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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蔡先生

2024-09-24 01:46:13 作者: 掠過樹梢的熊
  第982章 蔡先生

  深夜,心裡有事睡不著的人自然不止方如今一人。

  月色如墨,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唯獨城北一座隱秘宅院的一隅,門房透出的一縷微弱燈光,仿佛是夜色中唯一搖曳的燭火,引人探尋又令人心悸。

  這宅院面積很大,院子裡是一座三層主樓的主建築。

  就在這萬籟俱寂之時,一輛轎車如同幽靈般緩緩駛近,車燈緊閉,仿佛害怕驚擾了夜的寧靜,又或是刻意隱藏行蹤。

  轎車停在大門口,車門輕啟,一名身著深色風衣的中年男子,面容凝重,迅速步出車廂,腳步帶著幾分急切,直奔宅院大門。

  門內,似乎早有預感,一道身影適時出現,大門悄無聲息地為他敞開。

  中年男子步伐匆匆,眼神警惕,對迎面走來的青年男子僅以微微點頭作為回應。

  他的目光不時掠過門外,那份難以掩飾的慌張,如同即將被風暴吞噬前的最後掙扎。

  青年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聲音低沉:「蔡先生,請放心,這裡是『影子之下』最安全的避風港。」

  儘管如此保證,蔡先生的眼神依舊難以平復,不斷地扭頭回望,仿佛門外潛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蔡先生跟著青年男子進了房屋,走過一樓的前廳,邁步上了樓梯,來到二層的主客廳,窗簾很厚實,而且很厚實,加之裡面的燈光很暗,從外面幾乎看不到。

  青年男子伸手示意,說道:「清水閣下很快就到,請稍候。」

  蔡先生聞言,趕緊欠了欠身,連聲點頭答應道:「好,好……好,我就在這裡恭候。」

  男子也沒有再理睬蔡先生,而是來到窗口處,輕輕扯開窗簾一角,站在側面向外觀察了片刻,這裡是二樓,居高臨下,可以將外面街道上的情況看的很清楚。

  蔡先生剛剛在沙發上坐下,看到青年男子的動作,又趕緊起身解釋道:「請放心,我來的路上很小心,不會留尾巴的。」

  青年男子也聞言並沒有接話,而是繼續觀察,確實沒有發現異樣,這才向蔡先生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客廳。

  看著青年男子離開,蔡先生也鬆了一口氣,身邊無人,神情也就放鬆了許多。

  時間很快過去了十多分鐘,蔡先生不禁有些不安,他抬手看了看手錶,就在這時,聽見外面腳步之聲傳來,房門推開,兩名西裝男子,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清水先生!」蔡先生身形一頓,趕緊起身行禮。

  為首之人正是清水憲司,他的身後也是一名中年男子,長相頗為普通,個子也不高,屬於在人群當中絲毫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那種人。

  此人正是略微化裝之後的板倉彌久。

  而蔡先生今日要拜訪的清水憲司,是日方南京使館的一名參贊,清水憲司除了這個身份證之外,還是特高課的高級間諜。

  原來日方在上海設有外交辦事處,起初叫公館,後來改為大使館又搬到了南京鼓樓。

  清水憲司見到蔡先生,哈哈一笑,抬手制止他的動作,和顏悅色的說道:「蔡桑,請隨意,我早就說過,我們是朋友,不用太過拘束。」

  儘管清水憲司刻意表現的親切和藹,可是蔡先生對清水憲司實在是極為畏懼,不敢稍有懈怠。


  清水憲司又轉頭看向板倉彌久,給蔡先生做介紹:「蔡先生,這是我的好朋友北山敬介,以後很多生意,怕是要你們之間來談嘍!」

  「北山閣下!」蔡先生微微點頭,躬身施禮。

  「蔡先生,請多多指教!」

  板倉彌久在一個中國人的面前,自然是不會表明真實身份和姓名的。

  清水憲司轉身招呼兩人落座,又是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示意蔡先生在對面的沙發坐下。

  蔡先生人雖然坐下來,但屁股壓著半邊沙發,身形挺直,不敢稍有怠慢。

  清水憲司看他實在拘束,哈哈一笑,也不再勉強,直接開口問道:「你這次這麼急著見面,是不是特務處的人在調查你了?」

  蔡先生趕緊小心回答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只是現在許世榮死了,我擔心他在臨死前會將之前的那些事情透露出去,所以……」

