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冬叮冬」廊外一排清神鈴輕輕敲擊,寒風中千萬隻陶瓷清神鈴的鈴聲響起,婉轉悠長。【Google搜索】
桃木廊柱邊白衣青年閉目,在清冷的月光下,垂落至腰間的烏髮如流水般隨風搖曳,眼尾下的淚痣似是黑夜中開出的花朵,月輝澆灌,美的不可思議。
「師父!」一聲低呼在寂靜的夜色中傳來,少女站立在窗邊,驚訝的看了過來,閃動的眸光就像天邊的群星。
修長蒼白的手指輕輕點過風鈴,他緩緩的睜開眼,晃動的風鈴立即停止,連風都吹不過來。
墨色的眼眸如同高山白雪,世間的千萬條河流匯聚在他眼中,清冽的眼底看上一眼,彷佛就能將人的心神迷醉。
「真的是師父,太好了。」少女提起裙角,飛奔而來。
「吱丫」一聲,殿門打開,黃色衣裙的少女如同夜風中盛開的山朱萸,眼角眉梢點綴著喜悅的神采。
「師父,我等你好久了」她的話說到一半,腳底踩過門檻的瞬間,身子驟然失衡。少女失聲驚呼,整個人像前撲了過去。
下一剎,指節分明的手一把將她攬住,雪松木香迎面而來,她穩穩的撲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少女抬起頭來,墨色的眼睛失神的看著青年清冽美麗的眼眸,手指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袖,喃喃道:「師……師父」
「嗯」青年澹澹的應了一聲,容色沉寂而清冷,他輕輕鬆開了手,少女從他懷中退了出去。
夏星河怔怔的看著他,一股難以捉摸的情感從心中升起。
「師父」她輕聲喊了一句,青年低頭,洞悉一切的眸光像是天邊冷月,淺淺澹澹的應了一聲,「嗯,什麼事?」
雪風從她額邊擦過,沒有絲毫的暖意,鼻尖除了那一絲若隱若現的雪松木香外,還有一陣酒香浮動。
少女的神色頓住,有些恍忽道:「師父,你喝酒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酒,除了那一次喝藥酒外,洛九天曾經說過,他的師父不喜歡藥,於是也不喜歡藥酒。
但這不是藥酒
少女嗅了嗅鼻尖並不濃烈的桃花香,訝異的補充道:「還是桃花酒麼?」
月光下,青年淺墨色的眼眸如冰雪上的朝輝霞霽,沒有半分的醉意,清醒而冰冷。
他沒有回答她,光是這一眼就讓少女冷到心裡。
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
用這樣清冷的眼神
「師父,你怎麼了?」少女伸手再次去牽他的衣袖,卻什麼都沒抓住。
她震驚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我沒事」他垂下眼眸,靜靜的看著少女的臉龐,月光如水的灑在他淺墨色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溫度。
夏星河緩緩的攥緊手掌,冰雪飛到她的鼻尖,她眼中的光陡然間熄滅了下去。從袖中拿出那個沉沉的清神鎖,攤開手掌,低聲道:「這是洛師叔要交給師父的清神鎖」
蘇清舟沒有應答,清神鎖從她的手中飄起,落在他蒼白冰冷的手中。
他低頭看著身前的黃衣少女,清冷絕美的面容在燭光和暗影的交錯間,分成了兩面,冷漠洞徹的眸光有一瞬的迷離,然而下一秒又被冰寒取代。
夏星河等了等,沒有等到他的任何聲響,一種無聲的冰冷纏繞上她的指尖。
「師父」她艱難的開口,連呼吸,心口都進著寒氣,「是弟子哪裡做的不好,讓您生氣了麼?」
少女眼眸中的慌亂和無措一覽無餘,她的心跳一窒,無力一點一點纏繞上她的心頭。
被拋棄的感覺再一次來臨,她卻無法阻擋。
這個世界,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剩下。
惶恐和不安慢慢漫過她的眉眼,她低下頭,卻不肯他看見她現在的狼狽和一擊就垮的脆弱。
哪怕她不願意承認,也必須面對,蘇清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支撐,她遠比她想像的中更在乎她的師父。
這是她的師父啊!
她沒有親人,將來更不可能有所謂的道侶。
她只有一個師父啊
如果,如果師父都不願再要她這個徒弟,那麼她還能去哪?
