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2024-08-28 04:09:50 作者: 今様
  看清男人面容的一霎那,付千姿頭皮發炸,震驚之下,差點把高跟鞋一腳踩斷。

  紀寒程!!

  他不是出差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有那麼一瞬間,付千姿懷疑這只是一個錯覺、一個夢境,只要她現在轉身回家重新打開門把走過的路再走一遍,紀寒程這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bug就會被修復、重新消失。

  想想居然有點兒心動,可她還來不及付出實踐,手腕上的力道便加重,她整個人被迫與男人距離拉近,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菸草味道。

  心跳也在一點點變快——不是什麼少女心亂動,純粹是被抓包了,尷尬的。

  付千姿腦速飛快地在思索如何開脫,左想右想找不到合適的答案。

  像酒吧那次一樣故技重施可不可以?

  紀寒程不輕不重地拽著她的手腕,垂眸看著她,語調不緊不慢,似乎意味深長:「還是,我又認錯人了?」

  付千姿:「……」

  這個「又」字,用得真好。

  她剛才是事發突然,太突然了,腦筋一下子沒轉過來,這會兒被紀寒程這個「又」字義提醒,什麼八百年前的記憶都跟著想起來了。

  所以紀寒程這個狗男人,早在重逢那天就認出了她。

  認出來了也不說,居然不聲不響地等到了今天,就為了當場把她逮住?

  他是看守株待兔長大的嗎?

  付千姿閉了閉眼,自重逢以來兩個人相處的所有片段,跟走馬燈似的插了隊,輪番上演。

  一會兒是在PUB門口,男人鬆開了她的手腕;一會兒是在老宅後院,她佯裝鎮定地跟他周旋……還有無數個她溫溫柔柔地跟他說話,他仿佛被蒙蔽過去了還配合演出的畫面。

  所以,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她自以為偽裝得很好,其實一直在luo..奔???

  一想到這段時間紀寒程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看著她賣力表演的……付千姿就覺得有種濃濃的迷之尷尬在兩人之間蔓延。

  她用力從他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聲調也不知怎麼的拔高了些,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嗓門越大,底氣越虛:「你早就知道了?」

  紀寒程「嗯」了聲,語氣溫淡地反問:「我看起來像是臉盲?」

  付千姿:「……」

  她怎麼就忘了紀寒程高中的時候還是校辯論隊的金牌選手呢?

  這狗男人的個人風格還特別突出,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據理力爭,任對手聲嘶力竭面紅耳赤,他兀自雲淡風輕依然故我,慢條斯理地抓住對方話里的漏洞,一擊必殺。

  付千姿感覺自己現在就被一擊必殺了。

  她想不到怎麼反擊。

  何況她本來也覺得「你認錯人了」這個梗挺低級的,要不是篤定都九年了紀寒程肯定不熟悉她這張臉,她事後也不會那麼放心。

  想到這裡,她再次感覺到紀寒程才是當之無愧的演技派。

  能在這麼長的時間時間裡,不動聲色地配合她表演,披著張溫柔紳士彬彬有禮的外衣放鬆她的警惕,轉眼就在這兒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真挺能忍的。

  是個幹大事的人。

  所以這狗男人是打的什麼鬼主意?

  享受貓捉老鼠的樂趣?

  「今天這一身,」出神間,紀寒程的聲音在近處響起,付千姿聽見他輕頓了一下,「也很漂亮。」

  習慣了把他往壞處想,冷不丁被誇了一句,付千姿居然有點不知道怎麼接茬。

  紀寒程垂眸看她。

  儘管猜到付千姿這麼盼著他出門,多半是今晚有聚會,會打扮得跟平時不同,但真正見到她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一瞬間的驚艷。

