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止鴻,你給我住手!」
一道厲聲女音突然傳來。記住本站域名
而姚止鴻不為所動,他一掌直接打出,目標正是眼前嚴無鷺的額前骨……
然而掌擊未至。
一身碧藍之色的精緻海袍錦衣,便已經是先一步出現在了嚴無鷺的身前。
姚止鴻的全力掌擊被對方隨手擋住。
下一瞬間,姚止鴻只感覺一股霸道無匹的劍意襲來,不得不飛身後撤。
但即便如此,仍是不免為劍意餘波所波及。
一時間,姚止鴻只覺得體內氣血上涌。
姚止鴻微微落地後站定,他一雙眼眸之中,無情無色,看向來者……
正是那「碧海劍聖」任君行。
不過,現在,應該改叫對方「君行」了。
張春華也是幾乎隨著君行一同出現,剛剛也是她驚呼出聲的。
此刻張春華連忙來到了嚴無鷺身旁,關切對方身上傷勢……
秋月也是幾乎同一時刻來到了此處。
她看見嚴無鷺此時模樣,眼中一酸,但心中更是氣憤,右手將提著的兩個圓形物體徑直丟了過來……
物體滾落到姚止鴻面前。
正是冷二、冷三兩人的頭顱!
如此凌厲劍勢,觀看冷二、冷三二人面上臨死前的神色,似乎都還未有察覺到敵人攻擊,便已經是一劍而亡。
就算是姚止鴻,也自認為無法在對敵冷二或是冷三時候,做到這般地步。
想必,在此刻,這偌大的藥谷內,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殺死冷二、冷三,也只有那一人了吧……
姚止鴻有些怒火中燒。
他並不是氣憤於二人之死,而只是氣憤於君行對自己言而無信、背信棄義。
但是姚止鴻面上不顯,只是冷冷責問那罪魁禍首——
「碧海劍聖,你……這是什麼意思?」
……
……
秋月將冷二、冷三兩人的頭顱一手扔出。
而姚止鴻則是直接責問起碧海劍聖君行來……
但實際上如果要說得通的話,也只有如姚止鴻所想的可能——這二人,皆是君行所殺。
……
當初,在得知姚止鴻使用秘法,加之以江月靈的太陰體質,或許可以祛除「炎毒之症」。
君行是有些動心的。
但在後來,張春華在峽谷之巔與其的一段對話,觸動了君行的內心最深處,讓君行最終放棄了這種有些近乎殘忍無道、忤逆人倫的方法。
君行其實並不在意這種方法會犧牲江月靈亦或者是其他什麼樣的女子……
他自己本身,也從來沒有在江湖中自稱過什麼俠士大義。
他只是……
不想辜負自己的嫡系弟子、唯一的衣缽傳人——嚴無鷺。
……
「碧海劍聖,其實,你若是現在改道換投也還來得及。」
姚止鴻突然一改之前神色語態,他對那君行諄諄誘導道——
「……冷二、冷三,這兩人的生死,我從未有在意過。他們於我,不過是如兩條野狗罷了,你殺了他們,無傷大雅。」
「……只要你我二人聯手,江氏唾手可得,治癒身上的「炎毒之症」也不過就在片刻之間罷了。」
「……有你我二人聯手,屆時又有鎮北王世子在手,咱們,未必就要怕他嚴棟。」
姚止鴻越說越激動。
但是迎接他的,卻只是一道凌厲劍勢……
君行一劍揮出,他的餘光與嚴無鷺眼神相交換,確認對方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勢之後,君行鬆了一口氣,隨即便是緩步上前而去。
「姚止鴻,你這宰渣!」
「……你下毒暗害老夫、將老夫關在雪谷冰牢之中,現在又傷老夫嫡系弟子,還妄想老夫與你一同圖謀我弟子的女人?」
君行說著,大義凜然。
姚止鴻聽著有些懵……他,什麼時候做過這些?
「碧海劍聖,你在說……」
……說些什麼?
姚止鴻疑惑的話語還未有說出口。
君行迅疾的劍氣便已經是先至,快若閃電。
姚止鴻緊急躲閃,未盡的話語也是被他吞入腹中……
而君行則是絲毫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提劍而至,一劍揮出。
姚止鴻將腰後彎至一個近乎直角的形態,才使得君行的長劍從他的面門上險險划過……
「你用毒暗害老夫,若不是無鷺思慮周全,派出張姑娘救老夫於雪谷冰牢,又為我帶來了解藥,否則,只怕今日,就要讓你奸計得逞了!」
君行一邊連續攻擊姚止鴻,一邊高聲說著。
姚止鴻覺得奇怪……究竟是自己失憶了,還是他君行吃錯藥了?