  蔡先生,真名叫作蔡德清,早年間也曾經在黨務調查處做過幾年的情報工作,也曾經風光過一段時間。

  然而,世事無常,隨著後台勢力的衰敗,他也被無情地排擠出了那個曾經風光無限的舞台。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蔡德清心中五味雜陳,但他深知,在這變幻莫測的官場中,唯有自救方能求生。

  於是,他咬緊牙關,利用自己多年積累的人脈與經驗,巧妙周旋,終於尋得一線生機,調任至稅務稽查部門。

  這雖非昔日榮光,卻也是個油水豐厚、足以讓他東山再起的絕佳位置。

  在稅務稽查系統,蔡德清並未沉淪,反而如魚得水,憑藉著早年間在情報界建立起的廣泛聯繫,尋找到了稅務稽查領域中的灰色地帶。

  不久,一條通往財富與地位的隱秘通道便在他的眼前緩緩展開。

  日本人能夠跟許世榮搭上關係,走的還是蔡德清的路子。

  按理說,蔡德清作為一名曾經的情報人員,本對日本的野心有著清晰的認識,且深知日本的狼子野心。

  但財富的誘惑讓他逐漸迷失了方向,他開始被金錢所驅使,漸漸忘記了民族的大義,甚至不惜淪為日本人的走狗。

  因為他在稅務稽查系統的勢力,許世榮對他非常的尊敬,僅僅是每年的常例孝敬就有上萬美元。

  這些年,蔡德清對許家的生意倒也是照顧有加,兩人都賺得盆滿缽滿的。

  然而,日本人的野心遠非金錢所能衡量。

  他們巧妙地利用蔡德清在稅務系統的深厚關係,悄無聲息地獲取了大量珍貴的稅務情報。

  這些情報如同一面鏡子,讓他們得以窺探南京方面的財政與物資狀況,甚至在某些時候,這些情報比那些民國軍政要員桌上的報告還要來得及時、準確。

  有了日本人在暗中的扶持,蔡德清的仕途如日中天。

  短短七八年間,便迅速升至實權處的處長之位,權柄在握,風光無限。

  但好景總是不長。

  當蔡德清偶然得知特務處正在暗中調查許家的事情時,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惶恐與不安。

  這份不安如同烏雲蔽日,讓他的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他不動聲色地四處打聽關於許世榮的消息,試圖在這片迷霧中找到一絲線索,以解開自己心中的重重疑團。


  然而,特務處的口風卻緊得如同密不透風的牆。

  無論蔡德清如何旁敲側擊,甚至不惜花費重金,那些關鍵的、有價值的信息始終如同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他派出去的人一次次地空手而歸,帶回的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瑣碎情報,根本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

  這讓蔡德清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與焦慮。

  幸運的是,蔡德清並非孤軍奮戰。

  在這場圍繞許世榮的風暴中,高層亦有人密切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通過其他隱秘的渠道,蔡德清得知了一個令他稍感寬慰的消息:許世榮在面對審問時,竟出奇地保持了沉默,沒有透露出任何對蔡德清不利的信息。

  這無疑為蔡德清減輕了不少壓力,讓他暫時得以喘息。

  而更令人振奮的是,上面的決策已經明確無誤——許世榮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的生命已經成為了這場風暴中不可或缺的犧牲品。

  這個消息如同一股清風,吹散了蔡德清心頭的陰霾。

  他終於可以卸下一些重擔,不必再日夜為許世榮的事情而焦慮不安。

  原本,蔡德清以為接下來只需靜待許世榮的死訊傳來,便可以徹底擺脫這段陰霾,重拾往日的平靜。

  然而,生活總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就在今天白天,他的一位好友因身體不適前往醫院就診。

  回來後,在與蔡德清的閒聊中,好友不經意間提起了一樁事情。

  好友就是隨口一說,在醫院裡,他看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的主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步態,都與他記憶中已經死去多日的許世傑驚人地相似。

  好友並未當回事,畢竟許世傑的死訊是公開過的,蔡德清也花錢打聽過許家的下人,說看到過許世傑的屍體。

  當時,蔡德清也就信了。

  但此刻,聽好友這麼一說,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蔡德清瞬間愣住了。

  許世傑,這個名字在蔡德清的心中激起了千層浪。

  自己那位好友也是一名富家子弟,早些年跟許世傑經常在一起鬼混,算是和許世傑非常熟悉的。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通過化裝的方式來改變,但背影很難改變。