  女人穿著條黑色的吊帶裙,露出的皮膚白皙嬌..嫩,suo骨精緻漂亮。灰藍色微卷的長髮隨意落在肩頭,在陽光下的顏色深深淺淺,亂得恰到好處。

  此刻,她眉梢輕輕挑著,紅唇微抿,看著有那麼點兒生氣,明艷且勾人。

  讓人忍不住想低頭,吻下去。

  ——

  事情發展到這兒,付千姿已經看不清走向了。


  本來她覺得兩個人都已經結婚了,既然紀寒程對溫柔文靜小白花款有好感,又是她的金..主爸爸,那她也不是不可以裝一裝。

  反正餘生也就這麼點兒長,兩個人相敬如賓,或者說相安無事也就這樣瞎幾把過了。

  但今天啪唧一下,她的淑女假面碎了個稀巴爛,而且毫無修整好的希望,這讓她覺得好像暫時沒法跟紀寒程正常相處。

  不能細想,一細想就覺得特別麻煩。

  她還得費力解釋自己為什麼要裝乖裝溫柔,免得紀寒程這人自我感覺太好,以為她是在試探他的口味。

  腦袋似乎亂成了一鍋粥,付千姿覺得自己需要冷靜,然而紀寒程卻似乎偏偏不打算給她這個時間。

  下一秒,她的腰被人用力攬過,腦袋被一隻修長的手扣住,繼而唇上落下了兇狠而灼..熱的一個吻。

  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過來,清冽微冷,帶著淡淡的菸草苦味,刺激很強烈。

  付千姿一開始想伸手推開他,後來被吻得整個人有點發軟,只得緊緊抓住他的西裝。

  足足一分多鐘,這個吻才結束。

  付千姿呼吸不穩,抬手輕輕擦了擦唇瓣,視線不小心落在他被抓出褶皺的襯衣上,立刻心虛地移開。

  紀寒程這次實在是親得太色..氣了,說是前..戲的開端都不過分,差點讓她產生一種,狗男人打算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來一發的錯覺。

  她小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倒像還沒親過癮似的,抬起指腹緩緩從唇上蹭過,看向她的眸光深不可測。

  付千姿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緊張跟劇烈的心跳過後,是驟然升高的怒氣。

  誰讓他隨隨便便親她了,氣氛這還尷尬著呢兩個人還不清不楚的呢就隨便亂親?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付千姿雙手環臂,本來想著反正淑女面具也揣不住了不如直接開口罵他一頓撒撒氣,脫口而出的質問卻是:「你不是說你去出差嗎?」

  差點忘了,今天這事兒明明錯在紀寒程,說好的去歐洲卻冷不丁出現在門口,一副抓姦的派頭。

  夫妻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

  紀寒程閉了閉眼,平息了兩三秒之後,緩緩睜開,視線落在她嫣紅的唇瓣上,眸光再度深了深。

  只要看見她,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會潰不成軍。

  紀寒程喉結輕滾,聲線也帶著點兒暗啞:「航班延誤了。」

  付千姿才沒那麼好騙,腦筋轉得飛快:「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而且就算航班突然延誤了你也應該在機場。你是故意讓孟景同換了時間對不對?」

  被拆穿了,紀寒程這男人倒也不狡辯,反而看起來還挺心安理得的。

  他「嗯」了聲,唇角輕輕彎了彎,似乎挺喜歡她這個略有點炸毛的狀態:「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麼?」

  付千姿:「……」

  誰准你搶答了!

  不過她還真挺想知道的,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紀寒程,眼角眉梢都寫著「你還不快說」。

  「因為不想看你小心翼翼地偽裝,披著不屬於你的外衣跟我交往。」紀寒程眼眸下斂,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千姿,我想要真實的你。」

  什麼叫……真實的她?

  而且這話,怎麼聽怎麼有種曖..昧的語氣。

  是錯覺嗎?

  付千姿的架子繃不住了,心忽然漏跳一拍,冒出了很多五花八門的想法,最突出的一個就是:難道紀寒程對高中的那個她還挺懷念的?

  真實的她,不就是那個樣子嗎?

