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越反手握住葉閃閃的手指,察覺到他的不安,乾脆直接把人抱到了大腿上,親了親他的額頭,耐心地安撫,「閃閃,」他能理解葉閃閃說的話的意思,
「是什麼東西被打開了?還是你想起了什麼?」
葉閃閃向來都心大,但他這一次心裡是真有些發慌,引著宮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宮越發現,自己手下的位置,就是之前葉閃閃發燒的時候,溫度最高的地方,然後他聽見葉閃閃說,「哥,這下面,有一枚晶片,」
說著,葉閃閃把小拇指比出來,糾結地開口,「比指甲蓋還要小,我感覺得很清楚。」
心臟瞬間緊縮,但宮越還是維持著表情的冷靜,他揉了揉指下溫熱的頭皮,放輕了聲音,「疼嗎?」
「不疼。」發現宮越的表情和語氣都沒有什麼變化,葉閃閃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從基因調整器裡面被培養出來的實驗體,但是大腦裡面有一枚晶片什麼的,讓他很擔心,要是自己不是純人類,而是一個仿真機器人什麼的,那他還能不能好好和男朋友一起玩耍了!
葉閃閃靠到宮越的肩上,聲音稍微不那麼緊繃,他回憶道,
「我掉進水裡的時候,頭很疼,而且那個疼的地方是固定的,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那裡有東西,後來我不是回答了那八十一位數字嗎?回答完之後,真的就像是打開了封印了一樣,」
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葉閃閃說得磕磕絆絆的,
「我能夠感知到它……那枚晶片的位置,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但現在就像是獲得了權限,我甚至能夠知道……讀取晶片上面攜帶的信息。」
他放在宮越大腿上的手指,下意識地不斷摳刮著衣料,心裡還是很慌。
宮越把他的手指放到唇邊親了好一會兒,才又語氣溫和地問他,「是什麼信息?閃閃,不要慌,慢慢說。」說著,還用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脊背。
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葉閃閃組織了一下語言,想儘量說清楚一點,
「這枚晶片,打開需要兩個條件。一個是那八十一位密碼,就是幼梨媽媽放在貝爾納大叔那裡的,密碼能夠『啟動』晶片。而要『激活』這枚晶片,就需要劃傷我的那個金屬片,它和晶片的原材料相同,都帶有非常強的放射線,在和我的血液接觸的一瞬間,我腦子裡的晶片就會被激活。」
他和宮越的視線對上,都明白了對方的疑惑——密碼和金屬片,應該都是當時宮幼梨一起送到貝爾納那裡的。那麼,為什麼會出現密碼在貝爾納的手裡,而金屬片卻在杜蘭特手上的情況?
而且,孫榮的手上,有兩枚杜蘭特交給他的金屬片,材質應該是相同的,那麼,杜蘭特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金屬片的製造原料?
隨著宮越的輕撫,葉閃閃的聲音漸漸穩下來,他繼續說到,
「我能夠讀取它上面攜帶的部分信息,」說完的一瞬間,他的眼神有了非常明顯的變化,像是盯著什麼地方在發呆一樣,失去了神采。宮越呼吸一頓,但輕撫著葉閃閃的脊背的手沒有停下來。
幾十秒之後,像是將資料」讀取「完成了一樣,葉閃閃再次發出了聲音,
「我是造神計劃的成果,在誕生的最初,就會被植入晶片,這是為了防止對我失去掌控,研究員留下的一個開關。
一旦我失去控制,那只需要用被命名為『埃爾法礦石』的特殊礦產做成的金屬片,讓我受傷,那麼,我體內的晶片就會因為受到衝擊,瞬間直接停止。同時,我會變的像是植物人、或者休眠的機器人一樣,僅僅能夠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徵。這相當於是控制我的最後的強制手段。」
「那現在的情況是?」宮越控制著情緒,不給葉閃閃帶去壓力。
葉閃閃語氣低落了下去,「是幼梨媽媽,」他頓了頓,覺得喉嚨發緊發疼,好一會兒才繼續道,
「在炸毀島嶼之前的一天,幼梨媽媽悄悄地進行了調試,將我的晶片『鎖』了起來,一旦接觸到埃爾法礦石,就會觸發類似於自動防禦的程序,我也會感知到晶片的存在,並且能夠讀取,知道真相。」