崑崙夜風呼嘯,少女顫抖的聲音在夜色中低低響起,「如果有,請師父指出。星河改正,星河會改正的。」
少女抬起頭來,倔強的琉璃眼眸發紅的看著他,「我會…我會努力修煉,絕不偷懶,我知道我現在很弱,但是我不會讓師父失望的,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強者,成為師父合格的弟子,師父……師父」
少女的聲音又快又急,到後面卻無法掩飾自己的哽咽,灼熱淚水從眼角滑落,少女的身軀顫抖。
「沒有」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響起,修長的冰冷的手指輕輕擦過少女的眼尾,將她的眼淚一點一點擦去。
少女迷濛的抬起眼瞼,抽氣道:「什……什麼,師父你說什麼?」
白衣青年看著月光下哭得傷心的少女,淺墨色的眼眸深邃不見底,神情卻是溫和平靜,幾不可聞的嘆息道:「你沒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少女卻緊張的拉下他的指尖,緊緊的握在手裡,紅腫的眼眶還藏著一絲惶恐和執拗,「那為什麼……為什麼師父要這樣……」
她的聲音再度哽咽起來,垂落的長睫盈起一層淚光,「為什麼不願意和星河說話,甚至,甚至不願意看弟子一眼」
少女的黝黑的眼眸悲傷失落,語氣顫抖,卻絲毫不肯放鬆手中青年的手,她一把抱住他的袖子,「還不許我碰師父的袖子……師父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師父,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白衣青年低頭,月光下的眼睛深邃如海,看著少女,鳳眸卻掠起了一層晦暗不明的沉光,澹聲道:「星河,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少女閃電般的抬頭,不肯將這個話題就此放過,彷佛有情緒壓抑在心口,沉聲道:「師父,那你告訴我是怎麼樣的。」
總是這樣!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他在想什麼,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只能猜測,不停的猜測。
但不是這樣的
他明明可以說出來!
少女的眼眸再次潤濕,卻咬著牙不肯哭出來。
他眉間神色複雜變幻,他的另外一隻手,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落在少女的眼尾,聲音低沉悅耳,「星河,你不明白。」
白衣青年的臉上驟然出現那樣迷離而沉默的神色
燭光下,少女溫和對著少年笑,天青色的披風落在少年的身軀上,她溫順的低眉,一點點替雲瀾整理,眼角眉梢都是恬靜的平和。
無論是不是雲瀾,
無論她喜不喜歡雲瀾,
將來,總會有個人言正名順的站在她身邊。
就像今天這樣,低眉淺笑,溫和恬靜。
是的
總會有個人,
而那個人是誰都可以,
但唯獨不會是他。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對自己的弟子或者師父動心。
於是他一輩子都是她的師父
「師父」夏星河一怔,看著他的神色,喉嚨卻像悶著一口氣,再說不出什麼來。
她輕輕搖著他的衣袖,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如玉,擔憂道:「師父你在想什麼」
是的,她永遠都不明白,也看不懂,他在想什麼。
於是她只能這樣日日驚慮
她不是一個好徒弟,甚至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不是劍至風絕,在一推人里,天資比她高的比比皆是,也輪不到她來做他的徒弟。
正因為清晰的知道這一切
她才惶恐他眼睛裡,她看不懂的神情。
但不該是這樣,為什麼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師徒關係,現在卻這麼脆弱和難以理清?
是因為她不夠強。
所以她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他才會什麼都不說吧
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她要快一點變強,要努力的變強,這樣才有能力做點什麼。
夜風吹過她水光瀲艷的眼眸,少女誠摯而憂慮的看著他,心中卻慢慢的堅定了信念,她一點點握住他的手,低低喊道:「師父,師父,我一定」
「我永遠都是你的師父」他打斷了她的話,青年的唇角泛起一絲苦笑,深邃的鳳眸下洶湧著那樣勐烈的暗色以及情感。
少女呆滯的看著他
他卻微微一笑,瑰麗的月光也照不進他複雜而迷離的眼眸,柔和的臉上帶著冷郁。
他的聲音清冷而溫和,一字一句,彷佛在暗示自己,又彷佛在說著什麼抽掉靈魂的話,明明在笑著,眼中的光亮卻一點一點的淹沒,「星河,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師父。」
青年微微彎下腰,胸口的劇痛席捲而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開始慢慢習慣胸口的疼痛和心臟處那些噴涌而出的複雜情緒。
密密麻麻的銀針一點一點刺痛著他的神魂
「師父」少女脫口而出的驚呼,一雙溫熱的手扶著他的胳膊。
少女琉璃般的童孔再次對上他的視線,
青年唇角牽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師父
他是她的師父。
這個身份無法消失。
一直都會是,
永遠都是。
心臟處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他卻只是緩緩的直起腰,將手一點點從少女的懷中抽出,血色從他嘴角流下,他毫不在意的抹過。
清冷澹漠的眼眸輕輕的看著眼前的少女,蒼白的臉上恢復往日的清冽。
「我沒事」他漫不經心的回應,無視內心的洪流與冰寒,劇痛將他吞噬,他卻只是任由痛苦四處蔓延。
平靜的眉目下
少女不知他的疼痛和掙扎
【作者題外話】:最新章節,求票票啦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