  手指無意識地,輕輕蜷縮起來。

  微風下,她的長捲髮被吹起,絲絲縷縷纏..繞,映著淡薄的夕陽,色澤溫柔漂亮。

  紀寒程伸手替她將頭髮拂到耳後,略微彎腰,溫聲開口:「這次的事算我不對,你要什麼補償都給你,嗯?」

  男人就這麼看著她,劍眉星目,眸光柔和,語氣裡帶點兒輕哄的意味。

  儘管感覺自己被算計了一下,有那麼點小小的不開心,但付千姿的確也是個沒出息的,無法抵制美色和溫柔雙重夾擊下的糖衣炮..彈。

  有一瞬間覺得,就這麼順著男人給的台階下了,也挺好。


  她指出他話里的漏洞:「什麼叫算你不對,本來就是你的不對。」

  頓了頓,好像還是有那麼點兒不高興:「那你先賠我個手機。」

  ——

  周末的商場人流如織,好在買手機這事比起買衣服簡單多了,也不需要挑款式,付千姿直接走進直營店,讓店員拿了個和她原來那個一模一樣的。

  這款手機上市的時候,付千姿剛好迷上了有點酷酷的搖滾風,於是就沒有選一直以來愛用的金色,而是買的深空灰。

  跟店員說完之後,付千姿才想起來紀寒程的手機好像也是這個顏色的,還跟她同款。

  於是她改了口:「算了,我要銀色。」

  說完之後,她低下頭,隨便玩起了面前展示台上的pad,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來划去。

  紀寒程站在她身側,仿佛很耐心地看著她這些無聊的小動作。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定西裝,白色的襯衣,袖扣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較之平時,有一種更為清冷沉穩的商務氣質。

  付千姿其實注意到,從兩人進來開始,就不斷有小姑娘的視線掃過來又掃過去,伴隨著眼冒桃心和竊竊私語。

  她在心裡哼了一聲,這狗男人還真是,到哪兒都挺有魅力的。

  其實這大半個月,付千姿已經很少在心裡把紀寒程稱作狗男人了。

  她受傷的時候他的著急,還有靜養的時候他細緻的照顧,她不是沒看見,也不是全無感覺。

  但是一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在他眼裡全程裸..奔而不自知,付千姿就覺得很尷尬,很生氣,於是看他也不順眼起來。

  店員很快把手機取過來,紀寒程全程都沒說什麼。

  直到結了帳,兩人在展示廳的休息區坐下,他替她取出舊手機里的電話卡換上,才淡淡道:「白色更配。」

  付千姿沒明白,下意識問:「什麼?」

  他修長的手指摁住新手機的電源鍵,等屏幕亮起,才放到她的面前,唇角彎了彎:「我是黑色。」

  付千姿:「……」

  所以這狗男人就覺得他們是情侶配色了?

  她很想糾正他,這不是黑色跟白色,官方說法應該叫深空灰和銀色,目光觸及他放在一旁的手機,就感覺不是很有底氣了。

  ——不管正確說法叫什麼,這兩個手機看起來就是一黑一白,連光澤度都差不多,簡直就像官方蓋過章的cp。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占了個便宜,一聲不吭地從他手裡接過手機,低頭給梁蔻打電話。

  順便,假裝無意地在沙發上挪了挪,離紀寒程遠了一點。

  紀寒程輕笑了一下,覺得付千姿這會兒看起來就像是某種警惕的小動物,生怕他又過去踩她的尾巴。

  其實他原本沒有想過要拆穿什麼,既然付千姿想玩裝淑女的遊戲,他也不介意配合,到她自己厭倦為止。

  但自從那天在醫院,付千姿抓著他的衣服,發了一通哭哭鬧鬧的小脾氣之後,他才發覺自己一直很期待再次見到那樣生動鮮活的她。

  何況付千姿看起來也憋得挺慌的樣子,連和朋友到PUB玩,都要謊稱是去聽音樂會。

  所以,不如就讓他來做這個壞人。

  ——

  「啊啊啊啊……你看到沒,這種禁慾總裁和富貴花的組合是真實存在的嗎?是不是哪對明星在炒cp啊?真人秀嗎?」

  展示廳里,店員A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店員B的手,示意她看某個方向。

  店員B往那邊看了眼,也是「臥槽」了一聲:「我看的霸總系列小說男女主有臉了!」

  「是吧,男清冷女美艷,而且倆人看著都好貴。」

  「噗哈哈哈…好貴是什麼形容詞。」

  「哎就是很高級啦!!」店員A捧心狀,「不行了,我好想去給他們倒杯水,順便近距離觀測一下。」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引起了旁邊一個正在選耳機的短髮女人的注意,那女人側頭看了眼,繼而眼前一亮。

