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吃的是義大利菜。原本葉閃閃是想吃香辣蝦仁面的,結果強行被管家大叔換成了比較清淡一點的麵條。雖然他不是很懂為什麼要被換掉,但面對美食,他向來都不挑剔,給什麼吃什麼,特別好養。
嘗了一口麵條表面淋上的肉丁,葉閃閃眼睛一亮,習慣性地用勺子舀了幾塊兒到宮越的盤子裡,「你快嘗嘗,很好吃誒!」
很明顯,他又忘了,失憶之後的宮越才和他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不熟。
宮越看了眼葉閃閃帶著催促的眼神,又看了看盤子裡面蘸著醬料的肉丁。他很清楚的知道,肉丁上面還沾著葉閃閃的口水,這讓一向有些潔癖的宮越難得遲疑了。不過對上葉閃閃期待的笑容,他沉默了幾秒,還是把肉丁吃到了嘴裡。
默著臉咀嚼了幾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食物的味道如何,就直接吞下去了。放下刀叉,宮越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很違心地評價,「嗯,好吃。」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很好吃!」得到了宮越的認同,葉閃閃笑得更燦爛了些,又放了幾塊兒到宮越盤子裡之後,他自己才繼續吃起來。
沾著葉閃閃唾液的食物,吃幾口也就習慣了,迅速把那些肉丁吃完,宮越看著面前的義大利菜,都是自己最近——不,應該是四年半以前喜歡的。沉思了幾秒,他突然問了一句,「霍克,最近哪個廚師在家裡?」
「少爺,是澳洲籍廚師布朗先生。」
宮越點頭,明白過來——自己失憶之前,喜歡的是澳洲菜。他看了一眼正叉了一卷面往嘴裡塞的葉閃閃,心裡有什麼地方被輕輕觸碰了一下。
吃完飯之後,幾個醫生又過來了一趟,圍著宮越仔細詢問並檢查了一遍。葉閃閃秉持著「家屬要盡心照顧病人」的心態,在旁邊認認真真地聽了全程。
不過結論和之前沒有任何的改變,包括腦部,宮越全身各項檢查都沒有任何的問題。看了一眼宮越的表情,對方也正好在看他,葉閃閃下意識地就露出了一個笑容,嘴角的梨渦很是惹眼。收到這微笑,宮越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就轉開了視線。
葉閃閃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些奇怪——誒,難道我臉上長坑了,不然宮越怎麼直接就把眼移開了?
經過幾個醫生的討論後,確定宮越沒有任何問題,可以馬上出院。
對這個結果不置可否,宮越只是點頭,然後讓管家去辦理出院的手續。
人都走了之後,病房裡面就又只剩下了葉閃閃和宮越兩個人。轉了轉手指上的指環,宮越突然問葉閃閃,「我出車禍這件事,你有什麼猜測?」
葉閃閃正開心地收拾東西,準備一會兒就撤退,聽見宮越這麼問,他眨了眨眼睛,
「哦,這個問題啊,我一開始聽易斯特說的時候,就覺得挺奇怪的。感覺兇手並不是想要你的命,而是有其他的目的。但是能懷疑的對象太多了,線索又基本沒有,沒辦法發揮我的偵探才能。」
說起這問題,葉閃閃也很拙計,他之前有懷疑過,會不會是「造神計劃」背後的組織找上門來了,但是他又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因為米修斯島是宮幼梨親手打開自毀系統炸毀的這件事,只有葉閃閃一個人知道。而『編號一一一』,早已經葬身在那場爆炸裡面,連屍體也找不到了。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編號一一一」這個存在。
換個方向思考,如果對方是宮越的敵人的話——那就太多了,完全數不過來。畢竟宮家在美國這一支,基本上已經把根須擴展到了整個美洲,版圖鋪的太大,勢必就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結仇結怨什麼的,那是天天都在上演,宮越小時候就被綁架過,遇到各種危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嗯。」宮越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換了個問題,「我最近一段時間住的是哪裡?」宮越在b市有好幾處房產,都常住的只有市中心的頂層公寓,和靠近郊區的一個莊園。
這個問題葉閃閃就很清楚了,「最近半年都住的小莊園,因為你很長一段時間裡,呼吸道都不太舒服,市中心的空氣又太糟糕了,所以就沒住大房子。」
於是下午的時候,一行人就回了靠近郊區的住宅。
事實上,「小莊園」就整體面積和建築規模來說,一點也不小,這稱呼其實是葉閃閃的個人習慣,他向來稱呼市中心的頂層公寓叫「大房子」,這邊叫「小莊園」,也不知道他的參照物是什麼。不過宮越第一次聽他這麼說的時候,也沒有理解障礙。
說起宮氏莊園,是在幾十年前的時候,宮家財大氣粗,直接就把郊區這一片地都給買了下來,劃為了私有。後來宮越的父親宮譯,在這塊地上修了棟歐式建築起來,還規劃了草坪、湖泊以及跑馬場,來華國處理事務,或者和國內的親友見面時,就會小住一段時間。
