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之後,霍克管家接了內線進來,說秦軒已經到了。
掛了通訊,宮越赤著上半身站在床邊,背上的抓痕非常顯眼。見葉閃閃盯著自己看,就問他,「閃閃,我穿什麼衣服?」
覺得自己被宮越轉頭的這個小細節撩到了,葉閃閃忍不住笑著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後迅速翻下床,看了眼放在地毯上的衣服,發現皺巴巴的確實沒辦法穿,於是樂顛顛地去了衣帽間,在一大排的白襯衣裡面選了一件出來,拿去給宮越穿上。
一邊幫宮越扣扣子,葉閃閃再次提出了這個問題,「哥,你的衣服顏色太單調了,很影響我的發揮。」表示真的很想去幫宮越買幾件衣服。
宮越微抬起下巴,方便葉閃閃幫他系領帶,聽了這句話,難得沒有回答。
在這個問題上,葉閃閃也不怎麼執著,準備一次不行下次再說,反正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宮越是會答應的。
領帶系好之後,葉閃閃拍了拍宮越的胸膛,換了個話題,「那你去安排事情,我去收拾收拾要帶的東西,還要安慰一下亮晶晶才行,畢竟之後它就要自己在家了,不過還好,現在有小左小右會陪它,幫他梳毛了。」
等宮越下了樓,葉閃閃伸了個懶腰,隨意地找了一件V領針織衫穿上,就一路往儲藏室走。在經過書房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
拍了拍頭,他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好像還在書房裡面沒有拿出來,乾脆先進了書房,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而依然堅持地等在直播間的粉絲,在聽見關門的聲音時,就知道有人來了。
「——!!!果然等著是對的!有人來了來了!猜一猜是誰?我覺得應該是我閃,只不過我閃不就是去吃個晚餐,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都在打瞌睡,差點就去睡了……」
「——哈哈哈哈聽見閃閃說『電量怎麼用的這麼快』的時候,我真是拍著桌子在笑,直播軟體一直沒關,電量怎麼可能用的不快?所以他是還沒發現到底怎麼回事嗎?」
「——突然覺得只需要葉大樓主把這個手機揣在身上,可能會發生很多不得了的事情!期待期待!」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一點聲音都沒有了?麥關了?我看到閃閃已經下線了!!哭暈在電腦前!到底是什麼情況?」
而這時候,葉閃閃正拿著黑屏了的手機在納悶,沒懂怎麼電量突然就用完了。他也沒多想,隨手把手機揣在口袋裡,就去了儲藏室。
儲藏室在走廊的盡頭,面積很大,裡面齊整地擺著一排排的儲物櫃和儲物格,上面放著的都是葉閃閃的作品。
他才來b市的時候,每天都有花不完的精力,東西又丟三落四,所以實際上,這裡面很多東西都是宮越幫他收拾保存的,包括第一次用冰做成的丑的不行的小豬,第一次做的陶罐,草編的手環,木刻的小魚,都被妥帖地放在小格子裡。
葉閃閃直接去了另一邊靠牆的柜子,把最下層的抽屜拉開,裡面放的全都是改過的武器。
仔細地挑了一遍,葉閃閃拿了幾件趁手的出來,帶回了臥室。
以前有段時間他很喜歡冷兵器,研究了很久,宮越還幫他買了不少的槍械和長刀匕首之類的回來,為此,還引起了外界許多揣測。連教葉閃閃這方面知識的老師都在問他,宮越是不是準備涉足軍·火生意了。
之後,葉閃閃把各式的槍械武器都給拆了一遍,就迷上了改造,留下來的成品也有很多。
坐在臥室的地毯上,葉閃閃把腕帶一樣的東西戴在了手上,檢查了一下按鈕,確定沒問題。