  ——

  付千姿跟梁蔻解釋了一下通話突然中斷的事。


  當然了,她沒說自己被紀寒程抓了個現行——這件事太丟人了,就應該一輩子深埋心底,誰提誰是狗。

  她只說手機不小心摔了,這會兒在商場。

  掛完電話,付千姿正要站起來,冷不丁背後被誰輕輕拍了一下。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短髮的女人,朝她笑得很燦爛:「付千姿!果然是你呀!」

  付千姿有那麼幾秒鐘沒認出她是誰,有些生疏地拉開了距離:「你是?」

  「是我啊,阮小月!大學的時候我們一個寢室的你忘啦?」阮小月是個自來熟,看她沒認出自己也不尷尬,依舊笑得很燦爛,「我剛看著側臉就有點像,還不敢認呢。好多年沒見了吧!」

  說到寢室,付千姿隱約記起來那麼一點點。

  她從小沒有住校的習慣,人生中唯一一段住校經歷就是在大學軍訓的時候,她們整個學院統統被拉到城郊某部隊,接受了一個月的軍姿洗禮。

  阮小月就是她那個時候的室友之一。

  說起來兩個人還算是有點交集的,因為阮小月這個人比較熱情外向,跟誰都是一副很熟的樣子,從不怕冷場。

  「是好久不見了。」認出來之後,付千姿朝她微笑。

  其實也沒什麼可聊的,畢竟大學那會兒交集甚少,寒暄了幾句之後,對話漸漸走向尾聲。

  紀寒程一直很耐心地坐在邊上,隨手翻閱店內的新品期刊。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呀,又幸福!」阮小月感嘆著,「那你現在是已經和梁先生結婚了……」

  「嗎」這個字的尾音隨著紀寒程淡淡轉過來的視線,就這麼突兀卡死在了阮小月的嗓子眼裡。

  付千姿感覺到,這一刻,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

  付千姿不是個迷信的人,但是今天過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買一本黃曆掛在牆上,以後必須仔細翻翻才能出門。

  黃曆上肯定會寫,今天對她而言,諸事不宜。

  蹦迪被抓這事兒也就算了,畢竟歸根到底是她自己乾的;但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阮小月,話里話外怎麼就能給人一種她跟梁子安有過一腿的感覺呢?

  還在紀寒程的面前說出來了。

  阮小月就算平時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連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

  然後,她又沒忍住,下意識地用一種驚異的目光看著付千姿。

  那目光稍微解讀一下,大概就是「付千姿你不是要跟梁先生結婚的嗎怎麼現在身邊換了個人」?

  付千姿也不知道她這種錯誤的認知是從哪裡來的,剛想開口解釋,紀寒程卻先她一步有了動作。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自然而然地牽起付千姿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