他的語速有些慢,說到這裡,葉閃閃像是讀取到了令他驚訝的內容,雙眸睜大,再次深呼吸,然後雙手環住了宮越的脖子,湊到了對方耳邊,聲音很低,卻有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哥……哥幼梨媽媽留下的信息表示,晶片核心部分鎖著的,是整個造神計劃的研究記錄,和α試劑的資料,」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都在抖,結結巴巴的,「只要我能讀取裡面的資料,那我就可以找到終止你記憶崩潰的辦法了,可以終止的!」
說完,葉閃閃沒忍住,一口咬上了宮越的肩膀,但因為捨不得,只咬緊了衣服。
自從知道宮越會失憶的原因,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裡卻一直都沒辦法放下心。在見到了貝爾納之後,更是經常都在設想,要是有一天,一覺醒來,宮越又把他忘了,他應該怎麼做。
直到現在,才真正地看到了希望。
剎那間,喜悅完全蓋住了之前因為突然「出現」的晶片,所帶來的恐懼和慌亂。
宮越抱著人的手下意識地收得很緊,隔了好久,才說出了話,「像小狗一樣。」
親了親葉閃閃的頭髮,宮越理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他想起米修斯島火光沖天的爆炸,想起了母親在爆炸之前反常地給自己打的好幾個電話,想起每年拍下的合照,突然就感覺眼眶滿是澀意。這種突如其來的酸澀感,讓他不得不閉上了眼睛,靠在了葉閃閃的肩上。
隔了好久,宮越才啞聲道,「那杜蘭特是在懷疑你的身份了。」
「嗯,」葉閃閃發現宮越情緒不對,忍了忍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保持著姿勢,讓他哥靠著,回答這個問題,
「我去見宮跡、坐上了宮氏總裁的位置的時候,他應該就盯上了我,但他很小心,可能心裡也不願意相信我就是編號一一一號實驗體,不過他很謹慎,為了以防萬一,所以這一次應該是想試探一下。」
他直起身,朝著宮越眨了眨眼睛,「哥,可是我現在知道應該怎麼找他了。」
差不多半小時後,宮越出了病房。
埃爾法礦十分罕見,宮幼梨留給他的信息里說到,造神計劃的實驗基地,之所以會建立在荒僻的米修斯島,就是因為距離米修斯島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埃爾法礦。
這種礦產的放射性十分驚人,在那一片區域自然形成了一個放射場,如果脫離了這個天然放射場,那麼葉閃閃根本就不可能被成功調試出來,造神計劃也失去了成功的基礎之一。
所以,有極大的可能性,杜蘭特就藏在米修斯島的附近。如果他們推測錯了,那葉閃閃就用自己當餌,看是否能把杜蘭特釣出來。
等宮越出去安排事情了,葉閃閃就靠坐在床上,小心地嘗試讀取晶片上的數據。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特,讓他很好奇,但晶片只被解封了部分的資料,核心的資料還是上了鎖。葉閃閃回想著宮幼梨的習慣,思考著要是想要解封核心資料,那應該還需要一定的外部輔助?應該是為了確保他的安全。
不過,只要一想到,有希望能夠終止宮越的記憶崩潰,葉閃閃就想蹦上天!
沉迷於對未來的美好幻想,葉閃閃自己一直發出斷斷續續的傻笑,等徐洛陽都到了他床邊才發現。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葉閃閃受到了驚嚇,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瞪大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徐洛陽,聲音有些大。
這麼一聲,把徐洛陽也嚇到了,
「什麼什麼時候,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敲了門的!」
原本還想吐槽一下,但一想起葉閃閃遮蓋著神秘面紗的身份,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慢吞吞地說話,「閃閃,你好些了嗎?」
葉閃閃點點頭,笑得眉眼彎彎的,「謝謝你救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後你葉哥罩著你。」
「我拒絕,」徐洛陽還是沒忍住,一巴掌拍在了葉閃閃的肩膀上,挑了挑眉,「以後你徐哥罩著你,說暈就暈的小弟!」
說著,又湊近了一點,徐洛陽十分委婉地問了個問題,
「閃閃,你對……吸血鬼,不對,血族有什麼看法?」
他特意去網上查了的,吸血鬼一般都自稱血族,不喜歡被叫作吸血鬼。
難道徐洛陽最近迷上了吸血鬼的傳說故事?葉閃閃配合地壓低了聲音,
「我挺了解的,你想知道什麼?我給你講講。」
