番巡視過後,齊望山對其中描述的經過已經沒有什麼懷疑,他凝望著沈宏武的遺體,目光隱現濃郁傷感之意:
「你父親是在十七年前加入除魔司的,那時候我不過還是一個副尉,而他也只是我手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預備役除魔人而已。
十七年風風雨雨,你父親不知道與邪魔經歷多少次兇險搏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而得活。他以滿身的傷疤換來赫赫功勳,我本以為退下來以後他不必再在前線拼殺,只要安心靜養不說長命百歲,頤養天年總是無憂,卻沒想到這傢伙哪怕退下來也是個好管閒事的主。
他把臨行前我對他的叮囑忘了個精光,哪怕來了這沙泉鎮也不安生,又是開辦武道館,又是協助守衛軍絞殺邪魔,他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的武道宗師麼?不光害得自己被二度污染,還讓鬼神眾的妖人有了可乘之機,真是愚蠢之極」
一旁的沈玉龍垂著頭,眼眶微紅,默然無語。
他以前才能聽沈宏武說過,齊都統是一手提拔其父的伯樂,自然不會認為對方是真的辱罵,並且能清晰的聽出這些話語中深深的痛惜之意。
氣氛頗有些低沉,齊望山立於棺槨之前良久,陸錚等待片刻不由的上前低聲詢問:
「都統,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畢竟是見慣生死和風浪的武道強者,齊望山長長的嘆息一聲,輕輕合上棺槨,結束緬懷,然後轉過身來:
「人死如燈滅,此事前因後果錄入秘檔,暫不公布。」
沈玉龍聲音有些緊張,有些顫抖:
「都統大人,那我爹他們」
「沈宏武火葬過後,可將牌位送至除魔司英烈祠,他半生拼殺,那裡才是他英魂之歸屬。」
齊望山神情淡淡:
「你母親鑄成大錯,但是你父親已經以自己的生命償還,看在他的份上,我許你將羅玉瓊的遺體安葬,至於那飛天夜叉羅子瑩的屍體,我要帶回分部。」
沒有將羅玉瓊曝屍示眾已經是網開一面,沈玉龍頓時感激涕零:
「多謝都統大人,多謝都統大人!」
齊望山沒有多說,繼而轉頭看向陸錚:
「飛天夜叉羅子瑩乃是重點通緝犯,你能將其斬殺於此可以說是大功一件,回去我會讓政部給你評定功勞。」
陸錚搖了搖頭:
「不必了都統。這羅子瑩基本上算是被沈正尉所擊殺,我最多算是撿了個便宜罷了,承擔不起這麼大的功勞。而且這羅子瑩還是虛紅外首的心腹右使,這消息傳出去」
一下明白了陸錚的顧慮,齊望山沉吟一下:
「說的不錯。鬼神眾無孔不入,報復心極重,真讓這伙妖人知道你配合斬殺了羅子瑩的話,恐怕免不了麻煩這件事我先不把你牽扯進來,有合適的機會再幫你記上功勞。」
「多謝都統。」
陸錚正中下懷,不動聲色拱手道:
「還有一件事,我們是否需要留下人手在這沙泉鎮?」
齊望山目光微微一動,一下明白了陸錚的意思:
「封鎖消息,守株待兔?」
也沒有迴避沈玉龍,陸錚點點頭:
「這羅子瑩是孤身一人前來的沙泉鎮,其人乃是虛紅外首的心腹,我們若是封鎖消息的話,虛紅外首那邊很有可能會派人過來查看,正是一個順藤摸瓜的好機會。」
齊望山聞言皺眉沉吟:
「的確如此不過鬼神眾妖人狡詐如狐,就算前來必然也警惕而隱秘。而這裡不比大塞,除魔司並無人員駐紮,分部人手現在也略顯不足,我又有其他要務在身,無法在這裡逗留太久」
陸錚堅持道:「都統,我一個人繼續留在這裡即可,我守上幾天,若是沒有情況就去北吾城,支援秦副尉他們。」
「不可。」
齊望山斷然搖頭道:
「身為右使的羅子瑩失去音訊,虛紅外首必然也是派內使級別高手過來,甚至可能是那左使,鬼眼陰魔魏離生,不管是誰,你一個人孤立無援,萬一被對方察覺都很危險。」
我等的就是他啊
陸錚心中暗嘆,做最後的努力道:
「都統,這怎麼也是個難得的機會,難道就這麼放棄麼?」
齊望山笑了笑:
「當然不。只是一方面我們分部人手不足,一方面沙泉鎮不是我們分部所管,這事回去還要報給上司,正好就讓他們派高手過來,看布下羅網能否撈到大魚。至於你,可以留在這裡協助他們,不用出頭冒險,你以為呢?」
這個結果也不算壞,陸錚眼珠一轉:
「這樣也好。」
齊望山點點頭,一旁的沈玉龍臉上略顯遲疑,然後咬牙道:
「都統大人,能允許我也參與麼?我母親鑄下大錯,我希望能儘量立功彌補,沙泉鎮我很熟悉,應該也能幫得上忙。」