  特別是遇到熟悉的人。

  因為這個人有特有的特徵記憶在你的頭腦里,一旦人眼探測到此特徵,與大腦里預存的特徵相吻合,就會迅速完成識別。

  當然了,有時候會出錯,那說明特徵不夠獨特。

  雖然這位好友完全沒有當回事,但蔡德清卻是信了。

  儘管證據還不夠充分,但為了以防萬一,蔡德清仍然選擇了相信。

  他與許家兄弟的交集不少,很清楚許家兄弟兩人性格的不同,故而從來談「正事」都是與許老大,刻意避開許老二。

  許世傑應該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勾當,但許世傑的突然「復活」無疑給蔡德清帶來了巨大的震撼。

  他開始懷疑,是否自己之前所得知的一切都是假象,是否許世榮的事情背後還隱藏著更為深邃的陰謀。


  此時聽到蔡清德的回答,清水憲司眉頭一皺,問道:「那你這麼問,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之前為了安全起見,清水憲司告誡過蔡清德,沒有特殊情況,二者之間不要頻繁聯繫,以免被中方情報系統察覺。

  蔡德清急忙解釋道:「我的一個好友今天在醫院裡好像看到了已經死了的許世傑。」

  這話一出口,連蔡德清自己也覺得有些荒謬。

  「到底怎麼回事,你急,慢慢說。」清水憲司微微皺眉,開口問道。

  板倉彌久一直眯著的眼睛也微微睜開了一些。

  蔡德清將醫院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最後道:「我擔心事情有蹊蹺,本想去打聽一下,奈何一天過去了都沒有結果。我這裡調查起來太困難,所以想閣下出手,徹底調查一下許世傑,不然我這心裡總不踏實。」

  聽到這個情況,頓時引起了清水憲司的注意,他的警覺性更是敏銳,一下子就聯想到,很可能是有人在施障眼法

  他連忙追問道:「許世傑?他對你的事情知道多少?」

  看到清水憲司的臉色嚴肅,蔡德清心中一顫,趕緊回答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從來都是和許世榮談的,與許世傑在一起也都是喝酒吃飯聽曲,這個人是個紈絝子弟,我從來不跟他談正事。」

  清水憲司聞言心中稍安,他思量了片刻,點頭說道:「如果由我的人出面,太露痕跡了。正好,今天北山君也在,就由他的人出面調查此事。」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蔡德清,話鋒一轉,安慰著說道:「你也不用太過緊張,這也許就是一次巧合罷了,你反應過激,反而會適得其反,要鎮定一些!」

  「退一步說,即便是許世傑還活著,可他大哥會把底牌透露給他嗎?我想應該不會。所以,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這說明他們可能利用許世傑布局,而我們只需要裝作不知入局就行了。」

  「是,是,您說的是,我也考慮過這一點。」蔡德清連連點頭,生怕清水憲司會怪罪他的膽怯。

  清水憲司卻是不以為意,他接著說道:「據我所知,這個許世榮也是狡猾的很,在跟你接觸的時候從來都是談正經生意,情報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摻和,是不是?」

  使館和特高課都經過了一番核實,許世榮與日方合作更像是真的做生意,而不是經營情報,是以他提供的一些情報,時效性並不強,甚至有些從情報市場上花錢就能買到。

  總之,這些情報的價值很低。

  但日本人並未因此而怪罪他,他們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只要用利益緊緊和許家捆在一起,到時候就由不得許世榮了。

  蔡德清聞聽,連連點頭:「此人城府極深,做事小心謹慎,從來不留任何尾巴。這樣的人即使有一天為您所用,也是心有不甘的。」

  清水憲司點頭說道:「是個難纏的人,此人很有魄力,能夠從底層拼殺打出一番天地的,必然不是一個尋常人物。只可惜啊……我們投在他身上的那些財力和精力,還沒有等到出回報的時候。」

  「北山君,蔡先生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這件事你查一下吧。我就不麻煩南京其他的情報小組了,畢竟他們在南京經營的時間太久了,不是沒有暴露或者被滲透的可能,還是你更加穩妥一些。」

  板倉彌久微微頓首:「是,請清水閣下放心,請蔡先生寬心。我一定會儘快調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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