  然後,視線淡淡掃過阮小月,點了點頭:「你好,我姓紀,是千姿的丈夫。」

  阮小月的魂都被面前這個男人的氣質給震飛了。

  剛才她顧著跟付千姿說話,默認了旁邊的人就是梁先生;後來更是陷入認錯人的尷尬里,一時間也沒顧上注意這個男人的臉。

  這會兒看見正臉,阮小月只想原地化身為土撥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嚎上那麼一串。

  阮小月二十五歲了,每天在微博上看各種帥哥,也看得審美疲勞了,一顆少女心並不是隨時隨地,說蹦就能蹦起來的。

  但眼前這位紀先生,怎麼說呢,不僅臉長得無可挑剔,更難得的是身上那種斯文中透著點兒敗類氣質的感覺。

  西裝革履,身形挺拔,往那一站便有種出眾的氣場。

  剛才他慢條斯理地牽起付千姿的手,還摩挲了一下她纖細的手腕,眼神溫柔又露..骨,流露出一種不動聲色、刻在骨子裡的占有意味。

  一下子就讓這個看似淡漠的男人,多了些深不可測。

  看得她當場都有點血液沸騰。

  阮小月居然有點結巴了:「你,你好,我叫阮小月,是千姿的大學同學。」

  大學的時候,付千姿因為長得美艷,家裡有錢,在學校里非常有名。阮小月作為跟她同過寢的女生,自然與有榮焉,平時也會不自覺地多關注她一點。


  有一天,阮小月看到付千姿從一個男人的車上下來。

  那個男人她並不陌生,是隔壁名校的學長。

  軍訓結束之後,他跟她們寢室還吃過一頓飯,自我介紹叫梁子安,是付千姿的朋友,也是高中校友。

  梁子安長得很帥,舉手投足間有一股儒雅範兒,放到小說里那妥妥的是男主標配了。後來在學校里碰到的幾次,他看起來也對付千姿也很照顧。

  更關鍵的是,那天他送付千姿到學校的時候,是早晨八點鐘。

  稍一遐想,阮小月就默認了他們是情侶關係。

  再後來,阮小月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付千姿是追不上的,因為人家從小就有個未婚夫,從高中起感情就可好了。

  於是她自然而然地就認為,梁子安就是那個註定要跟付千姿結婚的男人。

  至於面前這位紀先生……阮小月想了想,果斷在心裡給他安了個霸道總裁橫刀奪愛的劇本。

  居然還有點小帶感。

  ——

  回去的時候,氣氛不知怎的一路沉默。

  付千姿拿不準紀寒程這會兒的態度。

  那男人向來藏得挺深的,雖然撩起她的時候不手軟,好像對她有點興趣,但付千姿總覺得這不過是一種夫妻之間的情..趣,也許從心底里,紀寒程是沒那麼在乎她的。

  看這狗男人多淡定啊,從店裡出來,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搞得付千姿白白心虛了一場,還擔心他誤會。

  這是有多不在乎她,才會對自己腦袋上那頂疑似綠色的帽子不聞不問?

  就不會問她一下「梁先生」是怎麼回事嗎?

  就很氣。

  轉念想想,難道她很怕他誤會嗎?又不是真的恩愛夫妻。

  於是付千姿也不發聲了,一路上高貴冷艷地環著手臂,高跟鞋都比平時踩得響了一些。

  坐進副駕之後,她兀自側頭看著窗外。

  「我到SINPUB。」紀寒程上車之後,付千姿才輕撩了下眼皮,告訴他地址。

  紀寒程沒回答,付千姿以為他沒聽見,睜開眼睛看過去,準備再說一遍。

  兩人的視線就這樣在車內交匯。

  這是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四壁漆成鐵灰色,光線也稀疏昏暗。

  紀寒程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微微側頭看著她,整個人仿佛被周圍的暗淡浸染,平狹的眼輕眯著,眸光略深,一時間讓人辨不清情緒。

  狹小的空間裡,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付千姿本能地覺得空氣有點發涼,手指下意識撫摸上自己的手臂:「紀寒程?」

  下一秒,男人兀的俯身靠近。

  他的手直接繞過付千姿身前,按在她身後的靠背上,聲音低沉危險:「和誰聚會。」

  付千姿被他冷不丁沉下來的氣場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答:「就,梁蔻她們。」

  紀寒程淡淡應了一聲,眸光直直地看向她,意有所指:「梁子安的妹妹。」

  付千姿感覺他說「梁子安」的時候,聲線沉了沉,仿佛帶了意味深長,聽著居然有那麼點兒變態氣質。

  她沒來由的有點緊張:「是。」

  說起來,梁子安也是他的高中同學,他怎麼好像對人家挺有敵意的?

  紀寒程凝視著她,仍是慢條斯理的語氣:「梁子安,就是你同學口中的『梁先生』?」

  付千姿驚了下。

  雖然都姓梁吧,但紀寒程又不知道梁子安跟她表過白,居然解碼解得這麼快?