正當他繼續搗鼓著手槍時,餘光發現有一團白色的東西正在靠近。葉閃閃偏頭,就看見亮晶晶正慢慢吞吞地過來,不知道它自己是隨機選擇了什麼模式,走得非常慢,就像一個緩慢移動的白糰子。
亮晶晶最後停在了葉閃閃面前,就不動了。摸了摸它的耳朵,葉閃閃一手撐著下巴,和它說話,
「哥哥要去做大事情,有些危險,不能帶你一起去,你在家自己玩兒啊,等我回來了再陪你。」
說著,就把小貓直接放到了肩膀上,繼續研究看有哪些是適合宮越用的。
※※※
直升機降落在小島的一片空地上,螺旋槳捲起風漩,艙門打開之後,葉閃閃就和宮越一起走了下來。
朝著海上望過去,能夠發現按照一定規制停著的船,將整座島嶼都圍了個密不透風。克里斯已經等在了旁邊,他穿著緊身的迷彩服,外套和彈袋都系在腰上,嘴裡還銜著根野草,身上多了幾分兇悍之氣。
「少爺。」他和宮越打了招呼,說到了近十個小時的情況,拿開嘴裡的草莖,海風讓他半眯起了眼睛,
「有兩個人受傷,這島上到處都是陷阱,我數了數,單是地雷那種東西就發現了快十個,九個是被弄啞了挖出來的,還有一個直接引爆了,聲勢還挺大的。」
他指了指有人腰高的草叢,「還有這些地方,零零散散地藏著不少槍口,全都是熱感應,只要發現有移動的熱源體,就會瞄準了直接開槍。雖然我已經帶著人清了兩遍,但保不准哪裡還有沒找出來的,所以要小心。」
「好,」宮越看了之前拍下來的照片,問克里斯,「熱武器的探測儀不管用?」
而葉閃閃一邊聽著,一邊蹲在旁邊,拿手去研究植物和土壤。
「那個杜蘭特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探測儀完全不敏感,和廢了差不多,基本都是靠經驗去排查。」
葉閃閃手裡捏著片葉子,抬頭問克里斯,「之前在飛機上,我聽你說找到地下岩洞入口的,是一個叫萊尼的人?」
「是的,當時他踩了雷,為了避開,直接往旁邊撲,撞到了山岩壁上,結果很偶然地發現,被茂密的藤蔓覆蓋著的山壁,有一處是空的,然後就報給了我。
我帶人過去看,把植被都給清了之後,發現確實是一個岩洞,洞口很狹窄,但裡面空間非常大。回聲器顯示,岩洞一直往下,差不多有一百米深,應該就是地下岩洞的入口。」
見葉閃閃點頭,克里斯朝旁邊喊了聲「萊尼」,沒幾秒,就有一個穿著迷彩服,頭上戴著頂帽子的男人走了過來。和其他的僱傭兵不一樣,他顯得不是太強壯,還有些陰沉。
葉閃閃看了兩眼,視線一凝,很奇怪的是,他總覺得自己像是見過這個人,但是他在記憶里搜索了半天,都沒能想起「萊尼」這個名字和相關的記憶。
而且他很敏感地發現,對方過來的時候,看了自己好幾眼。
臉上沒有顯出什麼表情來,葉閃閃彎腰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又走了幾步,繞到了萊尼的身後。把背影側面都仔細對比了一遍,葉閃閃確定自己肯定見過這個人,就算沒見過,也看過影像。
回憶了之前看的這些人的資料,他確定萊尼作為僱傭兵,以前一直都在北歐活動,根本不可能和自己見過。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
繞了一圈,葉閃閃回了宮越身邊,把撿的石頭裡最好看的一塊兒遞給了宮越,讓他幫忙拿著。自己則在剩下的裡面,選了兩塊拿在手裡。
見宮越看著他,葉閃閃攤開手心,「這兩塊石頭有些不一樣。」
宮越的視線落在他手心裡的石頭上,隔了幾秒,點頭「嗯」了一聲。
把可能會出現的情況以及措施都制定好,帶上了武器和通訊裝置,克里斯點了人,一行人就跟著萊尼進了樹林裡。
這座島嶼在這之前,根本就沒有人踏足過,到處都是自由生長的野草,遮天蔽日的大樹,以及各種鳥類和昆蟲。
走在樹林,周圍都非常安靜,除了與野草摩擦的窸窣聲,就只有遠遠傳來的不知名動物的叫聲。
葉閃閃和宮越走在一起,默默辨識著聽到的鳥鳴聲和動物的聲音,甚至看到的昆蟲和周圍的植物,他都下意識地在分析。
