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千姿發現自己的記性還挺好。
只是看到一個男生在班門口寫試卷,就能想到高中時候的那段兒往事,而且細節還挺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來跟紀寒程關係有所緩和的緣故,這會兒回想起來,居然還覺得有點點甜。
付千姿這個人其實是很有點驕傲的性格,也學不會「有一種愛叫做放手」什麼的。
她當初沒追上紀寒程,就深深地記在了心裡，連帶著在回憶里對他的縱容和溫柔也視而不見,自顧自地把他這個人討厭了好多年。
今天在校園裡走了一圈,那些記憶卻都破土而出,然後她就發現,其實高中的時候兩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差。
她側頭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視線又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唇角彎了彎，忽然就有一點慶幸。
但又想起一件事,好像必須得算個帳先。
付千姿晃了晃他的手：「紀寒程，你以前不是說過要取消和我的婚約嗎？」
紀寒程瞥了一眼教室的窗戶,看見有幾個學生探頭探腦,便轉身牽著她下樓，淡聲問：「有這件事嗎？」
「……」付千姿不高興了,「有,我都記著呢。」
這什麼狗男人啊,說過的話就忘。
而且當時他看起來還挺認真。
想想就生氣。
紀寒程「嗯」了聲：「好像有。」
付千姿更不高興了，看看這狗男人說過的是人話嗎？現在承認了，是不是還覺得當初說得沒毛病？
她挑釁般道：「那你怎麼不取消啊,光說不練。取消了我就可以去找帥氣的小哥哥了。」
其實紀寒程當時會說那樣的話，半是被她給刺激了一下，半是覺得，如果婚約取消，付千姿大概就能去掉看他的濾鏡，真真正正地選個喜歡的人共度一生。
那是個夏日的傍晚，他無意中聽見付千姿和她的好朋友聊起他。
先是她的好朋友起的話頭：「姿寶，我看電視裡面大家都很討厭家族聯姻的，你為什麼好像一點不反感啊？」
付千姿的語氣聽起來挺隨意：「我幹嘛反感呀，紀寒程那麼帥，成績又好。」頓了頓：「而且你以為反對了就有用嗎，商品是沒有選擇權的。」
「你是商品，那他不就是買家？這比喻有點奇怪，但仔細一想好像也沒什麼錯。」
「是啊，我只是試著讓自己喜歡上未來的對象而已，這樣以後就算結了婚，也不至於一點感情就沒有吧。就是他有點難追。」
「……」
後面的話，紀寒程沒有再聽下去。
奇怪的是，他明明認為自己並不喜歡她，只拿她當一個年紀小想法單純的妹妹，但聽到她真實想法的那一刻，他還是輕輕握了握拳，心中泛上一絲難言的情緒。
紀寒程這個人情緒一般並不外露，卻在那天徑直找到了她。
付千姿剛被他叫出班門的時候還挺高興，眼角眉梢都漾著笑：「找我幹嘛呀，我今天可沒改短校服裙。」
紀寒程叫她：「付千姿。」
她愣了一下：「啊？」
「如果你的聯姻對象是別人，你也會喜歡他？」
對於付千姿來說，這大概是一個完全不需要思考的問題，她點點頭：「是啊。」
頓了頓，她仿佛從紀寒程的話里感覺到什麼，又補充道：「可是我的聯姻對象不就是你嗎，所以糾結這種問題好沒意義。你不如考慮一下什麼時候才能當我男朋友？」
紀寒程喉結輕滾，垂下視線，唇線也慢慢抿直：「聽家裡的安排結婚，不覺得沒有自由？」
以後，不會後悔？
「不覺得啊，我喜歡及時行樂，凡事想得輕鬆一點。既然結果註定了，早點培養感情有什麼不好，」付千姿雙手背在身後，還挺有自己的一套道理，看了他一眼，「什麼事都要用邏輯分析來分析去好累的。」
紀寒程輕頓了下，只說：「如果你以後想要取消婚約，隨時告訴我，我會幫你。」
付千姿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氣得聲調都拔高了：「紀寒程你說什麼呢！你就這麼不喜歡我，看不上我是不是！追我的男生那麼多，我明天就找一個給你看看！」
那會兒已經紀寒程已經臨近高三畢業，做出出國決定的同時，也給了付千姿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年紀還小，雖然每天被一大群男生圍著，卻沒有多少和男生接觸的經驗，說喜歡他就喜歡了，理由也讓人哭笑不得；而他即將去國外讀書，爭權奪勢……兩個人短期內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那會兒紀寒程想得挺開，後來卻是他先後悔。
甚至回國前一天還在想，要是付千姿身邊已經有了別的男人，他還能不能做到履行當初說出口的那句話。
……大概是不能的。
「沒話說了吧，你是不是心虛？」付千姿看他很久不說話，用手指戳了戳他。
「嗯，」紀寒程低眸，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因為我捨不得。」
付千姿愣了一下，明明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卻還是故意要問：「捨不得什麼啊？」
她想要更直接的答案。
「捨不得和你取消婚約。」
「噢，」付千姿應了一聲，心裡有點兒美，跟著他往樓梯下走了一步，「真捨不得啊？」
紀寒程很耐心：「嗯。」
付千姿忍不住想笑，然而還是壓了壓唇角，又「噢」了一聲。
兩人已經走到樓梯的拐角，付千姿拉著他的手，正想說什麼，卻忽然聽到紀寒程低聲問：「付千姿，我對你好不好？」
他這是打算走煽情路線了嗎？
付千姿在給甜棗跟給大棒之間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稍微誠實一點，給狗男人嘗一點甜頭：「嗯，好吧。」
紀寒程唇角輕輕勾了勾，似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他伸手撩開她垂落的髮絲，又問：「那你怎麼還不變心？」