  她剛想開口,發現兩個人距離太近了,彼此呼吸的氣息都交..纏在一起。

  於是往後靠了靠:「今天是梁子奇的生日,又不是他。」

  說完之後,發覺這句話似乎暗示了她跟梁子安有過什麼需要避嫌的事,於是補充一句:「再說了,就算是梁子安的生日,我有什麼不可以去的?我們之間又沒什麼,只是這麼多年的朋友。」

  紀寒程不作回應,眸光深了深,半晌,低低地問:「只是朋友?」

  「是啊,」付千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糾結起了這個,忽然心念一動,漂亮的眼睛輕輕眯起來,「你聽我同學亂說,就誤會我們了?不會是在吃醋吧?」


  說這話的原意,是想在紀寒程面前扳回一城,順便調侃調侃他。

  但付千姿發現,因為她以前追過他,這話聽起來就不像調侃,反而特別像故作驕傲的試探——

  你有沒有喜歡上我?

  你是不是在吃醋?

  這可真是……

  付千姿暗暗咬了咬牙,紀寒程可千萬別誤會她還對他有意思啊。

  她沒看他,眼角餘光里留意著他的反應。

  就在這時候,身後的靠背一松,付千姿反應過來,是紀寒程把手拿開了。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捏著輕輕抬起,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淡淡地拂過她的唇瓣,承認:「嗯,我會吃醋。」

  付千姿訝異,連眼角都睜得略圓。

  「我不管這九年裡,你喜歡過誰,交往過誰,」紀寒程的眸光深得嚇人,聲線低啞微沉,「從今往後,你只能有我。」

  ——

  因為紀寒程的那番話,付千姿整個晚上都玩得心不在焉。

  好在是在梁子奇的場子裡喝酒,放得開些也不用擔心出事。付千姿一杯接著一杯,梁蔻後來沒怎么喝了,悄悄換成了果汁。

  兩個人從大學那會兒起就在PUB里玩,早就養成了默契,一方看起來有喝醉的跡象,另一方就不會再多喝。

  梁子奇那時候調侃說你們倆警惕性還挺高,要不以後哥開個酒吧,你們全喝醉也沒事。

  想不到時隔幾年,他繼投資超跑俱樂部、懸崖蹦極、遊樂山莊等一系列項目失敗之後,還真的有模有樣地開起了PUB。

  可見人年少時的隨口胡言,說不定就會在今後毫無保留地兌現。

  付千姿把自己給喝困了,迷迷糊糊地想,她年少的時候胡說八道過些什麼呢?

  好像就是老說跟紀寒程結婚結婚的,結果真的就結了。

  她意識還在,但是有些混亂了,完全忘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如果她不把結婚掛在嘴邊,說不定就不會嫁給紀寒程」。

  不嫁給他,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應該是好事吧,那樣她就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心緒起伏了。

  狗男人九年前不喜歡她,現在瞎撩,害她都不知道怎麼應對才好。

  「姿寶,別喝了,」梁蔻推推她,「我叫四哥接你。」

  付千姿看起來喝得挺多的,她不放心讓司機送她回去,還是叫四哥過來安全些。

  「不要,誰要他來接。」付千姿這會兒聽都不想聽見紀寒程的名字。

  她皺著好看的眉,嘴裡嘟噥著,轉身在皮質沙發的縫裡找出手機,翻到某個號碼,把手機塞到梁蔻的手裡。

  梁蔻:「……」

  這不是都把人家的號碼給翻出來了嗎?

  ——

  路上的記憶有些混亂,付千姿依稀記得自己被誰抱下了車又抱回家。那個人的懷抱溫暖有力,游離著淡淡的雪松清香。

  她酒量其實不差,只是喝了容易犯困,回家之後洗了個澡,酒勁散了些,精神也恢復過來了。

  但就是想不起來怎麼會是紀寒程來接她。

  嗯,多半是梁蔻自作主張。

  隔著衣帽間,浴室里隱隱約約傳來淋浴的水聲,像快速下落的一陣雨。付千姿躺在床上閉著眼,意識很清醒,翻來覆去地在想紀寒程。

  這狗男人現在是對她有意思嗎?