走了幾分鐘,葉閃閃腳步突然慢下來,他看向右前方,拉了拉宮越的袖子,「哥,那裡有一隻鳥好像受到了驚——」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葉閃閃瞳孔一縮,猛地朝宮越撲過去,整個人直接把宮越壓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連續四枚子·彈的軌跡,準確地經過了宮越和葉閃閃剛才所站的地方,最後打在了粗壯的樹幹上。而反應過來的克里斯幾人,也紛紛拿出了槍。
連續的四聲槍聲響起後,到處都是鳥類振翅逃竄的聲音,沒多久,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克里斯帶著的人分別去看了兩處,回來匯報,「和之前清除的東西一樣,都是熱源感應的武器,子彈已經耗完。」
站起來後,葉閃閃站在宮越前面,接過拿回來的四顆子·彈,表情有些凌厲,「子·彈對準的是宮越的大腿。」
當他說出這句判斷後,發現總是有意無意在打量他的視線又出現了,葉閃閃假裝沒有發現,神色不動。
茂密的枝葉間,偶爾有明亮的光線投落下來,越往裡走,地面就越加潮濕,層積的腐爛枝葉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
接下來都十分順利,直接就到了萊尼找到的地下岩洞的入口。洞口的高度還不到兩米,很狹窄,周圍覆蓋著植物,而地面上還有被剪掉的葉蔓,明顯是才清理不久。
葉閃閃語氣有些好奇,問萊尼,「之前克里斯說,你是因為踩到了雷,在爆炸的一瞬間,撲到了一邊,然後很巧合地發現了這個被掩蓋著的洞口,對嗎?」
他看著萊尼,笑了起來,「聽描述就覺得好刺激!」
萊尼像是不太善於和人交際,發現葉閃閃又問了一遍,才大致描述了當時的情景,之後就閉口不言,抱著槍站在一邊。
發現地方態度冷淡,葉閃閃笑容不變,還稱讚道,「你真的很厲害。」
當然沒有得到回應。
葉閃閃也不在意,他快走了兩步,去拉了拉宮越的袖子,把一直拿在手裡的石頭遞了一塊兒給宮越,嘴角露出梨渦,
「我研究了一下,這兩塊石頭確實不一樣,你幫我拿著吧。」
宮越下意識地想轉頭過去看萊尼,卻很快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伸手接過了葉閃閃遞來的石頭,放在了包里。
進了洞口,都把手裡的照明棒亮了起來。克里斯走在最前面,一邊和宮越說情況,「之前已經檢測過了,這裡面含氧量還不錯,也沒有什麼有毒氣體。
岩洞的地面非常平坦,基本感覺不到什麼起伏,而且抬頭就會發現,山洞的頂部懸掛著熔岩鍾乳。葉閃閃仔細看了石壁的表面,「哥,之前我的推測是對的,確實是由於火山噴發形成的熔岩隧洞。」所以連通的,應該就是那個地下岩洞。
一行人一直往裡走,漸漸發現,整條路都處於下行的狀態。
一路用坡度和步速來計算著所在位置的深度,再對比之前探測器顯示的地下洞穴的圖像,葉閃閃伸手拉住了宮越的手。
不知道什麼地方正滴著水,整個洞穴都變成了回音的天然形成裝置。
慢慢的,眾人發現,這一段路開始變得狹窄起來。克里斯聯繫了地面,詢問所在的深度和大概位置,被告知和預計的情況無差別,於是決定繼續往前走。
葉閃閃一路都注意著萊尼,發現他走在最前面,不太明顯地加快著步速,慢慢和末尾的隊伍拉開了距離。
他留了心,果然,在走到一處低矮的陡彎時,耳邊突然傳來細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葉閃閃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發現自己身後的來路上,突然有一塊金屬板從岩石縫中落出來,急速往下降,「哐」的沉悶聲後,洞穴被阻斷,其餘的人都被隔斷在了另一邊,而這一邊,只剩下了葉閃閃、宮越和萊尼。
有鬆散的砂石因為震動滾落在地面上,周圍安靜地嚇人。