付千姿怔愣片刻。
她高中那會兒的確不懂怎麼溫柔小意，連追個人都追得趾高氣昂囂張跋扈的，還不止一次地跟他說過：「紀寒程，你要抓緊機會啊，不然以後有人對我好，我很快就會變心的！」
而現在，他問她變心了沒有。
還有跟自己比的嗎？
變來變去……還不都是他。
付千姿抿了抿唇，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盪開半分笑意，她低著頭，輕輕出聲：「那我變心試試，你要一直對我好啊。」
紀寒程唇角輕勾，將人摟在懷裡，親了親她的頭髮，低聲道：「當然。」
——
下午的文藝匯演，兩個人都沒什麼心思看了。
付千姿全程靠著紀寒程的肩，牽著他的手，坐在角落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節目。
剛才兩人去小賣部買了她以前最喜歡喝的荔枝汽水，她要喝的時候就示意一下身旁的男人，紀寒程就會把杯子給她遞過來。
付千姿略一低頭叼著吸管喝一點，喝完之後他又放回去。
膩歪的姿勢十分熟練。
到結束的時候，主持人宣布在門口可以領校慶紀念版文化衫。
估計就是陳老師穿的那種了，付千姿對款式表示嫌棄，然而又覺得這種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不領一下好像就少了點什麼。
而且，兩件一樣的紀念文化衫，情侶裝無疑了。
於是還是決定去領一下。
涌到門口的人特別多，紀寒程自然捨不得她去擠，只讓她坐在原地休息，可付千姿卻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大家都走了我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好無聊，孤零零的。」
其實也不是怕孤單，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想跟他時時刻刻待在一起。
紀寒程無可奈何，笑著牽她起來：「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粘人。」
「以後有你發現的，」付千姿得意地摟著他的手臂，又故意沉下臉，「不喜歡嗎？」
「喜歡，」紀寒程唇角有一絲笑意，「特別喜歡。」
——
司機再過來附中接人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后座上的紀總和總裁夫人之間氛圍不太一樣了。
其實具體哪裡不一樣也說不出來，因為平時這兩位感情也是很好的，但總覺得今天似乎比往日多了點什麼。
這種形容不出來但又確實存在的甜蜜氣氛一直持續到家裡，付千姿把文化衫給張姨，讓她有空洗了晾乾收起來。
離晚飯還有半個多小時，今天在外面待了一天，付千姿準備洗個澡先。
紀寒程剛下車就接了個電話，這會兒還沒掛，一邊聽著，一邊跟付千姿一起上了樓。
付千姿知道他有公事在忙，自己又急著去洗澡，便沒去打擾他，更沒注意到男人進來的時候，還反手鎖上了門。
等她披散著潮..濕的頭髮，從浴室氤氳的水汽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紀寒程已經拿了乾淨的衣服，似乎也是要洗澡的樣子。
付千姿幾乎是在片刻間就想歪了，整個人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怎麼想怎麼覺得紀寒程這是一種暗示。
等他進浴室之後，付千姿一邊吹頭髮，一邊開始糾結自己到底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直接下樓呢，還是心照不宣地留在這裡等他呢。
很快就有了決定。
付千姿吹了幾分鐘的頭髮，然後就停下來，注意著浴室里的水聲，等淅淅瀝瀝的聲音消失之後，才打開吹風機繼續。
沒過一會兒，紀寒程就走了出來。
「頭髮這麼長好麻煩哦，還沒有吹完。」付千姿很矯情地把鍋甩給了吹風機，「我又不能開太熱，不然好傷頭髮。」
紀寒程隨手把擦頭髮的浴巾放到一邊，在她身側坐下。
付千姿就感覺沙發立刻軟下去一塊，男人的氣息溫柔又具有侵..略性，忽然將人包裹在裡面，就像是一種撩..撥。
她感覺自己拿吹風機的手都有點抖。
紀寒程輕笑了下，伸手接過吹風機，低聲道：「我幫你。」
一開始真的是正經地吹頭髮，但是因為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吹著吹著，紀寒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沿著髮絲和她漂亮的肩線往下游移。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在逐步攀升，連思緒都有些混亂不清，付千姿不知何時被抱坐在他身上，兩隻手摟著他的脖子。
她眼裡漾著點兒氤氳的水汽，眼角微微泛紅，看著又乖巧又嬌媚。
紀寒程喉結輕輕滾了下，聲線低啞克制地問：「跟我的感情不好？」
付千姿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懟何綃那群人時候說的話。
她不答，他又繼續低聲問：「只喜歡我的錢？」
偏偏他一邊問，手還不安分。
就沒見過這麼壞的人，付千姿略惱怒地咬牙：「紀寒程！你有完沒完。」
紀寒程低頭靠近她頸..側，在她耳垂上親了親，似乎是笑了一下，有溫柔而灼熱的氣流拂過：「叫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是沙發play還可能會轉移到浴室床和衣帽間。」作者說完，一臉正氣地拉下了燈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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