  明明九年前那麼無動於衷,今天卻在車裡說那麼曖..昧不清的話。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誤會什麼了。

  ——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付千姿掐滅思緒,把被子往上裹了裹,表示出自己並不是很有交流的欲..望。

  紀寒程披著浴袍出來,眸光往床上掠過,看見付千姿側躺在一邊,黑色的頭髮微卷著落在臉頰。

  她半闔著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垂,在白皙的皮膚上投出一小片陰影,像蝶翼般輕..顫。

  紀寒程坐下,伸手撩開她臉頰上散落的髮絲,動作很輕柔。付千姿覺得有些癢,下意識睜開眼睛。


  男人剛洗過澡,身上散發著清淺的沐浴露香氣,頭髮還是濕的,潦草垂在額前。水珠沿著發梢順著臉頰,脖子,喉結,suo骨,慢慢沒入浴袍邊緣的陰影里。

  像是一個極長的慢鏡頭,又像是一種無聲的誘..惑。

  付千姿好歹跟他有過那麼多次,儘管此刻她主觀上沒有什麼旖..旎念頭,這會兒也覺得略不自在起來。

  「你去把頭髮吹乾。」她埋著腦袋,儘量跟他正常地說話。

  紀寒程「嗯」了聲,聲線不知怎的有些暗啞:「等會吹。」

  他在床側坐下了,臥室里極其安靜,燈光柔和地灑落,似乎連呼吸聲都會打破。

  過了許久,付千姿咬了下嘴唇,睜開眼睛:「紀寒程。」

  他「嗯?」了聲,側頭看過來。

  「你說不管我喜歡過誰,交往過誰,以後都只能有你……」付千姿一隻手抱著枕頭,抬起眼睛看他,「那你呢?」

  她問完之後,又無意識地,輕輕咬著唇瓣。白皙的肌膚,杏紅的唇,欲言又止、小心試探的提問。

  身上還飄著玫瑰柑橘的淡香,混著薄酒的氣息。

  對他而言,幾乎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紀寒程的眼眸暗了暗,他俯身靠近,指尖碰了一下她的眼角,喉結輕滾:「我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付千姿的心重重地跳了一拍。

  重逢之後這麼長一段時間,她從來都沒有像個女朋友或者妻子那樣,去詢問紀寒程的感情史。

  起先是覺得,這種事根本就無所謂。兩人只不過是聯姻的夫妻關係,無論過去怎麼樣,只要婚後他不給她戴綠帽,那就是合格的丈夫了,幹嘛較真呢。

  但這一刻,冷不丁聽到他這樣的回答,付千姿居然有點小開心,說不上什麼原因的,腦袋裡一直重複著他的話——

  從頭到尾,他只有過她。

  連唇角都抑制不住上揚。

  還沒來得及高興上一小會兒,付千姿就察覺到男人的手指已經沿著她的臉側往下滑,動作溫柔緩慢。

  到某個位置,他停下來,聲線似乎有些愉悅:「付千姿,你是在吃醋嗎?」

  誰吃醋,自戀狂。

  付千姿在心裡腹誹著。

  就算是相親,也還要互相問一問感情史呢,她現在只不過是把之前沒問的事給補上了而已。

  這狗男人還挺會抓住機會開始得瑟。

  付千姿輕輕哼了聲:「我才沒有。」

  紀寒程也不介意,低笑了下:「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他這樣不緊不慢的語氣,有種不動聲色的蠱..惑,付千姿怕自己一不小心動搖了,索性一股腦地強調了很多遍,「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是嗎,」紀寒程彎腰靠近,氣息近在咫尺,「那輪到我了。」

  付千姿眼皮一跳,本能地覺得他不會說什麼好話,就聽見他問:「梁子安是怎麼回事?」

  本來以為氣氛到這兒,接下去應該順理成章地開個車什麼的,但沒想到,紀寒程卻是打算先來個「坦白局」。

  他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肌膚上,有種隱隱的威脅,付千姿不敢在這種關頭作死,輕輕咽了口口水,老實回答:「我們真的沒什麼,就是普通朋友,而且已經很久不聯繫了。」