宮越拿出聯絡器,發現信號果然已經被切斷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瞬間就達成了一致,葉閃閃伸手摸了摸金屬門的表面,看向萊尼,
「這道門的材質是極為堅固的聚合金材料,僅憑我們手上的武器肯定沒辦法打開,所以我和宮越想繼續往前。你本來只是收錢辦事,如果不想和我們一起,那可以等在這裡,克里斯肯定會尋求到幫助,可能沒多久,這道門就被炸開了。」
萊尼拿著槍,拉了保險栓,朝著門直接開了一槍。果然,門上只出現了一道痕跡。他看了一眼在等自己答案的葉閃閃,沉默了一會兒,「我跟著你們走,三個人一起還有照應,我一個人等在這裡,不安全。」
說著,他轉身繼續往前。
在對方轉身的瞬間,葉閃閃的表情明顯就有了變化,他理了理手腕上套著的腕帶,也和宮越跟了上去。
前行了近兩百米,四面的岩壁開始有了異常,帶上了人工開鑿的痕跡。又走了近五十米,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道半開著的門。
一路走過來,都沒有其它的路,葉閃閃直接伸手推開了那扇門,裡面依然是漆黑一片,卻有閃爍著的紅色和綠色的光點。
葉閃閃鼻子裡聞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這樣的味道他在米修斯島上的實驗室里也聞到過,明白過來之後,他直接捂住了鼻子,有些泛嘔。
收起了照明棒,宮越把手電筒拿了出來,光亮調到最大,整個洞穴的情景都逐漸展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牆壁上是凌亂的線網和管道,而在洞穴的中央,依次擺放著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透明玻璃器皿,一米見方,底部連通著管道和電線,還有紅綠色的標識燈。
而每一個玻璃器皿里,都有著不同顏色的液體。
手電的光亮掃過了周圍幾個深色的玻璃容器,因為太暗,有些無法看出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只能判定裡面有什麼東西,輪廓模糊。
突然,光線落在了一處淺綠色的器皿中,葉閃閃他們這才看清楚裡面裝著的到底是什麼。
「那是……嬰兒?」看著光線下出現的「東西」,宮越不確定。
葉閃閃下意識地握緊了宮越的手臂,背上發冷,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胎兒,已經成型了的胎兒。」他觀察了幾秒,判斷到,「應該有七到八個月了。」
環視了四周,葉閃閃握著宮越的手的力氣有些大,「這些胎兒已經死亡,現在應該是在做其它的實驗。」
挨著用手電筒看了一遍,發現在近五十個擺放整齊的玻璃器皿里,都是七到八個月的成型胎兒。他們的臍帶和一根塑料管相連,皮膚都呈深紅色,但也有例外,被放在深色的液體中的胎兒,膚色都很不正常。
葉閃閃閉了閉眼睛,本能地覺得難受,呼吸都有些憋氣。他現在已經能夠確定,這些玻璃容器都是培養皿,只不過這些都是失敗品,所以被杜蘭特遺棄在了這裡。但是還存在著僅剩的價值,所以和臍帶相連的塑料管里,還在輸送著藥物。
借著手電的光線,葉閃閃找到了控制台。上面顯示著密密麻麻的字符,大致是關於每一個被編號的培養皿,現在的情況以及預定輸送的藥物。只不過系統已經被鎖定,非管理員不能進行改動。
忍著排斥感和噁心的感覺,葉閃閃手速很快地敲擊著鍵盤,一項一項的紅色警告被破解,最後,他直接侵進了後台,按下了停止。
與此同時,培養皿中胎兒的臍帶上連接著的塑料導管齊齊開始撤回,停止了藥物的輸送。一切都停下來後,胎兒就漂浮在水裡,毫無生氣,場面十分詭異。
這時,突然有電流的聲音出現,隨後,葉閃閃和宮越就聽見一個聲音響起,「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