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的修飾詞,足以說明付千姿對周沐迪的討厭。
當然了,她現在又不喜歡紀寒程,這種討厭並不是出於對情敵的討厭,而是周沐迪這個人情商非常得低。
或者說,是在她面前,故意顯得情商很低。
付千姿只比周沐迪大兩個月,但高中那會兒,周沐迪每次看到她,都一口一個「姐姐」叫得特別歡。
而叫紀寒程就不一樣了,周沐迪會用一種甜得發膩的聲音,親親熱熱地喊他「寒程哥哥」。
雖然說哥哥姐姐聽著好像挺般配的,沒什麼大毛病。
但是只要品一品周沐迪那語氣,就知道她壓根不是在搞cp,而是暗搓搓地把付千姿給叫老了,又故意營造一種跟紀寒程的很親密的感覺。
如果說跟何綃的那點兒不對付,是擺在明面上的水火不容,那付千姿跟周沐迪就屬於表麵粉飾太平、私底下較勁的那種了。
畢竟兩家長輩交好,也不可能真的撕破臉。
不過,大學周沐迪就出了國,算算兩人都多少年沒見了,估計往後也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想到這裡,付千姿輕撫了下裙擺起身:「我去洗手間。」
巧的是,台上周沐迪也在這時候站起來,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兩人起身的動作神同步,而後各自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
藝術中心的洗手間離主會場有一層樓的距離,付千姿對著鏡子補完妝,沿著長廊慢慢地走過去。
這座建築的原身是20世紀中葉建造的鋼鐵廠,如今改建成了藝術中心,保留一部分原先的工業風貌,又添了些古典元素,鐵線灰牆,呈現出濃濃的復古工業風。
在黑夜裡,無端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走廊外夜雨如注,古舊的建築和樹影隱匿在雨後,漸漸模糊不清。
付千姿收回視線,迎面就看到了周沐迪。
「欸,姐姐,好久不見了!」周沐迪眼裡露出驚喜,一邊朝她揮手,一邊甜甜地笑,「姐姐今晚也在嗎?」
跟台上給人的感覺不同,私下裡的周沐迪是比較甜美活潑的那種女孩子。
她五官精緻柔和,笑起來唇角有淺淡的梨渦,不說話的時候勉強能像個亭亭玉立的小仙女,一說話就讓人想套個麻袋打她。
付千姿「嗯」了聲,簡略道:「我陪朋友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想的其實是謝音,畢竟紀寒程只跟她一起出現了那麼一小會兒,就談公事去了。
「哦~」周沐迪嬌嬌地應了一聲,顯然對她的回答不甚在意,後一句才是重頭戲,「我剛才看到寒程哥哥了呢,好多年沒見,他都差點不認得我啦。」
付千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又雙叒叕來了。
讀高中的時候,周沐迪看著她追紀寒程,心裡急得不行卻又不肯擺上檯面來跟她爭,就喜歡用這種貌似單純無知的語氣來膈應人。
現在比那會兒多吃了九年的飯,段位卻絲毫不見長。
只是……
付千姿的視線落在她笑得燦爛的一張臉上,心想,她不知道他們已經結婚了?
「你學業挺辛苦啊,都沒什麼時間關心新聞。」付千姿語氣淡淡,意有所指。
周沐迪沒聽懂她話里的潛台詞,還順杆爬了起來:「是呀,我到今年六月為止,都在美國茱莉亞進修,後來又去歐洲巡演。其實也是昨天才回的北城呢。一回來就被謝叔叔抓壯丁。」
她壓根沒注意付千姿的提示,話里話外不忘秀一秀自己在事業上的成就。
跟這種腦迴路不同的人,吵架都要費點勁兒。
付千姿倒也沒說什麼,假裝隨意地變換了一下站姿,一隻手輕輕地搭進臂彎。
這個動作簡直是在邀請周沐迪看她的手,周沐迪順著一瞧,一下子就發現她的無名指上戴了枚戒指。
橢圓形的鮮彩粉色鑽石,顏色濃艷,無暇剔透,在女人白皙的指節上熠熠生輝。
周沐迪對奢侈珠寶簡直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這枚鑽石戒指正是去年在蘇富比拍賣會驚艷亮相、後以三億高價被一位神秘買家買下的無暇粉鑽「RoseStar」,玫瑰之星。
也就是說,付千姿結婚了,老公還是個大富豪?
