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謝長老的古琴
五彩的大陣消失，灰濛濛的天色又出現在了所有人眼中。
秦文庭心底一沉，糟糕。
從他繼任宗主到現在，護山大陣的操縱之法，他從不敢忘記一絲一毫。
這是只有每代宗主才知道的。
只要大陣覆蓋宗門，手持令牌的他，就是大陣之中絕對的掌控者。
一個念頭, 就可以湮滅陣中的任何人。
當然，如果是傳說中，一君、一皇、六王那等的實力，這大陣估計沒什麼用。
僅今日的中坤峰中，任何人也逃不出他襲殺的念頭。
這樣就可以避免大戰之下，波及弟子們。
不料，大陣出了問題。
昨夜，他還親自在無名峰頂, 看了看大陣中樞, 並沒有什麼異常。
按照上任宗主的交代，在不發動大陣的情況下，陣眼中的靈石，一千年也不需要更換。
他從未使用過大陣，所以遍布宗門各處的陣眼，他都是每十年檢查一次。而最近並沒有仔細查看過。
秦文庭看了洪非一眼，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來。
就算懷疑是他動了大陣的手腳，此刻一是沒有證據，二是此刻不是追究之時。
秦文庭雖然後悔自責，也只能暫時拋在腦後，必須先面對眼前的危機。
邢克凡眼見大陣消散，心裡徹底踏實了。最後一絲不安定因素，也消除了。
半年以前，洪非就告訴他，宗門大陣並未參透, 不過手腳已經動了，應該有效果。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下，邢克凡也沒有辦法, 只能硬著頭皮進行計劃了。
畢竟甲子大會快到了，一旦宗門成功進入前十，又是六十年的安穩期，他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
此刻得以確認大陣失效，洪非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秦兄，識時務者為俊傑，讓位吧！」邢克凡再次發聲，失去底牌的秦文庭，今日換了是他，也別無他法。
胡乾也認為今日無法善了，長劍出現在空中，像炎熱的太陽一般，散發出龐大的威壓。
而蒲團之上，雲浪門的掌門，也將境界釋放，一股清涼的濕潤之氣，從地面升騰, 卷往空中，與那股火熱分庭抗禮。
絕大多數弟子們，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元嬰期的威勢。
兩人還未真正出手，光這氣勢的對峙，就讓他們不寒而慄，感覺自己像風中衰草，水中浮萍。
秦文庭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局面。
真發生戰鬥的話，輸贏他並不擔心。可是絕大部分都在築基期的弟子們，承受不了一次對轟的餘波。
江生是有親身體會的。
當日比武之時，陶正雄和邢克凡並未用盡全力，普通的一次招式碰撞，自己就被掀翻昏迷。這還是邢克凡做了阻攔的結果。
實際上，江生並不知道。當日邢克凡，救他也是有目的的。
如果江生直接被陶正雄殺了，那一命抵一命，朱永傑身死之事，就沒下文了。
那樣的話，之前安排好，故意讓肖威做的手腳，也沒有了意義。
只有救下江生，才能把不利的局勢和壓力，引向五行宗。
壓低了五行宗的威勢，損害宗門的形象，這些都可以在秦文庭的任期內，抹黑一把，描畫一筆秦文庭的負面形象。
秦文庭沒有阻攔胡乾，胡乾也在等他的命令，一旦秦文庭確認，鋪天蓋地的火焰，就會將蒲團附近完全籠罩。
秦文庭出人意料的，往身後擺了擺手指。
場中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就連聶煌，也深感詫異，隨著秦文庭的手勢，好奇地往後方看了看，不知道秦文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因為，這個信號，整個五行宗，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秦文庭，一個是外門謝長老。
在所有人不明就裡的視線中，端坐著的謝長老動了。
他不知從哪裡摸了一下，下一刻，他的懷中出現了一樣物事。
那是……一張灰褐色的古琴。
謝長老雙手撫琴，真氣覆蓋雙手，古琴隨之發生了變化。
灰褐色的琴身，變成了火紅色，而原本白中透明的絲弦，發出燦燦銀光，整張琴變得流光古韻。
他緊閉雙眼，指間在琴弦處微動。隨著幾個聲震蒼穹的音符響起，謝長老的額頭，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
顯然是非常吃力。
江生驚呆了，因為他知道這曲子。
在北源峰後方，崖下的石洞中，有許多曲譜刻在石壁之上。
其中最短的一首，只有一行半的長度。
江生在三年內，嘗試吹奏過幾乎所有曲譜。而這一曲，是最不正常的。
因為特別的短，短得不像話。仿佛是作曲的人，只寫出短短兩個節拍的旋律，後邊就失去了靈感一般。
江生一開始以為，是洞中不知哪位前輩，只刻了一行多點，而後有其他事耽誤了，沒有將曲譜繼續刻完。
有一次，他曾經嘗試吹奏這首不完整的短曲。
結果，三四個音符吹奏下來，他就暈了過去。
江生到現在還能記起，當日他閉目凝神，隨著幾個音符的響起，他的神識中，似乎看到了一片濃霧。
而濃霧中，有青黑色若隱若現。在他「看」來，濃霧籠罩著青黑色的石頭一般。
而後，他就毫無徵兆地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江生頭混腦脹，一陣陣噁心。這是神識使用過度的感覺。
當時的江生已經是築基後期，經過左右分神的鍛鍊，以及演奏曲譜的神識磨鍊，他的神識強度，已經遠超同階的其他弟子。
就算這樣，幾個音符下來，他的精神力竟然消耗一空。
從那以後，江生再也不敢嘗試這一首，詭異的、未刻完的極短曲譜。
而今天，這短短的曲譜，竟然在謝長老手中，演奏了起來。
江生知道，這曲子一定沒那麼簡單。不然的話，此刻的局勢下，謝長老又為何有此舉動，難道是為新宗主奏樂慶祝麼。
剎那時間，曲譜已經彈奏了一大半。在江生的記憶里，一共一行半的曲譜，此刻已彈奏了一行。
莫名的，一股恐怖的威壓，籠罩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仿佛這首曲子，把九天之上，沉睡的仙人，吵醒了一般。
大多內門弟子，都跌坐在地，體似篩糠。
就連江生、方泉等結丹期的弟子，也面色蒼白，搖搖欲墜。林軒的手中，王威那杆長槍的搶頭，扎在地面，而他雙手扶著長槍，眉頭緊皺。
陶正雄他們，都大驚失色。
邢克凡急促地喊了一聲：「阻止他！」
幸好，他平日裡無心之下，布下了閒子一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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