而後來,姚止鴻看見了遠處的嚴無鷺時,他突然明白了……
君行這個傢伙,還真是學得一手好甩鍋呀!
姚止鴻幾次想要出聲曝光對方,但都被君行給逼退。
姚止鴻遠不是劍聖君行的對手。
他心下自知此刻已是再無力回天,手中毒素銀針突現……
姚止鴻本是想著一擊與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他不再管眼前劍聖君行的攻擊。
全力一擊將銀針打出。
那一根毒素銀針開始變化,逐漸變為一排,爾後又成一片,最後恍若漫天箭雨……
目標覆蓋了嚴無鷺所在整個區域。
張春華與秋月連忙拔劍,試圖以劍相擋,將嚴無鷺保護在最安全的內部。
只是如此數目、如此密集的銀針攻擊。
根本就不是兩把長劍所能夠擋下的。
但縱使如此,張春華與秋月二人依舊毫無顧慮地站在了嚴無鷺的身前……
危機時刻。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兩個長相極為類似的高大漢子,突然出現,他們雙手單臂各舉起了一塊普通男子雙臂才能舉起的巨大塔盾。
四面塔盾組成盾牆,將嚴無鷺等幾人面對銀針方向的一面給死死擋住。
無數銀針刺入盾牌,但是卻難以刺穿……
倒不是姚止鴻內力不足,相反,姚止鴻這一次用了比以往更多一倍的內力加持。
而是這盾牌的材質特殊,就像是專門為對付這種銀針利器而鑄造。
姚止鴻面上一驚……
盾牆撤開。
那舉盾的二人,竟然正是冷二、冷三!
他們不是剛剛死了嗎?
他們為什麼要保護嚴無鷺?
姚止鴻還來不及發問,君行便是一劍直直攻擊向對方的頭顱……
姚止鴻費力躲開。
但仍是被君行長劍削去了一隻耳朵……
原本青春活力的耳朵,在落地之後瞬間變得乾枯透白、毫無水分,就像是來自一具乾屍一般。
姚止鴻急忙捂著自己失去的左耳位置。
他面色猙獰……
「你……你們……你們這群滿口謊言的騙子,以及卑鄙無恥的叛徒!」
君行沒有再留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他欺身而進。
一劍將姚止鴻刺了個對穿。
姚止鴻身體一僵,雙目微突。
他用盡全身最後一絲氣力,將自己從君行的長劍之中抽出……
他滿臉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自己會死!
他不相信……不應該是這樣的!
姚止鴻內力消耗極大……
他的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原本亮麗的白髮變得乾枯分叉、如同枯草,吹彈可破的皮膚也瞬間變得皺紋遍布、宛如枯樹皮一般,就連挺拔的身姿也是肉眼可見的速度佝僂下去……
眾人沉寂於之前的生死戰鬥、與眼前姚止鴻的震驚變化之中。
無人發現,雪谷洞穴內,寒氣早已經逐漸稀薄,在此刻也已經是降低到了一個極點。
而原本就已經在驚叫連連的姚止鴻,突然,只覺得體內一陣熱浪涌動……
姚止鴻臉色震驚不已,失去了寒氣壓制,炎毒早已經深入骨髓的他瞬間爆發「炎毒之症」。
姚止鴻全身上下,血管凸起,那裡面流動的血液恍若赤紅近黃的岩漿……
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姚止鴻就從一個身體挺拔的年輕男子,變成了一個乾枯佝僂的瘦老頭,爾後又變成了一個岩漿火人。
他整個人不顧一切地痛苦嚎叫著。
與他以往黯然冷淡漠然的風格截然相反。
兩者相比,讓人更加感覺到這其中反差……
也更能體會到炎毒的痛苦難耐。
眾人皆有些不敢上前。
炎毒,與一般毒物迷藥的傳染方式不同……
炎毒是魔族後裔所特有的一種毒術,除去了那些魔族後裔之外,其餘的感染者,若是在炎毒爆發之時,與他人接觸,則是也會感染。
君行當年便是如此感染的。
眾人一時間以長劍、盾牌隔開安全距離。
默默看著姚止鴻痛苦地被爆發的炎毒焚燒至死。
一切都在安穩地進行中……
直到最後,姚止鴻逐漸安靜了下來。
眾人本以為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機,微微放鬆警惕。
可誰知下一刻,姚止鴻突然爆發而起。
他就像是一個火球,直接沖向了嚴無鷺……
他,想要將炎毒傳染給嚴無鷺!
