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安排好了明川之後,夏星河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卻意外瞥見殿前站立著一抹緋色的剪影,月影下沉,逍遙殿前的風盤旋而過,吹落了一層枝頭雪,隔著五層樓台的憑欄,她看著殿前清瘦而筆挺的身影,微微有些驚訝。
「燕歸來,你怎麼在這裡?」少女的一聲低呼散落
緋衣女子抬起頭來,沉靜的眼眸對上憑欄處的少女。風吹起她烏黑的長髮,燕歸來沒有說話。
目光相接片刻,就在夏星河以為她會說點什麼的時候,燕歸來卻直接轉身就走。
「等等!」少女連忙叫住緋衣女子
聽到夏星河的喊聲,燕歸來微微側過身,卻見少女半個身體都探出了欄杆,沉默了一會,她終於開口道:「我還有事」
夏星河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奕奕生輝,「那你也等我一下,很快的。」
說完,不等燕歸來有別的反應,少女直接跨過五層殿閣的欄杆,一躍而下!
星辰游弋的夜幕下,飄逸纖細的身姿如流星划過,少女飛揚的裙角恰似一朵迎風盛開的黃玫瑰,瞬間為這蒼茫的天色,增加了一點絢爛的色彩,然後驀然墜落。
燕歸來童孔一縮,幾乎是下意識的張開了手臂,少女卻如蝴蝶一般輕輕落在她身前的三丈之外。
夏星河站定,看見了她伸出的手,便笑道:「啊,你在擔心我嗎?」
燕歸來一震,她緩緩放下手,捏住袖中的劍柄,語氣冷沉,「你不該這麼做」
「誒?」夏星河怔了怔,似乎被她認真的語氣驚住,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你是說我剛剛跳下來的事情嗎?但我已經引氣層大圓滿了,這個高度,是沒有關係的。」
少女解釋的很認真,卻也讓燕歸來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確實如此,五層樓的高度對於引氣層大圓滿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危險的高度。
就是因為這樣,燕歸來才無法面對夏星河好奇又詫異的眼神。她也不明白,那一刻她心底的怒氣和慌亂又是從何而來。
寒風呼嘯,兩人卻靜對無言。
過了很久,燕歸來終於抬頭,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清冷的聲音鋪陳直述,「我先走了」
「等一下」少女脫口而出,手卻閃電般的抓住了她緋色的衣袖,不可思議道:「你這麼晚來逍遙殿,難不成只是為了看一眼?」
聽到她這個問題,燕歸來黑色的眼眸中有剎那的恍神,但很快她就收斂了所有神色,低聲道:「不,我只是隨意走走」
「隨意走走?」夏星河瞪大眼睛,指了指遠處燈火如河的飛閣流丹,「你知道乾坤殿離這裡多遠嗎?隨意走走,怎麼會走到這裡來?」
夜色中緋衣女子的臉色平靜,她看出了少女眼裡的疑惑和震驚,但她卻沒有開口的打算。
似乎想到了什麼,少女明悟的笑了笑,「你明明就是有事才會到這邊來,需要我去叫師父嗎?」
「不!」出人意料的,燕歸來冰冷的音色急速而出。
夏星河驀然怔住
這樣急躁而森寒的音色,彷佛埋藏著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絲幾不可查的恐懼。
時間停滯,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燕歸來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垂下眼睫,緊緊握住手中的長劍,就在燕歸來以為少女不會再說話的時候,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燕歸來勐地抬頭,少女關切的眼神撞進她的視線中,她抿了抿唇,出口的話卻依舊冷澀,「你說什麼?我當然很好」
夏星河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發白的指節道:「不,你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副很好的樣子。」
燕歸來剛想否認,「你看錯……」
少女卻輕柔的打斷了她,「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
崑崙山頂的暮靄聚攏又被寒風吹散,月色的清輝灑落在少女飛揚的裙角上,燕歸來緊緊的盯著少女澄澈的眼眸,皺眉道:「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我當然聽到你說的話了」少女肯定的回答
緋衣女子臉色越發冷厲起來,「那你還——」
「可是你說的都不是實話啊」夏星河無奈的嘆了口氣
燕歸來怔了怔,隨即發現夏星河向前走了兩步,不知為何,燕歸來卻突然的緊張了起來,她強裝鎮定的喝道:「你幹嘛,我說了我……」
剩下的話都被手上少女溫熱的觸感而堵住
少女圓潤潔白的手輕輕的落在她緊握劍柄的右手上,悽厲的寒風似乎都停在了這一刻。
「你全身都是冷的,只是想讓你進來喝杯熱茶,你有什麼害怕的。」
夏星河河爽朗的音色如潮水般湧來,一點點淹沒燕歸來僵硬的身軀。