以她的家世和姿色來說,倒是不奇怪。周沐迪很快丟開對她那枚名貴戒指的艷羨,轉而在心裡得意起來。
看來在追紀寒程的路上,此人已經不戰而敗、out出局了。
「姐姐結婚了呀,」周沐迪難掩高興,「恭喜你呀!不過我以為你會和寒程哥哥在一起的呢!畢竟你以前那麼喜歡他!」
付千姿也笑了:「是啊,不好意思,聽說你人在國外進修,婚禮沒邀請到你。」
「你家人大概是怕影響你的狀態吧,所以沒說——我的結婚對象,就是你的『寒程哥哥』呢。」
付千姿學著她那甜甜膩膩的聲線,輕輕撩了撩頭髮,「所以你現在,也可以叫我嫂嫂哦。」
周沐迪:「……」
她一臉「你說的是中文我聽得懂但是你到底在說什麼幾把玩意兒」的懵逼表情,讓人覺得她可能需要雷劈一下才能清醒。
付千姿保持著那個高貴冷艷的造型,等來等去,沒等到對方氣急敗壞破口大罵,略有點失望,剛想在她眼前揮揮手幫她提神,沒想到周沐迪嘴巴一張,居然毫無預兆地「嗷」一嗓子哭了出來。
那一聲石破天驚,付千姿被她嚇了一跳,繃不住自己的造型了,一時也有點手忙腳亂:「你哭什麼?」
周沐迪哭得非常真情實感,停都停不下來,付千姿估計讓她再嚎幾秒鐘,能把藝術中心的保安招來。
她伸手捂了下周沐迪的嘴,又壓了根手指在唇上:「你想登上明天的熱搜就繼續哭,大聲哭,讓記者們都看看。」
看沒效果,她又加了一句:「把紀寒程也叫來,讓他看看你妝哭花了冒著鼻涕泡的傻樣。」
「……」
周沐迪生生被她這番話嚇住了,方才深吸的一口氣憋在嗓子裡沒哭出來,冷不丁地變成了打嗝。
付千姿輕輕「嘖」了一聲,看來在周沐迪這兒,紀寒程的名字跟「大灰狼」一樣好使。
周沐迪一邊打嗝,一邊抹淚:「你才不會、才不會叫寒程哥哥過來…你巴不得他見不到我,怎麼會,嗝,怎麼可能讓他看到我梨花、花帶雨的模樣……」
付千姿:「……」
她真是長見識了,頭一次見到有人把自己哭得冒了鼻涕泡形容成梨花帶雨,多大臉這是。
她沒好氣地說:「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惡毒巫婆是吧。」
周沐迪沒回答,大概是沒聽見,繼續沉浸在失戀的痛苦中。
付千姿就這麼看著周沐迪一邊哭一邊打嗝,一邊叨叨抱怨幾句,看了足足兩分鐘,最後看不下去了:「要麼我幫你叫助理,送你回家?」
「滾,誰要你假惺惺,你走得遠遠的,」周沐迪「呸」了聲,「黃鼠狼給雞拜年!」
連自己都罵,是個狠人。
付千姿也不生氣:「你是雞?」
周沐迪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又羞又恨,乾脆也不端著了,一邊哭一邊罵:
「哇——為什麼,付千姿,為什麼嗚嗚嗚嗚,為什麼你們就結婚了——」
「你脾氣大成績差又不會彈鋼琴,除了長得好看,寒程哥哥到底喜歡你哪點,嗚嗚嗚…煩死了……」
「你還要看我哭嗚嗚…你走開,你不許拍照啊我跟你講……」
這倒是給付千姿提供了個思路,她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以向上四十五度對著周沐迪「咔嚓」了一張。
「你繼續哭,以後我不開心了拿這個視頻出來看看。」她還開了視頻模式,繼續以死亡角度對準周沐迪。
周沐迪死死地捂住臉,覺得付千姿這人果然是從小到大都討人厭,暫時忘記了失戀的痛楚,一門心思地罵起她來。
這麼折騰了兩三分鐘,周沐迪才漸漸收住眼淚。
外面的暴雨更大了,閃電帶著明亮的弧線划過,繼而是轟鳴嘈雜的雷雨聲。
「你屬龍王的吧。」付千姿收了手機,雙手環臂,一臉的沒好氣。
周沐迪哭得她腦仁疼,而且剛才路過幾個女人,把她們當什麼新奇事物給圍觀了幾秒鐘。
周沐迪大概是哭累了,對她言語上的諷刺充耳不聞,一個人悶聲不響。
過了會兒,她想起了什麼,一下抬起頭來,凶凶地說:「你照片給我刪了啊!」
這次連假惺惺的「姐姐」都不叫了,付千姿反而覺得她有那麼點直來直去的可愛,告訴她:「沒拍。」
周沐迪:「我不信,你給我看!」
付千姿懶得理她:「愛信不信。」
她是真的沒拍,剛才那一張「咔嚓」,根本沒對準人,照片上漆黑一片。
哄完這麼個小祖宗似的周沐迪,她感覺心好累,也懶得再廢話了,轉身就往會場裡走。
到樓梯口,周沐迪追上來:「你等等——那你跟寒程哥哥感情好不好?」
語氣充斥著滿滿的不甘心。
「你不如直接問——『我有沒有撬牆角的希望』?」付千姿回頭瞥了她一眼,正牌夫人的架勢足足的,「我告訴你,沒有希望,我們感情超級好,每天早安午安晚安吻的那種好。」
話剛說完,她轉身下樓,沒料腳底一滑,整個人徑直栽了下去。
失重的那一瞬間,付千姿心裡一空,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前腳吹完牛逼,後腳就摔下樓,這恩愛秀的,估計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一眼字數,滿頭秀髮保住了,開心得滿地亂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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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紀甜甜,要出差。
你懂我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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