陸錚卻是第一時間拒絕:
「不必了,鬼神眾真要派人過來,不會是一般角色,你參與其中只會更加危險。」
沈玉龍頓時啞然,齊望山也是點頭道:
「陸錚說的不錯,這件事兇險不小,你就不要參與其中了,先把你父母二人火化安葬之事處理了再說吧,為了暫時封鎖消息不露,火化安葬都要秘密進行,希望你能理解。」
目前為止,昨夜的真實情況都未傳出,整個沙泉鎮的人無人得知沈宏武、羅玉瓊兩人已經不在人間,沈玉龍不由得低下頭,聲音澀然:
「小子明白。」
接下來的事乏善足陳,按照齊望山的安排,其餘人便開始處理後續一系列的事項。
主要的,就是沈宏武的屍首火化。
正常習俗來說,屍體要停屍七天,再行安葬。但是特殊情況顯然講究不了這麼多,當天傍晚沈宏武的遺體在礦洞中直接被秘密火化,然後骨灰則被沈玉龍收集起來,再和羅玉瓊的遺體安葬在了一起。
羅子瑩的屍體,則是被棺槨封存好,到了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由齊望山帶領隨行的兩個除魔人一同押送,啟程回歸分部。
而沈玉龍,也在前一天向自家武道場掩蓋狀況,聲稱父親沈宏武正在西疆大塞,自己將和母親一同前往之後,跟著齊望山一同踏上了前往大塞的道路。
他赫然是選擇了和他父親同樣的道路,在齊望山的首肯之後選擇加入除魔司,成為一個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善終的除魔人。
而陸錚自己,則是在趁著熹微的晨光,在城頭上目送齊望山等人踏上歸途,目光閃動。
羅子瑩死於他手,代表著他和虛紅外首雙方將徹底撕破臉皮。
好在在他的操作下,消息被暫時封鎖,毫不知情的虛紅外首必定生疑,會派人前來查看。而這也是他徹底剪除對方的爪牙,順藤摸瓜搞清楚虛紅外首真實身份的絕好時機!
想到這裡,陸錚轉身回到鎮中,找到牙行的牙人,花費半個時辰功夫,租下了一間相對僻靜的小院。
一直住在客棧畢竟行事不便,有這麼一處僻靜的落腳點自然更方便他後面的行事。
而租下小院後僅僅簡單收拾了一番,陸錚便將一間空置臥房開闢成了一間簡陋的修煉靜室,而後盤膝而坐,並且從腰囊之中掏出了幾個內嵌軟玉的鐵質藥瓶。
齊望山回歸再到上司派遣高手過來,怎麼也需要三四天的功夫,而這段時間他自然不能浪費,正好可以用來強化丹藥,提升實力。
【剩餘強化精粹:15960】
掃了一眼面板上的剩餘精粹,陸錚看向手中的瓷瓶,標籤上寫著【血輪銀丸】四個字。
這味丹藥是市面上較為少見的氣血凝練類丹藥,對力關、氣關修行都有不小的裨益,雖然只是上品丹藥,但是一枚的價值卻高達兩百餘金,而且還十分搶手,他也是在市面上掃貨多次,才搞到手了這麼幾枚。
陸錚目前抱丹初成,氣海天穹的血氣之丹還需要長久錘鍊,將這具有血氣凝練功效的血輪銀丸做胚子,正好適用。
一念及此,打開瓶塞,將一枚龍眼大小的銀燦燦丹藥倒入手中,手指連點之間神異光華隨即綻放。
瑰麗的銀色光華中,便見到手中丹丸仿若開始了呼吸,微微膨脹,並且表面流光溢彩,異香涌動,白銀一般的顏色也開始向著白金之色轉變。
而到三五個呼吸之後,龍眼大小的丹丸已變得猶如雞子般,通體呈現白金之色,表面有著水波般的絢然紋路,並且散發出的異象讓人聞之仿佛靈魂都輕了幾分一般!
【元血煉真寶丹】
品質:瑰寶(銀色)
說明:怡神守形,養形煉精,積精化氣,服之可大幅度凝練精氣之數,內外洗鍊,肉身無垢。
「成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強化出瑰寶級別的寶丹,陸錚依舊眼神熱切,然後將其一口服下!
隨後。
呼!
宛如吞服下了一塊蘊含無窮熱力的火種,他裸露的皮膚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並且屢屢熱氣從每一個毛孔中升騰而起。
而他廣闊無垠的氣海丹田之中,就仿佛是颳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那初步凝實的血氣之丹居於風暴中央,周圍浩大的血氣洶湧澎湃,以萬馬齊喑的驚人態勢呼嘯旋轉,帶動氣海之外所有的血氣回流,湧向了氣海最中心的血氣之丹。
一種巨大的變化,開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