千鈞一髮之際,君行直接長劍一揮,劍氣橫生。
君行數道劍氣,將姚止鴻雙腿斬斷。
而那姚止鴻不死不休,直接運用最後一絲內力、以手拍地、彈地而起,撲向嚴無鷺……
君行身法閃動,出現擋在了嚴無鷺面前。
而姚止鴻也是自知命不久矣、不再過多選擇,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緊緊貼在君行背後。
剎那間與炎毒融為一體。
……
君行一劍,將姚止鴻自背後刺下。
火人落下,在君行背後,碧藍海袍被焚毀、留下道道岩漿一般的痕跡、滲入體內……那便是炎毒。
從始至終,君行眼中的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般的古井無波、仿若一切皆是宿命。
而嚴無鷺也是在此刻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幾個瞬間是多麼的兇險萬分。
嚴無鷺不再給那姚止鴻任何機會。
他手持【帝王劍】,淡金色劍刃直接刺入姚止鴻的頭顱之中……
而後,嚴無鷺抽劍而出,一劍又將姚止鴻頭顱砍下。
人死毒消。
炎毒特殊之致。
在姚止鴻徹底死後,一縷極為濃厚的精魄進入到了嚴無鷺的體內。
當然,這隻有擁有【攝魂骨】的嚴無鷺才可以看見。
而在眾人眼裡,那姚止鴻身上岩漿火毒散去……
他變成了一具殘屍、一具乾屍、一具焦屍……
甚至能夠從其中依稀看出,這個曾經叱吒江湖數十載的「毒閻王」,在死亡之前究竟是何種的狼狽痛苦不堪……
嚴無鷺怔怔看向那之前義無反顧擋在自己身前的君行。
後者為了保護自己,竟是寧願自己再次身中炎毒、毒入深處……
萬籟俱寂之中,嚴無鷺與君行二人視線交錯。
他們是師徒。
也曾經是各懷心思的師徒。
但毫無疑問,在此刻,他們之間,互相最為赤忱坦蕩……
君行走近嚴無鷺身前,開口道——
「無鷺,你沒事吧。」
「……為師,來晚了一步。」
嚴無鷺也是看向君行……
很奇怪,他一時間沒有回答君行的問題。
只是在數息之後,嚴無鷺仿若答非所問地一般說道——
「師父,您放心,弟子……一定會醫治好您的『炎毒之症』的。」
君行一愣。
但隨即釋然……
嚴無鷺是一個聰明人。
姚止鴻與君行的所作所為,他並不是不能猜到,他只是不願意去猜。
「好。」君行開口,淡淡說道:「……為師,相信你。」
遠處。
姚迎然也是一步一瘸地來到了姚止鴻的焦屍近前。
他盯著那姚止鴻的焦屍,放聲大笑,仿佛積壓了幾十年的怨恨終於在此刻得到宣發……
姚迎然突然一把抽出身邊黑甲妖傀的佩劍,不斷在姚止鴻的殘屍上剁砍!
他眼神充斥著狂熱,眼睛裡面遍布血絲……
剁屍的手法,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全是感情。
……
……
鎮北王宮。
主殿之內,鎮北王嚴棟,此刻正在與統軍將軍程華念下一局圍棋。
來自密探長凌志的私信,是關於世子嚴無鷺的,信封上只有五個字——
「藥王谷已定」。
嚴棟嘴角微微一笑,快速瀏覽了信中內容,便已經是知曉了此時藥王谷的局勢。
「王上,這一局棋,您又贏了。」程華念適時說道。
「呵。」嚴棟笑意不減,「……多是這些棋子的功勞,本王只不過是微微修正罷了。」
「姚迎然,如今應該也已經『完全控制''了藥王谷吧。」程華念捏了捏自己下巴。
「嗯。」
嚴棟微微點首,「……他以為,沒有了姚止鴻的掣肘,他就可以為所欲為、脫離我鎮北軍的控制?他太天真了。」
「王上神策。」
程華念微微低首,恭敬繼續道——
「……如今,藥王谷內不再成兩派,朝廷的人,也就插不進足了。」
「姚止鴻,若不是為自身炎毒所困,倒還有兩把刷子,至於那姚迎然,本王實在是看不上他。」
「世子殿下這一次,恐怕也十分兇險吧?」
「鷺兒?」
嚴棟說著,微微搖了搖頭,「……他才是最安全的。不管最後成功的是姚迎然,還是姚止鴻,他們,都不會真的動鷺兒一根毫毛。」
程華念聞言,有些疑惑。
嚴棟見狀,手上一子落下,眼中精芒閃爍,沉聲繼續道——
「……因為,本王還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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