在宮越十七歲的時候,宮譯意外死亡,留下的巨額財產全都歸了宮越,當然也包括這座莊園式建築。
不過,雖然地理環境很好,但這裡距離市中心還是太遠,堵車也是大問題,於是宮越為了方便,有時候也會住在洛克大樓的頂層公寓。
四輛車陸陸續續地開進了迂迴的私家公路,兩邊綠樹茂盛,葉閃閃打開車窗,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真的超級超級難聞。」他嗅覺靈敏,所以對正常人來說只是難聞的味道,對他來說就要再上升幾個倍數,完全是一種折磨。
宮越的視線在他嘴角的梨渦上停了一瞬,「嗯。」那以後不去了。
回了家之後,宮越換了身衣服,就直接進了書房。每天都有成山的文件和一望無際的財務報表等著他,沒有什麼時間可以給他浪費。
葉閃閃也洗了澡換了身,頂著濕漉漉還在滴水的頭髮,就開始跟著霍克管家轉悠,從花園到客廳,像個小尾巴一樣又跟到了廚房。
「葉少是想要糖果嗎?」霍克管家有些花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正洗了手準備做甜點。
直接被人看穿了意圖,葉閃閃抓了抓濕乎乎的頭髮,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三分鐘後,他嘴裡咬著覆盆子味兒的棒棒糖,轉身背對著霍克管家比了個剪刀手。
不戰而屈人之兵,就是這麼棒!
「對了葉少,我已經吩咐傭人將您的日用品放到了少爺的房間,您看還需要添置什麼嗎?」
葉閃閃吮了吮嘴裡的糖,想了想搖頭,含含糊糊地回答,「沒什麼需要添的。」回答完,他在心裡暗想,宮越這是還不敢一個人睡嗎?好吧,那就再多陪他一起睡幾天好了,畢竟他當年才到b市的時候,也纏著宮越一起睡了好幾個月。
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葉閃閃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自己的書房,要知道,他可是在宮越那裡立下了豪言壯志的,要把這四年多里七七八八的資料全都整理出來。
只不過剛在椅子上坐下來,葉閃閃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面,整整齊齊放著的厚厚一大疊卷子。心口一跳,他就跟著了火一樣,飛速地把那些卷子包了起來,嚴嚴密密地藏到了書架的縫隙里。
大功告成之後,葉閃閃一個人站在原地傻笑——金、主失憶的好處第一條:不用做卷子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
宮越一忙,就忙到了下午六點才告一段落。
霍克管家手上端著一個托盤,在得到允許之後打開了門,放輕腳步走到了書案邊上。宮越的視線從屏幕上各種顏色的曲線上移開,接過那杯加了冰的清水喝了一口,「葉閃閃呢?」
「葉少之前在書房,現在在湖邊散步。」
聽了管家的回答,宮越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路踱步到了陽台上。他的書房和臥室都有一個延伸出去的大陽台,正對著湖面。
站到了陽台上,宮越一眼就看見葉閃閃。現在正是傍晚,初夏的風很溫和地吹過。天邊的晚霞色彩明艷,倒映在湖面上,就像彩色錦緞落在了湖裡。
葉閃閃身上穿了一件領口很寬鬆的白色針織衫,鬆散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在他的面前,一黑一白兩隻天鵝正十分溫順地浮在水面上,脖子時不時彎下。而他的手裡明顯拿著什麼,正在給天鵝餵食。
「餵得什麼?」宮越隱隱能夠看到葉閃閃在笑,還在說著什麼,但距離太遠,分辨不清楚。
「少爺,葉少餵得是餅乾。」
宮越轉過頭看了霍克管家一眼,就聽見對方繼續說道,「您以前說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如果無法進化出符合主人喜好的胃,那就應該被淘汰。」管家看了眼在湖裡已經活過了半年的天鵝,做了總結,「那兩隻天鵝想來應該適應成功了。」
見宮越一雙眼正近乎專注地看著湖邊的葉閃閃,霍克管家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那時您才把葉少帶回來,葉少他以前沒見過天鵝,就跑來問您天鵝應該吃什麼。您當時正在開會,就隨口回答『餅乾』。自此之後,葉少就堅信天鵝的主食是餅乾了。」
言下之意就是,這都是您的鍋。
宮越看了霍克管家一眼,沉默了兩秒,「去叫他回來吃飯吧。」轉身走了兩步又開口道,「如果天鵝死了,就再換一對一樣的,不要讓他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問:宮越式寵寵寵,你怕了嗎?
閃閃:不,我只關心可不可以不做卷子不考試。
宮越:不可以。
閃閃:[沮喪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