徐洛陽手瞬間握成了拳頭,又很快放鬆下來,看著葉閃閃略顯得神秘的笑容,越看越詭異,覺得自己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懂了葉閃閃的隱含意思,再聯繫起飛快癒合的傷口,進了醫院也沒有找醫生的情形,十分敏捷的身手,挑戰三觀的智商,以及逆天的顏值,覺得自己已經發現了真相的徐洛陽,又小心翼翼地問,
「你有……小虎牙嗎?」
他原本是想說血族的獠牙的,但覺得葉閃閃應該想隱秘一點,不能隨便暴露,於是換了個說法。
小虎牙?葉閃閃想了想,小時候他倒是有,不過因為和其它的牙齒長的不同,所以被研究員拔掉了,重新長了一顆起來,於是葉閃閃點頭,
「以前有。」
還有這種操作?徐洛陽有些震驚,不過轉念一想,有可能葉閃閃是想不吸血,改吃素了,所以拔牙明志,一時之間還是很佩服,拔牙都那麼疼,拔獠牙肯定更疼,
「很痛吧?肯定要下很大的決心。」
「嗯,確實。」葉閃閃點頭,當時麻藥都沒有打,他又還不會哭,拔牙時的痛感他現在都還心有餘悸,於是強調,「特別痛。」
徐洛陽覺得葉閃閃真是太厲害了,又好奇地問他,
「那……你以後會留下來,和宮先生在一起嗎?」
留下來?在一起?葉閃閃點點頭,「嗯,當然會和宮越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就算他是小仙男,也不準備回天上了,天上都沒有宮越,肯定也沒什麼好的。
聽了這句話,徐洛陽瞬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原來葉閃閃放棄吸血鬼的身份,果然是為了宮越!他忍不住拍了拍葉閃閃的手背,憋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一句,「難為你了。」
葉閃閃搖搖頭,「不辛苦不辛苦,和他在一起怎麼會辛苦,每天都超開心!」
特別是他哥記憶崩潰的問題有得治了,簡直開心地想圍著醫院跑圈兒。
徐洛陽瞬間覺得,自己要不要也談個戀愛,愛情的力量真的太偉大了。
於是,兩個腦迴路九曲十八彎的人,情緒高漲地聊了好一會兒,雙方都真情流露。
說了很多心裡歷程,徐洛陽覺得還是要有分寸,於是換了話題,「之前鄭哥把Juno那邊主動發的,自GG播出開始一個星期的市場數據報告發過來了,讓我帶給你看看。」
葉閃閃點頭,伸手接過來,一邊聽徐洛陽說話,「Juno確實厲害,之前你的海報出來的時候,他們的銷售量就瞬間沖得很嚇人了,那時候好些專櫃都排著隊。隔了這麼久,趁著消費者的購買開始疲軟,又把GG播了出來,你不知道,現在公司的女孩兒基本人手一瓶罌粟系列,前兩天我碰見的一個化妝師,身上也是這個味兒。」
說著還嘆了口氣,「感覺路邊都有好多迷弟迷妹,天天對著你的GG發花痴。」
把報告看完,葉總裁總結,「感覺Juno思路很好,業績還不錯。」
「……」
※※※
徐洛陽走的時候,還沒忘記提醒,「說好的小白菜大禮包,不要忘了!」
葉閃閃點頭,「霍克大叔已經在準備了,放心放心。」
等人走了之後,估摸著宮越也不會這麼快回來,葉閃閃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地毯上蹦了兩下,發現神清氣爽的,抑制不住心裡的開心,想起一個非常有效的抒發方式,他穿上鞋子就出了門。
門口站著兩個保鏢,見他出來,「葉少。」
葉閃閃點頭打招呼,「我現在要出門,你們跟著我吧。」
兩個保鏢點頭,跟在了葉閃閃的身後。
一邊走著,葉閃閃糾結地思考,如果到樓下,說不定會遇到記者,會很麻煩,回憶了一下優立醫院的規劃,葉閃閃瞬間確定了位置,帶著兩個保鏢就往二十一樓的花園走。
這個花園仿的是空中樓閣的形式,從走廊延伸出去,呈圓形,面積還挺大。
出了連接的玻璃門,葉閃閃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兩下手腳,就開始在花園裡跑圈兒。
一邊跑還一邊哼歌,跑著跑著,還要原地蹦兩下,笑容燦爛的不得了。
原以為葉閃閃是來花園透氣的兩個保鏢,相互對視了一眼,決定要維持自己的專業素養,假裝沒有看到葉閃閃的花式跑圈。
於是,等宮越把事情安排了下去,過來找人的時候,就看見葉閃閃一邊小跑步,一邊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朝旁邊花枝上停著的一隻鳥比心。
完了又跑了兩步,像是有感應,葉閃閃偏頭朝著玻璃門的方向看,發現宮越站在那兒,臉上瞬間展開了笑。然後十分順暢的,雙手指尖在頭頂合攏,對著宮越,比了一個較剛才大多了的心。
比完了,撒歡一樣地朝宮越跑過去,還有兩三步距離的時候,葉閃閃整個人一撲,直接把自己掛到了宮越身上。
宮越伸手把撲過來的人抱穩,托著葉閃閃的屁股,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頭髮,眼裡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