  「沒喜歡過他?」

  付千姿瞪了他一眼:「沒喜歡過。」

  紀寒程似乎對這個答案挺滿意,唇角輕輕勾了勾,卻不打算放過她,聲線低啞地問:「那喜不喜歡我?」

  果然是個自戀狂,付千姿暗暗罵他,剛想張口說不喜歡,男人卻已經傾身上來,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她的唇。

  有他發上未乾的水珠,落在她的眼角,慢慢滑落進更深的黑暗裡。

  鋪天蓋地的,屬於他的清冽氣息。

  似乎連呼吸都失去了控制,付千姿下意識地想要推拒,卻被男人乘勢抓著手腕,搭上了他的肩頭。

  ——

  事後付千姿疲憊地被紀寒程抱去洗澡,再躺回床上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是半夜三點。

  她整個人都累得快散架,偏偏腦海里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清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甚至還自作主張地開啟了重播功能,循環上演這幾個小時裡的一幕幕。

  於是,臉紅得像要滴血。

  紀寒程替她吹乾不小心弄濕的頭髮,擁著她坐在被子裡,氣息淡淡地拂過她頸..側:「我早晨九點的飛機。」

  輕頓了下,他又低笑著補充:「這次不騙你。」

  付千姿:「……」

  這狗男人,真的是不放過一點拿她取樂的機會。

  想到自己剛才吃了那麼多的虧,現在還要被他嘲笑,付千姿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輕輕踢了他一腳:「以後不許提今天的事。」

  紀寒程笑了一聲:「嗯?」

  這狗男人居然開始裝傻,付千姿不高興地拍了拍被子,糾正他這不端正的態度:「不許拿這件事來笑我。」

  裝小白蓮再當場被抓包什麼的,簡直是她人生的一大污..點。

  看著小紙老虎即將炸毛的樣子,紀寒程終於不逗她了。

  他「嗯」了聲,答應得挺快:「不提了。」

  相似的對話好像在幾個月前也發生過。

  那個時候紀寒程還勉強能算個人,在電話那頭聲線很溫柔地答應她,以後再也不提高中時代的往事。

  轉眼幾個月過去,這狗男人的本性越來越暴..露,付千姿光是想想就很生氣,為什麼她總是有疑似把柄的東西落在這個人手裡。

  她這輩子難道是數學題嗎?總是這麼難?

  「你自己說的,不能耍賴啊。」付千姿想了想還是強調了一句,「人要有契約精神的。」

  「嗯,不耍賴。」紀寒程親了親她的耳垂,「不過,我答應你這麼多,你是不是也應該有點表示?」

  前一秒升起的零點零零零一分好感蕩然無存,付千姿在腦海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是,紀寒程他還是人嗎?居然要問自己的老婆要好處?

  再說她都被翻來覆去地折騰了那麼久還不夠,這狗男人還想要什麼表示?

  紀寒程在身後摟著她的腰,淡淡提醒:「還記得你欠我什麼。」

  欠他什麼……

  付千姿也不知怎麼,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她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搖搖頭:「換一個。」

  紀寒程輕笑:「不換。」

  付千姿就特別想用枕頭打身後這個男人一頓。

  哪有這樣趁火打劫的,仗著她有小把柄在他手裡,就為所欲為了。

  偏偏她還沒辦法,要想以後不被他翻舊帳,就只能被逼就範。

  付千姿羞得不行,張了張口,又輕輕咬了咬牙,在心裡重複了好幾遍,半晌,才終於叫了他一聲:「老公。」

  聲音輕得一聽即散,跟蚊子哼哼差不多,饒是如此,付千姿也緊緊閉了閉眼,恨不得立刻失憶。

  她不想面對這狗男人的反應,有點兒惱怒地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要起來,卻察覺到腰間的手略微收緊,兩人的距離不遠反近。

  紀寒程喉結輕滾,側頭親了親她的耳際,聲線含著淺淡的笑意:「嗯,乖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紀甜甜真的太會了有沒有!!(擦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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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依舊全部紅包,感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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