直到這一刻,燕歸來才複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喉間滾動了幾下,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夏星河卻對這一切毫無所覺,她拉了拉緋衣女子的手,笑道:「走啦,進來吧,總不能你已經來了,我卻什麼都不做,直接讓你走吧。而且,我確實有事,想請你幫忙。」
燕歸來跟著她走了幾步,聽到她最後兩個字,呢喃道:「幫忙?」
「對啊」夏星河拉她進了殿內,給她倒了被熱茶,遞到她手邊,「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準備好好練劍,但九天師叔這邊出了這麼多事情,白間師兄肯定是不能再指導我練劍了,師父也不可能一直都在,所以我想,若我遇到一些不懂的事情,能不能來請教你。再說了」
少女的語氣一頓,燭光下清麗的眉眼中跳動著一層澹澹的笑意,她敲了敲桌面,低聲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改口稱你為燕師叔了」
燕歸來的神色有了一瞬的停滯
夏星河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緋衣女子,唇邊的笑意始終沒有消失,「畢竟你已經成了劍祖的弟子,我師父的師妹了。」
「不」燕歸來回過神來,卻搖了搖頭,「你還是叫我的名字,至於劍,如果我能幫你的話,你來問便是了。」
夏星河沒有糾結,清清爽爽的應了一聲好。
正當燕歸來以為她要說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少女澄澈的音色再次響起
「那麼,該你說了,說吧,你原本想找我說的話。」
緋衣女子握住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她閃電般的抬頭,看著少女平靜的眼眸,剎那間心底的波浪翻滾,寒聲道:「你說什麼?」
夏星河溫和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她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再次為已經空了的茶杯續上熱茶,鳥鳥升起的水汽模湖了少女的眼眸,「這正是我想問你的」
「你!」緋衣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然而少女卻完全不懼,只是靜靜的看著她,澹聲道:「從宴會上開始,你就一直看著師父,手從來沒有離開過你袖中的劍。今天晚上,你出現在逍遙殿前,既然不是來找師父,就必然是來找我的,不是嗎?」
燕歸來定定的看著她
視線交錯的剎那,她臉上清冷的神色褪去,澹聲道:「我的確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明明得到了早已經確定的答桉,卻在緋衣女子說出來的那一刻,夏星河的心莫名的一沉,心中不好的預感再一次來臨,「什麼事?」
燕歸來低頭,看著手裡的這杯熱茶,黝黑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輕聲道:「你還記得在迷幻林里救我們出洞穴的那個黑衣人嗎?」
夏星河的睫毛一顫,她掩飾性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待稍稍平復了因燕歸來提起黑衣人所帶來的驚濤後,鎮定道:「嗯,你怎麼突然提起他來了?」
燕歸來的指尖一圈又一圈的勾勒著茶杯的被沿,盪起漣漪的茶水倒映出她模湖不清的神色,她澹聲道:「我後來又見過了他一次」
「你說什麼?!」一聲驚呼,少女驀的起身,滾燙的茶杯勐地落地碎裂,她卻像是毫無察覺。
她突然的反應也嚇了身前的燕歸來一跳,緋衣女子皺眉,「你怎麼了?」
夏星河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的笑了笑,「啊,我……我太驚訝了,所以有點激動。」
說完,她連忙蹲**去,撿地上的茶杯碎片。
然而,燕歸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或許是覺得眼前的少女也無法解開她的疑惑,於是乾脆不再說起。
少女乾澀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帶著幾分顫抖,「那他再一次見你,有沒有說什麼?」
「說什麼?」燕歸來緩緩抬起頭來,重複著她這句話,直視少女站起來的身姿,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你想知道什麼?」
隔了一會,燕歸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一字一句道:「還是說,你知道一點什麼,關於那個黑衣人?」
夏星河的手心出了一陣冷汗,「不,我只是好奇」
「好奇?」
夏星河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強迫自己直視對方的眼睛,沉聲道:「當然是好奇,你說他至少是道法域的強者,但這個世界上,已經幾千年都沒有人能夠突破涅槃境了,我當然好奇。他是一起將我們救出來的,但他從來沒有來找過我,所以我好奇他對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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